第21章 上
月季與玫瑰上
Loading...
藍色圓圈不停地轉了又轉，然後突然卡着不動了，些許暴躁的鼠标聲響起，接着屏幕亮起白光一片。
顧醒揉了揉酸痛的眼睛，真要命，還沒保存，程序運行到一半就崩了，縱使他一身本領，硬件跟不上他也沒辦法。
“怎麽了，又崩了？”坐他旁邊的錢笑偏過身來，瞅了一眼他的屏幕。
“沒辦法，手提電腦還是比不了座機。”顧醒禮尚往來地看了過去，望見對方電腦渲染載不動直接卡成花屏，笑容也是不由自主浮現在臉上。
他們那一層空調出問題了，風小得可以，早上剛來的時候，顧醒還以為終于有人發現空調溫度太低了，之前他一直在風口下面穿外套過秋天，出公司的時候跟進烤箱差不多。慢慢等時間一長，公司外面溫度升起來就感覺到不對了，空調風力小，溫度下不去，開空調又不能開窗，辦公室人又多，一來二去，直接要變蒸籠了。
一層的人都沒幸免于難，公司已經派人去檢修了，在修好之前，這一層的技術研發部，技術美術部，以及美術部也只能先四處找涼快地方流浪一會兒了。樓下咖啡廳，面包店等可以辦公的搶手地方已經被動作快的占完了，顧醒去看過一眼，好家夥，他就不去湊這個熱鬧了。
這個小型會議室雖然挺久沒用有點灰，但是位置偏僻十分清淨，不得不說錢笑能在公司摸魚這麽久還是有點東西的。
錢笑向後躺在椅子上，整個人都比較懶散，“哎，你們那是怎麽搞的，是有兩個玩家嗎？”
“什麽？”顧醒沒太聽懂錢笑指向性模糊的問題，語氣中帶着疑惑。
“就蘭黎節那章啊，為什麽玩家視角裏都是對方走丢了？還是說，”錢笑嘗試着推理，“他們走丢之後見到的就不是彼此？”
“對呀，你想的沒錯，他們見到的只是僞裝成他們的人工智能。”顧醒趴在桌子上，一臉迷離地看着電腦，“嗡嗡”的轟鳴聲類似白噪音，他聽着聽着都有些困了。
“那原來的真實玩家呢？不會露餡嗎？而且分開的時候還是主動提出的，難不成...”錢笑突然被自己腦子裏的想法吓到了，明明大夏天的周身卻泛起一絲涼意，“最開始他們邀請的就不是對方，而是一個人工智能？”可仔細想想又有點矛盾，“可那些慶典中的游戲是和人工智能一起打的嗎，那聊天的時候不就暴露了？還是說...”
顧醒腦子有點遲鈍，聽錢笑碎碎念了一會兒，才明白他糾結的點在哪裏，“你還記得你說過《守望之城》的游戲系統類似一個透明的蜂巢嗎？”
“怎麽了？是我說錯了嗎？”錢笑提出疑問。
Advertisement
顧醒搖搖頭，“不全是，确實像蜂巢，但不是透明的，怎麽解釋呢，”他手指不自覺點着桌子，“你在你的世界裏看到的所有玩家其實從來都是投影。”
“也就是說，他們接觸到的都是對方的影子？”錢笑好像有一點點明白了。
“可以這麽說，就像是兩個人中有一面‘鏡子’，他們一直在和鏡子裏的人互動，而這個鏡子裏的人并不僅僅只是虛影，而是‘真’的，可以改變的，只是我們選擇讓它和玩家一致。”顧醒有些皺眉，他不确定這樣解釋錢笑能不能聽懂，而且他好像把自己也搞得有點暈。
“就像是複刻了一個人？”錢笑很明顯也在努力理解。
“嗯，算是吧，你就這麽理解好了。”顧醒點點頭，“所以，你之前說的NPC被遮住了，其實不是，準确來講，你的游戲世界裏‘真實’存在的只有你自己。”
“咚咚咚。”
敲門的聲音從身後響起，有人推門進來。
“原來你們在這兒啊，這裏居然還有個會議室，可真是隐蔽，找了我好半天。”
有些學生氣的打扮，是夏淺。
顧醒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接着聽她和錢笑聊了聊設計上的一些修改，說是有人反映有些畫面過于血腥了，需要做一些小的調整。他有一搭沒一搭地聽着，目光停在了夏淺夾在筆記本中的書簽上。
書簽本身沒什麽奇怪的，就是一個很普通的手作書簽，只是，上面手繪的內容，是一枝玫瑰。
“這個書簽...”顧醒在他們倆交談的空隙處打了個岔，感受到對方的視線，“挺好看的，哪兒買的？”
“這個不是買的。”夏淺拿起它向他示意，“是我高中的時候，有一年藝術節發的，是學長學姐們做的，我也給學弟學妹們做過。”
“那你知道是誰送的嗎？”
“不知道。都是匿名的。”夏淺好奇問道，“怎麽了嗎，你認識做書簽的人？”
“沒有，就...好奇問問，”顧醒撓了撓頭，趕緊轉了個話題，“哎，感覺玫瑰那麽有記憶點的花，怎麽游戲裏沒看到過？”
“你是說《守望之城》？”夏淺沒發覺有什麽奇怪，跟着他的疑問接話。
“高樓聳立的現代化城市，連樹木草坪都是青灰色的地方，怎麽可能會長出玫瑰呢？”錢笑一邊作圖一邊調侃顧醒的腦回路，那麽複雜游戲模式都搞懂了，這麽簡單的事情怎麽會想不明白。
“那二十四街怎麽還有賣花的？”顧醒奇怪。
“因為要賣呗，一開始确實沒有，後來策劃提出來，說是《守望之城》的社交屬性也挺明顯的，買花用來送人，或者裝飾自己的家園都行，估計玫瑰以後肯定也會有的，就搞那種節日限定款，在什麽情人節啊七夕啊賣，銷量一定非常好。”錢笑自我嘉獎式地拍了拍手，臉上露出一種得意的笑容，覺得自己已經完全拿捏了策劃的小心思。
“叮”三個人手機的消息提示音同時響起。
夏淺打開手機看着群裏的通知說道，“他們說空調修好了，我們可以回去了。”
“行行行，走吧走吧。”錢笑率先起身。
夏淺一邊整理一邊出聲提醒，“東西都帶好，不要漏了。”
顧醒收好後一只手把玻璃門拉開，對着兩人說，“那邊把燈關了吧。”
燈光随着開關關閉而滅掉，沒有窗戶的小型會議室瞬間暗淡下來，玻璃門合上，輕微左右晃動，映襯着走廊的日光燈在地上投出一片流動的光影。
光線不充足，作業本上的字随着筆觸移動顯得影影綽綽，短發女生不由身子向桌子靠，撐着寫完這題後，收了筆合上作業本，封面是顯眼的清秀字體——蘇默如，她拿起書包開始整理物品打算回家了。
“寫完了？”一旁的女生問。
“沒有。”短發女生如實回答，“看不見了，回家再做。”
他們這棟樓晚上電路檢修，學校便取消了今天晚上的晚自習，蘇默如和徐悅沒有随着大部人下完最後一節課就回家，而是選擇在教室逗留一段時間，盡可能多寫寫作業再回去。
“你怎麽不早點回去，留下來陪我嗎？”蘇默如看着徐悅遲遲不動身，知道她有心事，所以也沒問得太直接。
“考成這樣，還要簽名，”徐悅把頭埋在習題冊裏，仿佛鴕鳥一樣不願面對現實，“為什麽非得是今天檢修電路啊？為什麽這次的卷子批得這麽快啊？我還以為高低得明天才能出來呢。”
“一次數學模拟考而已，下次再考回來呗，心态放平。”蘇默如安慰好友。
“我心态是挺平穩的，主要是我爸媽呀，快高考了，他倆急得好像最後要上考場考試的是他們一樣，現在每次考試等成績出來後我才敢告訴他們我考試了，唉。”接着，她像是想到了什麽，突然從習題冊裏擡起頭來，眼睛冒出狡黠的光芒直直看向蘇默如，“要不這次...”
“不是吧，”心有靈犀般猜到了對方的想法，蘇默如表情有點為難，“又來，這學期我可都當你六次爸媽了。”
“你都說了是模拟考了，最後一次最後一次，作為好朋友你不能見死不救啊。”徐悅雙手合十可憐兮兮請求。
“你上次也說是最後一次。”蘇默如無奈嘆氣，不過也狠不下心來拒絕她，不情願地伸手，“拿來吧，這次真的真的是最後一次了。”
“謝謝爸爸救我狗命。”徐悅喜笑顏開，連忙把卷子遞過去，一掃剛才的陰霾，今天從拿到卷子起她就是一副破大防的樣子，現在繃緊的神經終于可以放松點了。
簽字筆筆尖懸在試卷上，蘇默如擡頭看着徐悅。
徐悅瞬間心領神會，“整理錯題，好好複盤，認真聽講，下次努力。”
拿起試卷，看着以假亂真的字跡，徐悅一整個重換新生的感覺。
兩人整理完書包，關好門窗走出教室時，校園的路燈已經亮起來了，天空宛如深藍色的絲絨，今晚沒有月亮。
徐悅嘴裏哼着歌一蹦一跳地向前走，蘇默如跟在她身後對剛剛自己的行為産生了一定的懷疑，是不是不應該幫她來着。
“快來看，是野生的玫瑰耶。”徐悅忽然注意到學校綠化帶混進了一小叢火紅的花束，上下學過于匆忙以至于很少注意到身邊的環境。她伸出手指輕輕碰了碰花瓣，花開得正盛，感覺應該在這裏生長了好一段時間了。
蘇默如聽到徐悅叫自己，不緊不慢地走了過去，也看到了這束花，她慢慢蹲下左右看了會兒，說出了自己的想法，“這好像不是玫瑰，更像是月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