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訂婚戒指
第53章 訂婚戒指
隔天早上, 盛鳶是被Erica的電話吵醒的。
她這一夜幾乎就沒睡幾個小時,昨晚睡之前,又被盛洵那句情話搞得心跳怦怦的。
被吵醒時, 她的神思還處于混沌中, 迷迷糊糊接通電話, 就聽見Erica問:“姐, 你今天上午想吃什麽?”
盛鳶有點懵:“什麽想吃什麽?”
Erica:“你今天上午不是有課?”
盛鳶猛然睜開眼。
這一睜眼,她才發現,自己此時正是側躺的姿勢,身後一堵滾燙胸膛貼着她,男人清淺幹淨的呼吸落在她後頸的位置。
他們昨晚睡時,只拉上了一道紗簾, 遮光窗簾沒拉上,這會兒外面烏蒙蒙的光線照進來。
沒來由的, 盛鳶忽然感覺到了一絲絲歲月靜好的味道來。
她兀自怔愣, Erica還在電話那頭問:“你要是實在想不好, 我就随便給你買了哦, 你今天是Musa教授的課,別遲到了。”
Musa教授在生活中雖然很平易近人, 但是在工作上, 還是蠻嚴厲的。
盛鳶應了聲:“好。”
準備挂斷電話,緊接着又聽到那頭Erica意味深長的嘀咕:“看來機長先生技術還不錯。”
“?”
Erica:“我看你現在是樂不思蜀, 從此君王不早朝了。”
Advertisement
“……”
挂斷電話, 盛鳶的臉都還燙着。
她剛剛怕吵醒盛洵,說話的聲音特別小, 挂斷電話後,她在盛洵懷裏小心翼翼地轉過身。
盛洵睡着時, 和平日裏還挺不一樣的,他那張臉,平日裏看着就特冷特拽,不好惹的樣子,睡着之後,所有的氣勢全都收斂,面龐幹淨又柔和。
盛鳶忽然想到,為什麽這麽多年過去,她看到盛洵,還是會這樣心動。
除了她這麽多年以來,除了他以外,的确沒再喜歡過其他什麽人以外。
還因為,盛洵身上的那一點揮之不去的少年氣。
這種少年氣不是說他不願意長大,而是不管經歷過什麽,不管長了多少歲,內心仍舊有着一股純淨赤誠的赤子之心,仍然具備着與天地抗衡的勇氣與毅力。
很多人在慢慢變成成年人之後,都會變得平庸,世俗,被磨平棱角,泯然衆人。
但盛洵不是。
他好像有着自己的一套處事規則,他從來不介意自己變得複雜,甚至也不介意自己變得柔和一點。
但是他從不會讓出自己的底線。
-
時間有限,盛鳶沒磨叽多久,就從床上下來了。
去衛生間洗漱時,她才發現,她昨晚換下來的衣服,被盛洵丢進了洗衣機,此時已經洗完并且自動烘幹了。
她昨天晚上心裏亂亂的,完全沒有想到這一茬。
估計是盛洵洗澡的時候,順手幫她丢進去的。
洗衣機裏除了她的衣服以外,還有他的,兩個人的衣物交纏在一起。
盛鳶洗完臉後,蹲下身去取。
這才發現,除了外穿的衣服以外,她的內衣也在裏面。
盛鳶拿着自己的內衣愣了兩秒,想象了一下盛洵拿着這件衣服的樣子,那種遲來的羞赧又在心裏沖撞。
她平複了一下自己的氣息,快速地換好衣服,打開衛生間的門時,卻突然撞上一個高大人影。
盛洵不知什麽時候醒過來,盛鳶也不确定他在這裏站了多久。
他穿着一身淺色家居服,頭發睡得亂蓬蓬,額前碎發柔軟乖順地垂下來,讓他看起來好像一個乖巧順從的男大學生。
但他身上的氣息卻不太對,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甚至還有點冷淡。
站姿很僵硬,脊背直挺挺立着,垂眼看着她,語氣也很淡。
“你又要去哪兒?”他說。
“你是不是又要丢下我,然後悄無聲息地走掉?”
甚至連語氣也是冷淡平靜至極的。
盛鳶愣了愣,心裏忽然像被刺了一下一般,泛起隐隐的酸痛。
她張了張嘴,想說什麽,盛洵臉上的表情卻驀然僵了下,意識到什麽似地,他低頭看她一眼,沉聲:“你要出門嗎?”
盛鳶抿了下唇角,低頭去牽他的手,壓下心裏的疑惑,解釋:“對,我出去上課。”
“噢。”盛洵擡手揉了下自己的頭發,仿佛最初的沉冷只是盛鳶的錯覺,他說,“要我送你?”
盛鳶沉默了兩秒:“你又不能開車,你送我過去我再把你送回來?”
“……”
這話落音,男人一直緊繃着的神情終于送下來,他擡手,撈過她後腰,将她抱在懷裏。
“盛鳶,”他沉默了一會兒,才說,“我剛剛是不是吓到你了?”
“有一點。”盛鳶如實道,“你剛剛怎麽了?”
盛洵低着眼,長睫遮住眼底情緒,啞聲:“做噩夢了而已。”
盛鳶低頭撥弄着他的手指,狀若無意問:“你經常做這樣的夢嗎?”
雖然她不知道盛洵具體夢到了什麽,但從他的表現,大抵也能猜到。
盛洵似是不欲在這個話題上多說,他松開抱着她的手,順手從旁邊的架子上摸出一支打火機,漫不經心把玩着,輕描淡寫道:“做噩夢很正常吧,難道不是每個人都會做?”
盛鳶又看了他幾眼,知道他不想多說,便也沒追問,接起了前面的話題:“我今天上午有課,昨天晚上一着急完全忘記這件事了,剛剛看你在睡覺,就想着不要吵醒你。”
她的聲音溫和,軟靜,微擡着首,一雙清淩淩的眼睛定定注視着她。
盛洵低頭看着她,喉結輕輕滑動了下。
盛鳶的目光定在他的喉結上,又道:“我不會再走了。”
說完這句話,嗓音沒來由地發澀,她緩了兩秒,才繼續說,“盛洵,我不會再離開你了。”
話音落,屋裏陷入短暫的沉寂。
停了幾秒,男人才帶着幾分輕笑淡“嗯”了聲,聲線極啞。
“知道了。”他故作不耐煩地啧了聲,“知道你愛我愛得不行,已經離不開我,不用再重複表白了。”
“……”
“你不害羞,我臉皮還是很薄的。”停了兩秒,他又慢悠悠地補充。
盛鳶“噢”了聲,方才籠在心頭的那一點烏雲瞬間被吹散。
她擡頭看着他,甕聲:“一點也看不出來你會害羞。”
話音落,男人忽而垂首,上半身弓下來,溫熱幹淨的氣息攏着她。
“你自己看。”他側過下颌,留下一邊側臉給她,清晨的微光下,他薄薄的耳垂紅得猶似透明。
“是不是紅了?”他淡聲。
盛鳶忍不住擡手捏了下他的耳朵,小聲:“是。”
下一刻,男人突然轉過臉,低頭親了下她還沒來得及收回去的手背,聲線低低的,啞啞的,視線意味不明地瞧着她。
“所以,少撩撥我,你男朋友臉皮薄,害羞,懂?”
“……”
被盛洵說的,盛鳶感覺自己好像是一個專門調戲良家……男人的流氓。
因為和盛洵又在衛生間門口耽誤了一會兒,盛鳶怕遲到,直接打了車去學校。
坐進車裏後,她想到剛剛盛洵站在衛生間門口質問她又要去哪裏的樣子,不由得想起之前鹿鳴跟她說的,盛洵有時候喝醉的時候會産生自己看見她的幻覺。
她輕輕嘆了口氣,給鹿鳴發了條消息:【你可以把盛洵之前的情況具體和我說說嗎?】
鹿鳴應該還在睡覺,一時半會兒沒有回複她。
盛鳶從對話框裏退出來,發現盛洵給她轉了一個520的紅包。
盛鳶發了個問號過去。
盛洵很快回:【害你有了一個不會開車的男朋友,只好請你打車了。】
隔着屏幕都能想象得出他一本正經打出這句話的樣子。
她彎起眼睛笑了笑,沒跟他客氣,點了接收。
然後回:【謝謝男朋友。】
想了想,她又說:【你今天要不要來接我下課?然後我們一起去挑求婚戒指。】
因為盛鳶最近都有課,所以領證的事情只好先往後延。
盛鳶為了表示自己的真誠,就提出說可以先把訂婚的戒指買了。
他們兩個的分工很明确——訂婚戒指由盛鳶買,結婚戒指由盛洵買。
想到“結婚”這兩個字,盛鳶不由得又感覺自己好像在做夢,有一種惶惶然的不真實感。
Erica大抵也和她有着一樣的感受,上完課後,她坐在學校門口的飲料店裏等盛洵。
Erica坐在她對面,一副審問的架勢:“說說吧,你和機長先生到底什麽情況?”
故事很長,盛鳶挑着重點簡單講了下。
縱然她已經省略去其中很多細節,但Erica聽完,還是捧着芒果冰長于短嘆了很久。
“看不出來,機長先生居然是那麽長情的人。”
彼時,她們坐在落地窗邊,外面陽光熾烈耀眼,門外行人熙攘。
盛鳶低頭吸了一口飲料,聞言,也不由得彎起眼。
“是啊。”她低嘆,“我也沒想到此生和他還能在一起。”
但感性是感性。
Erica很快抽回理智:“可是,即便如此,我還是感覺你們現在決定結婚,也太誇張了。”
盛鳶想了想:“說實話,我自己都感覺很誇張。”
“是吧?”Erica說,“你已經想清楚了嗎?”
“我也說不好。”
盛鳶沉默了一會兒,忽然說:“其實,我是那種……在感情裏很被動的人。”
Erica點點頭:“這很明顯,看得出來。”
盛鳶頓了頓,輕聲說:“其實我也是最近才忽然意識到,好像……從以前我們讀書的時候開始,就一直是盛洵在主動走向我、靠近我。”
“嗯,然後呢?”Erica問。
“包括這次重逢,”盛鳶說,“也一直是他在……有意無意地試探我,我之前其實有點躲他。”
她輕輕嘆了口氣,雙手托着腮,無意識地攪拌着手中的芒果冰,停頓了好久才繼續道:“老實說,我對感情其實挺遲鈍的,從很小的時候開始,我就……怎麽說呢?我好像沒有愛人的概念。”
在那樣的環境裏長大,很難會産生“愛”的概念。
Erica對她的過往不了解,只是點了點頭,表示自己在聽。
盛鳶慢吞吞道:“我以前一直覺得,我只用提供反饋就夠了,對方向我走來,我只用張開雙手去接納他的擁抱和愛意就夠了。”
Erica“嗯”了聲:“現在呢?”
盛鳶擡頭看向她:“但是我昨天晚上忽然間明白,不是這樣的,沒有人可以一直一直努力走向另一個人。”
“就算有再濃郁的愛意,也是經不起這樣消耗的。”
“那也不一定。”Erica聽到這裏,不由得打斷她,“你看你們家盛機長,不就堅持到了現在?”
她這話帶了幾分揶揄的味道,盛鳶轉頭看着門外,馬路上依然行人如織。
下午的開羅很熱鬧。
盛鳶抿了抿唇,輕嘆道:“那就是我要說的另一個問題了。”
Erica挑了挑眉。
盛鳶想了想,說:“真正很喜歡很喜歡一個人的時候,其實,是不舍得他那麽辛苦的。”
“我也想要努力走向他,也……想要去愛他,也想為我們兩個的感情而去做點什麽努力,而不是單方面去享受他帶給我的愛。”
她說這話時,恰好外面有兩個留學生在表白。
一個女生抱着把木吉他,正邊彈唱着邊笑看着對面一個男生。
周圍圍了好些人在起哄,盛鳶和Erica的視線都不由得被吸引了過去。
下午的日光碎金一般照耀下來,溫度很高,溫暖着沸沸揚揚的人間。
大抵沒想到會從盛鳶嘴裏聽到這樣的話,Erica愣了好一會兒,才說:“忽然在想,盛機長一定是一個非常非常好的人。“
“嗯?”盛鳶視線回轉,對Erica的這個總結有些摸不着頭腦。
Erica說:“就是感覺啊,能被盛鳶姐想要好好愛着的人,一定是一個很值得的人。”
雖然對她這個腦回路頗感意外,但盛鳶在短暫的錯愕之後,還是彎了彎眼睛,內心湧起一小片的愉悅。
“對。”她眯起眼睛笑了笑,“他是一個很值得的人。”
……
這股愉悅一直持續到盛洵到來。
Erica沒坐多久,就離開了,盛鳶又獨自在店裏坐了會兒。
其實盛洵原本打算提前過來的,但盛鳶說自己要和Erica聊會兒天,希望他不要打擾,因此盛洵就沒有提前出門。
沒想到卻恰好趕上晚高峰。
盛鳶坐在甜品店裏等人的時候,又摸出手機刷了會兒微博,發現昨天盛洵那條微博已經被趙顧他們那群人轉發,說是玩游戲玩輸了,給Captain Sheng的懲罰。
而這群人翻遍了盛鳶的微博,發現裏面除了一些旅游攻略以及旅行團的廣告意外,就再也沒有別的東西了,于是也興致缺缺地很快就撤離了。
倒是有幾個小姑娘,給盛鳶發了私信:【姐姐,在你微博裏看到關于埃及旅行相關的消息,請問怎麽報姐姐的團啊?】
盛鳶想了想,翻出了個微信二維碼發過去。
沒想到對方很快就來加她。
加上以後,盛鳶才知道,原來對方是個專門做旅行號的網紅,問盛鳶可不可以和她合作拍一期關于埃及旅行的視頻。
拍的話,對盛鳶也算是一種宣傳,對她接下來的接單也有好處。
她想了想,問對方:【要露臉嗎?】
愛旅游的阿茶茶:【要的,姐姐不想露臉嗎?】
盛鳶正想回話。
對方的消息緊跟着又發過來:【其實露臉的效果最好啦,但如果姐姐實在不想露臉的話,到時候給你打馬賽克之類的也是可以的哦!】
小姑娘應該年紀不大,說話的語氣可可愛愛的。
盛鳶猶豫了片刻,正想說自己需要考慮一下才能給答複。
“噠啦——”
甜品店門口挂着的風鈴突然被人撥動了下。
店裏的人不多,那個風鈴是店主自己用廢棄的金屬片做的,聲音極為特別。
盛鳶下意識擡頭看過去。
然後,整個人倏然愣在那兒。
開羅的夏天,天暗得很遲,此時陽光依然明亮熾烈,黃昏的雲霞在後面鋪開。
盛洵背光站着,她不知道他是什麽時候來的,總之,她看到他的時候,他就站在那裏了。
他今天不同于以往那樣穿得很随意,而是換上了一件淺灰色的休閑西裝,裏面是一件淺藍色的絲質襯衫。
襯衫很有設計感,領口的位置拼貼了一片棕白相接的裝飾。
整個人懶懶往那兒一站,天生的冷白皮,高鼻深目,窄薄的眼皮有幾分鋒利,以往漆黑冷冽的眼,此時帶了幾分若有似無的笑意,平添了幾分溫柔。
縱然心裏已經深知這人的好樣貌,盛鳶的心跳還是不由得快了半拍。
她有些怔然地眨了下眼,看到盛洵散漫慵懶地走到她跟前。
光影移動,她鼻息間的奶油味裏,又摻了點他身上的香水氣,盛洵垂睫看着他,手指在她額頭上敲了下:“發什麽呆?”
盛鳶平複了下自己的呼吸,低頭指了指自己的屏幕:“正在和別人聊天。”
然後又若無其事地看他一眼:“你今天要和什麽人見面嗎?”
“不用。”盛洵随手拿起她壓在杯下的小票,捏在手裏看了眼。
盛鳶說:“那你怎麽穿、穿成這樣?”
盛洵挑了挑眉,視線仍定在那張小票上,很随意地問:“不好看?”
“……好看是好看。”盛鳶狐疑地看他一眼,還是覺得不對勁,于是老實道,“就是感覺有點太隆重了,我還以為你是要去參加什麽聚會。”
這話落音,盛洵倒是擡頭了,他的手裏仍捏着那張小票,站得離盛鳶很近,掀着眼,居高臨下看着她。
他一副興師問罪的姿态,盛鳶雖然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但還是下意識挺直身體,态度端正地擡頭看着他。
她這副模樣,就很像小時候念書時,被老師點到名時的樣子。
乖巧得有點過分。
盛洵低睨着她,原本還想逗一逗她,瞧見她這副模樣,唇角不由得勾了下,眼裏蓄起星星點點的笑意。
手指點了一下她的鼻尖,懶懶道:“盛鳶同學,你是不是忘記一件很重要的事?”
聽他這麽問,盛鳶仔細回想了一下。
她只記得兩人說好今天要去買戒指,除此之外,好像就沒有別的事情了。
盛洵靜靜看了她會兒,瞧見她茫然的眼,像是有些無奈地輕啧了聲,淡聲提醒:“今天,是我們在一起的第一天。”
“……”
盛鳶遲鈍地啊了聲,完全不開竅的模樣。
盛洵觑着她,懶洋洋地,語帶幾分譴責繼續道:“也就是說,現在,是我們第一次約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