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
古辰楓醒來的時候四周一片昏暗,耳邊傳來滴答水聲,他試着挪動雙手,結果卻發現被鎖環牢牢禁锢在石壁上,下半身浸在水中,刺骨的寒涼襲遍全身。
他回想起自己剛離開仙道盟不久就被無影閣的殺手伏擊,如今這情況看來,自己這是被他們抓住了。
其實被抓一事他也不覺得意外,五音譜一日沒被那些人拿到手,他就一日不安全。好在他留有後手,五音譜早就被他藏在了一處無人能找到的地方,只要他一日不松口,這些人就不會殺他。
只要不死,一切都有希望。
這裏不見半點光亮,古辰楓不知道自己在這水牢中待了多久,直到有人打開了牢門,他才從那半開的縫隙看到一簇光亮,陰沉天氣的光不明亮卻刺得他眼睛生痛。
他看不清來人的面貌,眼前一片模糊。
那人進來後就關上了牢門,水牢恢複了原來的模樣。
古辰楓側耳細聽,數着那人走路的腳步聲,雖堅信那人不會殺他卻難免心中緊張。
“別怕,我不殺你,也不會傷害你。”
那人神識查看到他緊張得緊繃着肌肉,伸手拍拍他肩膀示意他放松,然而卻适得其反。
他無所謂的笑了笑,然後以自認為輕柔的嗓音問道:“告訴我,你把五音譜藏在了哪兒?只要你交出五音譜,我可以放你離開。”
古辰楓咬緊了牙關,拒絕和他說任何話。
來人沉了臉,知道一時半會兒他是不會說的,剛才自己又說不會傷害他,若是貿然動刑,只怕他更加不會松口。
“也罷,我看你今日心情不佳,待明日我再來,希望你能做出一個對你我都有利的決定,可莫要犯傻想不開。”
來人留下這一番話後便離開了,古辰楓憤恨的唾了口唾沫:“說得道貌岸然,只怕我交出五音譜,離死期也就不遠了。”
罵完後,古辰楓沉寂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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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那人又來了幾次,從起初的好言相勸到後來的耐心耗盡百般折磨,古辰楓硬是咬牙一字未說。
那人又走了了以後,已是許久未來,暗無天日的水牢裏靜得令人發瘋,古辰楓忽然開始算着那人下次來會是什麽時候,又會用什麽手段來逼他開口。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才一個時辰,也許是一天,也許有一個月甚至更久 ,古辰楓已經完全沒有了時間的觀念。
鎖着牢門的鐵鎖再次響起熟悉的聲音,古辰楓擡起頭來,已經完全不能看清事物的眼睛轉向牢門的方向 ,側耳聆聽着越來越近的步伐聲。
這一次的步伐聲與往常都不一樣,這個更為輕巧,若不是他在這水牢中呆久了聽力敏銳了許多,根本就無法靠聲音鎖定這人的位置。
這不是那個想要逼他交五線譜的人,那麽會是誰?
江晏清蹲在古辰楓面前,對方明明睜着眼卻完全不知道自己就在眼前,不由得搖頭輕嘆——
“真是可憐,年紀輕輕就被弄瞎了眼。”
那雙毫無焦距的眼眸瞬間爆發出光亮,古辰楓顫抖着,小心翼翼般試探着問道:“你是……前輩?”
前輩居然找到了他,那麽是不是代表他有救了?
“是我。”江晏清回應了一聲,心裏卻想着看來他沒徹底瞎掉,還能治。
“前輩是來救我的嗎?”不是古辰楓自以為是,前輩會出現在如此隐秘的這裏,不可能僅僅只是路過,八成就是奔着自己而來的。
“算是,也算不是。”
江晏清模棱兩可的話讓古辰楓大為不解,“前輩這是何意?”
江晏清道:“我會救你出去,不過不是現在,你留在此處尚有用處。你還需要等上幾日,待我揪出滅你古家一族的主謀時,就是你脫困手刃仇人之時。”
古辰楓激動得渾身發抖,只要能揪出那幕後主謀,就是讓他死在這水牢裏又何妨?況且只是讓他再等幾日,他不是沉不住氣的人,他并不會急着要求前輩帶他走。
他張口欲要表示自己願意配合,江晏清卻阻止了他開口說話,問了一個奇怪的問題:“你想知道我身份嗎?”
“這……”古辰楓猶豫了一下,心想前輩是有意要告訴他真實身份,就算自己說不想知道,前輩也會說的。于是他點頭道:“若前輩願意告知,我自然是想知道的。”
“好,希望你聽了以後還是願意配合我的行動。”
古辰楓道:“無論前輩是何人,前輩救我一命,又為我古家平怨的事情,足夠我為前輩肝腦塗地。”
“好啊,你可記住你今日的話了。”江晏清笑了,心想這小子倒是個可塑之才,遭此滅門變故後尚且如此冷靜沉穩,日後前途絕對不可限量。待此間事了,招攬到手下來也不無不可。
“我乃魔修第一人——魔尊司空煜。”他啓唇一字一句的說着,果不其然見古辰楓一臉震驚,而後煞白了臉。
他捏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等着看古辰楓會有什麽反應。
等了好一會兒,古辰楓只是沉默了許久,并沒有他想象中的厭惡仇視,反而一如往常。
“晚輩說過了,無論前輩是誰,您的大恩大德足夠讓晚輩肝腦塗地一輩子。只要前輩願意留下我,我立即就可以入魔
侍奉魔尊左右。”古辰楓睜着空洞的雙眼,直勾勾的看着他所在的方向,臉上認真的神情讓人清楚意識到他并非撒謊。
江晏清很滿意他的回答,拿出一顆療傷聖藥塞進他嘴裏,免得他等不到自己救他出去就真瞎了。
他拍拍古辰楓的肩膀道:“我不用你入魔,也不用你做什麽犧牲。等我揪出幕後主使以後,你給我去仙道盟的當一個小護衛,好好留在仙道盟盟主身邊就成了。”
“魔尊是要我去當眼線?”古辰楓皺着眉,他可以為了報恩入魔,可以替前輩做任何事情,可是他的道義卻不容許他卻做一個細作。
一邊是恩情,一邊是道義,兩難全的選擇。
江晏清給他一腦镚子兒,“想哪兒去了?我不需要你遞任何消息出來,你只是單純地去當一個小護衛而已,其他什麽都不用做。”他是給自己招納人才,可不是白給魔界添嫁衣的。
古辰楓暈了頭,也不知是被他打的還是震驚的,他不禁問道:“為什麽?”明明他可以命令自己做任何事情,為什麽卻提了這麽個雞肋的,對他一點好處都沒有的要求?
江晏清起身居高臨下地俯視着他,神秘地笑着說:“你只管按我說的做,日後你會明白的。”
古辰楓不知該如何反應,只是心情複雜的點頭說明白了。
江晏清算了算時間該走了,對着他告誡道:“別因為我而對任何魔修心慈手軟,他們可不是什麽好東西。”
古辰楓不知道他為什麽要這樣告誡自己,明明他是魔尊,卻說着自己和手下的魔修都不是好人,這怎麽看都是荒唐的。
古辰楓實在不知他葫蘆裏賣什麽藥,想要問清楚,卻早已聽不見他的聲息,看來是方才說完那句話後就走了。
古辰楓不禁想,這位他人口中肆意妄為的魔尊實在是怪異,只是卻讓人無端信服。
或許這位魔尊,并沒有傳言中的那麽壞。
☆、十一章
冬月初六,天微陰,寒風刺骨隐隐有落雪的跡象。
九大修仙氏族齊聚薛家,所為的正是古家滅門一事。
薛家家主設下酒席,司空煜便落座在首位。幾位世家家主均向他敬了酒,話裏行間都在打探着古家滅門調查進展,他敷衍着虛與委蛇了幾句,便懶洋洋地不不想再說話。
衆人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一番觥籌交錯後,十大仙道氏族之首的薛家家主終于開口詢問道:“古家一夜之間被滅門一事攪得南起之丘內人心惶惶,此事也過了有個半月之數。盟主大人您懷疑其中另有隐情,如今已經調查了半月之久,可有查出什麽線索來?”
司空煜正漫不經心的把玩着酒杯,絲毫沒将薛家主的話聽進耳裏。
薛家家主笑容有瞬間僵硬,卻被他用飲酒很好的掩飾了過去。
他朝堂下看了眼,下一刻位列最後一席的羅家主便站了起來:“古家滅門一事懸而未決,只要是見過古家慘況的明眼就能看出乃是魔尊所為,那方衣料碎布便是證據。”他看向司空煜,語氣忽然激烈起來,“盟主大人,面對着鐵證如山,您卻堅持另有隐情非要查個水落石出,如此久了卻半分線索都未查出,若非您是盟主,我不得不懷疑您是否有意包庇什麽人。”
在場所有人全都皺起了眉,這羅家主可是句句誅心,擺明着說盟主在包庇魔尊。
“慎言!”三清長老怒喝一聲,若非盟主讓他保密,真想把古家家主的屍體擡來,好好教他們做做人。
羅家家主不但沒閉嘴,反而越發的咄咄逼人。他冷笑着道:“三清長老如此激動,莫非是被我說中了?你們仙道盟之人調查如此長時間,可有新的線索拿出來我們看看?”
“你!”三清長老被他氣得臉紅脖子粗,心中怒罵怎會有如此蠻橫不講理之人?
“衆位可看見了?這盟主大人非但沒取得新進展,反而一直拖延時間,若非我等修仙氏族今日齊聚,不知還要被他們拖延多久。”羅家主轉而向各大修仙氏族,頗有種小人得志的得意。
司空煜還是那慵懶的樣子,撐手斜靠着椅子扶手,目光一一掃過在場衆人,落在羅家主身上時,如同看那跳梁小醜。
有一人将他的反應盡收眼底,窺視的目光帶上了幾分探究。
“各位聽我一句,魔尊能為五音譜滅古家一族,他日就能為了你我族中寶物功法再滅滿門。”羅家主仍舊在自說自話,卻無一人敢應和。
這些修仙氏族一個個都是人精,他們可不是沒有腦子的,羅家主說得危言聳聽,但他們并不信跟魔尊争鬥幾百年的盟主會包庇魔尊。
羅家主見他們不為所動有些着急,張口還想說話,卻被薛家主打斷了。
“我知你擔憂什麽,你先坐下莫要激動。”
先是安撫了羅家主,而後又對司空煜道:“羅家主與古家家主交情甚篤,古家滅門一事令他痛心不已,因着遲遲未結案古家一族不能下葬,方才這般激動。他無心說了不中聽的話,我便替他向盟主陪個不是,望您見諒。”
無心?我看是有意。
司空煜勾起嘴角皮笑肉不笑,捏着酒盞轉了兩圈,漫不經心地說:“他激動我信,只是為古家痛心這一點,就不太可信了。”
“盟主這是何意?”薛家家主面色凝重,心頭咯噔一跳,隐有不好的預感。
司空煜挑挑眉,“沒什麽意思。”
語氣還是那般平緩,只是卻不難聽出其中嘲諷之意。
氣氛頓時有些僵硬,三清長老只得頭疼的出面解釋道:“各位家主,老頭子我理解你們在擔憂什麽,不過別擔心,今日我們盟主聚齊你們正是為解決古家滅門一事,真兇是誰我們已經查到了。”
一石激起千層浪,三清長老話音落下,那些個全程沉默的家主們紛紛開口問道:“兇手是何人?”
也有人篤定地說:“定是那魔尊所為沒錯。”
衆人七嘴八舌的讨論着,羅家主在其中一個勁兒的提魔尊,司空煜将他的舉動盡收眼底,心中暗罵蠢貨,被當着槍來使還不自知。
場面一時間有些熱鬧,三清長老連喊三聲安靜衆人才停了下來。
“各位先聽老頭子說幾句。”
衆人目光盡數落在他身上,齊齊等他開口。
三清長老清清嗓子,然後将事先就準備好的臺詞一一說來。
“古家滅門案已經水落石出了,經過驗屍和打鬥現場勘察,屍體上的傷口都沾染着魔氣,現場也有魔氣殘留,所以殺古家一門的确實是魔修沒錯。”
羅家主當即按耐不住拍案而起,“我就說是魔尊殺的,查來查去還是這結果,倒是平白的浪費了許多時間 ”
衆人滿臉凝重,有人提到:“既然确認是魔修所為無誤,那此事總得向魔尊讨要一個說法。”
羅家主趁勢插上一句:“古家上下一百多口人無辜枉死,可不能就那麽輕易就放過魔尊。”
這人可真不是一般的跳。司空煜側目看他一眼,清冷的黑眸中隐約壓抑着火光。
“古家的至寶五音譜也被魔尊奪了去,我們得為古家家主将它追要回來。”
羅家主不知司空煜已經對他有了殺意,口中仍是大義凜然,心底卻為陰謀得逞而興奮不已。
水牢裏那小子已經松口把五音譜交出來,不多時那五音譜就能被帶回來,屆時再殺了他,還有誰知道滅了古家的是他與薛長弓?
這樣想着,羅家主壓抑不住得意,嘴角微微上翹,不過他還知道不能表現太明顯,很快就恢複原先那副正氣凜然的樣子。
高堂上,一名薛家守衛繞着酒席後方走到薛家家主身後,薛家家主低聲問他:“什麽事?”
那侍衛道:“少爺他想通了,他讓屬下轉告家主,說是以往不該頂撞違背家主,如今已知家主是用心良苦,便去幽海尋了件寶貝要送家主給您道歉。”
薛家家主眼中閃過一道精光,他欣慰的點頭笑了笑,然後對侍衛道:“我兒有心了,你且去轉告他,待本家主招待好貴客便去找他。”
侍衛領命退了下去。
司空煜将他們的一舉一動都看在了眼裏,他若有所思的挑挑眉,食指指尖敲擊着酒桌桌面,看來這狡猾的大魚是咬鈎了。
堂下的修仙氏族家主們還在商議如何向魔尊讨說法,司空煜聽着他們明裏暗裏的說自己壞話心頭十分不舒服。他撇嘴有些不滿,江晏清那厮怎麽還不來?他都要被這些人惡心死了。
不知是巧合還是算計好的,司空煜剛腹诽完,薛家的上空便傳來一聲震天響地的龍吟聲。
這一整天司空煜終于露出一個真心的笑容,是他的小可愛宸蚐,總算來了嗎?
“什麽人敢在我薛家撒野?”
薛家家主蹙眉滿臉凝重的沖出會客大堂,一眼就看見薛家上空帶領着魔修魔将的魔尊,他的臉色頓時青白交錯。
魔尊怎麽會出現在這裏?他不是一個月之前就已經離開南起之丘了嗎?
江晏清坐在魔龍的龍角之間,有一下沒一下地撫摸着魔龍的龍角,曬然道:“九大修仙氏族與仙道盟齊聚于此好生熱鬧,可是有何盛事?不知薛家主可介意本尊摻和上一腳不?”
☆、十二章
薛家家主當然介意,但是他敢直說嗎?
且不說魔尊本人,就他身後那幾百魔修和八大魔将,這陣容,這裏所有人加起來都不一定能打得贏。
來者不善善者不來,薛家家主實在不知他為何會忽然折返。古家滅門一事他沒留下任何把柄,就算是為了這事而來,也絕不可能找到他頭上 。
薛家家主篤定江晏清不可能知道真相 ,但是方才萦繞心頭的那股不安越發濃烈。
此時會客大堂內所有人都出來了,羅家主一見江晏清頓時臉色煞白,哪還有之前的嚣張氣焰。他悄悄走慢了一步,藏在所有人身後減弱自己的存在感,卻渾然不知自己的小動作都被江晏清和司空煜收入眼底。
江晏清挑眉似笑非笑,“喲,都出來迎接本尊,這顯得本尊架子大,可真不大好意思呢。”
這裏是薛家,薛家家主作為主人自然得出面。他硬着頭皮與江晏清對峙上,沉聲呵斥道:“仙魔兩道向來不兩立,魔尊莅臨薛某可不敢接駕,還請魔尊速速離去。”
“走?本尊為什麽要走?”江晏清摸着下巴,目光掃過神情不一的衆人,彎起眉眼輕笑着說:“你們不是要為古家向本尊讨回說法嗎?現在本尊自己來了,你們倒是不歡迎了,仙修果然都是表面做一套背地裏又一套的僞君子。”
江晏清很盡職的演好一個魔尊,嚣張跋扈目中無人被他演繹得淋漓盡致。
以往都是在當好人,這當起十惡不赦的壞人來也能如此得心應手,江晏清不免有些佩服自己。
“你!”薛家家主被江晏清諷刺得臉紅,那番話語攪得他猜疑不定,最後只是心虛的憋出一句:“放肆!仙修之人的品德豈容你這般污蔑?”
“污蔑?”江晏清冷笑一聲,“這難道不是你們最拿手的手段嗎?”
說到你們時,他特意将兩字拆開來說,心裏有鬼的人自然聽得明白。
薛家家主果然面容瞬間扭曲,不過他段數還是高,只是一瞬間就被他壓下了。
司空煜瞧着時機差不多,該由他這個仙道盟盟主出面了。
他轉頭看三清長老一眼,三清長老立即領會,禦起葫蘆法寶帶着他飛到半空。
自上次月夜相會後兩人第一次見面,此時氣氛劍拔弩張,無形的硝煙彌漫在兩大陣營之間。
兩人四目相對之際,江晏清忽然朝他眨眼,司空煜撇開臉嘴皮子上下動了兩下,也不知說了什麽,反正江晏清知道不會是什麽好話。
倒是見二人之間互動,三清長老卻一副見了鬼的表情。
他們盟主什麽時候和魔尊交好了?
三清長老覺得自己有必要好好問問盟主究竟發生了什麽他不知道的事情!
江晏清看三清長老如遭雷劈的表情,以他對三清長老的了解,只怕司空煜後面有好一段日子不好過了。
他惡劣的沒有提醒司空煜,就等着看這位死對頭被三清長老煩地暴躁卻敢怒不敢言的樣子。
他想那一定很有趣。
司空煜忽然感覺後背有些涼,修道之人的六感都是很強的,他暗想是那個不知死活的要算計他,卻猜不到就是眼前這位被譽為仙修第一大聖人的前仙道盟盟主現任魔君江晏清。
他先将這一茬放到一邊,底下的九大修仙氏族也已經紛紛禦起法寶落在他身後,再有什麽事情也得先把戲演完再說。
他對江晏清道:“仙道盟與魔界共同起誓十年之內互不進犯,如今尚且不到五年時間,魔尊您就帶着這麽多人馬跑到我仙修的地盤,就不怕違背誓言遭了雷劫?”
“本尊既無傷人也無鬧事,不過是這些年為魔道界兢兢業業累了想游山玩水,怎麽能說是違背了誓言?”
當初仙魔兩道是向天道起誓十年內互相不得進犯幹涉,不過卻沒規定不可以互相踏入對方的地界。
出了魔羅州之後,江晏清就沒讓這些魔修傷過任何一個人,就算進了仙修的地盤也不算違約,他當初執意要去靈州,鑽的就是這個漏洞。
司空煜是何等聰慧,只聽他這麽一說就也想到這個漏洞,然後心中懊惱不已,怎麽早沒想到這一層?如今卻是便宜了江晏清那厮,自己也不能拿他怎麽樣。
司空煜怨念着瞪江晏清一眼,怎麽老天爺就沒一雷劫劈死了他?
雖然生氣,可戲還要繼續演下去。司空煜很快收拾了心情,反駁着他的話:“魔尊沒濫殺無辜?那古家滅門一事你怎麽說?你又為何會恰巧在南起之丘?”
“若不是你們這些魔修做的還有誰?如此狠辣的手段,也只有你們這些魔修做得出來。”
司空煜咄咄逼人,身後的修仙氏族紛紛應和叫嚣。在會客大堂裏叫得最歡暢的羅家家主此時卻跟啞了一樣,閉着蚌殼嘴沒敢說話。
江晏清無所謂的說:“誰知道是誰滅了古家,與本尊有何幹系?”這回應可以說是想當的霸氣。
衆人被噎得說不出話來,被他的厚顏無恥給氣的。
“本尊今日來這兒是來找一個人的,至于那什麽古家,你們又想幹什麽本尊不感興趣 。”
他漫不經心的說着,然後轉頭看向薛家家主道:“本尊要找的人就在薛家,本尊這下手下都是粗人,笨手笨腳的一點也不機靈。等會兒搜人時若是砸壞了什麽毀了哪兒,還請薛家家主多多包涵才是。”
薛家家主一聽他要搜府當即吓得一激靈,連忙出言怒喝道:“我薛家豈能由你說搜就搜?魔尊也未免太不把我仙道放在眼裏。”
“你說得對。”
江晏清點頭說着,薛家家主以為他放棄了搜府的念頭,剛松口氣還卡在喉嚨出一半,就聽他接着上一句繼續道:“本尊确實沒把仙道放在眼裏。”
這句話說得司空煜心神舒暢,甚得他心,連着之前被羅家家主弄出的不滿都消了。
這句話他想說很久了,只是一直沒機會而已。現在江晏清替他說了出來,頓時對江晏清漲了一絲絲好感。
再縱觀其他人,那可是被江晏清一句話堵的說不出話來,臉色青紅黑白,就跟那丹青的顏料盤一樣,好不精彩。
江晏清可不管他們怎麽想,大手一揮,臉上笑容斂盡,“給本尊搜,把人給本尊帶回來,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是!”八大魔将齊聲應答,臉上都帶着搞事的興奮。
“你敢!”
薛家家主心道完了,他不該為了确認古辰楓那小子有沒有騙他拿了假五音譜而留他一命的,就該在他說出下落時一瓶化屍粉毀屍滅跡的。
他不知道江晏清是不是知道了什麽,否則好端端的怎麽剛巧在今日來鬧事?若是古辰楓被找出來,衆目睽睽之下他絕對逃脫不了幹系。
然而現在後悔已經來不及了,首要之急還是阻止魔尊搜府。
“你說本尊敢不敢?”
江晏清看得出他心虛了,他要的就是這種效果。他對八大魔将道:“給本尊仔細的搜,挖地三尺也要找出來。”
“司空煜你休要欺人太甚!你真當我薛家怕你?況且還有仙道盟盟主與各大氏族家主在,動起手來可不一定誰輸誰贏!”
薛家家主是真怕了,江晏清想要做什麽他根本攔不住,如今之計只有聯合起其他氏族和仙道盟來抵抗江晏清,如此拼一把說不定還能瞞天過海。
然而他算計得好,司空煜卻不按他預想套路的出牌。
☆、十三章
“且慢。魔尊如此興師動衆找一人,不知可否告知我那人是誰?”
八大魔将已經磨刀霍霍,動身就準備沖下去開始搜人。
江晏清見他開了口,讓八大魔将停了下來,而後繞有興致的抱着手臂道:“說了出來盟主還要幫忙把人送本尊手上不成?”
司空煜沒管薛家主震驚的目光,漫不經心地的回了句:“看。”
江晏清嗤笑一聲,“好,告訴你也無妨,本尊要找之人正是古家少主。”
江晏清語出驚人,直把衆人唬得一愣,古家一族上下一百多人不是全死了嗎?竟然還有一個活口?
“本尊好心救了他,他非但不感恩還偷襲本尊後潛逃到薛家躲着,盟主說這種忘恩負義的白眼狼是不是該好好教訓教訓?”
江晏清一個謊言編得信手拈來,坑了古辰楓之餘也算給他進仙道盟鋪路。
薛家主與羅家主齊齊抖了抖,魔尊果然是知道了,該怎麽辦?
二人暗中傳遞眼神,一時半會兒還找不到應對的決策。他們想着先盡量拖延時間,然後盡快讓手下把古辰楓轉移走,然而司空煜卻直接打碎了他們美好的想象。
“恩将仇報确實該教訓。只是在那之前,古家少主是古家唯一的活口,我得問清楚兇手究竟是何人。若不是魔尊,那麽你帶走也無妨,不過希望魔尊能留他一命送回來”
司空煜點頭贊同江晏清的理論,直叫仙道盟和那些修仙氏族懷疑自己耳朵。盟主大人你究竟是哪邊的?胳膊往外拐這麽明顯是不是不太好?
若是司空煜知道他們心中所想,定會冷冷回一句:反正不是跟你們一個陣營的。
“如此看來盟主是不阻止本尊了?如此也好,本尊可不想傷了人,盟主願意配合自然再好不過。”
江晏清綻放出一個明媚的笑容,司空煜別扭的轉開臉,眼睛又疼起來了。
“本尊只是單純想教訓教訓他罷了,既然盟主想要人,本尊就賣你這個人情。”
江晏清很高興司空煜這麽配合沒搞事,名正言順将古辰楓塞進仙道盟,一時心情大好。
但是薛家家主卻臉都黑得跟鍋底的煤灰一樣,心底是又氣又惱,這盟主怎麽回事,竟然不幫着他反而向着魔尊?被心魔奪舍了嗎?
然而兩位大佬誰搭理他呢?這設計好的劇本裏可前面可沒薛家家主的戲份,他的戲份可都在後頭精彩着呢。
同樣懷疑盟主被奪舍的還有三清長老,他揪着胡子瞪着司空煜,這還是他認識的盟主嗎?司空小兒究竟給盟主灌了什麽迷湯,盟主竟然向着他。就算是演戲也未免太過了吧?
對此司空煜只回頭給了他一個眼神:乖乖看你的戲別作聲。
三清長老縱有千般疑惑也只能暫且壓制,此時斷不能壞了盟主大計。他只能眼神複雜的看向正向魔将叮囑的江晏清,眼中濃濃的探究。
江晏清自然察覺他的目光,只是卻沒理會,繼續吩咐着魔将:“搜查仔細些,記得別傷了人也別毀壞物品,咋們魔修也是講道理的,怎麽也要賣盟主一個面子不是?”
魔修講道理?那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別說在場所有人包括魔修們不信,就連司空煜這個真魔尊都忍不住腹诽他真敢說。
不能傷人就代表不能搞事,八魔将應是的語氣都不情不願的,不過好歹還是聽江晏清的命令,帶着人下了去,帶着自認為美好實則兇神惡煞的笑容,客客氣氣的請了薛家管家帶路。
“我薛家乃十大修仙氏族之首,盟主竟聽魔尊片面之詞就讓魔尊搜查我薛家,未免太羞辱我薛家了罷?”
薛家家主急紅了眼,出言指責司空煜,他心想既然盟主靠不住,唯有煽動其他氏族與他一同反抗,或許還有一線希望。
“今日盟主能讓魔尊搜了薛家,那麽明日是不是就輪到我陳家,再後日就輪到許家殷家?”
果然有氏族家主看不過眼站了出來,他句句铿锵有力,神色中不難看出對司空煜對仙道盟都失望透頂。
“堂堂仙道盟盟主竟然幫着魔尊禍害仙修氏族,傳出去也不怕寒了萬千仙修的心。難道您忘記了,您盟主之位乃是我們這些仙修推舉上去的嗎?您如此作為,跟那忘恩負義之徒有何區別?”
有了第一個人站出來,那麽就會有第二個第三個。所有氏族家主都站在了薛家家主身後,俨然是跟他一個陣營了。
司空煜冷眼看着,內心毫無波動反而有些小興奮。你們就可勁兒鬧吧,仙道盟要是鬧得分崩離析了,對他來說可是天大的好事。
倒是把三清長老好是急了一番,連連出言解釋。
江晏清一旁看着,抿唇不語。就算無端被罵,他此時也不能給自己證明清白,除了任由事态發展又能怎麽做?
現在他披着魔尊的身份,難道還能去插手仙道盟的事情?
不過當魔尊也并不是全無好處,至少他看清了仙修之中也是有不少毒瘤,他正好借着魔尊的身份肅清這些毒瘤。
而且他相信,這些仙修氏族知道真相後,只怕要因識人不清而羞愧難當,自然也不會因為此時而再有嚼語。
話雖如此,但江晏清可不能讓事态發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他涼涼地插上一句話,“本尊承諾了不會傷人也不會毀壞任何東西,不過是找個人罷了,找到本尊就離去。本尊如此客氣,然而你們卻再三阻攔,莫不是有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藏着掖着怕被公布于衆?”
“你休要血口噴人!”薛家家主反應很大,內心的鬼幾欲沖出。
“你激動什麽?既然沒有何不配合本尊?難道本尊不跟你們講道理強行搜人你們能阻止本尊不成?”
江晏清意有所指的笑了,同時借此向這些家主們傳遞一個信息,他想要來硬的他們都讨不了好處,而司空煜不過出于大局考慮才會向他服了軟。
能當上一族之長的當然不是傻子,稍微一想也能想明白,一時間有幾人開始搖擺不定。
司空煜撇撇嘴,不高興的冷哼,好一個江晏清,這樣都能化解危機,算你狠!
“既然魔尊只是找人,薛家主就讓他找了趕緊走罷。”
有人動搖了,也有人堅持力挺薛家家主。
“堂堂修仙氏族怎能讓魔修搜了老宅?這傳出去臉面都丢盡了。況且仙道與魔道歷來對立,竟然容許魔修鬧到頭上來還禮讓三分,這不是笑話嗎?”
這一番話讓那些個動搖的家主羞愧難當。
此時他們在這裏為立場和大義讨論,魔将們已經直奔水牢的所在地直搗黃龍,薛家家主看着更是急的不行,當即出言煽動道:“各位,今日我薛家蒙如此大的羞辱,仙道盟是靠不住了,還請各位随我一同将魔修趕出南起之丘。”
“将魔修趕出南起之丘!”其餘家主紛紛應和。
就在他們戰意高昂之際,修奇回來了。
他對江晏清道:“魔尊大人,人沒找到了。”
沒找到?
江晏清蹙眉道:“你們搜清楚了嗎?”
怎麽可能沒在,昨天他來看時還好好在水牢裏呆着,難道是被薛家家主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