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是修羅場
第42章 是修羅場
這真的有點刺激。
四周人的起哄聲音快要掀翻屋頂。
平時他們不太敢這麽折騰盛洵, 此時由周游和周明甫帶頭,大家也樂于看看熱鬧。
夏曦表情緊張又期待地看着盛洵。
“你覺得他會怎麽選?”
這時,坐在盛鳶另一邊的李潇忽然出聲。
盛鳶愣了愣:“很難說。”
李潇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這個妹妹也是我們這兩天才認識的, 好像是一個網紅博主, 可直球了!”
她很自來熟地和盛鳶講着八卦:“第一眼見盛洵的時候, 眼睛就直了, 後來一直跟人打聽盛洵有沒有女朋友。這會兒終于讓她逮到機會,我覺得夠嗆。”
盛鳶手裏端着一杯雞尾酒,酒杯裏的冰塊慢慢融化,濕噠噠的水汽黏得她很不舒服。
盛鳶附和着點點頭,實在不知該如何評價。
邊點頭,邊四處瞄着面前的桌面, 想找張面巾紙擦擦手。
她彎起腰,伸手想要要去拿抽紙盒。
這時, 坐在旁邊的陳修然忽而按住她手臂:“你是要拿紙巾嗎?你坐好, 我幫你拿。”
盛鳶“啊”了聲, 她今天的裙子, 的确不适合大幅度地彎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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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點點頭,說了聲:“謝謝。”
陳修然站起身, 準備走到另一側去拿紙巾盒。
就在這時, 與她隔了三個座位的盛洵忽而弓身,十分自然地從紙巾盒裏抽了張紙巾遞過來。
包廂裏陷入短暫的寂靜中。
衆人本來就在等盛洵的答案, 這會兒他終于有所行動, 卻是——
給一個莫不相幹的人遞紙巾。
夏曦臉色驟然變換。
盛鳶動作頓了頓,禮貌說了句:“謝謝。”
陳修然稍顯錯愕地站在另一邊。
視線在盛洵和盛鳶之間游動了幾下, 似是有些不滿。
盛鳶低着頭将手上的水漬擦幹淨,實在是覺得這個包廂她一刻也呆不下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剛剛在Tgu她本就喝了一點酒, 來到這邊之後,又喝了一堆不知道叫什麽名字的混酒。
她此時只感覺自己腦袋嗡嗡的,思考問題再次變得遲鈍。
她抿了一下唇,在衆人若有所思的目光裏,站起身說:“我忽然有點急事,就不打擾大家了。”
頓了頓,她又彎腰,徑自給自己倒了一杯酒,隔着人群看向盛洵,做出敬酒的姿勢:“謝謝盛先生今晚的款待,祝你生日快樂。”
說完,她仰起頭,一飲而盡。
随後側身,提起自己的手包,準備告辭。
“你這樣可不行。”停頓兩秒,周明甫出聲攔住她,“不管怎麽樣,也要等這局游戲結束吧?”
“對啊對啊,玩過這一局再走也不遲嘛。”
其餘人附和。
陳修然已經從對面走了回來,神情灰敗地坐到盛鳶旁邊,不知是不是猜到了什麽。
盛鳶輕輕吐了口氣:“那我就玩過這一局。”
“這才對嘛!”周明甫吹了聲口哨,轉頭看向盛洵,“快呢,少爺,就等您了。”
衆人的目光再次投向盛洵。
男人單手支着下巴神情散漫地坐在沙發裏,暗色燈光在他深邃優越的五官上流轉,不知是不是錯覺。
他的神情看起來似比先前還要冷淡。
那種從內透出來的威壓幾乎要掩蓋不住。
搞得好幾個人視線剛看向他,又莫名害怕冒犯到他似地,小心翼翼将目光收回。
周明甫顯然也感覺到了,擡手給自己點了支煙,忍不住啧了聲,拿手肘碰碰盛洵:“把你那氣場收一收,吓到人了都。”
盛洵懶怠地擡了擡眉骨,語氣平淡:“我這不是很正常?”
“……”周明甫沉默了兩秒,本着一種壽星最大的心理,嘆氣,“行,你開心就好。”
頓了頓,他又問:“你想好了嗎?”
盛洵漫不經心地掀起眼皮,擡手撥了下桌面上一個小擺件的按鈕,意興闌珊道:“換一個。”
周明甫:“換什麽?”
“真心話。”盛洵低啧了聲,“我拿兩個真心話換一個大冒險,你們不虧。”
确實不虧。
周游臉上快要笑開花。
他眼珠子滴溜溜地轉,正在思考問個什麽問題好,卻被坐在角落的陳修然捷足先登:“我想問Captain Sheng,你上一次接吻是什麽時候?”
“卧槽!”周游雖然被搶了問題,但還是沒忍住給陳修然鼓了鼓掌,“你小子會問啊!”
坐在陳修然旁邊的盛鳶的神經卻陡然一下子又緊繃起來。
她捏着手包的手指驟然收緊,耳後根不禁又漫開一陣熱意來,甚至都不敢去看盛洵的眼睛。
耳邊全是嘻嘻哈哈的聲音,大家顯然對這個問題還是挺感興趣的。
因為知道上一次盛洵接吻的時間,就相當于知道盛洵上一次戀愛的時間。
緊張之餘,盛鳶也忍不住小小地好奇——
老實說,她對盛洵的感情經歷,其實沒多大了解,只能确定他跟她相親的時候是單身。
而那次她喝醉之後的偷吻,也許在盛洵眼裏,根本就不算吻。
思及此,盛鳶的心跳稍微平緩下來一些。
她抿起唇,忍不住拿眼角的餘光偷偷去看盛洵。
盛洵微低着腦袋,長指仍在漫不經心撥弄着桌上那個中古八音盒,在衆人灼熱的目光注視下,這次倒是回答得很快。
“不好意思,沒接過吻。”
“???”
——全場寂靜。
沉默了會,不知是誰說了句:“騙人吧?!”
盛洵似是輕輕嘆了口氣,将那枚擺件重新放回桌上。
“的确沒接過吻。”他的語調低磁平靜,莫名透着幾分似真似假的落寞,“如果非要說有的話——”
他頓了頓:“倒是被人強吻過一次。”
“……”
“!!!”
“卧槽!!”
“誰敢強吻你啊?!”
“真的假的?”
這話像是平地一聲地雷,整個包間瞬間炸了。
只有盛鳶坐在原地,脊背愈發僵硬。
但又不得不配合大家,做出一點誇張的表情,來讓自己僵硬得別那麽明顯。
盛鳶有些痛苦地閉了閉眼。
感覺自己就不應該答應他們結束這一輪再走。
她當時就應該!立馬!趕緊!馬不停蹄地離開!
她有些不自在地捏了捏自己的耳垂,然後又低頭端起桌上酒杯喝了一大口。
冰涼的液體滾入喉嚨,終于能讓自己的情緒稍稍平複一些。
緊接着就聽周游乘勝追擊道:“誰啊?那個人在我們現場嗎?”
這個問題更加勁爆。
所有人眼裏都閃着精光,興奮且激動地看着盛洵。
盛鳶真的感覺再待下去,自己就要窒息而亡了。
但是她現在走的話,也很奇怪。
她抿起唇,牙齒快要将自己下唇的唇肉咬破。
有些緊張地看向盛洵。
就在這時,盛洵突然擡眼看過來。
盛鳶心髒驀地被攥緊。
幽微燈光下,她的眼波微動,神情裏暈着她自己都不曾發覺的祈求。
周游在這時及時補充:“如果這個問題不好回答,那你就說一下對方的名字中的任意一個字,這總可以吧?”
盛鳶的呼吸霎時頓住。
下一刻,盛洵面無表情地移開視線。
“yu.”他随手端起桌上一個酒杯。
周明甫眉心猛地跳了下:“哪個yu?”
盛洵喝酒的動作頓了頓,長睫垂下,壓住眼底情緒。
“喁喁私語的喁。”
-
酒吧裏活動還在繼續,盛鳶已經跌跌撞撞走下樓。
陳修然作為“帶她來的人”,在她離開之後,也緊跟在她後面離開了。
喝下去的酒水在胃裏翻湧。
夜間的開羅很是熱鬧,尼羅河邊來來往往都是游客。
盛鳶出來後,後背抵着牆面平複了一會兒自己的情緒。
方才盛洵那句“喁喁私語的喁”,不斷回蕩在她耳邊。
盛鳶咬住唇,在心裏無聲地嘆了口氣。
她擡起食指按住眉心,被酒精搞得十分遲滞的思緒根本無法讓她理清楚今晚發生的這所有的事情。
只好暫時放棄思考。
她低下頭,準備叫輛車回家,停頓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自己旁邊還有個人。
Musa教授說要給她找個弟弟過來,就真的是個弟弟。
陳修然今年才二十二歲,聽說是今年星爾的新人。
出于一種“姐姐”的責任,盛鳶手指在屏幕上猶豫片瞬,問他:“你住哪裏?”
“四季酒店。”
“……”
盛鳶點了點頭,忍不住咕哝了句,“你們星爾航空真有錢。”
四季酒店算是開羅最貴的酒店之一,之前盛洵就是住那兒,看來應該是星爾航空長期合作的對象。
陳修然顯然也是想到了盛洵,忍了一會兒,才慢吞吞道:“我和Captain Sheng不一樣,他住的是套房,我住的只是普通标間。”
“而且,”頓了頓,他又補充,“我是跟別人合住的。”
盛鳶“哦”了聲,不知道他為什麽要說這個。
陳修然又停了一會兒,才說:“Captain Sheng和我們不是同一個階層的人,他是那種從小就含着金湯匙出生的人,從來都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哪怕工作以後,也永遠都是站在頂層供人仰望。”
“雖然……我也很崇拜他在專業上的技能,但是我覺得,像他這樣的人,從小到大得到什麽東西都太容易了,他沒有嘗試過拼盡努力卻還是失去的滋味。”
“因此,他也不會太懂得該如何愛人的。”
“盛鳶。”他低聲道,“我和你才是一類人。”
他這話說得很突兀,盛鳶眼皮子跳了跳,側目看向陳修然。
她面無表情看人時,神情還蠻有壓迫感。
不知道為什麽,陳修然忽然想到剛剛在酒吧二樓看到的盛洵。
一樣的冷冽、銳意,不近人情。
哪怕只是懶懶怠怠地靠在那兒,也莫名給人一種貴氣逼人的感覺。
他此時在盛鳶身上感受到了一種類似的氣質。
在這一刻,他心裏忽然有了一個很荒唐的念頭。
——盛鳶和盛洵,其實本質上才是同一類人。
将要說出口的話梗在了喉嚨裏。
陳修然垂下眼,過了很久才重新開口道:“盛鳶,你和Captain Sheng不只是相親的關系,對不對?”
他的目光直視着她,心裏顯然已經有了答案。
盛鳶叫的車已經快要到了,他們現在站的位置,車子不能進來,他們要走到路口去乘車。
盛鳶起身往下走,低頭看着手機裏出租車的定位,語氣平靜,似是很随意地道:“盛洵他的确出身很好,但一個好的出身并不能決定他後來會成為一個什麽樣的人。”
“他如今獲得的這些,是他靠自己的努力獲得的。”
她的聲音微微停頓了片刻,因為想到一些太過于久遠的事情,腔調裏不自覺地壓了幾分哽咽:“他如今所獲得的榮譽,是他用九死一生的經歷換來的,你不該用‘家世’兩個字,就否定掉了他所有的努力。”
卻是回答了他前一個問題。
“況且。”她深吸了一口氣,轉頭看他,漆黑水潤的瞳孔在燈光下閃着亮晶晶的光亮,“你怎麽知道他不會愛人?”
說完這句,她就加快腳步朝路口走去,沒有再給陳修然繼續說下一句話的機會。
-
上了車子之後,盛鳶就閉着眼開始假寐。
她的腦子實在暈得厲害,晃動的車廂甚至讓她感到胃裏隐約泛起惡心。
為了避免自己更加難受,她幾乎全程都在睡覺。
自從剛剛那一番不算愉快的交談之後,陳修然也沒再想辦法和盛鳶說話了。
直到車子行駛到半路的時候,陳修然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盛鳶似乎是先将位置定到了四季酒店。
應該是打算先送他回去,然後她再回家。
第一次被女孩子送回家的陳修然稍顯訝異地怔愣了片刻,才無聲地嘆了口氣,轉頭去叫盛鳶,想讓她将目的地改一下。
誰知,盛鳶原本只是想靠在車廂裏休息,不知不覺,竟然真的睡着了。
車廂裏的頂燈并沒有開,整個環境幽暗沉寂。
車窗外的霓虹燈的光不時照進來,落在盛鳶白皙軟淨的臉上。
她不知是做了什麽夢,眉心始終緊皺着,嘴巴很紅,酒氣暈染下,臉頰也泛起淺淺一層淡粉。
她長得真的挺好看的。
算是陳修然長這麽大以來,見過的最好看的一個人。
喉結不自在地上下滾動了下。
鬼使神差地,陳修然拿起手機拍了張盛鳶的照片,發了條朋友圈。
Xuras:在開羅遇見的漂亮姐姐。
——僅Captain Sheng可見。
發完,他關上手機,心髒緊張地狂跳了幾下。
夜裏有點堵車,耳畔是各種吵鬧的鳴笛聲。
前面開車的司機似是等得有些不耐煩,摸出手機來開始刷一些短視頻。
五分鐘後,盛鳶的手機震動起來。
她的手機就随手丢在座位上,細小的震動聲似乎并不足以将她叫醒。
陳修然的視線垂下去,看了眼來電顯示。
——盛洵。
很簡單的備注。
猶豫了須臾,他将電話拿起來,接起。
“喂?”
電話那頭的人似是沉默了片刻,随後是一道隐帶威壓的低沉男音。
“陳修然。”他停頓了兩秒,淡聲問,
“盛鳶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