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卿昱坑了鎮北侯的勞力之後,又準備去坑汪晏。
卿昱:皇帝抓勞動力,能叫坑嗎?這叫伯樂,這叫看重!他們該感恩戴德。
白萌對小皇帝露出贊許的微笑。沒錯,就是要這麽想,就是要這麽黑。小皇帝成為明君指日可待。
就在卿昱和白萌都在忙政務的時候,後宮突然出事鬧到了白萌這裏來了。
白萌看着面前哭得都梨花帶雨,充滿美感的四妃,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她都忘記小皇帝後宮還有幾位美人,自己作為皇後該處理後宮之事了。
“怎麽?有什麽事讓你們都這麽委屈。”晚上陪小皇帝批閱奏折,只有在小皇帝上朝時休息的白萌,對被打擾了睡眠很有些不高興。
汪氏二妃和李氏二妃見白萌不悅的樣子,哭得更厲害了。
她們雙方都指責對方氣壞了太後,讓太後暈過去了。
白萌挑眉:“太後暈過去了?那你們還在本宮這裏哭什麽?去找禦醫啊。”
汪淑妃哽咽道:“已經請了,禦醫正在給太後紮針。”
白萌道:“你們沒留個人在那裏守着,全跑我這裏來哭?不管你們是誰氣着太後,在太後醒來之前都溜走了,似乎不合适吧?”
四妃被白萌噎得說不出話來。
皇後說得義正言辭,她自己何曾在太後癱瘓在床後探望過太後?便是太後讓人發了懿旨來,皇後都當沒看見,自己照舊快活自己的。
漸漸,四妃該有的妄念都沒了,只想快點逃離太後身邊,當一個正常的後宮嫔妃。她們應該互相陷害互相攀比,去争奪皇帝的寵愛。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連皇帝的面都見不着,整日圍着脾氣越發古怪的太後轉悠,天天聽太後咒罵皇帝咒罵皇後。
現在她們都覺得皇後實在是太聰明也太歹毒了,将她們一群人困在太後身邊,自己獨霸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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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她們現在再悔再怨也沒用,皇後手中捏着太後這一張好牌,以孝道、以她們都是太後破格召進宮為由,将她們牢牢綁在太後身邊,互相殘殺。
她們終于醒悟過來,自相殘殺不能擺脫這處境,只有聯合起來,才有出路。
首先,她們要毀掉皇後手中太後這張牌。
白萌低頭看着跪在地上神情悲切,被罵了也不辯駁的四妃,把她們與自己曾經留下的稀薄印象相比較。
白萌輕聲嗤笑。
這四人是被逼着“成長”起來了呢。
之前她們不過是看不清形勢的蠢貨,但還算普通女子。現在倒是看得清形勢了,也變得心狠手辣了。
白萌手指摸索着椅子把手,等四妃的哭聲漸漸消失,哭不下去之後,才懶洋洋道:“本宮是很想去看望太後,但擔心本宮去了,又把太後氣暈了。這之後,還是要麻煩諸位了。”
被剛才的沉默壓得哭不下去的四妃唯唯諾諾應道:“是,皇後娘娘。”
白萌又沉默了一會兒,看着有人臉上開始有慌張的神色之後,又道:“對了,汪貴妃和汪淑妃,你們一直在伺候太後,可能沒接到消息。汪丞相已經告老回鄉。”
汪貴妃和汪淑妃同時驚訝的擡起頭,不可置信的看着白萌。
白萌道:“汪丞相與太後裏應外合,意圖架空陛下,輔佐誠王上位,本該滿門抄斬。但陛下念其及時迷途知返,沒有将謀逆付諸實踐,在加上其勤勤懇懇,對我大承确有很大功勞,勞苦功高的份上,陛下許了汪丞相的告老,只是汪家下一代不能入朝為官,小做懲戒。因汪丞相苦苦哀求,你們意圖聯合宮中惡奴對本宮、對陛下不軌的事,也揭過不提了。”
汪貴妃和汪淑妃立刻磕頭道:“妾身冤枉,妾身……”
白萌冰冷的打斷兩人的話,道:“冤枉不冤枉,陛下和本宮心裏明白。不僅心裏明白,手上也有确鑿的證據。二妃想要看看證據嗎?”
汪貴妃和汪淑妃擡頭看着白萌,半晌,癱軟在地,再不敢說話。
白萌冷笑一聲,視線移到李氏二妃身上。
李氏二妃忙俯身,不敢擡頭。
白萌道:“李氏一族也不老實,不過既然汪氏都放過了,李氏和汪氏一樣懲罰就成了。陛下一向仁慈又公正。”
李氏二妃哽咽道:“謝陛下寬恕。”
這次她們是真的哽咽了,只是不知道這哽咽是因為感動還是傷心。
白萌道:“你們知道陛下是寬恕了你們就好,別起什麽不好的心思。現在陛下見不到你們,才沒有表現出厭惡。你們在太後宮裏和誠王眉來眼去的事,你們真當陛下不知道?這宮裏的事,陛下哪件不知道?”
這次四妃真的跟被一盆冰水當頭淋下,從心底涼透了。
她們張嘴想要辯解,但擡頭看着白萌諷笑的神情,又神情灰暗的低下頭。
是啊,正如皇後所說,這宮裏,皇帝什麽事不知道?太後召誠王入宮,她們四妃陪同,在場還有許多宮人。
只是那時候太後太嚣張,她們也被所謂誠王會登基的謊言迷了心智,一心想博得誠王好感,好提前搶一個寵妃,甚至正宮皇後的位置。
現在夢醒了,碎了。一切的自欺欺人,都該破碎,該醒來了。
之前她們一直下意識不去想這件事,她們認為自己什麽都沒做,她們也的确還是完璧之身。
但如今白萌提起,她們才意識到,便還是完璧之身,她們在宮裏和誠王調笑的事,已經足以讓她們一輩子待在冷宮。
所有以為可以東山再起的念想,早就随着她們跟随太後的腳步,聽信太後的大話空話時,就已經沒可能了。
這時候四妃心裏惶恐不安悲傷絕望的同時,又升起深深的怨恨。
她們怨恨太後不顧規矩将她們召進宮封為妃。若不是太後如此操作,她們沒可能進宮,只會各自嫁人。以她們當時家族的鼎盛,找一個四角俱全的好人家絕不是問題。她們将有鳳冠霞帔,十裏紅妝,一進門就是當家太太。
比起現在,被一頂小轎接進宮,直接被皇帝厭惡,人生還未綻放便已經零落成泥,不知道好上多少倍。
都是太後……若不是太後……
“既然陛下免了你們的罪,你們就感恩戴德的老實過下去。宮裏不缺你們的份例,你們作為四夫人,該有的還是會有的,餓不着凍不着。”白萌道,“現在給你們唯一的任務,就是伺候好太後。雖然陛下深深厭惡太後,但她畢竟是太後,若又來個一哭二鬧三上吊,陛下和本宮都覺得麻煩。聽到了嗎?”
四妃聲音顫抖道:“妾身遵命。”
白萌輕輕點頭,道:“既然知道了,還不快回長壽宮去伺候着?”
四妃神情恍惚的站起來,離開了鳳寧宮。
走出鳳寧宮的門口,被那大太陽一曬,她們突然清醒了,但又好似更恍惚了。
陽光很曬,曬得人臉發燙。但她們的心卻跟堕入了冰窖似的,涼的沒有一絲溫度。
四妃雙腿顫抖着,一步深一步淺,跌跌撞撞的朝着長壽宮走去,被宮人提醒了之後,她們才乘上各自的小轎。
白萌待這四人離開之後,暢快的打了個哈欠。
七葉道:“娘娘若是困了,再睡一會兒吧?”
白萌擺擺手,道:“給本宮泡壺濃一點的茶,陛下該下朝了。順便讓小廚房熬好涼粉,最近陛下老是吵着要吃涼粉,給他做好了晾着,待他回來了,就能調味吃。”
七葉一一應道,先去茶水房,然後去小廚房吩咐。
秋嬷嬷道:“娘娘,太後暈倒,您可要去看看?”
白萌道:“看什麽?看那四妃拙劣的演技?那李氏二妃也是蠢笨,本宮本已經将她們從太後身邊摘了出去,她們非要去招惹汪氏二妃,現在被太後一道懿旨召到身邊伺候,想逃也逃不開。現在她們倒是不想理睬太後了,但這是不想理就不理的嗎?”
便是她們想對太後下毒手,也頂多像現在這樣氣一氣太後,真動手是很難的。太後身邊都是小皇帝的人,小皇帝仁慈,吩咐太後身邊的人不可慢待太後,太後本該有的一應俱全不說,對太後飲食湯藥也嚴格把關,定讓人沒有鑽空子的餘地。
雖然小皇帝的确是仁慈,但在白萌看來,這對太後、對四妃而言,大概是真的殘忍了。
太後現在癱瘓在床,每日罵罵咧咧,精神都出現異常了,還不如死了吧?而對四妃而言,只要太後一日不死,她們就一日不能搬離長壽宮。
雖說這輩子肯定不得寵,但占着四夫人的名號,擁有四夫人的份例,再獨居一宮,這日子也不是過不下去。
但被精神異常的太後日日折磨,她們恐怕也要精神異常了。
這不是,她們已經思考着怎麽對太後下毒手了?
小皇帝這一招啊,看似仁慈,實則真狠毒。
卿昱:不我不是我沒有(驚恐臉.jpg)。
下朝正坐在馬車上往鳳寧宮趕,心裏惦記着今中午吃什麽肚子都餓扁了糕點甜膩不想吃的小皇帝打了個大大的噴嚏。他一臉自信道:“肯定是萌萌想朕了!”
嗯……這句話,其實也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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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昱回到鳳寧宮,一邊吃着酸辣涼粉,一邊瞪圓眼睛聽着白萌說起今日四妃來的事。
卿昱湊上前,讓白萌替他擦了擦油膩的嘴唇之後,道:“若萌萌覺得麻煩,待太後去了之後,讓那四女出家得了。”
反正群臣都知道四妃曾經跟着太後在長壽宮縱情享樂,長壽宮甚至還有留宿外男,誠王也經常在那裏留宿,便是她們沒什麽,也能說成有什麽。去皇恩寺出家,還能落個好名聲。
“也沒什麽麻煩。”白萌無所謂道,“留着她們,也算有趣。你也好不容易适應她們,新來些女的,天天變着法子想着往你身上撲,你能受得了?”
卿昱想了想,然後一臉驚恐的将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白萌無奈笑。卿昱雖然現在活潑多了,但對陌生人,特別是陌生女人的不适,還是一點都沒好。
最近又忙,她心疼小皇帝,都沒怎麽折騰他。也不知道,她什麽時候才能吃上肉。
真不知道殺戮果決的她,怎麽就變得如此心軟了?會如此體貼人了?
看着卿昱湊過來讨好笑,白萌心裏嘆口氣,強打精神聽卿昱對朝堂上的抱怨,為他出謀劃策。
卿昱說了一會兒,見白萌神色疲憊得很,忙閉嘴讓白萌去休息。
聽說女子月事期間就會身體不适,沒想到白萌這從天上下來的仙人也會。這難道是用了人類身體的緣故?
卿昱頓時心疼極了。若不是為了他,白萌何苦受這種罪?
這麽一想,卿昱也沒心情繼續看折子。他占了七葉的位置,一邊給白萌揉肚子,一邊絞盡腦汁說些密探探來的各府醜事,給白萌當笑話聽轉移注意力。
白萌來月事時并沒有疼痛,只是略微有些疲憊。這疲憊還大多來自于好久沒處理類似于政務這種麻煩事,導致身體犯懶。
但看着卿昱這麽心疼這麽殷勤,白萌還是笑納了。
她就喜歡看着小皇帝圍着她轉悠。
長壽宮裏悲風凄雨,鳳寧宮卻到處彌漫着粉紅泡泡。這一對比,顯得四妃更凄涼了。讓人不免同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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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幾日,卿昱見白萌精神好起來了,就拉着白萌去踏青。
春日早已經到來,今年春雪之後,居然在回暖後又來了春雨。這一年開端難得的風調雨順,不僅百姓們高興,大臣們也喜笑顏開。誰都認為,這個國家連年的災害終于要結束了。
這一年內肅朝政,外禦敵寇,毫無存在感的皇帝突然一鳴驚人,現在連風雨都順暢了,這讓迷信的老百姓們争相傳唱,是朝中的妖孽邊疆的蠻夷終于被英明神武的皇帝滅掉了,老天爺高興呢。
只做了些微小的事,便被百姓們誇贊成了打着燈籠難找的明君,卿昱一邊挺不好意思,一邊又很想繼續多聽一點誇贊的話,還要拉着白萌一起聽。
這權當是跟白萌炫耀了。
上次元宵燈節出宮微服游玩,卻遇到了刺客。雖然靠着白萌敏銳的直覺只是虛驚一場,還找到了肅清內政的借口,但卿昱還是虛了好一陣子,現在才鼓起勇氣重新微服出宮。
白萌打趣他:“有我在,明弈怕什麽?”
卿昱強行辯解道:“朕才不是怕,朕只是怕傷及百姓!”
白萌道:“是是是,明弈最體恤百姓,不忍百姓在混亂中受傷。那麽現在我們可以出發了嗎?”
卿昱哼了一聲,邁動大長腿跨上了馬車,然後将手伸向白萌。
白萌握住卿昱的手,接力上了馬車。
這馬車很是低調,就像是出宮辦差的人乘坐的一樣。他們先要去榮王府,抓幾個壯丁給他們當向導,然後再決定去哪裏玩耍。
榮王府突然接到帝後拜訪的消息,很是慌亂了一陣子。幸得先帝曾經也喜歡來這麽一出突然襲擊,雖然隔了好幾年,榮王府還是有條不紊的将帝後來訪的消息掩飾了下來,低調的接駕。
榮王可不管皇帝在一旁,他拿手中正在把玩的如意輕輕敲打白萌的腦袋,道:“萌兒你真是調皮!就不知道先差人給外祖父說一聲?要是外祖父府中正好有客人怎麽辦?”
白萌俏皮道:“那就吓他們一跳。”
榮王想了想,點頭道:“那下次你提前說好,外祖父去邀幾個老夥計,你來吓他們一跳。”
白萌眯眼笑道:“好嘞!”
榮王妃給榮王使眼色使得眼睛都快抽筋了,結果榮王愣是沒看到。
榮王妃心裏頭很累。皇帝陛下近來越來越有威嚴,越來越有先帝之風了。自家那傻丈夫這樣不識尊卑,小心被皇帝記恨。
雖然她也想多和白萌說幾句話,但也要顧及皇帝陛下啊。
至于卿昱,他正在走神中。
他為什麽走神呢?因為正在想等會兒去哪玩。
被白萌寵着寵着,從來沒有過童年的卿昱提前返“老”還童,心性親所未有的活(跳)潑(脫)。
此次出宮,他就是想帶着白萌玩。老是待在宮裏,白萌不嫌悶,他都悶了。出京太費工夫,沿路耗費巨大,不可輕易出巡。但在京中玩耍,總是可以的。
榮王和自己最疼愛的外孫女打趣了一會兒後,終于想起來這還有個皇帝被晾在一旁。
他道:“陛下要去哪裏玩?京城臣熟得很,保準陛下玩的開心。”
卿昱回過神來,道:“聽聞京城有一條古玩書畫街,販賣着各式真真假假的古物,還有不少落魄書生在那裏賣字賣畫?”
榮王笑眯眯道:“那裏啊,臣經常去。那裏的東西雖不一定比得上宮裏用的精美,但也有其別致的地方。陛下盡管挑,臣給你付錢。”
卿昱失笑:“這怎麽好意思麻煩王叔?”
榮王道:“不麻煩不麻煩,別的人想給陛下買禮物還沒機會,就當是給臣一個阿谀奉承的機會如何?”
卿昱想了想,道:“朕就當是長輩給晚輩挑禮物了,那就不客氣了。”
榮王被卿昱這番話說得通體舒暢,連連拍胸脯說多貴都買,然後轉頭看向榮王妃。
榮王妃嘴角抽搐的點頭,道:“王爺看着我幹嘛?給陛下和娘娘花錢,我可能反對嗎?”
榮王嘿嘿笑,道:“這不是家裏都是夫人管嘛,總要經過夫人同意才是。”
榮王妃被榮王這記馬屁拍得心裏高興,決定不計較之前榮王忽視她眼色的事,道:“王爺折煞我了。我這就讓人開庫房。”
榮王妃對白萌道:“娘娘有喜歡的,一定不要不好意思說,我會讓你外祖父帶夠錢,娘娘有什麽喜歡的就買。”
白萌道:“我哪會和外祖父客氣?”
榮王妃笑道:“就是這個理。”
榮王妃又對卿昱道:“我們家萌兒被我們太嬌慣了,謝陛下寬容。”
卿昱連忙搖頭,道:“萌萌好得很,叔母別這麽說。”
榮王妃笑道:“既然陛下都這麽誇,妾身就當做萌兒長大了,終于懂事了吧。”
白萌道:“我是真的長大了。”
榮王妃笑道:“是是是,是外祖母說錯了。”
卿昱看着白萌和榮王夫婦兩的互動,雖然心裏知道自己的萌萌并非榮王夫婦兩的“萌兒”,還是覺得此畫面順眼極了。
只是比起這個撒嬌弄癡的“萌兒”,他還是更喜歡在宮裏霸氣可靠的“萌萌”。這樣的“萌兒”,他都沒辦法靠上去撒嬌了。
不過有外人在,他要端着架子,好像的确不能撒嬌。所以讓萌萌向自己撒嬌似乎也不錯?卿昱陷入沉思,直到白萌拉了他一下衣袖,他才回過神來,該出發了。
“想什麽呢?怎麽到了榮王府一直在走神。”出榮王府,白萌還是和卿昱單獨一架馬車,榮王帶着榮王世子一架馬車。
卿昱老老實實道:“就是在想去哪裏玩,怎麽玩。”
白萌忍不住用手指頭戳了卿昱的額頭一下。
卿昱傻笑着捂着額頭,然後伸手抱住白萌,讓白萌坐到他腿上,好讓他能用臉蹭白萌的頭發。
“別蹭,頭發要散了。”白萌滿臉無奈。
“不管不管。”卿昱繼續蹭,
白萌嘆氣。雖然撒嬌的小皇帝很可愛,但是偶爾還是覺得心累啊。特別是蹭掉她的發髻和妝容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