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 18 章
第18章
黑霧将樓梯重新放了回來,瞿棠帶着安重新回到客廳。
——實際上,瞿棠大部分重量都壓在了安身上,幾乎是被安扶着下的樓,中間腳還崴了一下,差點從樓梯上滾下來。
等回頭客廳,瞿棠一眼便發現這裏的不對勁。
管家面色嚴肅地站在最中心位置,旁邊站着阿笑和阿哭,阿笑腰間別着一條鞭子,瞿棠走之前還沒看到,想來應該是特地去拿的,阿哭仍保持着他往常的模樣,低垂着腦袋,一副社恐人的模樣。
瞿棠從未見過管家的臉色差成這樣,問道:“怎麽了嗎?”
聽到聲音,阿笑立刻側過身,将鞭子放到瞿棠看不到的地方:“小少爺,你回來了就好,沒有被吓到吧?”
“沒什麽。”管家眼底溫藹:“不過是死了人。”
原來是死了……
瞿棠:???
這種話怎麽能用這麽平和的語氣說出來的啊,還不過??
瞿棠好不容易維持住的形象,終于在最後一層臺階上,左腳絆右腳,跌了下來。
這回連安都沒反應過來。
瞿棠重重摔在地上,淚眼朦胧地說道:“好疼。”
明明是緊張的氣氛,被瞿棠這一摔,反倒緩和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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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單薄的身體仿佛一張紙,風一吹,便能飄起,臉紅的連指尖都透着粉白色,淚眼汪汪又不敢發脾氣,纖長的小腿壓在屁/股下,小腿上的白襪子沾上了灰塵,這點灰仿佛點睛之筆一般,似是将天使從天空中拽下,落入無邊無際的地獄。
少年卻壓根沒有察覺到這點,手不斷揉搓着腳腕,苦兮兮地說道:“這什麽樓梯啊,故意絆我一跤。”
他在地上那麽久,都沒有人過來扶他一把,瞿棠早就委屈極了,瞬間發脾氣道:“你們還站在那兒幹什麽!”
安離得近,第一時間就把瞿棠從地上扶起。
小少爺的鞋帶散了,安蹲下身,仰着頭,朝着瞿棠羞澀一笑,手指靈活地給鞋帶系了一個完美的蝴蝶結,起身時,手指在小腿上輕點了幾下。
——好軟。
安手抵在唇邊,用力咳嗽幾聲,似在掩飾着什麽。
管家道:“小少爺随我一起去看看吧。”
瞿棠才不想看死人呢。
雖然這麽說很殘忍,可瞿棠就是害怕的緊,哪怕真到了地點,也只敢從指縫裏看時間。
再說,他一不會探案,二身手不好,倘若遇到什麽事,也只會給人添亂。
但他現在是城堡裏的小少爺,城堡裏剩下的唯一能做主的主人,就算他千不想萬不想,也只能點點腦袋,将恐懼藏在心底,顫着聲道:“好、好。”
他不蠢,知道這時候他不出面,只會造成更大的慌亂。
一行人去了仆人吃飯的房間。
君長央早就在房間裏等着了,看到瞿棠時,愣了下,迅速将事情說了一遍。
說起來,這件事也多虧了安那頓糟心的做飯,當時已經比正常吃飯時間要晚了,管家幹脆親自上手,讓仆人們先自己解決晚飯,否則按以往的時間來看,發生命案正是小少爺吃飯的點。
城堡裏用飯都是統一的,過了飯點就過了,不能私自開爐,所以晚飯時間,仆人聚集在餐廳裏,等待着開飯。
菜剛剛上齊,餐廳裏的燈突然停了,緊接着就是鬼哭狼嚎的聲音。
以往都是晚上才會有,所以仆人到點就躲在房間裏不出來,今天怎麽晚飯時間就會出現這種詭異現象。
黑暗之中,屋內的仆人亂糟糟一團,碗筷砸了一地,不知道是誰忽然喊了一聲:“一定是他們來索命了,一定是……”
在城堡怪事突起就有不少人議論紛紛,懷疑是城堡被怨氣纏身,以前死去的人死而複生,變成惡鬼來索命,大家都是普通人,遇到這事本來就慌亂的不行,聽到這聲音,更是驚慌失措,瞬間亂成一鍋粥。
恰逢這時,聽到一聲慘叫聲。
那叫聲太過慘烈,甚至不像是人能發出來的,聲音嘶啞無力,呼吸從有到無,最終歸于平靜。
這下大家反而不敢動了,顫着聲音問道:“是誰在惡作劇,別吓我們啊。”
死去的人無法回答。
就在大家呆若木雞之時,又是第二聲慘叫聲。
說到這兒,君長央語氣一頓,不慎熟練地問道:“哦對了,小少爺沒被停電吓到吧?”
瞿棠被這個故事驚呆了,呆怔道:“我沒看到停電啊。”
也幸好沒有停電,否則那個場景下,他能吓得走不動路。
君長央皺眉:“城堡裏的整個電……”
說到一半,君長央沒有繼續往下說了。
他可以無比确信,整個城堡裏的電路都出了問題。
既然瞿棠說他沒有看到,只有一種可能,說明瞿棠去的地方根本不在城堡裏。
他看着瞿棠呆愣愣地模樣,話到嘴邊還是放棄了。
算了,這麽蠢,說了只會徒增煩惱。
君長央話題重回先前的事上。
因為遇到停電的緣故,君長央等一行人決定去看電閘,路上聽到屋裏鬧哄哄的聲音,幹脆分成兩路,管家負責看電閘,君長央去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微弱的火紅色燈光照的君長央面容古怪,仆人本就處于驚弓之鳥的狀态,聽到門開聲,又看到這一幕,瞬間吓得魂飛魄散,四出逃跑。
“是惡鬼,一定是惡鬼來索命了!”
“放我走,讓我離開,這鬼地方我一刻也不想呆了。”
君長央不是溫和的性子,見屋內慌成這樣,手起刀落,将幾個明顯情緒不對經的仆人打暈過去,冷聲道:“別吵了,否則下次我就不一定知道輕重了。”
看着軟弱無力癱瘓在地的仆人,屋內的人唰唰唰連退幾步,縮在角落裏,不敢發聲了。
所幸,直到燈重新開啓,沒有再發生其他的事。
管家回來,幾人快速對仆人審訊,以防萬一,阿笑去監獄取了鞭子,路上碰到阿哭,便一并帶了回來,路上阿哭問了小少爺在哪兒,為了防止瞿棠回來找不到人,所以只派君長央在房間裏守着,剩餘的人回餐廳裏等待小少爺。
正如君長央說的那樣,凳子旁躺着兩具屍體,雙眼瞪大,眼睛仿佛魚眼一樣要從眼眶裏鼓出來,張着嘴,旁邊是混亂的餐具。
這兩人全身脖子上有青灰色的掐痕,指甲縫裏都是灰。
額頭上分別寫了不同的字:
亂嚼舌根者,死。
不分青紅皂白者,死。
看清這兩行字後,原來好不容易安分的人群開始躁動起來,其中一個仆人忍不住說道:“小、小少爺,一定是惡鬼索命來了,這場大雨,對,這場大雨也是惡鬼搞的鬼,小少爺,您可不能見死不救啊,他們都是因為您才死的……”
他說話內容颠三倒四,只一個勁喊着小少爺。
管家微笑:“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講。”
“難道不是嗎?!”那人唰一下從地上起來,大喊道,“從老伯爵在世的時候起,城堡裏就死了那麽多人,這些年、難道這些年死的人還少嗎?一定是他們變成厲鬼回來報仇了,我們就是個打工的,和我們又有什麽關系?小少爺、小少爺您自己不也猜測是和這些死去的人有關嗎……”
他祈求地看着瞿棠,似乎想要瞿棠說些什麽。
瞿棠嘴唇動了動,仿佛被逼的走投無路,無助地掃向四周。
這些仆人的雙眼緊緊盯着瞿棠。
雖然沒有說話,瞿棠也知道了這群人眼中的意思。
事到如今,如果一定需要推出一個人來,那他們選擇的便是小少爺。
——他們想以小少爺的獻祭,換取一線存活機會。
這目光稱不上惡毒,只是落水的人胡亂抓起的救命稻草,也不管到底能不能把人救下來,但只要有一絲絲可能,也要将救命稻草拖下水,換得自己的存活。
瞿棠明白,這是人之常情,然而被這雙雙清澈的瞳孔注視着,他還是感到一絲害怕,往後小退幾步。
他們是真的想讓他死。
瞿棠努力吞咽口水,開口道:“我……”
聲音啞的不行。
“唔,原來這件事和小少爺有關啊。”安突然開口,好奇地問道,“我還以為額頭上的字形容的是他們自己呢。”
最開始出聲的人啞口無言,頓了下,漲紅着臉梗着脖子說道:“是,是可能,但城堡裏出現了怨靈,難道不是……的錯嗎?”
管家慢條斯理得将椅子拉開,引着瞿棠坐上首位後,筆挺着腰,站在瞿棠身後,聽到這話出聲笑道:“哦?你是想說是我這個管家的錯嗎?”
別看管家平時笑眯眯的,在場的人都知道,這個城堡最不能惹的就是管家了,低着頭不敢說話。
安捂着嘴眉眼一彎忍不住笑出聲來,見大家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他不好意思地放下手:“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起了一句話而已。”
他看着那人,一字一頓地說道:“勇者憤怒,抽刃向更強者;怯者憤怒,卻抽刃向更弱者[1],我以前不知道這話的意思,今天倒有點感悟了。”
“你——”那人以前沒見過安,看他長相年輕,估摸着應該是小少爺新看上的脔寵,說話毫不客氣:“你也算是個什麽玩意兒?一個脔寵還敢這麽嚣張?”
安不以為恥,臉湊到了瞿棠旁,緊貼着瞿棠光滑的肌膚:“小少爺,他好兇哦。”
他看人時眼睛上挑,一副禍國殃民的模樣,說出去的話卻是柔軟的,讓瞿棠根本不忍心将人推開。
唰——
阿笑腰間的鞭子瞬間抽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