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急轉直下
急轉直下
總之,路薩檢查出來的死亡時間,是野牛經歷了二次複活後,再次被魯飛燒死的時間。它身上的确既有凍傷痕跡,也有被王文越砍傷的痕跡,但致死原因的确是魯飛的火彈術。
“我感覺這群人對我們已經不止是信任了,而是……崇拜。”這一天晚上,玩家們都從部落族人的眼中,讀出了一種特別的感情。
到了第15天夜裏,風雪更盛,又有兩間屋子被暴風雪毀掉。這其中包括納努克首領的一號屋,和年輕人晚上紮堆玩牌的六號屋。
和八號屋被掀掉一塊房頂不一樣,這兩間屋子被毀壞得更加徹底:一號屋的一正面牆被連根拔起,這面由鐵片、木材和少量混凝土制成的牆面,在狂風中被撕成好幾塊,在風中飛舞。六號屋的情況也差不多,只是六號屋被掀起的不僅有牆面,還有裏面居民用重物壓住的“地板”。
六號屋裏被吹起來的雜物,順着風向飛往了一號屋,差點把一號屋裏納努克的老母親砸中,十分危險。
“首領的屋子也倒了,說明首領兩袖清風,沒有以權謀私。希望這也能讓那些暗地裏給首領制造麻煩的年輕人上一課。”梁婷私聊黎凡歸感慨道。
至今,隊裏除了她和黎凡歸,沒有人知道他們曾懷疑并觀察過烏朱拉克和蒂爾尼兩個年輕人。
誰能想到,恰是在這一天晚上,部落裏又出了點小事。
那天被“十人蹦迪”複活的野牛,被部落族人吃完了。幸運的是,沒有出現任何食物中毒病例。
但出趟門就能撿到野牛的好運氣也不是每天都有,即使有死于寒冷的野生動物,也被掩埋到誰都看不見的雪底了。小白的撿拾技能只能撿拾它能看到的東西,而小狐貍本身并沒有比人類強太多的搜索能力。
食物依然緊張。
醫院旁邊的“回”字型建築已經建造一半了。有了深深打在凍土裏的地基,狂風不再能夠輕易将建築連根拔起,即使吹破一面牆,也方便快速修複。
目前,暫時失去了家園的一號屋、六號屋居民,還需要和之前八號屋的居民還有玩家們擠在醫院越來越少的空間中,但按照目前的工程進度,明天衆人就可以入住“回”字型外圈了。
納努克一家的小屋裏,家具很少,箱子很多。據路薩說,除了少數箱子裏是一家人的私人物品之外,大多數箱子裏都藏着屬于納克托部落的民歌、習俗、傳說故事的文字版本記錄,就像整個部落的圖書館,每一任部落首領都會把這些箱子帶在身邊。
“我們部落以前沒有文字。将近一百年前,有兩個去殖民者聚居區上了學的孩子回來,用殖民者的文字記錄了許多口耳相傳的傳說故事。這些故事從來都是從老人一代代傳到孩子那裏,經過幾代也會出現謬誤。所以,我們納克托西北部落和東部部落對于同一個傳說故事,就有不一樣的版本。”路薩見玩家們對一號屋裏的箱子感興趣,便娓娓道來。
“起初,部落裏的祖先很是反對這兩個孩子的行為,還把他們整理出來的一些資料給燒了。其中一個孩子受到了打擊和來自家族的壓力,放棄了這項活動,但另一個孩子卻堅持了下來。被燒一本,他就再寫一本,藏在部落各個角落,甚至部落外面的樹上。後來,漸漸有更多的孩子外出求學,和外面的世界産生了聯系,也意識到我們自己的文化是珍貴又獨一無二的,但來自殖民者的文字和語言可以成為很好的工具,幫沒有文字的我們把這些珍貴的東西保存下來。甚至還有人用殖民者的文字體系,發明了一套适用于納克托部落語言的文字。于是,燒書的人少了,寫書的人越來越多,就變成了箱子的這些文字資料……”
黎凡歸覺得,這是個浪漫的故事。納克托部落的族人沒有因為文化的交融、因為在該國主流民族教育體系下接受教育而忘掉自己的根,反而找到了更好的保存自己文化遺産的方法。
當然,其他玩家看不到這麽曲折的劇情內容,路薩只對他們說,這些都是記載了納克托部落的傳說與知識的筆記,由首領代代相傳。
由于一號屋裏箱子太多,一些不住在這間屋子的人也熱心幫忙搬東西。
好不容易把所有箱子都搬進了醫院裏,首領納努克卻難得露出了驚慌失色的神情,叫道:“我裝在這紫色的小匣子裏的東西呢,有人看到了嗎?”
幫忙搬運東西的人一個個都攤開手,作無辜狀。
納努克手中拿着一個長寬皆在20厘米左右的紫色木匣子,裏面蓋着一層棉布,棉布上還留着被某種硬物常年壓迫産生的痕跡,可硬物卻不見了。
“那是前任首領伊努克蘇克留下的貴重物品!也是幾個殖民者後代拜訪部落後,留下的代表友誼與和解的紀念品!”被玩家們問起究竟丢了什麽,納努克回答。
他看到,烏朱拉克和蒂爾尼兩個重點懷疑對象也在幫忙搬箱子的人群中,但這兩人此時的表現和其他人無異,都在幫忙找丢失的東西。
路薩跑來安慰丈夫:“別急,讓大家再找找,說不定大家搬東西的時候不小心把匣子磕開了。那物件圓滾滾的,說不定滾到哪個角落裏去了。”
但黎凡歸多了個心眼,走上前去仔細瞄了一眼這個匣子。匣子沒上鎖,但上面有個小扣子,需要用一點力氣才能打開。若不是有人故意打開匣子,搬運過程中的磕磕碰碰,是不會讓裏面的東西掉落出來的。
納努克不知是信了妻子的安慰,還是內心中默默盤算,便對周圍幫忙找東西的族人說,自己會再找找的,說不定滾到哪個随意堆放的箱子底下了。
晚上吃飯的時候,由于這幾天玩家外出時并沒有打到太多獵物,便拿出一些壓縮餅幹,分給坐在左近的族人,也讓他們換換口味。
不想,蒂卡尼突然找茬。大概是看梁婷是玩家中唯一一個女性,也許比男人好欺負一些,就對着梁婷吼道:“你們把你們自己的食物分給少部分族人,是在搞分化麽?”
梁婷早知道蒂卡尼不懷好意,卻沒想到他直接大喇喇地怪罪起自己的好心了,愣了一秒後回到:“哪來的分化?”
蒂卡尼坐在地上,忽然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訴:“你們這些所謂的政府專員,早就知道我們全族人不可能全都活到下一批政府專員到來的那一刻吧!”
蒂卡尼情緒的忽然變化,也打了個周圍族人措手不及。他們心思單純,聽到蒂卡尼這麽一說,頓時慌了。
“啥意思?我們不一定能活到下一批政府專員到來的那一天?”
“不是說還有半個月就能得救了嗎?“
“蒂卡尼,你說的分化是什麽?只有一部分人能随着下一批政府專員南遷嗎?”
族人瞬間又沸騰起來。
王文越苦笑着向隊友們吐槽:“我們前幾天幹活、打獵、搞建設積累的信賴度,就這麽快被消耗殆盡了?”
王文越他們只能從對話框裏看到族人對玩家突然再次産生的敵意,黎凡歸的天賦,卻讓他連族人們之間的對話都能聽見。
有論壇上的小道消息稱,下一次更新時,游戲也會使用人物配音,讓玩家更有沉浸體驗感。
不過目前,除了“偷聽”到的楊大強和付麗的林間對話,納克托部落族人之間的對話并沒有語音,還是以半透明文字的形式出現在他們頭上。
這對黎凡歸反倒是個有利條件。
部落族人在和玩家交流時,頭上的文字都是中文,但他們相互之間都會用本族語言交流。黎凡歸的天賦特性讓他偶爾能看到這些人互相說了什麽——只是一個詞都看不懂。
由于納克托部落的文字是用“殖民者的文字”發明出的,能看到的文字也都是字母,可以按照英文發音規則勉強拼讀出來。
結合他們對話時的背景,“你”是lua、“我”是ata、“吃”是usu,這些簡單用語在納克托部落語言中怎麽說,黎凡歸已經熟記在心了。
黎凡歸推斷,這些族人開始互相問話。他記得,滕主管昨天看到少年通拉克和他的一個小夥伴幹活認真,就給了他們幾根蝦條以資鼓勵。
結果,有個成年人居然拉住了通拉克的小夥伴,對他說了一些包含了簡單詞彙的話語,再結合此人的語氣,黎凡歸覺得,他一定是在質問那個少年,是不是真的吃了來自玩家們的食物。
“這群族人都快凍死餓死了,怎麽還有閑心思隔幾天搞一次搞內鬥啊?”四周的族人已經不滿足于争執,竟然開始互相推搡,王文越被弄得不耐煩了。
黎凡歸卻已經從自己讀過的書中看到了太多相似的境況:生存的壓力并不總能轉化成團結的動力,驅動着人們相互扶持着前行。很多時候,被壓着喘不過氣的人們亟需一個發洩渠道,便開始像周圍的人甩鍋。
玩家們知道副本會在游戲時間三十天後結束,族人們并不知道。何況還有第一批政府專員墜機的前車之鑒,之後一批人來了,能否真的讓自己脫困,也是未知數。食物減少、住房被毀,加上一切的不确定性,都是壓力來源,稍微加一點外界的影響就變得不可收拾。
俗稱,心态崩了。
更別提這群人當中還有一個居心叵測的小團體,恐怕就等着像這樣的合适時機,表面上甩鍋玩家們,說玩家們“分化族人”,實際上做着自己分化族人的美夢。
但黎凡歸百思不得其解:蒂卡尼和或許是同夥的烏朱拉克,到底為什麽要這麽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