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白萌喝完了一盞茶,見小皇帝還在絮絮叨叨,道:“好了,明弈,天色已晚,該回家了。”
卿昱往窗外看了一眼,發現日頭的确已經西沉,道:“這麽晚了?回去了回去了,萌……白公子,我們走。”
幾人“=_=”。他們都已經知道這白公子是個女的了,不用掩飾了。
于雲瑞默默縮在一旁當鹌鹑,看着這被皇帝訓得可憐兮兮的兩人不敢說話。現在帝後決定回宮了,他終于松了口氣。
于是卿昱和白萌揚長而去,留下被訓得一臉迷茫的吳運和柳彬。
卿昱和白萌沒說于雲瑞可以留下,于雲瑞也只能硬着頭皮跟着離開。走之前,他給了兩人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
“這人真是不可理喻!”待人走之後,柳彬忿忿道,“看來那于承祥也不是個可交之人!難道他上次被革了功名,就去了傲骨嗎?!”
“白……”吳運皺眉頭喃喃自語,“白家的女子……”
柳彬疑惑道:“子遠,你在說什麽?”
吳運苦笑:“我只是有了不太好的猜測。”
柳彬道:“怎麽了?”
吳運道:“那于承祥之前不是說白公子乃是皇後宗族子弟嗎?”
柳彬點頭:“這又如何?”
吳運道:“可那白公子是女子……”
柳彬好奇道:“這是白家與哪家權貴結親了?子遠已經猜出那目中無人的貴人是哪家子弟了?”
吳運道:“蔚之,你醉心學問,又生長在京外,對京中權貴之事不了解。但你也應該聽說過,白學士乃是寒門士子,他為孤母帶大,家中并無關系太近的宗親。”
柳彬道:“這個我倒是略知一二。”
吳運又道:“白學士得中狀元,又成了榮王府的乘龍快婿,白家宗族雖因白學士聚集起來,但這科舉哪是這麽好考的?現在白家也就只白學士一人在朝,其餘白家人低調得很,白學士對宗族管教很嚴格。至少目前為止,我從未聽說過白家宗族有何不好傳聞。”
“白家宗族子弟入京趕考,若有白學士書信舉薦,白學士的同僚,甚至榮王府都會照拂一二。所以于承祥陪伴這人在京游玩也算正常。只是于承祥的性子并不是阿谀奉承之人,他對白公子和同行的明公子太過謙卑,實在不正常。”
“我因此猜測,那明公子地位肯定不一般。聯想白家和榮王府走得近,我本以為那明公子可能是宗室子弟。”吳運皺眉。
柳彬想了想,道:“若是宗室子弟,有這脾氣也算正常。那麽,子遠的意思是,這明公子是榮王府的人?”
吳運搖頭:“榮王世子接替鎮北侯出鎮邊疆,幾位王府公子都被他帶走了。關鍵不是這個,而是白學士現在丁憂,白府人不在京城,白氏女子不可能來投。而白學士只兩女兒,其中一位庶女被厲太後無故杖責而死,另一位……”
吳運手指指了指天上。
柳彬立刻道:“子遠,你這猜測也太離奇了吧?!”
吳運道:“我也希望自己的猜測是錯誤的。抱歉!我現在要立刻回家,将此事禀于父親!蔚之,你也最好修書一封給柳大人。”
柳彬還是覺得吳運所說太過奇異,不過他的确應該将今日之事告訴父親,讓父親拿下主意。雖然他今日已經壓抑着脾氣,但貴人明顯對他沒有好感。開春父親就要回京述職,不知今日他是否得罪貴人,是否會給父親惹麻煩。
柳彬不由嘆息:“唉,這官場……”
還未進入官場,就遭遇官場霸淩(卿昱:并沒有。)的柳彬表示心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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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運急急匆匆回家。
工部近日加班也加的厲害,直到入夜,吳曦才拖着疲憊的身體,披星戴月歸家。
他見吳運還在等他,道:“怎麽?有學問上的事要問?”
吳運道:“不是。我今日遇到了一貴人,心裏不安,想與父親商議一下。”
吳曦道:“我且換身衣服,你去書房等我。我順便考校一下你的功課。雖然你只圖一個不好不差的名次,但天下人才攘攘,若你沒有入一甲的本事,就做不到收放自如,安心求得一個二甲的位置。”
吳運道:“是,父親。”
吳曦換掉了官服,用熱水洗了臉後,才回到書房。
他見吳運一副急促不安的樣子,道:“難得見到你小子這麽不安,說吧,你見到什麽什麽貴人了?”
吳運苦笑道:“兒子不知道,所以才想讓父親為兒子解惑。”
吳運将自己遇見于雲瑞,被于雲瑞邀請見到白“公子”和明公子的事一一道來。
吳曦越聽臉色越差,當他聽到吳運最後的猜測時,他面色古怪道:“運兒啊,你這次可是把為父坑慘了。”
吳運當即惶恐道:“父親何出此言?!”
吳曦嘆了口氣,道:“為父馬上去見你老師,你……你也和為父一起去,再将今日那明公子所說之話細細講給你老師聽。為父将連夜趕出請罪的折子,讓你老師幫忙遞上去,不知道……不知道陛下會不會息怒。”
吳運聲音顫抖:“果……果然是……”
吳曦嘆氣:“你說那明公子差點說漏嘴,那女子可能不是白家女子,而是姓‘孟’。可那白皇後的閨名,正好是‘萌’!”
并不是白家将白皇後的閨名到處傳,而是吳曦的妻子雖然地位不高,但吳曦和東方逸交好,東方逸的妻子自然也和吳曦的妻子交好。東方逸的妻子經常帶着吳曦的妻子出入京中貴婦的聚會,将其介紹給京中貴婦。
吳曦的妻子在各貴婦宴會上見過帶着白萌的榮王妃和世子妃,榮王妃和世子妃稱呼白萌是稱呼的乳名,她又對白萌印象很深刻。當白萌被指為皇後之後,她多次和吳曦提起白萌,因此吳曦才知道白萌閨名。
不過如果經常伴随皇帝左右的人應該也知道皇後閨名,畢竟皇帝經常将皇後閨名挂在嘴邊。
吳運如遭雷劈。
這事實居然和他最離奇,也最可怕的猜測一樣。
“父、父親……明公子……陛下……他的意思可是……可是……”吳運都快哭出來了,“可是父親欺君……”
吳曦道:“不過是科舉時沒有盡全力,算不得欺君。不過……唉,還是先遞折子再說吧。說不定這事是福非禍。”
吳曦頓了頓,道:“不過對安之而言,肯定是禍非福了。”
吳曦雖然這麽說,臉上卻帶着幸災樂禍的笑意。
吳運疑惑道:“這是為何?”
吳曦道:“那個懶人,在翰林院躲了這麽多年,現在陛下知道他是故意躲懶,他哪還能閑下去?肯定會忙掉一層皮吧。”
吳曦嘆氣:“早知道為父也入翰林的。工部員外郎雖然職位不高,但是并不閑啊。”
至少比翰林差遠了。
本以為翰林院又要編纂又要抄書,肯定不得閑,待東方逸進去之後才發現,那些編纂抄書都是要争取的。如果他什麽都不想做,大可以做他的小透明,工作就少很多。
失策失策。
吳運:“……”
總覺得陛下生氣是可以理解的。雖然他也想藏拙,只是覺得木秀于林,風必摧之,倒不是憊懶——吳運強行為自己解釋。
吳運喃喃自語:“明日我得将此事告訴柳蔚之……”
希望柳蔚之不會因為打擊過大,一蹶不振,影響秋試才是。
吳曦當晚就驅車前往了東方逸府上,将已經睡下的東方逸從床上叫了起來。
東方逸打着哈欠,聽完吳曦的話之後,瞌睡全無。
他随手抽起一卷書,敲着吳運腦袋道:“你蠢啊!什麽都說!”
吳運委屈道:“蔚之已經說出我是老師的學生,我總不能否認,何況這也不是什麽秘密。”
東方逸生氣道:“那你怎麽把你老子和我師兄弟的話也說了!”
吳運更委屈了:“你們沒跟我說,這是不能說啊。”
東方逸:“……”
東方逸一只手遮住眼睛,道:“師兄,你這兒子怕不是個傻的?這學生我不要了,滾滾滾滾!”
吳曦道:“要揍等明日請罪,陛下給個反應後再揍。你叫嚣什麽?若有事,也該是我有事。你不過是在翰林院懶惰了些,凡事不争先而已。”
東方逸唉聲嘆氣:“陛下是位仁厚的明君,不會因此事怪罪你。”
吳曦微笑道:“我知陛下仁厚。連汪丞相都能全身而退,陛下怎會降罪于我。”
東方逸繼續唉聲嘆氣:“但是今後為了向陛下表示我等并無怠慢之心,恐怕不能躲懶了。”
吳曦義正言辭道:“陛下既是明君,那輔佐明君乃是我輩讀書人之幸,若陛下有用得我等之處,自然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東方逸呵呵:“你就吹吧。你既然覺悟這麽高,怎麽在老師要推舉一人入仕的時候給我飯裏下巴豆,害得我沒跑掉,你自己包袱款款連夜溜了?”
吳曦挑眉:“有這事?我怎麽不知道?該不會是你睡夢中臆想嗎?”
東方逸繼續呵呵,他的眼神和吳曦的眼神在空中交彙,碰撞出噼裏啪啦的火花。
吳運縮在一旁盡力降低存在感。他好似聽到了什麽不得了的事,不會被老師和父親滅口吧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