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12)
到進入靈州,他依舊被閉門羹侍候着。
司空煜根本就不出房門半步,當然也不準他進去。
當飛舟落在仙道盟盟內的乾坤廣場,司空煜還是縮在廂房裏。江晏清無法,只好擅自開了門走了進去,同時手裏還多了一套女裝。
司空煜盯着他手上的女裝,蹙眉疑惑道:“你想幹什麽?”
“給你換衣服。”
江晏清說得輕松 ,就跟問日常吃飯沒,但卻讓司空煜氣炸了。
“你敢讓本尊穿這東西本尊就殺了你!”
江晏清是第二個敢讓他穿女裝的人,第一個他奈何不了,第二個如今還是奈何不了。
目前他還是沒有沖破禁制,就算江晏清強迫他穿,他也不能反抗,但是氣勢上絕不能認輸。
江晏清顯然不打算讓他拒絕,一邊慢慢逼近,一邊勸道:“仙道盟的人個個對你恨之入骨,你若是不喬裝一下,肯定會被他們認出來的。尤其是三清長老他們,若是平時有我在他們不能拿你如何,但如果他們聯合要殺你,我也沒有十成把握護住你。”
“那是誰非要把本尊虜來的?”
司空煜将臉撇向一邊,這女裝他是不可能穿的。
絕不!
☆、五十七
司空煜平生最後悔的事情, 大概就是沒事跑到了南起之丘, 然後按耐不住情緒滅了薛羅兩家。如今挖了個坑不說,還自己親手填上土把自己埋得死死的。
此時他整個人散發着拒人于千裏之外的寒冰氣息,襦裙下的十指緊緊絞着, 他怕自己會忍不住把衣服撕了。
Advertisement
江晏清很精明的再給他換了衣服以後, 将原先的法袍收了起來,如果他真的撕了身上這套女裝,估計等會兒他會裹着床單被帶下飛舟。
而作為罪魁禍首,江晏清卻有些癡迷的盯着他。
不得不說司空煜長得真的非常好看, 明明有着一張偏向女性的臉,但卻偏偏沒有一絲女子的陰柔,反而處處張揚着倨傲高冷的強大氣勢。
被如此直白的盯着, 任誰都不會高興,司空煜橫眉掃個冷眼過去,江晏清卻嬉皮笑臉的回他一個燦爛的笑容,弄得司空煜一拳打在拳頭上, 頓時不想跟他争辯。
“這位美麗的女修, 需要我扶你出去嗎?”
江晏清十分期待的将手伸到司空煜面前,毫不意外的被一掌打開。
司空煜理都懶得理他, 起身徑直走出去。
從那人死後他就再也沒穿過女裝,一轉眼幾百年過去,再次穿上女裝,司空煜恍惚間又回到了那段黑暗的歲月。
他很快收拾好情緒,那些記憶被他深埋在心底, 然後任由它腐爛。
“小心!”
因為太久沒穿女裝,又出了一下神,司空煜一個沒注意踩到了裙角,差點絆倒摔一跤。
江晏清眼疾手快的将他扶穩,很是無奈的說:“怎麽這麽不小心?”
司空煜哼了一聲,理都不理他繼續往外走。
身後江晏清失笑搖頭低喃一聲:“怎麽就倔得這麽可愛呢?”
并不想偷聽卻聽到了的司空煜:“……”
你全家都可愛!
在一人單方面怄氣的情況下,兩人拖拖拉拉的終于下了飛舟。
早在啓程回靈州的時候,江晏清就已經傳消息給三清長老,自己會帶着未來道侶回來。
這可把三清長老高興壞了,單身幾百年從不找女修也不找男修的盟主終于肯解決終身大事了。
想他以前為了勸盟主找個道侶費盡心思卻屢屢失敗,都讓他懷疑盟主是不是性冷淡或者那方面不行,如今心頭大石終于放了下來。
這人年紀大了就愛閑聊八卦,就算是三清長老也不例外。在跟其他長老喝酒吹噓的時候他不小心說漏了嘴,于是盟主找到道侶等我事情一傳十十傳百,很快就在整個仙道盟裏口口相傳。
等江晏清到達那日,仙道盟上下全員,連同飼養的靈獸都堵在乾坤廣場,就為了第一時間一睹未來盟主夫人的容貌。
也幸好乾坤廣場足夠大,占地将近十裏,否則還真容不下這麽多人和獸。
司空煜走出飛舟的時候,被這盛大的場面吓了一跳。好在他是見慣了大風大浪的魔尊大人,這點小場面還是輕松駕馭了,絲毫沒有慌亂半點。
盛裝下的司空煜,沒人會認出他是一個男人,更何況江晏清怕他被認出,特意将他那頭獨特的銀發做了障眼法,外人看來只會看到是墨色的。五官也被障眼法細微的改動過,一眼看過去,還真無法将眼前這位如高山雪蓮的冷美人和狂傲不羁的魔尊聯想在一起。
仙道盟的人第一眼看見他時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此等容貌,完完全全能甩仙道第一美人趙馨琳幾條街。
司空煜和江晏清并肩而行,面無表情的目視前方,心底卻冷呵:若是知道本尊是誰,你們還不得吓死。
他剛腹诽完,手掌忽然感覺被一股溫熱包裹着,他蹙眉看向江晏清,用眼神警告着:[給本尊松開?]
江晏清當沒看見,兀自牽着他向三清長老走去,他又急又氣,但卻掙不開束縛。
還沒等江晏清走過去,三清長老和一衆長老已經欣慰的迎了過來。
三清長老看着二人緊緊相握的手,忍不住高興的連道三聲好。他越看司空煜越滿意,雖然性格冷淡了些,但能讓盟主喜歡,就算盟主喜歡的是顆普通石頭在他眼裏都是地火晶石。
更何況司空煜易容過後的顏值一點也不差,三清長老更是歡喜,心裏直直感嘆他終于完成師妹臨走時的托付了。
三清長老撸着大胡子問:“不知姑娘是那方人士,師承哪一派?”
司空煜不敢開口,開口就要露餡了,之前江晏清沒有将他的聲音也僞裝一下,也不知道是故意的還是忘記了。
江晏清将他攬進懷裏,一副護短的樣子對三清長老說:“司玉比較認生,長老你別吓到他。”
三清長老立馬鼓着雙眼,“我怎麽就吓到他了?”
“你個醜老頭醜到小姑娘了。”
後面幾位女性長老取笑他,三清長老氣紅了臉,又不好當着司空煜的面發飙,免得真把人吓跑了。
他氣呼呼的鼓着腮幫子,心想回頭再找她們算賬。
司空煜被一群人打量得心頭不舒服,手肘輕輕撞了江晏清一下,催促他趕緊走。
江晏清得令,立馬對三清長老說:“趕了那麽久的路,司玉累了,我先帶他去休息,晚些在來找你。”
三清長老還能怎麽樣?只好先讓他們走了,然後将氣撒在門人身上。
他揮着手催促道:“一天到晚正事不幹,修煉了嗎?任務做完了?就知道湊熱鬧,去去去,趕緊該幹嘛幹嘛去。”
衆人噓聲散了,三清長老回頭看着江晏清和司空煜的背影,越看越覺得未來盟主夫人有些眼熟,但一時半會又想不起在哪裏見過。
翻遍了記憶都記不起何時見過,他索性就不想了,反正盟主看上的道侶,總不會是壞人。
☆、五十八
江晏清将司空煜帶到了自己的府邸, 府邸很大, 光前院就讓他們走了一刻鐘。
在府邸裏晃悠了一圈,江晏清終于将他帶到住處。
不同于其他地方的輝煌大氣,江晏清的住處是個精致的四合院, 古樸而典雅, 顯得格格不入。
司空煜對這裏頗有好感,但是明眼看得出很嫌棄要和江晏清共處一屋。
這裏是仙道大本營,他的命暫時捏在江晏清手裏,不過卻不能阻止他住得舒心一些。
他張口問道:“你房間在哪兒?”
“你要和我住一起?”
江晏清有些驚喜, 司空煜居然主動和他同房。
他顯然想得太美了,只聽司空煜說:“你告訴本尊是哪一間就成了。”
江晏清指向方位正北最大的那一間,“那兒。”
司空煜了然, 上前推開房門走了進去,觀望打量了一番,滿意的勾唇,而後轉身堵住欲要進門的江晏清, 面無表情的說:“這廂房本尊屈尊住下了, 你可以走了。 ”
“……”
江晏清錯愕的微張着嘴,看着屬于自己的房間被占了, 大門轟一聲當面關上,差點撞到他鼻梁。
只聽咔噠一聲,從來只當裝飾用的門閥被扣上了,可見司空煜到底有多不待見他。
江晏清無奈的輕笑出聲,搖搖頭, 轉身出了府邸找三清長老的去了。
而房內的司空煜聽不見外間有聲息後,安安心心的走入了裏間。
他低頭看了眼身上繁重的襦裙,想着房內只有自己一人,便動手脫得只剩裏衣。
一番動作下來,司空煜有些乏了。
那日與江晏清鬧翻以後,他就不曾合過眼。對于修士而言睡眠只是多餘的,只是他魔氣被封印,現在就跟個凡人一樣,也會勞累困頓,除了那次累極睡了一次,他已經不記得多久上一次睡覺是在什麽時候了。
他坐到床榻上,本想打坐冥想,怎知如何都入不了定,眼皮子越發沉重,他索性順勢躺下,不多時便睡了去,只是睡得不□□生 。
夢裏無數熟悉的畫面閃過,都是關于他和江晏清的,當夢到他決絕的吻住江晏清,兩人同時神魂消散那一刻,他從夢中驚醒。
臉上有股冰涼,他伸手一抹,濕濡一片。
他很清楚的記得那些夢境他根本就沒經歷過,但卻那種真實感卻讓他動搖了原先堅定的念頭。
他望向窗外天色,已經不知何時入了夜。
他起身披上外袍,打開門閥走了出去。
明月當空,整個四合院只有他一個人,江晏清不知去了哪裏。
許是被他今日的态度攆走了。
月光灑司空煜身上,顯得更加孤寂,他忽然有些想念賤兮兮的江晏清。
他擡頭看着圓月出神了半晌,江晏清還是沒有出現。他轉身回了房,關上門後扣門閥的動作卻頓住了。他在那裏站了一會兒,然後把門閥拉了回去,虛掩着門就進了裏間。
而此時的江晏清剛從三清長老的哼哼教誨下逃脫出來,第一時間就趕回了盟主府。
此時已經是戌時三刻,他怕打擾到司空煜,半點聲息也沒發出,第一次像做賊一樣潛入自己的住處。
他的廂房還是如同白日那時一樣緊緊關閉着,他能聽到司空煜綿長的氣息,想來應該是睡着了 。
他走到窗戶邊,像個傻愣子一樣探頭探腦的往裏瞧,完全忘記了自己是個大乘期大能,裏面的一動一靜都逃不過他的神識查探。
等他想起時都過了好一會兒,司空煜果然已經睡了,雙眉緊皺臉上神情痛苦,似乎是着了夢魇。
江晏清頓時擔憂不已,他從窗戶跳了進去,落地後第一眼發現原來門閥沒扣上,顯然是被裏面的人特意打開了。
難道說司空煜開了門閥是等着他進來?
江晏清一顆心火熱火熱的,嘴角的笑意怎麽也按耐不下去。
他含着溫柔的笑意走向司空煜,平時拒人于千裏之外的人,睡姿也十分獨特。
只見他側身面相牆壁,将一把弓一樣緊繃着,雙手捏緊,若是被驚醒就能迅速發起攻擊。
江晏清有些心疼,他知道這種睡姿,表示着毫無安全感,內心極度脆弱。
其實他早就從司空煜的只言片語中看得出來,這就是一只用尖刺把自己僞裝起來的刺猬,其實內裏軟弱得很。
“你沒鎖上門就是同意我跟你一起睡了。”
他兀自說了這句話後便脫了外袍爬上了床,觸及到司空煜後,隔着兩層衣料都能感覺到一股涼意。
他握住司空煜的手,如同冰塊一樣散發着寒意。
像是在冰天雪地裏找到了火源的人,司空煜緊緊貼住他,他還能感覺到司空煜在微微顫抖。
“不要……不要……”
忽然聽見司空煜小聲啜泣着,卻聽不清他在說什麽,江晏清将耳朵附去他嘴邊,終于聽清楚了。
“不要咬我……救我……救我……”
江晏清直起身靜靜凝視他,心口一陣陣絞痛,一個畫面忽然從腦海裏一閃而逝,他沒來得及看清,只看見了鋪天蓋地的銀色毒蛇。
他不知道這個畫面和司空煜有什麽關聯,但他卻知道,那個忽然出現在他識海裏的意念,絕對和司空煜脫不了關系。
司空煜還在低聲啜泣,額頭上布滿細密的冷汗,江晏清的心神一下子被拉了回來。
他輕輕嘆口氣,躺下将人緊緊抱在懷中,催動體內的真元化成暖意,一點一點将司空煜溫暖了起來 。
良久後,司空煜總于安穩的睡沉了,江晏清不需要睡覺,便盯着他的睡顏看了一夜。
直到金雞報曉,江晏清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他小心翼翼的挪開司空煜,起身穿好衣服匆匆跑了出去。
大清早,掃灑的門人打着呵欠在掃落葉,一陣狂風呼嘯而過,剛掃做一堆的落葉又漫天飛舞。
掃灑門人氣得跳腳,指着那道背影打罵:“走路長不長眼啊!”
罵完以後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好像罵了盟主,嚣張的氣焰頓時被冰水澆滅。
完了,罵了盟主,他還能不能見到明天的太陽?
門人的擔憂江晏清是一點也不知道,此時他闖進了青禾長老的寝殿,不顧她還在修煉,拍着門就大喊:“青禾長老快出來,我有事請教!”
“大清早的,叫魂呢?還讓不讓人修煉了?”
殿內一聲河東獅吼,整個宮殿肉眼可見的晃動了幾下。
☆、五十九
“大清早的叫魂呢?還讓不讓人修煉了?”
殿門被相當粗暴的打開, 青禾一臉煞氣的沖出來, 半透明的紗衣衣擺随着步伐上下翻飛。
她衣着十分大膽,只穿了白色細秀牡丹的肚兜和裹褲。酥胸半露玉足芊芊,脖頸處幾道暧味的抓痕, 一舉一動都透露着無限風情。
然而就是這樣一個美豔尤物, 卻站到江晏清面前叉着腰,一手扯住他耳朵,絲毫沒有因為他是盟主而給半點面子。
她殺氣騰騰,皮笑肉不笑道:“臭小子, 你知不知道打擾別人雙修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江晏清:“……”難怪如此生氣。
青禾冷哼一聲松了手,語氣不耐煩的問:“找我幹什麽?”
江晏清有些支支吾吾,青禾是個暴脾氣, 立馬催促道:“有屁快放,別打擾我和玉漱溫存。”
江晏清破罐子破摔:“想在青禾長老這裏求一本雙修秘籍。”
“喲喲喲,不得了,我們純情的盟主大人長大了呢。”
青禾像是發現新大陸一般, 朝他暧昧的挑眉問道:“是不是昨晚不小心弄疼了那女娃, 人家一大早把你趕出來了?”
不然大清早的不在溫柔鄉裏沉醉,跑來打攪她好事幹嘛?
江晏清有些尴尬, 他倒是想,但是可能他還沒幹些什麽,司空煜就已經把他踹出去了。
事實上也确實如此。
青禾以為他被說中了而羞澀,掩嘴偷笑着道:“得了得了,我不問就是了, 你跟我來吧。”
她把江晏清帶到了偏殿書房裏,滿目琳琅的書籍被分門類別,整整齊齊的排列在書架上。
江晏清有些震驚,早有聽聞青禾長老修雙秘籍收藏豐富,沒想到居然如此之多。
青禾為自己藏書萬卷的光偉事跡隐隐自豪,她十分大方的說:“這裏面的雙修秘籍,你看上了就帶走,不用還我了。”
說罷還朝江晏清眨眼,調侃的低笑着。
江晏清知道她想要表達什麽,但又不好解釋,只得無奈的道:“一本就夠了。”
“管你要幾本,趕緊去。”
青禾一掌将他推了進去,自己跑回主殿去找玉漱去了。
書房裏書架足有十三層之高,一眼過去密密麻麻的各色秘籍,看得眼花缭亂。
江晏清心想司空煜怕不久後會醒來,若慢慢挑選只怕挑個幾天幾夜也挑不完。于是他用了最快捷的方式,在神識一番掃蕩下,很快就讓他找到了一本仙魔雙修的秘籍。
他拿下秘籍粗略看了卷語,還算适合他和司空煜用,于是收入紫府空間裏便去了主殿。
江晏清站在青玉宮外,內裏傳來令人臉紅心跳的喘息聲。他有些頭疼的扶額,猶豫不決的來回踱步,片刻後,他鑒定的上前敲響了房門。
喘息聲停了片刻又響起,還能隐約聽到青禾柔聲哄人的軟語,顯然她們并不想理會江晏清。
江晏清锲而不舍的繼續敲,反正青禾不出來他就不停下。
如此來回兩次,終于聽見青禾暴怒的大吼一聲:“江晏清!別以為你是師妹兒子我就不打你!”
話音落地下一刻,青玉殿門大開,青禾提着她那把琵琶玉骨扇沖了出來。
“你小子存心跟我過不去是不是?”
她顯然氣狠了,提着大扇子上前就開打。
江晏清是有事要求她,哪會真的跟她打?他一邊閃躲一邊腆着笑臉賠罪。
“青禾長老,我是迫不得已才會打攪你好事,我保證下一次不會這樣了,你就原諒我這一次。”
“還想有下一次?”
青禾哪裏跟他講道理,狠狠将他壓着打了一頓。
江晏清有事求她,肯定不敢還手,直到青禾氣消了才終于消停。
青禾收起大扇子,用施舍的語氣道:“看在你挺乖的份上,說罷,還要我做什麽?”
江晏清立即道:“借玉漱姑姑一用。”
青禾立馬拉長了臉,毫不猶豫的拒絕:“我家寶貝不外借。”
“就半個時辰!”
江晏清就知道很難讓她答應,于是加補了一個條件,他說:“我知道你一直很想要合歡宗的鎮宗之寶,我給你去讨要拓本,你看行不行?”
青禾明顯有些心動,她糾結了一番才說:“我去問問玉漱,她要是同意我就随你。”
說罷又進了青玉殿。
江晏清喜不自勝,在外等了半刻鐘時間,青玉殿終于走出了人來,只是這次卻不是青禾,而是另一位長相普通卻氣質雍容華貴的女子。
玉漱緩緩走到他面前,朝他福了福身,而後才道:“不知盟主找我有何要事?”
江晏清看了看青禾殿站了兩排的女弟子,他想要問的事情不适宜大庭廣衆下說,于是問:“可否借一步說話?”
以青禾長老看重玉漱的程度,能松口放他見上半個時辰已經是開恩,把人帶出青玉宮,青禾怕要削了他。
玉漱顯然知道他再擔心什麽,掩嘴輕笑了聲,道:“可以的,你別擔心青禾,我會與她解釋的。”
青禾那個脾氣,只有玉漱能夠管得住,有她相助自然是最好。
江晏清沒敢把人帶遠,只是去了青玉宮的後花園,屏退了所有女弟子,又布下幾重隔絕神識的禁制。
玉漱從頭到尾都不置一言,只靜靜的看着,待他确認好後,才問道:“玉漱有什麽能幫到盟主的嗎?”
江晏清猶豫了半晌,還是紅着耳垂說了出來。
“就是……玉漱姑姑可以教教我如何讓一個非常讨厭我的人喜歡上我嗎?”
玉漱顯然沒想到他居然會問這個,忍不住笑了出聲。江晏清被她笑得臉都紅了,畢竟這種事情也要問,顯然太過弱氣了些。
“如果只是這事情,玉漱自然有法子。”
江晏清眼前一亮,立馬虛心的聽教。
另一邊,雙修半途被人搶走了愛人,又不能去搶回來,青禾氣急敗壞的在青玉殿裏發脾氣。
她一直瞧着計時的沙漏,時間才過去一半,離半個時辰還早呢。
見不得玉漱,她內心就沒有安全感,恨不得立馬飛到玉漱身旁去。
又等了一會兒,她覺得自己不能在這兒呆着,于是跑去了書房先看看書再說。
她進了書房拿起第一本秘籍時,忽然對江晏清拿了什麽雙修秘籍感到好奇,于是在書架上一一翻找,終于找到分類是龍陽的雙修秘籍少了一本,還是仙魔雙修的特殊功法。
青禾臉色一變,她似乎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
☆、六十章
司空煜也說不清楚, 他有多久沒有像昨夜這樣睡得沉穩安心。他不是絲毫感覺不到江晏清摟着他入眠, 他其實可以醒來的,然而觸及那溫暖的胸膛,他卻舍不得離開了。
從來沒有哪一個人給過他一個擁抱, 會将他視若珍寶, 小心翼翼的呵護着。
從沒體會過何為溫情,何為愛,短短幾天他就有些淪陷在着溫柔卻致命漩渦裏,也許是那些無端出現的畫面影響着他。
司空煜又想起了很多很多年以前, 他被江晏清帶出魔州的那幾天,明明已經刻意去模糊遺忘的畫面,如今卻越來越清晰。
也許早就在那個時候, 一無所有的他就已經對江晏清産生了好感,只是他的自卑卻讓他怯了步。
他就是泥濘裏的腐葉,而江晏清就是遨游在天空的飛鳥,他如何高攀得起?
司空煜睜着雙眼, 直視床榻頂的眼神越來越黯淡。
像他這種生而不幸的人, 不配啊。
他擡起手臂橫在眼前,緊抿着唇, 眼睛有些許酸澀,他想肯定是窗戶外照進來的陽光太過刺眼的緣故。
這個時段已是三伏天,雖然是早上,但外頭也是烈陽高照。
江晏清撐了把油紙傘遮擋太陽,他手裏還揣着一個小匣子。
還沒入門他就感應到司空煜已經醒了, 他将油紙傘收起靠在門檻邊,幾步走了進去,像是獻寶一樣将手裏的匣子送到司空煜面前。
“煜兒,這是我剛從雲啓長老那兒順來的一對臂環,你看你喜歡嗎?”
從青禾長老那裏出來以後,江晏清沒有急着趕回來,而是想着目前司空煜修為被封印了,如今與凡人并無區別。
雖說是在仙道盟之內又在他眼皮子底下應該不會出任何問題,但是為了以防萬一,江晏清還是跑去了一趟雲啓長老那裏,順走了這對雲啓長老視為眼珠子的寶貝,還因此被雲啓長老追着打了半個仙道盟。
他眼帶期盼,盯着床上企圖裝睡的人。
司空煜受不了他,嘆口氣放下手,那雙墨色的眼眸毫無波動,非常平靜的凝視着他,半晌道:“誰允許你那樣叫本尊的?惡心死了。”
江晏清對司空煜的嘲諷免疫技能已經點到了滿級,他無所謂的說:“我允許的。”
很明顯的拒絕,但江晏清沒有放棄将臂環送給司空煜的打算,他将匣子打開,一對暗金色的臂環靜靜躺在純白色的絲綢上,流轉着不耀眼卻十分奪目的銀光。臂環其上沒有雕刻任何紋路,但卻能在流轉着銀光時看見兩條跟着銀光游走騰躍的金龍。
“這臂環醜是醜了些,不過卻是一對難得的神品防禦靈氣,可以裆下我全力一擊三次。”
司空煜道:“本尊能拒絕嗎?”
顯然不能,因為江晏清已經歡歡喜喜的給他戴上了一只,戴的是左手的位置,最為靠近心髒。而另一只卻被他帶在了自己手臂上,就這樣看去,就像兩人特意弄的定情信物一樣。
司空煜已經習慣了他的霸道,反正就算他強烈抗議,這個人還是會我行我素,就如同非要把他綁到仙道盟一樣。
司空煜想着就氣悶,但又無端對他發不起火來,他有些奇怪自己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好脾氣。
他起身坐了起來,語氣略為疲憊和無奈,他道:“本尊有些悶了,想出去走走。”
既然江晏清放心将他帶進仙道盟,他何不借這個機會好好了解一下仙道盟的形勢,日後若是攻打仙道盟,也能有更為周全的準備。
江晏清不知道他心裏的算盤,見他居然主動提要求,自然是忙不疊的答應。
他潛意識裏記得此時的司空煜很柔弱,于是見司空煜自己起了身要穿上衣物,便自覺的阻止了他,然後很是得心應手的給他穿衣換鞋。
江晏清很自然的屈膝半跪在地上,一手捧着司空煜白皙無血色的腳,一手拿起鞋襪給他換上。
這番舉動,如同做過千百遍般輕車熟路,司空煜有一瞬間恍惚,仿佛他和江晏清已經是老夫老妻了一樣。
這個念頭才剛起立馬被他無情的打碎,他微微愠怒,但卻不是生江晏清的氣,而是恨自己沒出息。
這一次司空煜被換上的是一套素白的襦裙,不如上一次的華麗,卻素雅高潔,襯托着他冷傲的氣質,頓時如寒冬臘月裏孤傲綻放的寒梅。
“真好看。”江晏清毫不吝啬的誇贊着,“你是我見過最好看的人。”
司空煜立即蹙了眉,一點也不高興,但藏在發絲裏的耳垂卻悄悄紅了些許。
江晏清似乎嫌這樣還不夠,他牽着司空煜走到客堂,讓他坐下,然後凝出一塊水鏡,不知從哪兒翻出一把桃木梳,竟毫不嫌棄的給司空煜梳起了發。
“你……”
望着水鏡中專心致志給他束發的江晏清,司空煜張了張嘴,心頭無數複雜的心思攪得他腦海如一團亂麻,不知道該說什麽。他想到江晏清熟練的動作,不由有些心裏泛酸。
這一定是給他喜歡過的人做過無數次這樣的事情,才會如此熟練的吧?
“我怎麽了?是不是被我的全能迷倒了?”江晏清隔着水鏡的倒像,朝他撩撥的抛個眉眼,絲毫沒有一點正經。
司空煜心思百轉千回,但臉上神情卻是一臉嫌棄,嘲諷道:“沒想到有朝一日仙道盟盟主會給本尊更衣束發,這可是歷任魔尊都做不到的事情,足夠本尊在天元大陸史上添下濃重一墨。”
“合着我侍候你半天,你就只是這想法?”
江晏清佯裝失落其實并沒有往心裏去,挽上最後一縷發時,他才發現似乎沒有一根适合的發簪,最後他在紫府空間裏找到了一根簪形法寶給司空煜盤好了發。
他滿意的點頭道:“我梳妝打扮過的,果真是更為傾國傾城。”
任何一個男人被這樣誇獎都不會高興,再加上此前的猜測膈應着,司空煜甩了冷臉。沒吭一聲兀自走了出去,他不想再和江晏清共處一室,保持距離最妙。
他剛打開房門,還沒跨出去一步,一把大扇子就抵在了他脖子上。
“你到底是誰?欺騙盟主有何目的?”
☆、六十一
目的?司空煜倒是希望自己是有目的潛伏在江晏清身邊, 可惜不是。
非但不是, 他才是被迫的那一個,他倒是想問一問江晏清:擄本尊到仙道大本營,究竟有何目的!
這種顯而易見答案的問題司空煜是不會問出口的, 至于江晏清說的負責問題, 騙鬼呢?反正他一個字也不信。
司空煜堅信江晏清背後有陰謀,所以從未對江晏清有半點好臉色。即使受了莫名其妙記憶的影響有了些許好感,也不能消除他對江晏清的猜疑。
若是江晏清清楚他心中所想,只怕要被氣吐血去, 可惜他不會讀心術,更不能出司空煜的面無表情中讀出一點線索。
他一見青禾長老打上門來,立馬上前将司空煜拉到身後保護得結結實實。
他陪着笑臉問道:“青禾長老怎麽會這樣想?玉兒只是個手無寸鐵的弱女子, 哪有您說的那等本事。”
事實上,司空煜不但有,還遠遠不止那麽一點點。
被打上弱女子标簽的司空煜很是無語的掀掀嘴皮子,語氣并不是很好的說:“還陪我去逛嗎?若沒空, 就算了。”
被青禾這麽一攪和, 司空煜覺得還是好好在房裏呆着最清靜,省得等會而再冒出個青苗青木長老來質問, 他會被煩死的。
江晏清聞言心道那可不行,好不容易有個機會培養感情,不能就這麽被毀了。他立馬對青禾長老義正言辭道:“青禾長老,無論您聽到了什麽流言蜚語,但玉兒絕對不是你們想象中的壞人。到仙道盟并非他所願, 要怪就怪我擅自把他擄來。”
江晏清這話信息量十分大,青禾頓時一臉懷疑人生,她握着大扇子的手忍不住顫抖,磕磕巴巴的說:“所以……你喜歡一個男魔修不說,別人不喜歡你你就強行把人抓回來,甚至為了瞞過我們逼別人穿女裝?”
難怪這位未來盟主夫人從來沒有好臉色,若換成是她被這樣對待,她分分鐘讓強迫她的人神魂俱滅。
江晏清與司空煜齊齊驚得說不出話來,什麽時候暴露的身份?青禾又是如何得知的?
“青禾長老何出此言?”
後腰軟肉被司空煜狠狠一擰,江晏清呼吸一緊,心也跟着緊張起來。他心想青禾長老應該沒有發現司空煜的身份,否則也不會這麽心平氣和。
司空煜臉色也不見得多好看,一顆心沉到了谷底,略微有些緊張防備的瞅着青禾,慎重的考慮着若是青禾當場拆穿他的身份,他該如何用江晏清威脅逃跑。
見二人如此緊張,青禾更加深了猜測,她哼哼道:“你今早借走的雙修功法你就沒細看?”
冰冷的死亡視線幾乎鑿穿他的背在身上打出兩個洞來,不用猜也知道司空煜此時有多憤怒。
江晏清硬着頭皮忽視後背的陰冷,對青禾道:“我今早只是随意的拿了一本,并未細看是什麽雙修功法。”
“你真沒看?”
青禾一臉懷疑,江晏清就差舉手發誓:“我何時騙過您了?”
“你小子騙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