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重回故地
第57章 重回故地
他拖着腔調, 咬牙切齒的，有幾分不正經的味道。
像是警告，又像是單純的自我發洩。
盛鳶耳根一燙, 忽然想起來, 她面前這位, 雖然在她面前總是冷靜克制, 幹淨疏冷的少年模樣，但實際上也是見慣了各種歡樂場所的公子哥兒。
盛鳶以前念書的時候，多多少少也聽說過他們那個圈子的事兒。
大家都玩得很開，也就是礙于當時年紀小，很多事情也放不開手腳，克制着。
但盛洵仿佛是他們那一群人裏的異類。
他雖然也出入那些場所, 但好像總是冷眼旁觀的那一個，再混亂的環境也沾染不上他衣襟。
他永遠都是幹淨的, 舒展的, 漫不經心的。
骨子裏是十分傲氣的。
但那種在環境裏浸染的渾勁兒卻讓人無法忽視, 即便是說這樣甚至是有點兒粗魯的話, 他的模樣看起來也好優雅，游刃有餘的。
滾燙的視線注視着她。
盛鳶感覺自己的呼吸都被他攫取住。
完全不知道怎麽回答這話, 于是只好沉默。
但又不好一直沉默, 眼睫顫得厲害，于是只好伸手抱住他, 小聲問：“你很難受嗎？”
盛洵低笑了聲：“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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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鳶想了想：“那你要不要……進我房間？”
這個提議簡直是在玩火, 盛鳶感覺盛洵捏在她肩頭的手瞬間加重力道。
“盛鳶。”他的視線沉沉，“不要再亂說話了。”
他這話帶了幾分警告的意味, 眼神沉重又晦暗不清。
盛鳶本來就是鼓了好大的勇氣才說出那句話，被他這麽一說, 她瞬間偃旗息鼓。
然後腦子裏也不知道想什麽，又擡起頭，軟綿綿地問他：“你是不是不太行啊？”
“？”
盛洵咬牙切齒：“你是說哪裏不行？”
他的手包裹住了她的手掌，又帶着她的手掌朝下移動。
軟硬相碰，觸感很清晰。
盛鳶眨了眨眼，心髒被燙到似地，下意識想躲開，盛洵語氣沉啞，又一次問，一字一頓地：“你說哪裏不行？”
盛鳶被他那一下搞得，心髒怦怦狂跳，努力抽出理智，感覺自己很委屈：“你看起來好像對我沒什麽欲.望。”
盛洵似是被她氣笑：“你管這叫沒欲.望？”
盛鳶：“但是我問你進不進房間，你拒絕了我。”
“……”盛洵沉默片刻，輕啧了聲，“你想讓我進去？”
他微微擡高一點聲音，問這話時，語氣很認真。
盛鳶愣住片刻。
盛洵攬着她的腰，将她整個人都拉進懷裏，像是有些無奈：“你這個腦子裏，一天到晚都在想什麽？”
盛鳶側臉貼住他胸膛，能感覺到他胸腔裏一樣在怦怦狂跳的心髒。
盛鳶很坦白：“就是，人家不是說，一個人，如果對你毫無欲.望，就說明對你沒什麽意思。”
這話還是Erica灌輸給她的。
盛鳶雖然也不算特別贊同，主要是覺得，愛情并不一定非要和性挂鈎。
但可能人處在戀愛當中的時候，就是會被一些有的沒的的小細節搞得患得患失。
盛洵聽完這話，卻是啞然了片刻。
他曲起一根手指，敲了下盛鳶的額頭：“誰跟你這麽說的？”
“人。”盛鳶嘴硬。
盛洵也沒追問，下巴壓在她肩膀上，呼吸較之方才，似乎平複下來一些，輕啧：“都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
“……”盛鳶沉默。
盛洵：“喜歡一個人呢，當然會對這個人有欲.望，但真正喜歡一個人的話，你就會自然地去克制這種沖動，懂？”
盛鳶有些懵懂地“噢”了聲。
盛洵垂眼看着她，又道：“今天太晚了，你明天還要上課，而且，我們才剛剛開始戀愛……盛鳶。”
他的語氣忽而正經，盛鳶也斂了神色，擡頭看向他。
盛洵視線淡淡籠着她：“雖然我很清楚我自己對你的感情，我也并不是什麽正人君子，婚前性行為這種事情我并不排斥，但是，我想給你一個好好緩沖的時間，你懂嗎？”
……
盛鳶有些害羞地咬住下唇。
距離盛洵離開，已經過去十分鐘了，她的心跳仍未平息下來。
深吸了一口氣，她走到窗邊，打開窗簾，看到盛洵已經乘車離開。
她想了想，給他發了條消息：【你到酒店了和我說一聲。】
那邊很快回過來：【知道了】
停頓兩秒，又一條：【女朋友】
盛鳶盯着“女朋友”這三個字看了會，心裏那些洶湧的情緒終于慢慢歸于平靜，随之，又被一股很溫暖很輕盈的氣流包裹着。
十幾歲的盛鳶，清冷，疏離，盡管知道盛洵對她很好，但那時于她而言最重要的事情是要逃離命運對她的桎梏。
因此她雖然貪戀他的溫柔，但始終不敢全盤去接受他的好。
後來分開，她覺得這是命運讓她付出的代價。
這一生，她最懂得等價交換了。
被收養，逃離福利院，換來了桑先生與桑太太長久的虐待；
高中畢業，逃離濱市的時候，她失去了盛洵。
所以後來再遇到盛洵的時候，她完全不敢再去奢望他還愛她，完全不敢奢望自己有一天能和他在一起。
然而，命運又好像待她不薄。
這個世上，終究還是有這麽一個人，長長久久地、毫無條件且不求回報地愛着她。
-
回濱市那天，開羅已經徹底進入了夏季。
盛鳶以往回去，都是直接落地京市，只有這一次，她乘坐了去往濱市的班機。
因為實在太多年沒有回去，從進入機場開始值機的時候，盛鳶就開始心不在焉。
星爾航空來開羅的航班，基本上都是從京市出發，因此，他們此次乘坐的航班，是別的航空公司的。
但即便如此，這幫機組人員還是認得盛洵這張臉，他們剛在座位上坐好，就收獲到了無數雙眼的注視。
盛洵顯然已經是習慣了這種目光，始終鎮定自若旁若無人，盛鳶想到這幫人都是盛洵的同行，便莫名有一種被盛洵“娘家人”審視的不自在感。
她輕咳了聲，手指在底下悄悄拉了下盛洵的衣袖。
男人本來正在翻看着座位上一本航天相關的雜志，感受到她的動作，淡淡側眼睨過來。
盛鳶壓低了嗓音說：“我們兩個這樣在一起，會不會對你不太好。”
盛洵：“？”
盛鳶繼續道：“會不會有什麽不好的八卦傳出去啊？”
她是知道他們有個航空論壇的，以前Erica也給她發過裏面的帖子。
盛鳶覺得，經過這一趟之後，關于盛洵的流言肯定又要滿天飛。
盛洵微揚起眉，随意将手中的雜志翻了個頁，聲音低沉透着幾分不解：“我們兩個談戀愛這事很見不得人？”
盛鳶神情稍愣：“那倒也不會。”
盛洵擡手将她剛剛吃東西時不小心沾到嘴邊的餅幹碎屑抹掉，語氣清沉散漫：“那不就好了？”
他既然這麽說了，盛鳶就也沒再擔心，在漫長的旅途中，沉沉睡了過去。
這趟航班的時長很長，下飛機時，盛鳶感覺自己仿佛已經在飛機上睡了五、六覺。
盛洵卻好像都沒怎麽睡，夜裏溫度低的時候，盛鳶睡得不舒服，他就将她整個攬進自己懷裏，指頭幫她按摩着太陽穴，讓她能夠睡得更舒服一點。
下飛機時，盛洵他們兩個最後才走，準備從座位上起身時，卻有兩個空姐走過來，有些猶豫地說：“Captain Sheng，您可以晚一點再走嗎？”
盛洵眉梢稍擡。
對方吞吞吐吐地說：“我們想跟您合張照，可以嗎？”
這并不是什麽過分的要求，但盛洵聽完之後，還是轉頭看了眼盛鳶。
盛鳶本來沒怎麽在意，突然被他那麽一看，她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
盛洵語氣低沉：“我可以跟她們合照嗎？”
他看起來是很認真地在詢問，盛鳶和那個問話的空姐，神情都是驀然一愣。
盛鳶耳根子微微發燙，在那兩位空姐的注視下，小聲：“當然可以。”
盛洵于是轉頭跟對方說：“好的。”
這些機組機組人員都很有分寸，只拍了一張大合照。
因為大家都是同行，拍完照後，便互相寒暄着一起往外走。
其中一位空少問盛洵：“Captain Sheng，您這次回國怎麽沒有乘坐星爾的航班，而是來我們這裏了？”
盛洵視線淡淡落在盛鳶身上，眼底暈開一點溫柔神色：“回濱市這趟航班最方便。”
他言簡意赅，對方緊接着又問：“您這次回濱市是有什麽事嗎？”
“對，”盛洵牽着盛鳶的手，在衆人期待的目光裏，懶散地道，“回去結婚。”
“！！！”
這話落音，連周圍的風仿佛都被震驚到了。
接下來大家的話題，就圍繞着結婚展開了。
旁邊兩個小姑娘看着盛鳶，忍不住小聲道：“好驚訝，以前從來不見Captain Sheng身邊有人，這麽突然就要結婚。”
她問盛鳶：“你們兩個是相親認識的嗎？”
否則，真的很難那麽快就會進入婚姻這一步。
盛鳶想了想，說他們兩個是相親認識的好像也沒什麽毛病。
于是避重就輕道：“我們确實相過親。”
小姑娘聞言，重重嘆了口氣：“好可惜，沒想到Captain Sheng是這麽随和的人，我以前一直以為他很難搞，從來都不敢接近他。”
旁邊另一個空姐道：“确實，他看起來好難追，你不知道，我們圈內都懷疑他到底喜不喜歡女人，看來這個世上很多事情都是需要天時和地利的。”
她擡頭看向盛鳶：“你好幸運，恰好在他想要結婚的時候遇見他，早知道我也托人介紹一下同他相親了。”
這兩個空姐都是港城人，講話內容很密集，語速也極快，而且說話特別直白。
盛鳶夾在中間，完全接不上話。
對方說完，又兩眼亮亮地看着盛鳶，好奇道：“說起來，Captain Sheng在戀愛中是什麽樣啊？是不是也特別冷淡，需要別人非常遷就他？”
這邊人很多，盛鳶就沒和盛洵一直牽着手，從剛剛起就分開了。
盛洵走了會，才發覺盛鳶沒跟上來，他稍稍停了下腳步，回頭，就看到盛鳶正被兩個空姐抓着問東問西。
雖然盛洵老早就跟她說她可以随便說話，不用顧慮，但盛鳶顯然還是擔心自己說錯話，影響他在同行面前的形象。
因此猶豫着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她正絞盡腦汁，倏然，盛洵緩步走回來。
他半邊肩膀落下來，很自然地牽住她垂落在身側的那只手，纖薄的眼皮輕輕擡着，忽而道：“不是。”
“欸？”
盛洵垂目看着盛鳶，聲音裏夾雜着幾分無奈的笑，轉頭看了眼方才與盛鳶說話的那兩個空姐，聲線松散随意：“你們不要亂在她面前編排我，不然我這結婚證領不成要怪誰？”
他四兩撥千斤地就否定掉了剛才那兩位空姐的話。
-不是随便哪個相親對象他都會結婚，他只想跟盛鳶結婚。
-盛鳶在戀愛中不必遷就他，他才是這段關系裏忐忑不安的那一個。
就連盛鳶聽到這句話，都忍不住愣了愣。
雖然她戀愛經驗不足，但也知道，男人在外面，還是很要面子的。
尤其是像盛洵這種擁有着一定社會地位的男人。
在衆人眼裏，應該是有很多女孩子會對他趨之若鹜，他理所應當是享受被愛的那個。
大家從來沒有想過，Captain Sheng會愛別人。
在片刻的寂靜裏，盛鳶抿了抿唇，佯裝不經意地晃了晃盛洵的手臂，準備說點什麽來給他挽回一點面子：“對哦，我也覺得我運氣有點……”好。
最後一個字沒說出口。
盛洵忽然又淡笑着補充道：“你們給我個面子？別把她吓跑了。”
他的視線低垂，硬朗的手指漫不經心揉捏着盛鳶的手指，唇角輕擡，語調散漫慵沉：“我追了很多年的。”
“……”
這下，所有人都沒話說了。
坐在回盛洵住處的車上的時候，盛鳶就發現，航空論壇裏已經把這個事兒給傳開了。
論壇首頁飄着的所有帖子，基本上都在說他結婚這個事。
這在圈內簡直是爆炸性新聞，大家讨論的話題基本上集中在兩個方向，一個是：Captain Sheng居然要結婚了！！
另一個則是：到底是哪個上輩子拯救了全人類的女人，即将要和Captain Sheng結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