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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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會兒突然專注地做起一件很正經的事,還仿佛确實很懂,這就使他平添了萬丈光芒,站在霍奉卿旁邊竟都不遜色太多。
宿子約笑着搖搖頭:“恕我直言,大小姐這就不對了啊。明明是薛公子與霍大公子一道在忙活,怎麽誇人只撿一個誇呢?凡事不患寡而患不均,大小姐這樣容易得罪人啊。”
雲知意喜歡就事論事,并不會注意太多細枝末節,所以經常得罪人而不自知。聽了宿子約的話,她頗有觸動。
“行,我記下你的提點了。往後與人打交道一定留心着,盡量……”
她腦子一時卡住,半晌想不出該怎麽說才合适,最終憋出個不三不四的詞,“盡量,雨露均沾?”
宿子約啞然失笑:“這話說得,不符合大小姐的學識水準啊。”
閑話間,宿子碧遞來一個羊皮水囊:“知意,喝點水吧。”緊接着又拿出一個水囊,丢給宿子約。
“大哥,你也趕緊喝點水潤着,我瞧你嘴唇都有些幹了。”
幹糧、飲水都是宿子約提前備好的。水囊是按人頭備的,确保每人都有單獨的一個,倒也細心。
雲知意接過水囊還沒來得及喝,就見宿子約噙笑沖對面擡了擡下巴:“大小姐,他們好像在請你過去。”
定睛一看,薛如懷果然正在那頭揮手招呼。河邊風大,聽不清他在喊些什麽。
雲知意便握着那水囊,在宿家兄妹的陪同下行過橋去。
“怎麽了?”雲知意問。
薛如懷接過宿子碧分給自己的水囊,另一手指着橋頭避風處簡陋的石壘小神龛,興奮道:“雲知意,你快看這供的是什麽!”
那神龛還不到雲知意的小腿高,外不見香火供果,內并無神像金身,只在裏頭插了一塊小木牌,正面貼着有字的紅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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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站着俯視下去,一時看不真切上頭的字跡,便順手将自己的水囊交給霍奉卿,雙手拎了裙擺蹲下,湊近去端詳紅紙上的字。
【青山君雲氏諱嗣遠,造小通橋,功在千秋,後世不忘】
極其簡陋的神龛,也沒有華美辭藻膜拜。
三言兩語就記着一個故事:從前有個人叫雲嗣遠,他曾被封做青山君,建了這座不雄偉、不精美,但方便了槐陵人過河進見龍峰打獵的小通橋。
這件事太渺小,在史書上連半行字都占不了,可後世有人記得。
雲知意如被定身,怔怔看了那張紅紙好多遍,最後低低笑出了聲。
良久,她伸手扶着橋頭石墩站起來,不由分說地從霍奉卿手中搶過水囊,仰脖子就咕嚕嚕連喝幾大口。
冰涼的清水入喉,迅速落進胃袋,激得她一哆嗦,周身猛蹿雞皮疙瘩。
心裏卻是前所未有的清明暢快,四肢百骸如有熱流奔湧。
她以手背壓住潤澤的笑唇,回眸道:“霍奉卿,我的那個困惑,有答案……呃,你怎麽又臉紅?”
身後,不但霍奉卿面紅耳赤地舉目望天,連宿子約、宿子碧、薛如懷都各自扭頭看向別處,不約而同地發出清嗓怪聲。
這詭異的場面讓雲知意驀地頭皮發麻。“出什麽事了?”
霍奉卿一徑看着天上雲,蒙了一層薄薄水澤的唇輕啓,活像含了滿嘴糖球般含糊道:“那水,我剛喝過。”
事情說穿了就是個小小的陰差陽錯,若大家一起打哈哈,笑笑也就過去了。偏這幾人不約而同地做出一副怪相,讓雲知意尴尬非常。
慌亂間目光掃過衆人,見宿子約、宿子碧、薛如懷手裏也各自捏着水囊,她腦子一抽,便試探地伸出手去。
“那個,不患寡而患不均。要不我就……雨露均沾?”
第二十六章
以往雲知意朋友不多,所以她其實并不擅長拿捏與同齡人私下相處的分寸,更沒什麽完美圓場的急智。
在尴尬羞窘中莫名憋出這麽句不着四六的話,連她自己都唾棄自己。實在是太蠢了。
見衆人傻眼,她将雙手背到身後去,神情讪讪:“我說笑的。”
“并不好笑,”霍奉卿面上紅暈已散,生硬地轉了話題,“修繕這座橋的事,你家很急嗎?”
聽他說到正事,薛如懷便趕忙插話:“對對對,正要與你說這個。如無意外,這橋再撐個三五年應該問題不大。但我方才只是目測之後粗略口算,也不敢托大篤定。若能借來一套丈量工具測過再細算,那會更穩妥些。”
雲知意緩緩颔首:“好,既這橋還能撐,那就不急于一時。我明日先去縣府問問有無工具,之後再做打算。”
事實上,她相信薛如懷的判斷無誤,畢竟上輩子這橋出事是在承嘉二十一年。
她上輩子算是吃了這橋的大虧,如今是必然要修繕以防舊事重演的。不過她此行真正目的并非這座橋,倒還真不急。
宿子約看看天色,對衆人道:“既如此,咱們就早些回城吧。槐陵不比邺城,沒有夜市,日落之前城門就會下鑰。”
雲知意立刻挽住宿子碧的胳臂:“行,那回吧。”
這舉動裏躲避的意味太過明顯,大家都知她還在為方才的事尴尬,便心照不宣地佯裝無事。
霍奉卿垂在身邊的手動了動,最終抿唇,什麽也沒做。
——
大家趕在日落之前回了客棧,沐浴更衣後天色已暗,一起簡單吃了晚飯就各自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