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廣場前面是活動設施, 往左走是一片觀賞花樹的林子,旁邊有供人休息的長椅,人群大都在活動區域這邊。
三人移步到花樹邊的長椅前。
沈朝隽和這位葉軻應該是認識很久了, 說不定,這位葉軻就是他一直喜歡的女孩子,現在在外面遇到了,必然是要說說話的。
聞樨猶豫着要不要先走,給他們留空間,便在一旁沒落坐。
玩偶服不透風, 又活動了這麽久,頭套一拿下來,沈朝隽額頭全是汗, 頭發也浸濕了。
聞樨忙低頭翻包找紙巾, 葉軻已經抽出面巾紙, 伸手幫他擦汗:“怎麽熱成這樣, 你怎麽會在這裏做這個?”
沈朝隽稍偏了下頭,不露痕跡地躲開了,順勢接下她的面巾紙,道了聲:“謝謝。”
聞樨掏紙巾的手頓了頓,她慢吞吞地拉背包的拉鏈, 輕聲說:“要不你先脫下來吧。”
沈朝隽擡眸看向她, 安慰似的彎了彎唇:“沒關系。”
葉軻又遞了張紙巾給沈朝隽, 順勢擡頭打量一眼站在他旁邊的女孩子, 彎唇說:“麻煩你去幫他買瓶水。”
語氣有點奇怪,絕對算得上溫柔客氣, 可聽起來就是有那麽一點不舒服,像是在使喚低一級別的人似的。
聞樨頓了一下, 但也不好跟她計較什麽,況且,沈朝隽也确實需要喝水,聞樨轉身正要離開,手腕忽然被攥住。
還沒反應過來,沈朝隽手上稍一用力,将她拽回了他身邊。
“葉軻。”他偏頭看向對方,聞樨站在另一側看不見他的表情,但能聽見他語氣冷靜又嚴肅,“請你不要這樣和我朋友講話。”
聞樨不明狀況地看了眼沈朝隽的後腦勺,又下意識看向葉軻,她明顯也是有點沒反應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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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軻怔了一瞬,對上他清冷疏淡的眉眼,一如曾經,他在自己面前永遠都是這樣淡漠的神情。
葉軻像被人兜頭澆下一盆冷水,她轉瞬回神,擡眸看向聞樨,微笑着輕點了下頭:“不好意思,我還以為你是朝隽的助理。”
助理就可以這樣講話麽?
聞樨并不認同她,但也沒必要和對方硬杠,她輕點了下頭,算是回應。
聞樨又輕輕轉動了一下手腕,示意他放手:“我回去給你拿冰袋,順便拿水。”
沈朝隽沒松開,他順勢站起身與她并肩,看了葉軻一眼:“我今天還有工作,先走了。”
“那你什麽時候有空?”葉軻也站起身,“我們聚聚,順便,把東西還你。”
停頓一霎,她笑了一下說:“昨晚演唱會結束,你走不開,我那邊也正好臨時有個電話會議,沒來得及。”
沈朝隽沉吟幾秒,低聲說:“等空青回來吧。”
葉軻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才彎唇點了點頭:“好,聽你安排。”
聞樨的腦袋上緩緩打出一個問號,這裏面還有哥哥的事兒呢?
哥哥是從所有人的全世界路過了嗎?
同劇組拍戲,主演三人經常聚餐被狗仔拍到,傳他和女主因戲生情,結果是女主和男二在一起了,他就一純純背景板。
現在,沈朝隽和神秘女子的感情糾葛,也有他的份?
“走了。”沈朝隽拎起頭套戴上,牽着聞樨的手腕往回走。
聞樨推了推他的胳膊再次示意,小聲說:“你放開,被人看到了。”
“我看不見路。”他不松開,還說,“哪有人?”
“後面你朋友在看。”聞樨掰他的手指,“你不怕她誤會嗎?”
他陪着鬧着玩似的,掰開一根又握下去另一根,漫不經心地說:“有什麽關系?她也不是我朋友。”
?
聞樨不禁轉頭看他一眼,看不見他的臉,只能看見龇個大牙笑的小狗阿奇的腦袋。
不是朋友,去了他演唱會,還有東西要還給他,剛才他還主動上前跟人說話,都走到隐蔽的地方坐下準備敘舊了,他突然又找理由跑了。
這種想見又害怕見的情況,這種糾葛的程度,很符合一種……聞樨頓了頓,說了句:“她是你前女友?”
沈朝隽一頓,停下腳步:“你別亂說。”
這反應……她真猜中了?
“我知道。”第一次見面他把她抱上車,她都沒在網上亂說話,更可況是這件事,聞樨垂眸輕聲開口,“我不會亂說的——诶?”
話音還沒落下,她額頭就被毛絨爪子戳了一下,她沒設防,身體往後趔趄了一下,又被他拽着手腕拉回來,差點撲他懷裏。
“你在想什麽?”他的語氣似乎是甚覺離譜。
聞樨怔了幾秒,氣不過似的也伸手戳了下他的狗腦袋頭套:“……你幹什麽呀?”
他擡手扶了下頭套,像明白了什麽似的,輕輕碰了下她的腦袋:“剛才不開心,是因為這個?”
“我哪有不開心!”聞樨想也沒想就堅決否認。
“激動什麽?”他又出聲,聲音帶着笑意。
戴着頭套,都看不見他的表情,這樣說起話争辯起問題,她很容易會錯意,很吃虧的。
本來心裏就煩。
聞樨撇開頭,嘀咕着反擊一句:“你是看我不開心才要走的嗎?”
聞樨以為這個問題會讓他糾結一番該怎麽回答,畢竟對方對他來說似乎不一般,可自己的話音剛落,就聽見他坦然又直白的一個聲調:“嗯。”
聞樨心底驀地一動,一時有些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現在開心了嗎?”沈朝隽又用玩偶爪子戳了下她的額頭。
他總是這樣哄她。
她不開心,反而有點難過,原因很多,也很複雜。
聞樨低垂下眼睑,看着玩偶服的肚子,轉移了話題:“我有點餓了,他們應該放飯了。”
頭套裏靜默片刻,沉沉地嘆了一口氣,他牽着她的手腕繼續往前走。
聞樨沒邁步,推開了他的手。
他似乎是愣了一下,停在原地,裹在毛絨布料裏的手停頓在半空中,好一會兒,手才收回去。
聞樨往前邁了一步,在他的手将要落回身側的時候,握住了他的手腕。
“你又看不見。”她靜靜地說,“還是我來帶路吧。”
她牽着他往前走,聽見頭套裏一聲很輕氣音,像是笑。
穿過噴泉旁邊的草地,她聽見他沉聲開口,解釋似的:“葉軻不是我的前女友,是我朋友的前女友。”
他朋友的?
聞樨猛一擡頭看向他:“我哥的前女友?”
頭套裏安靜一瞬,他再次開口:“除了你哥,我還有別的朋友。”
“……”
聞樨哽了一下,小聲說:“不好意思。”
“我和你哥共同的朋友,萬峒,小時候一塊集訓認識的。”他聲音沉緩,似乎在回憶遙遠往事,“我和萬峒在國外讀書的時候認識的葉軻。”
怪不得要讓哥哥去當背景板了。
如果葉軻真的是沈朝隽一直喜歡的女孩子,那他在人分手了之後,演唱會上公開袒露心聲,似乎也合理。
而且,因為是朋友的前女友,他又不能坦然的再去追求對方,态度奇怪,似乎更合理。
聞樨擡眸,這種時候看着他腦袋上套這的那個呲着大牙笑的小狗總出戲。
她撇開視線,輕聲問:“她的演唱會門票也是你給的?”
他“嗯”了一聲。
以前的郵箱,沈朝隽已經不用了,但在手機上一直都是登陸的狀态,前幾天突然來了一條新郵件提醒,葉軻闡述自己回國,想去看他的演唱會,與舊友小敘,盼回複。
萬峒生前的女朋友,他沒有不給的道理。
紅燈轉綠,聞樨牽着他過馬路,她還想問最後一個問題,但又覺得不合适,按照她以前的性格,前面這些問題她大概都不會問,現在的她,想知道的事情好像有很多,也總是會因為沈朝隽而陷入情緒的糾結。
她緩緩吐出一口氣,既然都問這麽多了,那她就再問最後一個自己想知道的問題。
“你演唱會上最後一首歌送給的人,”她咽了下喉嚨,才問出下半句,“是葉軻?”
沈朝隽忽地停下腳步,定在原地。
聞樨知道他在頭套裏能看見自己,她也能感覺到他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像有溫度一般,灼得她心焦。
行人匆匆從兩人身旁走過,聞樨終于忍不住了,輕聲說:“也不用回答,我就是随便問問的,不是想打探什麽。”
她拉着他的手腕往前走,他沒動,忽然出聲,像隐忍着什麽似的問:“你不知道,我最後一首歌送給的是誰?”
追問別人的隐私,是聞樨理虧,她也不好再說什麽,只搖了搖頭。
沈朝隽看着她垂着眼睛,一副不在狀況的模樣,無奈的嘆了口氣,最終,他妥協的揉揉她的發頂:“算了,走吧。”
聞樨沒說話,繼續往前走,帶着他回到場地,直接進了倉庫。
玩偶服脫掉,他額頭和鼻梁上又滿是汗,聞樨多看了他幾眼,并未看出他的表情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她輕輕舒了口氣,塞一包紙巾給他,說了句:“我去拿水和午飯,你先等一下。”就跑出去了。
沈朝隽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背影上,輕輕嘆了口氣。
聞樨再回來的時候,身後跟着一條小狗。
是一只小博美,邁着小短腿搖着小尾巴蹦跶蹦跶的跟在她身後。
沈朝隽不禁笑了,走過去接下她手裏的東西:“怎麽這麽招人喜歡?”
聞樨擡眸看他:“什麽?”
他示意繞着她的腳蹦跶的小狗:“不管是人還是小動物,都喜歡你。”
聞樨不由得笑了,她蹲下撓撓小博美的下巴:“我剛才過去,它一看見我,就朝我沖過來了。”
“是你以前救過的小狗?”沈朝隽也蹲下摸摸它。
“我也不知道。”聞樨搖搖頭,“記不得了。”
沈朝隽輕啧了聲:“你知道你這樣像什麽嗎?”
“什麽?”
“負心漢。”
“……”
聞樨無語一秒,有點想笑:“我救過很多條小狗,不可能記住每一條的,而且它們也會長大,會變樣子。”
他撓小狗下巴的手頓了一下,靜默片刻,聲音低得像嘆息似的,緩緩開口:“是啊,你不可能記住救過的每一條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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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活動開始前,吉祥物要站在入口處迎接,聞樨沒和他一起,她在後面看着今天要展示的小動物們,時不時探頭看一眼他那邊有沒有什麽狀況。
在不知道第幾次探頭的時候,聞樨看見了葉軻的身影,她旁邊還有另一個男人。
兩人站在吉祥物面前說了幾句什麽,才入場。
活動開始後,吉祥物站在場邊,聞樨還是在後面。
一直到活動結束,大家散場,志願者和工人在收東西,聞樨才過去找沈朝隽。
倉庫有人,她将沈朝隽帶到暫時沒人的志願者房間。
他在脫玩偶服,聞樨手背在身後,背靠在門上,看着他,忽然笑了一下。
他撩起眼皮看她一眼:“笑什麽?”
聞樨又笑了一下:“我覺得我像替公主守門的騎士。”
沈朝隽忍俊不禁,看着她說:“也可能是另一種情況。”
“什麽?”聞樨問。
他正要開口,外面忽然想起敲門聲,聞樨偏頭問:“誰啊?先稍等一下,在換衣服。”
門外靜了一瞬,響起一道溫柔的女聲:“我是葉軻。”
聞樨回頭看向沈朝隽,目光詢問他。
沈朝隽将玩偶服放到一旁,戴上口罩,才過來将門打開。
“朝隽。”葉軻沖他笑了一下,又沖他身旁的聞樨輕點了一下頭。
聞樨回以禮貌的颔首。
“有事?”沈朝隽聲線低淡問。
葉軻彎了彎唇,她身後走過來一個男人,邊走邊笑着說:“我剛登記了,想領養一只貓。”緊接着打了聲招呼,“朝隽。”
沈朝隽輕點了一下頭:“杜師兄。”
杜?
不是萬峒?
聞樨不動聲色地看了面前三人一眼。
杜師兄笑着說:“擇日不如撞日,正好都在,我們今晚一塊聚聚?後面再說後面的,敘舊又不嫌多。”
外公站在不遠處沖聞樨招手,聞樨插了句:“外公喊我,我先走了。”
她快步從幾人之間走出去,聽見身後沈朝隽冰涼低沉的聲音應道:“好。”
分不清是回應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