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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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沒有任何意外的,林西尋與徐相年在機場接到了人。
俞斂雙與林西尋所想的一般,瓜子臉、高鼻梁,戴着頂貝雷帽,只背了個黑色的包。長發、眼鏡、長裙,第一眼只覺知性溫柔。若非林西尋多看了幾眼,察覺到随俞斂雙動作而搖晃的墨綠色的發絲,她差點也要為對方套上俗套的标簽。
看見她們,遮掩一路的俞斂雙卻大方摘下了帽子,絲毫不顧周遭人震撼的視線,先和徐相年客套一番,搏夠周遭震撼的視線,這才走近僻靜處,對林西尋做自我介紹。
林西尋與她客套一番,望着那随風飄蕩的海藻,沒話找話:“這個顏色很好看。”
俞斂雙輕笑出聲,十分受用:“是吧。昨天加班加點染的,差點錯過航班。就是後勁有點大,被當猴子看了一路。”
林西尋便也矜持地抿了抿嘴角。
俞斂雙看她嘴邊的酒窩,眼睛眯了起來,不顧徐相年警告視線,徑自和林西尋交換了聯系方式。
路上,方才得知中午吃餐廳的俞斂雙十分遺憾,點名今夜要吃徐相年親自下廚的十二道國|宴菜。當着外人的面,徐相年沒有不給她面子,只是在到店點單結束後,轉手多勾選了幾道清水白菜。
徐相年再進包廂時,兩人已經因共同關注的歌手聊到了一起,十分興起地延展交流了更多。徐相年找不到切入的話題,只得安靜地坐在一旁,看林西尋眼角眉梢溫潤的笑意,擡手為她倒水。
俞斂雙注意到這一細節,指節并扣敲了敲桌面:“區別對待?”
徐相年瞥了她眼,語氣随意:“不然呢?”
她這般理所應當,讓俞斂雙準備好的臺詞斷在了一半,許久,方才道:“行,算你狠。”
林西尋覺得這臺詞好耳熟,想了半天才發現,是昨晚看的破案片裏黑老大的臺詞。
為答案短暫靜默後,她意識到當下似乎是自己出場的好時機,随和地打起圓場。兩人都給她面子,氛圍便詭異地和諧起來,閑聊着無意義的名聲,直到菜上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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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斂雙望着眼前清一色的素菜,再側臉看向林西尋身前花式不一的葷菜,問徐相年:“你看見我臉上特大一個問號沒。”
徐相年為林西尋盛湯,耐心道:“國宴第一道就是清水白菜。”
俞斂雙:“所以?”
徐相年:“這是提前預習。”
俞斂雙拆筷子的手一抖,想罵她,又覺得會給林西尋留下不好印象,重複了那句“你行”。
既視感太強,林西尋及時打住腦內幻想,防止一會冒出不必要的臺詞,再度和起面團。
俞斂雙倒是很講究食不言,一頓飯只吭了兩聲,兩聲都是罵徐相年。直到徐相年起身買單,她這才長松一口氣,小聲道:“還是和以前一樣。”
林西尋“嗯?”了一聲:“什麽一樣?”
俞斂雙:“一樣的……獨|裁和冷臉。話越少,就越要去猜她在想什麽。”
林西尋十分感同身受,不過再一回想兩人相處,意外發現打自徐相年回來,兩人的相處模式便變成了對方猜她心思。
她頓了頓,心尖悄然漫上名為心虛的情緒,沒再吭聲,只聽俞斂雙說。
足夠有涵養的人都懂得如何不讓人尴尬,俞斂雙很上道地講起林西尋會感興趣的過去。她直白道:“我以前一直以為……徐相年是個獨身主義者。三年裏,她很少出席公共場合。情書不接、邀約的郵件不回。三點一線,教室、公寓和公司,比CEO日程還排的滿。她自我介紹有喜歡的人的時候,我還覺得是推辭,現在看來,她确實是個……充分認清人性後還願意接受她人複雜人生的人。”
林西尋:“你是想說,她像情種嗎?”
“你大概懂我意思就行。”俞斂雙直白道,“我不是很想誇她,感覺很奇怪。我們的相處模式也并不兄友弟恭,更多時候還是……互相嘲諷。她是個氣死人不償命的性格,只是演的很好而已。”
“我曾經一度以為她未來會往娛樂圈發展,直到我發現了她其他優點。她是個很有天賦的人,無論什麽,只要願意,都能很快上手。”俞斂雙說,“她什麽都能搞懂,唯一不懂就是誰對她好,又該怎麽對別人好。”
林西尋聽得出神,俞斂雙卻話鋒一轉,點評道:“不過也是,如果我有一個像你一樣笑起來很可愛的前任,我也願意賭一次。你想知道的我也了解不多,唯一能确切答複的是,她七年裏沒有情史,以後也不會有。”
林西尋說:“你好篤定。”
“你不也一樣嗎。”俞斂雙泰然自若地看着她,用肯定的語氣問,林西尋善意地笑了笑,誰都沒再引出下文。
“總之……她能重新和你在一起,确實是意外中的驚喜。”俞斂雙說,“想了下,也沒什麽好送你的。我一個朋友過段時間會舉辦畫展,規模很大,不過是挂拍的形式,你要試一試嗎?”
俞斂雙已經做好林西尋拒絕她的準備。畢竟藝術家嘛,或多或少都有不讓金錢玷污藝術的清高心态,她十分理解。
可林西尋卻很痛快地點了頭,反倒讓俞斂雙有些适應不來。
林西尋:“金錢不大于藝術,但我創造的也不是藝術。”
俞斂雙沉默片刻,道:“我想了很多替你挽尊的話,現在一句都說不出來了。”
林西尋笑出了聲,俞斂雙看着她,窗外風和日暄,室內溫暖如春。
當夜,返程的路上,林西尋将查閱合同的重要工作交給了徐相年。等到她點了頭,這才簽了名。
機場人流前,俞斂雙翻了翻紙張,收起文件夾。她還有幾個朋友要拜訪,日程很緊。她們都不是喜歡互相挽留的性格,簡單告過別,便都會別開視線,繼續奔赴前路,耐心等待下一次的再見。
這看似只是一個插曲,卻引發了林西尋對徐相年大學時期的好奇。
其實俞斂雙已經為她很好的概括過,但從她人口中得知和徐相年親口說是截然不同的。
徐相年想不出自己身上發生過的有趣事,只能凝眉思索哪個倒黴蛋的精彩事跡還讓她有些許印象。在林西尋期待的注視下,她幹巴巴地講述了一個四角戀故事。
林西尋對狗血劇情并不感興趣,也只是幹巴巴地捧場。
徐相年終于回憶起面目模糊的教師同學,放棄解說她人,專注己身。
林西尋這回捧場很多,音調随劇情起伏,即使是最普通的“那天看了只很好看的鳥”,也十分認真。下意識的,她開始聯想,倘若是當時的自己在徐相年身側,又或是與她還在一起,會收到的照片與文字是如何的。
徐相年會純粹的抱怨嗎?又會因為不得賞識而向她傾訴嗎?
不可避免的,林西尋情緒低落下來。更讓她難過的,是再一次意識到的她與徐相年的差距。
她是什麽,她擁有什麽?
林西尋思緒翻湧,面上沒有表現出來,徐相年看着她,卻緩慢地轉移了話題,講述了富二代是如何用錢讓高中肄業的網紅女友一步步鍍金成MBA畢業學歷的故事。
林西尋聽懂了:“你也要把我送去國外鑲履歷?”
“如果你想。”徐相年說,“我只覺得,大學是人生該有的體驗之一。不為學歷,只為享受這種生活。”
林西尋沉默着,不可否認的,她有些心動于對方所說的話。
但她又有些羞恥,畢竟也并非十七歲的小孩了,早該畢業的年紀再燃燈夜讀,總會讓她覺得奇怪。
林西尋又想起高考成績出那天,附近出了個區前十,放了一下午鞭炮。她成績一落千丈,夢想的院校便也當真成了夢想,只能勉強讀個挂車尾的二本,加上還有森淼要養,一時間只覺心如死灰,領完畢業證便幹脆放棄學業,找起另外的賺錢方法。
當下想來,方法總比困難多,但沒人會勸當時偏激的她,時至如今,林西尋自然也不可能指責過去的自己什麽。
“……我想考慮一下。”林西尋說。
“可以。”徐相年吻了吻她的臉,“什麽時候都來得及。”
林西尋看着她,倏地嘆了口氣。
“……嗯?”徐相年認真看她,“怎麽了?”
“有點可惜,沒有看見你畢業。”
徐相年一怔:“為什麽?”
林西尋卻答非所問道:“不是都說,畢業是先撥穗才再給證書嗎?”
“麥穗成熟,展翅高飛。我們不會在同一所院校,但彼此都是最先祝福對方的人。”
這是林西尋高三鼓勵自己時最常構思的場景。只要一想起,仿若心也飛躍起來,去到了那天,結束了彼此的學生生涯,共同開始了新的未來。
或許林西尋依然不會成為畫家,陰差陽錯地走上另一條路,徐相年則矜矜業業地開始白領生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一半時間都會加班。
又或是徐相年想深造學業,兩人便會在學校附近定居,林西尋會接她下課,像過往徐相年等待自己一般,在暮色裏牽她的手。
她們會吵架,又很快的和好,像書中撰寫的一般,不要天上的星星,只期冀塵世的幸福,平淡的和彼此一起度過未來的每一天,又在每一天的清晨親吻對方。
我不要天上的星星,只要塵世的幸福——馮唐《萬物生長》
充分認清人性那一段是知乎看了個問答
獨身主義者是什麽心态
網友:基于對人性的充分了解而拒絕接受另一個人複雜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