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Chapter17
Chapter 17
“陸猙，你有病啊你！”夜曲高聲大喊着。
前面掌控方向盤的人咧嘴大笑，卻沒有要減速的樣子，反而加快了速度，在灰暗的路上拼命加速疾馳。
夜曲單手勾着他的腰，在飛一般的過程中，慢慢找到了平衡點。
她緩緩睜開了眼睛，通過安全帽透明的擋風板，看到了左邊不停後退的霓虹。
視線落在了他的背影身上。
他的肩膀很寬，就連藍色的普通校服挂在他身上都覺得與其他的學生不太一樣。
果然是天生的衣架子。
到了這會兒，夜曲才反應過來，她還抱着人家呢。
她動了下，想要抽回自己的手臂。沒想，她還沒來得及松開，就被前面的人拽住了手臂。
“敢放開，把你丢下去！”
“不松就不松。”夜曲使了勁兒，故意箍住了他的腰，“勒死你！”
陸猙露出得意的笑容。
在夜曲的指揮下，陸猙騎着小電驢，把夜曲送到了他們家樓下。
陸猙把車停得穩穩的，夜曲才從車上跳下來，摘下帽子，遞給他，大方說了聲，“謝謝。”
“不客氣。”陸猙沒正經地說，“突然這麽客氣，陰陽怪氣着，還以為你要舉拳頭揍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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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曲氣得直接把安全帽丢進他懷裏，“你就是賤。”
說罷，轉過身，背對着他揮了揮手，往公寓裏面走去。
看着她的背影，陸猙覺得心底有點癢癢。手戳了戳大腿，怎麽感覺有點燥。
突然很想抽根煙。
黃慧的公司一直挺忙的，她是主力，林中識也一直在幫忙。所以，一般這種時候，他們都不會在家裏出現。
今天夜曲心情不錯，開心地拉開房門，想着趕緊洗個澡，自己鎖在房間裏面，再做兩張卷子，就可以睡覺了。
她是真的沒想到，林中識會在家裏。
大門正對着陽臺，中間隔着一個并不很寬敞的客廳。門拉開的一剎那，她就看到了對面陽臺上站着的林中識。
客廳上亮着白織燈灑落下來白色的光線，讓她清楚看到了那個男人在做什麽。
他還穿着西裝，一副人模狗樣的樣子，臉上卻有着猥瑣的表情，手裏拿着的正是她的胸罩。
白色的。
在那雙粗糙的手掌裏，顯得很突兀，很明顯。
不止如此，他微微擡着頭，将胸罩貼在鼻尖，像是聞花香似的用力吸着。
夜曲覺得頭頂上轟然響起一陣雷聲。
轟隆隆的。
與此同時，像是被人從頭頂上澆灌下來一盆屎似的，讓人惡心，犯嘔。
“你幹什麽！”夜曲高聲吼，終于讓林中識發現了房間裏另外一個人的存在。
“小曲，你回來了啊。”林中識的猥瑣表情還在，視線在她身上來回移動。
她氣到快爆炸，全身都在顫抖。幾乎是本能的，她快步沖了過去，從他手裏奪回胸罩，轉身跑回房間。
将門關上，緊緊上了鎖，再走到垃圾桶邊，将那個“髒掉”的胸罩一股腦塞進垃圾桶。
動作一氣呵成。
結束後，蹲在地上，感覺自己像是個洩了氣的皮球，很無力。
眼淚在這一刻滑落下來。
很多事情，好像自己再怎麽努力也不會有好結果的樣子。
讓人覺得好氣餒。
“小曲呀，你開開門，爸爸看看你。”林中識拼命敲門，“你誤會爸爸了。爸爸都是因為喜歡你。”
“爸爸最喜歡你了。”
就連聲音都那麽的令人作嘔。
夜曲站起身，跑到櫃子邊，抱起小豬錢罐，把裏面剩下的一百三十六塊倒出來，一股腦塞進了書包的最底層。
回過身，不敢遲疑，拽開房門，看到外面的人，高聲道：“讓開！”
她必須讓自己看起來很有氣勢的樣子。
林中識稍微往後退，臉上還帶着自以為溫柔卻很猥瑣的笑容，想要伸手去拍她的肩膀。
她閃身躲開，“別碰我！”
林中識的臉沉了下來，“你這孩子，爸爸就是幫你收一下衣服，你反應怎麽這麽大？”
他伸手要去抓夜曲的手臂，“你是爸爸的女兒，爸爸跟你再親密都是應該的。”
她非常大力地拍掉了林中識的手，“你當騙三歲小孩呢你！你不是我爸爸，你讓我覺得惡心！”
說罷，轉身跑了出去。
等電梯的時候，害怕林中識會追上來，夜曲幹脆轉身往樓梯間跑了過去，一口氣從五樓沖了下去！
從樓道口跑出來的時候，她太着急，撞上了一個男人寬大的背影。
男人轉過身，扶住了她。看到慌張無措的夜曲，皺着眉問：“怎麽回事？”
陸猙竟然還沒走，讓夜曲有點震驚。
夜曲望了一眼身後，什麽都沒說，拽住了他的手掌，往外面拽，她知道他的小電驢還放在那邊。
快步走到小電驢邊，她問他，“你能帶我走嗎？”
陸猙怔了下，皺着眉頭，定睛看着她，像是想确認她是不是在開玩笑。
過了會兒，他将頭盔遞給她，“走。”
夜曲擡起頭，對上了他的眼睛。
他這人身上總是透着一股“全世界我都不放在眼裏”的傲視。此刻，這種篤定和穩重讓她覺得很安心。
她接過安全帽，咬了下牙。開始往頭上套。
他上了車，轉身，看她慌張爬上來，還在望着出口的方向。
他突然想起，那天在律師事務所前臺，這個女孩佯裝鎮定地問他，“你知道未成年人怎麽才能脫離監護人嗎？”
是她的監護人總是對她做不好的事情嗎？
不然她怎麽會如此慌張不安？
不管如何，至少現在他答應了帶她走。
他轉動電動車，載着人，往前面的黑夜騎了進去。
浩瀚星空下，一輛小電驢，兩個人，穿過吵鬧的弄堂，穿過喧嚣的公路，又穿過了安靜的巷子。
她以為他會不停地往前騎去。
但他終于沒忍住，停了下來，轉過身，問她“想要去哪裏？”
夜曲搖搖頭，“我不知道。”
她是真的不知道。
對于紹城，她是完全陌生的，只知道怎麽從家裏坐車去學校，還有學校周邊的學生街，其他的一無所知。
她不知道自己可以去哪裏，應該去哪裏。
陸猙頓了下，又問，“想一個最想去的地方。”
“最想去的地方？”
“就是你腦海裏突然閃過的地方。”
夜曲頓了下，就想到了，“大海。”
“喜歡海？”
“以前我們住的城市靠海。我爸經常帶我去海邊撿魚。”
“撿魚？魚那麽好撿的？”
“我們那邊魚很多。”
“行吧。”陸猙點了點頭，“那就去海邊。不過我得先回趟家。”
“噢。”
陸猙再次啓動了小電驢，載着她轉轉悠悠進了一條破舊的巷子。
巷口有家賣馄饨的，味道好香。
到了店門口，他轉身對後面的人說，“下車。”
夜曲乖乖下了車，腦袋上還帶着安全帽，松松垮垮地遮住了她右邊的眼睛，很是滑稽。陸猙沒忍住勾着嘴角笑了。
她有些尴尬，将安全帽扶住，手指伸進去，摸了摸劉海。
陸猙舉起手——
她以為他要拍她的安全帽，吓得往後躲了下，卻被他用力拽了回來。
有些冰涼的手指貼在了她的下巴，靈活一動，将帽子摘下來，随意挂在小電驢上。
然後，像是什麽事兒都沒發生似的，他轉過身，走進了小吃店，朗聲對老板說，“來碗馄饨。”
“好嘞，油蔥加不加啊？”
他轉過身，看了她一眼，夜曲明白過來，“加！老板給我加多一點。”
她往他走了過去，見他擡了擡下巴指着邊上的座位，心中明了，在那個位置坐下。
擡起頭，眼巴巴看着他。
“坐這邊吃。我十五分鐘後回來。”
丢下這句，陸猙轉過身想離開，卻被拽住了衣角。他“嗯？”了聲，回頭看坐着的人。
女生仰着頭，雙眼明亮，問：“你還會回來？”
陸猙怔了下。實在是沒想到，一向以拳頭說話的人，會問出這樣的話。
而且，她明明擺着一副酷酷的表情，可那閃爍着光點的眼睛，竟隐約讓人覺得有些楚楚可憐。
他抿了下嘴角，擡起頭，堅定道：“會。”
等她松開了手，他擡起頭，剛想走出小吃店，卻對上了外面一個老奶奶探究的眼神。
那位老奶奶陸猙是認得的，他們家鄰居，跟他奶奶一樣，是個厲害角色。
老奶奶的視線落在了夜曲背上，看了看，對上陸猙，突然露出一副了然的表情，詭異笑了。
陸猙：“……”這一副像看到我拐賣少女的模樣，是什麽鬼？
他知道，都被這奶奶看到了，他們家裏的老太婆明天肯定就知道了。
現在也管不了這麽多，總不能把丫頭丢在這裏不管。
他走出去，跟老奶奶打了招呼，坐上車，直接走了。
回到家，老太婆還坐在客廳裏看電視，是一部傳統老片子，講訴老一輩是怎麽給我們打下這個和平年代的。
陸猙瞄了一眼，“這片子你都看過幾遍了，也不膩。”
“這麽好看的片子，有什麽好膩的。”
陸猙沒有停留，走進了自己的房間。
老太婆坐起身，往裏面看了眼，“今天怎麽回來這麽晚？”
“帶着程子程去複習了，他成績太糟糕了。”
“那你自己成績可得顧着點。你跟他不一樣，他就算不讀書，往後照樣一輩子無憂。”
裏面的人最不喜歡聽她說這些，幹脆不回答。
“聽到了沒？！”老人高聲重複。
房間裏的人走出來，還背着書包，“讓我跟他們玩的是你，讓我離他們遠點的也是你。你能不能別這麽矛盾？”
“我矛盾什麽了我。我只是讓你顧着點成績，什麽時候不讓你跟他們一起玩了……诶，你又要出去啊？”
“謝逢那邊有點事兒，我過去看看。可能會很晚。你看完電視趕緊睡了，不用等我。”
“诶，謝逢有什麽事兒啊？怎麽這麽晚還要出去？”
“就他訓練和學習的事兒，他現在是關鍵時期，要顧着高考，還得顧着明年的奧運會，我去幫他下，應該的。”
“那也是。這孩子比程子程出息多了。以後指不定還是奧運冠軍呢……诶诶，你把外套帶上，晚上天涼！”
“知道了。”陸猙抱着外套，對她揮了揮手，摔門而出。
客廳裏坐着的人疑惑，“怎麽拿兩件外套啊？”
想着估計是給謝逢帶去的吧，倒是沒有再多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