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卿昱最終還是将白萌的發髻蹭亂了,然後他在白萌似笑非笑的目光中,乖乖從懷裏掏出一把梳子,給白萌梳頭。
為了可以随時蹭亂白萌的頭發,卿昱練就了一手梳頭的好手藝。
他的聰明才智用在這方面,真是有昏君的潛質呢。
馬車行駛的速度不快,在他們到達那條街的入口的時候,卿昱已經幫白萌梳好了頭發,重新簪上了發簪。
白萌出宮的時候一是為了低調,二是她按理說還在給祖母守孝期間,因此身上穿着很素淨,頭上也只簪了一根白玉簪子,白玉簪頭只有一朵用銀絲和東珠編織而成的梅花,梅花中心有一顆小巧的黃色寶石。
除此之外,白萌頭上再無任何裝飾。
白萌臉上的妝容也很簡單,這次沒有用花钿。
卿昱端詳了白萌的臉很久,很是遺憾。
他已經習慣在白萌的額頭眼角描繪圖案,妝點白萌的容貌。今日白萌不用他畫畫了,他真的很不習慣呢。
白萌頭上這簪子也不是他送的,也不是宮裏內造,而是她帶去的嫁妝。衣服的料子也是用嫁妝的綢緞料子做的。這渾身上下,居然沒有他的東西。
這可不成,等會兒去逛街,一定要給萌萌買點首飾帶上。卿昱心裏想。
白萌等人來的這條街,算是京城最繁華的市之一。這裏販賣各種古物、書畫、珠寶,逛街的幾乎都是有錢人。一個牌匾砸下來,都能砸到兩三個官宦子弟。
因逛的人層次很高,因此這裏的店家都挺老實,所賣的東西質量都不錯。
就算是古董店,店老板也會将貨架分成已經鑒定好的古董,和未鑒定的古董。已經鑒定好的古董自不用說,肯定是真貨。未鑒定的那一堆,你要買首先得簽個協議,将來若鑒定出來是假的,別回來找店家麻煩。
這條街寸土寸金,店家背後肯定都有人撐腰。若是簽了協議,自己買虧了還要找人麻煩,地位低的直接會有官府上門,地位高的也要斟酌一下自己眼拙買錯了東西去鬧,在上層圈子會不會成為笑話。
“因此這裏秩序還是不錯的。”榮王道,“那些小的也不敢在這亂來。明弈,你要先從哪家店開始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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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王世子卿弘很無奈的看了自家老爹一眼。陛下客氣客氣,讓你稱呼他的小名,你就真的這麽稱呼了嗎?雖然你是陛下親叔叔,但這樣也太不規矩了吧?
“黃公子,可要先逛一下這家店?這店裏販賣的都是各類瓷器,有時候在下也會在這裏淘一些前代的官窯。”卿弘恭敬道。
卿昱道:“堂兄喚我明弈便好。這裏可有比較有名的首飾店?不是古董,古董顏色太差。我先給萌萌買點首飾。”
榮王立刻插嘴道:“這個我也熟,以前我經常給萌兒買首飾。金銀東珠什麽的還是得新做的首飾,那什麽玉啊之類,古玉也不錯。明弈走走走,我們先去那家店。”
榮王非常不客氣的拉着卿昱的袖子往前走,卿昱也好脾氣的任由榮王拉着。
白萌和卿弘走在後面,兩人皆是一臉無奈。
卿弘為難道:“父王這脾氣……”
白萌笑道:“舅舅不必多慮,外祖父只是顯示對明弈的親近罷了。明弈看上去也很受用。他們畢竟是親叔侄,抛去君臣的身份,也算是最親的親人了。明弈之前還和我說,外祖父小時候帶着他玩耍的事。”
這話倒不是白萌說着安慰卿弘的。在卿昱記憶中,對榮王印象确實不錯。榮王性子跳脫,又受先帝的寵。便是先帝之後猜忌他,但在私下裏還是習慣性寵着自己弟弟,特別是榮王脫下盔甲,變成個纨绔之後。
因此若是榮王在場,先帝訓斥卿昱的程度會減輕不少,也不會責打卿昱。榮王在卿昱十歲之前,還經常進宮帶着卿昱玩耍。這時候是卿昱最輕松的時候。因為榮王帶着他玩耍,先帝不會打罵他,課程也會延後。
只是十歲之後,或許是先帝對榮王說了些什麽,或許是榮王自覺再親近太子會引起先帝猜忌,榮王不再入宮找卿昱玩,卿昱幾乎沒機會再單獨見到榮王,見到了,榮王也是匆忙幾句客套話,就立刻離去。
說實話,卿昱心裏當時是有些委屈的。
不過現在他長大了,也能理解榮王當時的做法。
他是太子,作為宗室,榮王再和自己走得近,是不合時宜的。
“陛下還記得?”卿弘說完這話之後,自己先笑了,“陛下那時候肯定記事了,的确是應該記得的。只是沒想到,陛下記得。”
不是記憶中記得,而是感情上的記得。
“陛下一直心軟,舅舅又不是不知道。”白萌笑道,“若不是他心軟,也不會委屈了這麽久,到現在才好轉。”
卿弘道:“陛下現在這樣很好,萌兒以後也要多勸誡陛下。做好皇後的本分。”
別人都說皇帝陛下韬光養晦,現在一鳴驚人。但作為和先帝最親近的宗室,榮王府衆人,特別是榮王和曾經當過皇帝一段時間伴讀的榮王世子心裏卻認為,皇帝的性格不一定是裝出來的。
既然是白萌進宮之後,皇帝性格才轉變,深深疼愛白萌的榮王府衆人,自然就将這個功勞安在白萌身上了。
白萌道:“我定然會全力支持明弈。”
“萌萌,你怎麽走得這麽慢?”被榮王拉着快走了幾步,回頭發現白萌還在後面的卿昱回頭道。
卿弘和白萌立刻加快腳步跟上去。
榮王選的店鋪的确不錯,只看櫃子裏擺着的幾件金累絲的首飾,工匠工藝就不亞于宮裏了。
這一瞬間,卿弘動了将工匠征入宮的心思。
皇後的首飾工藝還不比宮外的,這讓他臉面何存?
白萌看了幾件首飾後,問道:“你這店的工匠技藝倒是不錯。”
店掌櫃雖不認識卿昱和白萌,卻是認識榮王的。見榮王來了,立刻屁颠屁颠跟過來親自招呼。
掌櫃道:“這可是從宮裏出來的禦用匠人的手藝,咱東家花了大價錢才請到的供奉。這幾件是鎮店之寶,不外賣的。不過夫人如果确實喜歡,可以找店裏供奉訂制。供奉年紀大了,一年就只能做那麽幾件首飾,本來應該是排隊來的。但若是榮王您老人家,這名額,肯定是可以挪一挪的。”
“宮裏出來的?可是真的?”卿昱道,“姓甚名誰?”
客人要花大價錢買首飾,肯定要問一下真假。不是店家說是宮裏出來的,就是宮裏出來的。掌櫃很習慣這些貴客們詢問供奉的名字,也知道他們有辦法查到真假,當即笑道:“供奉姓陳,名廣誠。”
卿昱稍稍有些驚訝:“是他?他居然還活着?”
榮王道:“當日他被趕出來後,被于老頭家的人收留了,然後一直在于家人的店鋪裏幹活。”
卿昱道:“于老頭?王……王爺說的可是已告老的前禮部尚書于江翁?”
榮王道:“是他,不過又不是他。救那老陳頭的人其實是他一遠方堂侄。他從誠國公奴仆手下救得老陳頭,還因此被免了舉人功名。若不是有于老頭護着,恐怕就不止被免功名這點小事了。”
卿昱皺眉:“此事怎沒聽人說過?”
榮王笑道:“不過是于老頭家一遠房小輩,這有何可說的?況且那小輩的确是頂撞了誠國公,哪怕是為了救人,這沖撞貴人的罪名還是得認下。再說了,這只是革了功名,又不是不能再考了。他能考上一次舉人,就能考上第二次舉人,不過耽誤幾年罷了。這懲罰也就不痛不癢。說起來,那小子今年秋天又該入京趕考了吧?”
那掌櫃的顯然也知道這件事,在誠國公已經再起無望之後,他也不忌諱談起這件事,何況這是榮王先提起的:“雲瑞少爺今年是要繼續進京趕考的。”
卿昱點了點頭,道:“縣試名次如何?”
掌櫃見這恐怕不到雙十的少年郎語氣很是不客氣,心裏本來生出了幾分不喜,但轉念一想這是榮王帶來的人,榮王都對其客客氣氣的,恐怕這少年身份不一般,便越加恭敬道:“縣試第三。”
卿昱道:“縣試第三,就是經魁了?”
掌櫃道:“是尚書經魁。”
榮王冷哼:“于老頭也是治尚書的,這小輩恐怕不止他遠方堂侄,還是他學生吧?”
“是老夫學生又如何?老夫還不能收學生不成?”一老人聲音從門外傳來,“榮王你又來砸場子了嗎?我都說了,不賣給他,你怎麽聽的話?”
掌櫃連忙迎上去,滿臉堆笑道:“東家,可是老夫人說,還是得賣啊。”
那老頭臉色立刻垮了下來:“聽我的還是我夫人的?”
榮王諷刺笑道:“當然是你夫人的。別忘了這是你夫人的嫁妝于老頭。”
那老頭冷哼一聲,正好說話,突然看到榮王身側一人笑意盈盈看着自己,立刻大驚失色,立刻就要跪。
卿弘早就準備着,見那老頭要跪,立刻扶了一把。
榮王還在那裏冷嘲熱諷:“怎麽?于老頭?人老了骨頭脆了,還是見到本王就吓得腿軟了?”
于東江立刻反應過來,皇帝這是微服私訪,不能叫破其身份。他立刻整了整臉色,道:“的确是吓得腿軟了,你那張臉這麽醜,能不吓得腿軟嗎?”
卿昱:“……”
白萌:“……”
他們怎麽感覺,榮王和文臣武官的關系都不怎麽好,都是見面互怼來着?
榮王本還想損幾句,看着白萌正好奇的看着他,為了保持自己完美的外祖父形象,只好憤憤轉移話題:“你今天怎麽不待在府裏發黴,出來遛彎曬太陽了?”
于東江道:“你都說承祥是我學生,我就不能帶我學生來逛逛?”
白萌等人這才發現,于東江胖胖的身軀擋着的門後面,還立着一高瘦書生。
那書生面白如玉,眉清目秀,雙目十分有神,一看就讓人心生好感。
書生苦笑道:“晚生于雲瑞,字承祥,榮王爺,榮王世子,兩位貴人,晚生失禮了。”
榮王道:“你哪裏失禮了?失禮的是于老頭。我跟你說于老頭,我可是王爺,小心我也治你個不識尊卑之罪!哼,還不快點向我賠罪?別的不多要,你把架子上這些首飾包給我就成。”
于東江呵呵笑道:“好啊,你去陛下哪裏告我啊,告我不識尊卑啊?牢可以坐,東西,沒門!”
卿昱:“……”你們兩又不是沒看見朕在這,別當着朕的面吵架成嗎?
只是沒想到在父皇還在世見過的圓滑和善的于丞相,私下居然是這種性格,居然是這麽和王叔相處……這次微服出訪還真的挺有意思。
于東江還在繼續和榮王吵嘴,卿昱懶得管他兩老小孩。他走到不知所措的于雲瑞面前,道:“聽說是你從誠國公手中救下了陳廣誠?”
于雲瑞立刻拱手道:“是在下。”
晚生是書生對位高年長者,和先登甲者的稱呼。于雲瑞見這青年面容年輕,恐比自己小好幾歲,忙換了稱呼。
卿昱好奇道:“當年誠國公如日中天,陳廣誠雖只是因為小事得罪了誠國公,可你救了他,就是打了誠國公的臉面,你哪來的勇氣?”
于雲瑞道:“陳師傅受的懲罰是被打了板子逐出宮廷,他既已出了宮門,所受的懲罰就已經結束了。誠國公下仆為了讨主人歡心,擅自堵了陳師傅家門,要對陳師傅濫用私刑,還要将陳師傅女兒賣去肮髒處,已是違反律令的行為。既然在下見到了,自然不能袖手旁觀。”
卿昱更好奇了:“既然他們帶了那麽多人,你是怎麽幫的?”
于雲瑞有些不好意思:“在下還是莽撞了……”
正在和榮王鬥嘴的于東江湊了過來,沒好氣道:“他哪是莽撞,是太莽撞了。讓書童去叫巡邏的京衛也就罷了,便是誠國公的下人胡來,京衛也不會縱容。但他居然為了争取時間,等到京衛來解圍,親自撸袖子上去揍人了!”
這別說卿昱,白萌都忍不住好奇的打量那看上去很是文弱的于雲瑞。
于雲瑞被看得很不好意思,兩頰有點泛紅,顯得更加俊美。
白萌眯起眼,卿昱默默側身,走到白萌和于雲瑞中間。
白萌:……
卿昱:=_=。
白萌無奈。這小皇帝醋意還挺大,她多看幾眼都不成嗎?
“你說他怎麽就自己沖上去了呢?也是那幾個下仆都是銀樣镴槍頭,中看不中用。要是對方厲害些,把你打殘了打毀容了,你這仕途還要不要了?”于東江沖着于雲瑞吼道。
于雲瑞讪讪道:“當時不是情況緊急,若晚生不沖出去,那姑娘恐怕已經被帶走了。況且晚生出生獵戶人家,手上還是有些力氣的,對付幾個腳步虛軟的人還是沒問題。”
事實上也是,他沖上去,把那幾人打得滿地找牙。若不是把人打得太狠,本來不知道這件事,也惱于這群沒事找事的人去找別人麻煩,顯得自己很不大度的誠王,也不會非要揪着于雲瑞不放。
他打了誠王的人,其實和沖撞誠王一點關系都沒有。
白萌默默上前一步,和卿昱并肩站着,夫妻兩繼續好奇的打量于雲瑞。
這白嫩的樣子,一看就是養尊處優長大的,獵戶人家?不信。
于雲瑞被看得臉更紅了,跟喝醉了似的。
卿昱不高興的看了白萌一眼,白萌無奈的看着卿昱。
卿昱發現白萌的确沒有被美色迷惑,好似是自己小心眼了,立刻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他幹咳一聲,緩解了一下自己的尴尬情緒:“于雲瑞……你真是獵戶出身?”
于雲瑞絲毫不掩飾自己的貧寒出身,道:“曾祖父獲罪,三代不能為官。家父的确是以狩獵為生。”
卿昱看向于東江,曾祖父獲罪?
于東江道:“大中七年。”
卿昱立刻恍然。
大中是承朝開國皇帝最後一個年號。大約是許多英明君王都逃不過年老多疑的時候,這一年,承朝太祖皇帝廢太子,太子自盡,許多人都受到此事牽連被貶被殺。
當世祖皇帝繼位的時候,為太子平反,一些被牽連的大臣也被平反。不過被平反的都是分量比較重的大臣,其中一些被牽連的小蝦小米,就無暇顧及了。
顯然,于雲瑞的曾祖父,就是其中之一。
卿昱問道:“你曾祖曾任何職位?”
于雲瑞道:“曾祖原為東宮詹事府司谏。”
卿昱道:“世祖曾昭告天下,若因當年之事有冤情者,皆可上告平反,你家為何不上告?”
于雲瑞道:“曾祖言,身為東宮司谏,本應掌箴誨鑒戒,以拾遺補過。他沒盡到職責,導致哀太子道德不端,觸怒太祖,是他之罪,何怨之有?不過是流放邊陲,三代不能為官。待第四代,再為國效力。”
卿昱冷哼:“愚蠢!既然世祖說其無罪,那就是無罪。便是真心覺得有愧,那更該讓子孫出仕,繼續輔佐君王,以盡未盡之責。對于君王而言,他們更希望看見你一家為國效力,而不是因愧疚而自我放逐。”
于雲瑞頓時很是有些尴尬,想要反駁,又覺無話可說。
他曾祖父此舉肯定是高尚的,但面前這貴人的話似乎又沒錯……
于東江嘆息道:“黃公子,他曾祖是我一族叔,那是出了名的老頑固,不然也不會任司谏,讓他去勸谏哀太子。他認為自己有罪,定不會給自己喊冤,定只會将該遭受的懲罰都受了,才會贖罪。若他心中覺得自己有罪,卻向世祖皇帝上書稱自己無罪,那他成什麽人了?”
卿昱想了想,道:“只是可惜了。”
QAQ看于雲瑞曾祖父的做法,再看于雲瑞的品行才學,就知道于雲瑞的祖父和父親定也是人才。這多浪費啊!
于雲瑞低下頭。雖然剛才他因為面前這青年對曾祖父的不客氣有些生氣,但現在知道青年只是因為可惜曾祖父、祖父和父親的才華,眼眶不由有些發熱。
他心想,之後定要寫信給父親,告訴他此事。父親也一定會高興。
卿昱又問道:“你祖父和父親還在世嗎?”
于雲瑞道:“祖父已經過世,父親還在世。”
卿昱問道:“年幾許?身體可好?”
白萌很想扶額,露出不忍直視的表情。
小皇帝啊,我知道你缺人,很缺人,但是這樣是不是過分了些?
你難道想現在給人家平反,然後把人家父親也提溜出來做官嗎?
于雲瑞雖不明所以,但還是答道:“父親已知天命,因早年受累,腿腳不便利,其餘還算康健。”
卿昱立刻露出一副很不高興的神情。
于雲瑞見面前青年變臉,很是無措。他說錯什麽了嗎?
卿昱嘆氣,道:“那就讓他老人家好好養着吧。你好好考。”
看來只能抓到一個壯丁了。
于雲瑞道:“是……”
所以他剛才到底哪裏說錯話了?
卿昱對于東江道:“陳廣誠手藝不錯,這人我要了。你重請供奉吧。”
于東江立刻道:“公子看重他的手藝,是他的榮幸。只是他應誠國公杖責之事,斷了雙腿,恐不太方便。”
卿昱想了想,道:“那我就派幾人跟他學藝吧。你先讓他給萌……給我的夫人打幾件首飾帶着。我家那些人,手藝不如她,實在是委屈夫人了。”
白萌立刻道:“我哪需要那麽多貴重首飾?家裏的也很是不錯的。不需那麽麻煩。”
卿昱道:“夫人雖帶着些花花草草也很是好看,但幾件首飾還是得要的。這事聽我的,不麻煩。家裏那些匠人多學學也不是壞事。江翁,這事你來安排還是讓你兒子安排?”
于東江道:“老夫雖年邁,這些雜事還是會做,老夫會安排妥當。”
于雲瑞看着自家老師恭敬的模樣,心裏隐約猜到了這青年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