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無需回頭
無需回頭
也許是因為一周內兩次十二小時的奔波,以及時差幾度混亂的原因,亞健康人士登野城彌生在大學院筆試的前天倒下了。她扶着滾燙的額頭從床上坐了起來,然後咽下了一顆退燒藥,南部慎的電話就在這個時候打了進來,她用浮腫的眼睛看了一眼來電顯示,然後接了起來。
“閉嘴,”即使頭腦昏沉,她也清晰而果決地趕在對方開口前說出了這兩個字,她繼續說,“如果你是來勸說我放棄後天的筆試和面試,那麽我希望你閉嘴。”
南部慎被她聲音裏前所未有的冷冽吓得一愣,他沉默了好一會兒,然後說:“好,那我不勸你。”
“嗯。”她應下了。
“但是你是因為剛退燒就去紐約才會變成這樣的吧?”
登野城彌生異常頭疼,她只是對着電話那邊說了一句“頭疼我先睡了。”然後就挂斷了電話。她就這樣去沙發上躺下了,外面又在下雨,她旁邊的椅子上放着電腦,而沙發對面的飄窗外,高架上的車輛來來去去。她一邊數車,一邊伸手想從沙發縫裏掏出那包被她遺忘在那裏的七星。煙盒已經被擠得很癟,連帶着裏面的煙也是,她有氣無力地敲了敲試圖把煙草敲緊,随後是喀嚓一聲,火苗冒起,她盯着那團靜靜燃燒的紅色火焰。
我的生命會不會就這樣流淌完?
她突然悄無聲息地誕生了這樣的想法,這個想法稍縱即逝,就如同拂過她面頰未作停留的東京的風,下一個秒,另一個念頭緊接着誕生了。
如果真的就這樣通不過大學院的考試了,那我應該怎麽辦?
打斷這個思路的是她的手機鈴聲,登野城彌生帶着煩躁伸出手往椅子上撈起了自己的手機,在接通的瞬間劈頭蓋臉地兇過去了:“你什麽時候能有點眼力見啊南部?”
電話那邊沉默了一會兒,旋即傳來的是與她預想中截然不同的聲音,越前龍馬帶着疑惑問道:“誰?南部?”
登野城彌生吓得趕緊拿起手機确認了一遍來電顯示,的确是越前龍馬無疑,她就像被人在臉上狠狠打了一拳一樣,帶着些許小心翼翼回答:“不……我以為是別人,剛剛南部給我打電話來着。”
“嗯,該不會是那天和你一起抽煙那位吧。”
“……”
不擅長撒謊的登野城彌生陷入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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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前龍馬似乎沒有為難她的意思,繼續問道:“你聲音怎麽聽起來怪怪的?”
“啊,我發燒了。”
彼此心知肚明發燒的主要原因和後天就是大學院考試的兩人同時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之中,片刻之後,電話那邊的越前龍馬似乎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說來,我最近後悔的事情變多了。”他這樣開口說道。
“嗯?”登野城彌生懶洋洋地躺着,把手機放在了臉頰上,有氣無力地發出了一個音調。
“如果我國中或者高中的時候稍微能有點自知之明的話,我們也許早就吃到santa monica的那家亞洲和加州風味的米其林了。”
越前突然變得會說話了起來,登野城腦子裏冒出了這個想法,她說:“你老提到這家店,你這樣我真的好想吃到,到底是什麽樣的味道?是需要穿着正裝去的那種嗎?也太不符合你的風格了吧。”
越前笑了起來,說:“的确,也不是你的風格,這家店并不需要正裝,看起來會像很随意的路邊小店,但是它被評上了米其林二星,因為确實好吃。”
“說起米其林就覺得吃不飽。”
“都不知道該說你這種想法太俗還是太誠實。”
“哼,在阿桃學長和小杏婚禮上說吃不飽的人是誰?”
電話那頭的越前龍馬又笑了起來。
登野城彌生意識到,他不僅話變多了,而且連笑的次數也變得多了起來。他們開始插科打诨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起來,在登野城彌生幾乎快要睡着的時候,她在濃濃的困意之中突然心中一動,沖着說了一句:“我其實有點想你了。”
越前龍馬停頓了一下,突然問道:“你是住七樓對吧?”
“是啊,怎麽突然問起這個?”
“嗯,那就沒有走錯,開門,我在門口了。”
“哈?”登野城彌生消化了一秒,然後一下子從沙發上坐了起來,發燒帶來的副作用使她的大腦一陣天旋地轉:“你在開玩笑嗎?!”
“現在體會到你突然到紐約了的時候我的感受了吧?”電話那邊的人似乎很得意的樣子,語調上揚着說道:“你關上門走的時候,我就開始訂機票了,下飛機之後在出租車上給你打的電話,好了,來開門吧。”
登野城彌生打開門的瞬間,越前龍馬就開始慶幸自己選擇了回東京一趟,事實上,聽見剛剛病中的登野城那句我想你了,他就已經開始慶幸這個選擇了。
“你開始像不二學長一樣腹黑了。”臉色顯然不太好的登野城小聲嘟囔着,側開身讓越前龍馬進了房間。
越前挑了挑眉,一邊拉着行李箱跨進玄關,一邊說道:“你好像沒有我想象中的高興?”
“不,我很高興,但是我沒有力氣表現我的高興。”
登野城彌生這樣說道,然後一下子趴到了越前龍馬的背上,因為身高只差了五六厘米的緣故,她稍稍踮腳就可以把頭擱在他的肩膀上。
啊,是蝦美洗浴劑的味道。登野城彌生抽動鼻子認真地聞了起來。
越前龍馬感覺她像只寵物一樣窩在自己的頸間嗅他的氣味,他伸出手揉了揉登野城的腦袋,問她:“你是要我把你背去休息嗎?”
“不。”登野城吐出了這個字,她直起身來走向客廳走去,然後一下子窩進了沙發裏。
越前龍馬在松開行李箱之後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沙發邊上還開着文檔的電腦合上,他拿起登野城的電腦,環顧四周,最後把它放到了冰箱上面。
“你能放到的地方,我也可以拿到。”登野城彌生悶悶地說了一句。
“沒有力氣高興倒是很有力氣貧嘴嘛?”
“畢竟你只有在身高上做不到對別人說‘你還差得遠呢’這種嚣張的話。”
“嗯,也就只有你說這種話我還生不起氣。”
唔哇。窩在沙發裏的登野城彌生在心裏驚呼了一下,然後小聲接了一句:“你是被注射糖分了嗎?”
“是啊,我被注射糖分了。”越前龍馬坐到了沙發邊上,看着把半張臉都蒙到毯子裏的登野城彌生,說道:“我一直很想說,你太缺乏運動了。”
“啊啊啊啊不要對病人說她不想聽的話!”登野城一把拿毯子蓋住了自己的整張臉,開始發出不滿的抗議。
“好,那問一點你想聽的,晚飯想吃什麽?”
“你不會把廚房炸了嗎?”
“也許會,所以我叫外賣,或者我回家喊我媽做了再給你帶來。”
“那也太麻煩倫子阿姨了吧……”
“以前她就不會覺得自己在被麻煩,現在更不會了,”越前龍馬伸手把登野城臉上的毯子掀了下來,問道:“有吃藥吧?還是很難受嗎?”
登野城眨了眨眼睛,憑着自己因病而被消磨掉不少的理智,突然沖着越前龍馬伸出了雙手。
“嗯?”越前有些不明所以。
“讓我抱一下,聞一聞你的蝦美洗浴劑,我就不難受了。”
被稱為少年武士總是拿眼角看人的越前龍馬,被這突如其來的一擊搞得有些手足無措,但他乖乖地俯下身去抱住了登野城彌生,在聞到對方頭發上的香味之後才突然反應過來。
“啊,你是在撒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