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頁
第28頁
副将眼神中滿是警惕,抿着唇,一句話都不說。
趙羲姮裹着衣裳打圓場,“路上遇見下山尋食物的猛獸了。店家能幫忙打點熱水找兩身幹淨衣裳來嗎?”
現在已經進了鎮上,衛澧的身份千萬要瞞好,不然照着他這稀碎的人緣,有人知道他重傷不起,估計半夜爬窗都得把他暗殺了。
暗殺就暗殺,關鍵她跟衛澧和副将一并進來投宿的,容易被連累。
“诶诶,我這就去,這是讓老虎咬了吧,冬天黑瞎子冬眠了,可就這玩意樂意霍霍人。”店家滿口應着,急急忙忙去準備東西去了,嘴裏還不斷的叨叨。
醫師來給衛澧看傷,趙羲姮餓的胃抽抽,幹脆也沒看,擡腳去驿站的廚房尋些吃的。
副将換了身衣裳,正襟危坐守在衛澧床前,趙羲姮臨走看他一眼,在去廚房的路上,滿腦子飄着的都是“不靠譜”三個大字。
副将一副“衛澧不過小傷,肯定沒事兒”的架勢,真有些讓趙羲姮擔心他會不會認真記下醫師的話。
行吧,到底是你家主子,你不上心還能指望她一個外人上心?
她加快腳步,一溜煙進了廚房。
老板的妻子給她熱了幾個粘火勺,盛了碗藍莓米酒。
“天冷,暖暖身子,米酒後勁兒不大。”
趙羲姮嘴裏塞得鼓鼓囊囊,擠出笑來沖她點頭。
“好乖的丫兒。”老板妻子摸摸趙羲姮的頭發,“吃完了早點兒去睡,憋想太多。”
她的手很暖,趙羲姮忍不住蹭了蹭,“好。”
Advertisement
趙羲姮吃飽喝足後,順便帶了幾個粘火勺給副将送過去。
衛澧躺在床上,滿身都被白色的紗布纏着,狹窄的房間裏盡是一股藥味兒。
趙羲姮瞥了衛澧一眼,他臉色蒼白,就那樣躺着,卸去了所有的尖刺,一時間竟顯得很乖,像個孩子。
她把東西放下,副将面無表情攔住她的去路,“公主還請今晚在這個房間委屈一晚,待主公醒來之後再聽安排。”
趙羲姮把後槽牙磨的咯吱作響,用一雙澄亮的眼睛看着他,盡量把聲音壓低,“我現在要去洗澡,要去淨牙,要去潔臉,你不讓我走?”
副将死心眼,用劍繼續擋着,“屬下也是為了防止公主半夜逃跑。”
趙羲姮被氣笑了,你倒是挺實在,她指着床上的衛澧跟他說,“你主子躺床上呢,你不操心他能不能活你操心我半夜跑不跑?我剛才下去吃飯你也沒擔心我逃跑,現在開始擔心了?”
第17章
副将動了動唇,終究是把想說的話憋了回去。
“我能往哪兒跑?我身上沒錢!”趙羲姮一邊和他講道理,一邊試圖硬闖。
他将劍拔出來,橫在趙羲姮面前,趙羲姮依舊梗着脖子往前走,他絲毫不為所動,鐵了心的不放趙羲姮出去。
趙羲姮撇了撇嘴,坐在椅子上,忽然問他,“你吃飯了嗎?”
副将一怔,還是聽話的搖頭,以為她不想走了,于是将劍收起來。
趙羲姮抓起盤子裏的粘火勺咬了一口,外皮一圈兒白澄澄透亮晶瑩的糯米皮隐隐透出下面紫紅色的豆沙,兩側的糯米則被烙的金黃,一咬,拉出綿長軟糯的絲兒,露出冒着熱氣甜糯的紅豆沙。
這是原本趙羲姮給副将帶的晚飯,但奈何副将好好的人不做,非要和衛澧學當狗。
雖然她剛才在廚房吃飽了,但她再吃幾個還是綽綽有餘。
副将肚子發出一陣嗡鳴,他欲蓋彌彰的捂了捂,盡力把目光從趙羲姮手裏的粘火勺上拔開。
“你既然要看着我,那就千萬盯好了,別離開半步。”
趙羲姮啊嗚吃掉手裏的最後一口,跟他好好分析。
“你看看啊,你要是下去找吃的,你怕我跑了得帶上我,那你主子就沒人看着啦,雖然你說他後天就能爬起來,但是他現在很虛弱啊,這麽虛弱的人獨自躺着,很危險的。但是你要是找吃的不帶上我,你也知道嘛,我是你主子強搶來的,保不齊抹了你主子的脖子就跑了,這也不行。或者你讓我幫你去取吃的,那更不行啦……”
衛澧躺的很平靜,身體被裹成血粽子。
但夢境中并不平靜。
那時候他才十幾歲,大概十一二?興許是的。
當然他自己是不知道自己到底多大,別人也不知道,甚至連名字或者代稱也沒有,正如誰會記得一條狗,一只豬,一只羊,或者一頭牛今年到底是多大呢,再費心給他們起名字呢?
當然他周圍都是和他一樣的人,他也不覺得這有什麽奇怪。他們在人工開鑿的山洞裏,與一群野狗劃疆生存。
鐵門咯吱一響,外面被扔進來一只活羊。
野狗們紛紛沖上去奪肉,衛澧也跟着撲上去。
他打死了好幾只野狗和同伴,咬開那頭羊的喉嚨。
鮮血滾燙,帶着鹹味兒,讓他又有了力氣。
剩下的野狗與同伴恐懼的縮回陰影裏。
夢境一直下沉,下沉,下沉到無底深淵,像是被一團黏膩的網團團包裹住。
衛澧是有意識的,他知道他現在是十八九的衛澧,不該是十一二的衛澧。
而十八九歲的衛澧,早已經不是這種屈辱的樣子。
可他的身體依舊不受控制的按照夢中的軌跡行動,或者說是記憶中的自己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