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在溫泉行宮,白萌和卿昱都比在皇宮裏要自由許多。
他們帶來的人都是信任的人,白萌可以稍稍顯露出自己的本性和活力,比如練練招式什麽的。
白萌雖然已經控制住自己的異能,并且為了不讓身體發生異變,沒有進一步鍛煉異能,但她上輩子學的一些招式,還是可以練練的。
雖說她現在的目标只是當一個普普通通的賢妻良母,但之後還要陪着小皇帝上戰場。刀劍無眼,若是她手生了,讓自己如今完美的面容和身體上留下什麽傷痕,那她肯定會發飙。
鳳寧宮的人已經很習慣白萌的“設定”了——卿昱談及白萌“來歷”的時候,沒有逼着鳳寧宮伺候的人。這群宮人,仿佛也信了白萌的“來歷”,對白萌畢恭畢敬,面上一直帶着崇拜和敬畏。
在看到白萌做出超出常人的行為時,宮人也不再大驚小怪。
白萌知道在愚昧的時候,用“神權”來掌控這些人的思想是最容易的。這也是她誘導着小皇帝不斷提及她來自天上的原因。
雖然她有許多手段收服鳳寧宮的下人,鏟除釘子和眼線。但比起現在這樣,不費腦子不費力氣,就有別人的眼線和釘子自己跑到她面前跪下,承認錯誤,乞求庇佑。
當然還是現在這樣最好。
白萌大度的饒恕了這些還沒犯錯的人,然後幫他們解決了被人捏在手中的把柄,免了他們的後顧之憂,然後懲罰了一些還在觀望中的人。
鳳寧宮瞬間就變成了鐵板一塊,白萌的神異之事也沒有被人傳出去。
雖然就算傳出去,也不會有人信就是。白萌入宮之後,她身上的神異傳聞太多了。
溫泉行宮有演武場,白萌披着一身紅色毛皮披風,手上先領着一幹長槍揮舞了一陣,覺得手感不好,便換成了一柄長柄大刀。
白萌眼睛一眯,控制異能加固長刀,然後往旁邊被下人們搬來試刀的假山石上一砍,假山石跟豆腐似的,被切成了兩半。
宮人們被吓得兩股戰戰,抖得跟鹌鹑似的。卿昱卻眼睛發亮,給白萌叫好。
白萌回眸一笑,道:“陛下也精于騎射,何不和我比劃一下?放心,我不會用上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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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昱立刻就慫了,一步一步往後挪。
白萌微笑着走上前,拎着卿昱回到演武場,道:“陛下擅長用什麽兵器?”
卿昱見躲不過,只得硬着頭皮上:“朕、朕也擅長用刀。”
白萌将手中長刀遞給卿昱。
卿昱好奇的拿着長刀在假山石上比劃。長刀在假山石上劃出火花,但并沒有傷及石頭。
卿昱看了一下自己手中的刀,又看了一眼白萌,一臉欲言又止的模樣。
白萌笑道:“脫了我的手,這就是一把普通的刀。”
卿昱道:“萌萌的力量能用幾次?刀不會壞掉?”
白萌道:“被我拿在手中的時候不會壞掉,不過以這把刀的材質來說,若用于搏殺,必須刀不離手。用過一次離手之後,就會化作飛沫。”
卿昱立刻道:“那多危險?還好我們不需要上戰場。”
白萌哭笑不得:“說好的禦駕親征呢?”
卿昱一本正經道:“禦駕親征,咱們只是當吉祥物鼓舞士氣,哪能讓咱們親自上陣?邊疆将士豈不是會吓死。”
白萌笑着搖搖頭:“随你吧。不過這武藝也得練起來。雖然我會護着你,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卿昱乖巧點頭,然後做出了一個花架式,被白萌一腳踢到小腿,摔了個大馬哈。
“萌萌……”卿昱委屈臉。
白萌蹲在地上,用手指頭墊着卿昱的腦袋道:“認真點,別耍帥。”
卿昱利索的爬起來,撣了撣身上的灰,表示自己會認真。
白萌重新拿了一根木棍,和卿昱比劃起招式。
卿昱的基本功很紮實,先帝的高壓教育,讓卿昱能學的的确都學到了。
卿昱的問題在于實戰太少。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作為從小養在深宮的太子,他的實戰除了和教導他的師父對練之外,就只能去圍獵場了。
圍獵場上的水分大家都知道。
不過卿昱的功夫雖然白萌看不上,但比起她見過的那些花架子侍衛,卿昱的功夫還是要強上一些。
“因為朕是父皇教導出來的。”卿昱說起此事的時候神情灰暗,比之前好很多的是,在有白萌在身邊的前提下,卿昱沒有陷入過往的夢魔中不可自拔,喪失理智,“父皇是從血海屍山中拼殺出來的。他揍我的時候可沒留情。”
白萌笑着給卿昱擦了擦汗,道:“陛下很厲害。要真上了戰場,肯定也是不輸于先帝的悍将。”
卿昱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頭,道:“是、是嗎?”
這時候卿昱覺得過往也不全是壞的。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就算不能當悍将,能被白萌誇一句也是很好的。
有了白萌的花式誇獎,卿昱雖然覺得累了些,但也能支撐下去。
這時候他想着,如果他的父皇是像白萌這樣教導他,他肯定也不會落得現在這樣的毛病。
因着過去的陰影,先帝雖然已經駕崩,卿昱這幾年也是按照先帝生前的課程,絲毫不敢松懈。因此白萌的課程,卿昱并沒有感覺很吃力。
白萌見着卿昱的體力差不多耗盡了,就停止了教導,兩人去溫泉池子休息。
白萌換了一身銀色紗衣,浸在溫泉水中,水面蒸汽環繞,紗衣層層散開,跟傳說中銀河洗澡的仙女似的。
卿昱下身裹了一條明黃色的錦緞,雙手扶着池邊的扶手,一臉緊張從池子低的臺階一步一步走下來。
白萌忍不住笑道:“陛下,你這是多怕水?”
腳終于夠到池子低,找了一個位置好好的蹲着的卿昱滿臉無辜的看向白萌。
白萌半身浸在水中,還能無視溫泉水的阻力,如履平地,慢慢悠悠的走到卿昱身邊,道:“陛下可要學習游泳?”
被白萌寵了大半年,卿昱的膽子也有點肥了。他靠着池子邊坐下,大長腿一伸,雙手一攤:“沒力氣了,不學。”
白萌好笑的靠着卿昱的光滑的胸膛坐下,美好的胴體隔着紗衣與卿昱緊緊相貼:“好吧,過年了,就悠閑些。待夏日的時候再學也不遲。”
到時候就當是玩水了。
卿昱有一下沒一下的用手掌拍打着白萌浮在水面上的發絲,道:“夏天的時候,避暑山莊的綠樹成蔭,綠水環繞,滿眼都是綠色,看着心裏都覺得涼爽。這時候下水,是不是太涼了?“
白萌伸出手指捏了捏卿昱被蒸汽蒸的通紅的臉頰,道:“你就想說最後半句吧?”
卿昱讨好的笑了笑,伸手攔過白萌的細腰,低頭讨吻。
白萌雙手環住卿昱的脖子,閉着眼睛親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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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段時間太忙碌,突然閑下來,白萌和卿昱都有些不習慣,不然白萌也不會拎着卿昱的長耳朵,去演武場消耗時間了。
之後看着卿昱練武興趣缺缺的樣子,白萌也沒有再拉着卿昱。
她也知道自己只是無聊了。卿昱作為皇帝,并不需要多高的武藝,能強身健體就夠了。
卿昱逃過白萌的武術指導後,白萌也懶得繼續練武。
在這個安全的世界,手無縛雞之力的貴女們尚能活得安穩,她的武力已經夠用了。再練下去,如果又練出一身腱子肉怎麽辦?
兩人開始找其他打發時間的方式。
白萌琢磨起來新奇的吃食,決定改善一下她和小皇帝的夥食,把小皇帝喂得再胖一些。
小皇帝每日都有好好鍛煉身體,身上肉很緊實。再多些肉,抱着啃着手感和口感都會好很多。
卿昱則開始自己折騰着小零件,又開始當一個“手工帝”。
這次卿昱受了白萌的啓發,準備制作出新的紡紗機和織布機,然後将其功勞按在白萌頭上。
他希望能在下次白萌壽辰前做出來,就當是給白萌的禮物了。
卿昱一直想着白萌需要什麽。什麽金銀珠寶绫羅綢緞,都是平常生活都會用到的俗物。若是白萌壽辰的時候送這些東西,卿昱覺得太敷衍了。
若是自己做些東西,白萌肯定會高興,但卿昱還是覺得送的東西沒什麽用處。
卿昱希望能送白萌真正有用的東西。
前些日子祭竈神的時候,卿昱看着冉冉升起的香火,突發奇想,問白萌神仙是不是需要香火願力。
白萌當時答道,有也可,沒有也可。如果是寺廟那種沾染着利益訴求的願力,其實沒多大用處。比起香火願力,功德其實才是最重要的。但這功德,得是實實在在,不能是吹出來的。
白萌笑道,卿昱若是做個明君,她成了賢後,這功德就很大了。不過比起功德,她更希望卿昱過得開心。日子只要過得去就成了,不需要太過努力去争取什麽。
白萌只是随口扯上幾句曾經看過的隔壁某人寫過的仙俠劇本設定敷衍,沒想到卿昱真信了。
卿昱翻遍了史書,找到那些女子流傳千古的事跡。除了一些相夫教子的典故,以及流傳下來的詩文之外,似乎只有發明了什麽東西,給百姓的生活造成了巨大影響,才會被記錄下來。
無論是相夫教子還是詩文,都是顯示出女子本身的美德,要能扯得上功德的,就只有發明了吧?
卿昱突然想起來白萌在知道他喜歡做一些手工的時候,曾經說過這些手工也是有用處的。
他腦袋靈光一閃,終于想到了或許對白萌而言,有用的禮物。
雖然現在他不能借由白萌的名義做大赦天下或者免稅之類的事,但他可以制作一些對百姓有用的工具,然後以白萌的名義推廣。
特別是紡紗紡線織布之類,做出來說是白萌的主意,肯定天下人都會相信。
就像是黃帝的妻子嫘祖發明種桑養蠶之法被後世供奉一樣,白萌也一定能因為這些事被後世稱贊,積累大量的功德。
于是雖然被先帝高壓教導出性格問題,但實質上還是過着貴族生活,對勞動人民那些事并不是很熱衷的卿昱,突然就生出雄心壯志,要把自己愛好的手工用于為廣大勞動人民造福中去。
什麽華而不實的雕塑擺件模型他都推到一邊不管了,開始認認真真翻開各種古人總結的關于紡織的記載,力争要發揮自己的聰明才智,親自給白萌争一個功德。
當然,卿昱也沒有自大到認為自己真的能在短短幾個月就想出什麽好點子,他也發動了工部的工匠們,懸賞好點子。
如果到時候想不出來,他就準備以白萌的名字,鼓勵天下婦女們改良養蠶紡線織布的技術。皇莊裏培育的新的可以用于紡織的作物,也可以在白萌壽辰當日給全天下(硬性)推廣。
卿昱已經信心滿滿的做出一二三四五計劃,定要讓白萌高興。
卿昱這腦洞開的太大,白萌即使知道卿昱現在所做的事,都認為只是普通的鼓勵農桑的行為,并沒有覺察到這是卿昱準備送給她的大禮。
不過,她對卿昱終于從華而不實的手工轉向實用的手工,表示了贊賞。白萌琢磨着,為了提升卿昱的積極性,她是不是該拿出些當今社會科技可以消化的某些工具出來,讓卿昱嘗試着自己制作,然後推廣。
白萌觀如今社會,貴族家的衣服是用蠶絲制作,普通老百姓則是麻類植物。貴族還罷,老百姓家的麻布衣服的禦寒性實在是差了些。
在冬日,禦寒的衣物多是毛皮制作而成。貴族倒是罷了,有的是毛皮制作衣服,但對于普通百姓,就太奢侈了些。
除了百姓之外,邊疆普通士兵的禦寒也是個大問題。這關系到士兵們的戰鬥力。
雖然北疆羊皮的來源很廣,在和平時期能直接從牧民手中購買,但也很難做到普通士兵也得到足夠多的禦寒衣物。
畢竟衣服要換洗,會破損。
皇莊現在正在培養從國外引進的棉花,或許能解禦寒的燃眉之急。這幾年的冬季是越來越冷了。
白萌稍稍會看一些天象氣候,前世又看了許多雜書,她推測承朝所在的地方,全年平均氣溫還會繼續降低。到時候,可能會出現許多自然災害。
這些未來的事,現在急也急不來,只有慢慢做。白萌只稍稍提醒了卿昱幾句,能不能聽得進去,找到解決的方法,就看小皇帝自己了。
見小皇帝現在這樣子,是真的聽進去,而且在努力想辦法。
卿昱的确相信白萌對承朝将來氣候的推測,也的确在想辦法,但這次努力卻是為了給白萌生日禮物。
白萌誤會了,他也樂意白萌繼續誤會,這樣将來才能給白萌驚喜。
兩人和樂融融過了個好年,卿昱膩在白萌身邊,說他這是記憶中最好的一個年。
“有萌萌陪着,每年都會這樣對吧?”卿昱略帶羞澀問道。
白萌點頭:“當然,我會一直陪着明弈。”
這句話,她已經說得很順溜了。
看着卿昱燦爛的笑顏,白萌覺得,再說得更順溜些,也是沒問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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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溫泉行宮時,白萌召見了榮王府和白府的人。
本來白萌只準備召見榮王妃和世子妃。白母還在病着。
後來她得知榮王和白耘也想見她,就幹脆将人都召齊了。
只要皇帝同意,皇後也是可以見外臣的,何況親戚。
白萌為了償還借屍還魂的因果,答應了原主兩個請求。第一個向白茉複仇,她已經實現;第二個盡可能照顧榮王府,看着榮王府一家子聰明人,這也不難。
不過白萌一時心軟,決定替原主的生母報仇。她的消息已經透露給白耘和白思,現在見一面,正好看一下白耘的反應。
至于白思,他又外出游學了,過年都沒回來,這次是見不到了。
榮王見到白萌的時候,哭得比榮王妃還厲害,就跟個老小孩一樣。
這外孫女是他親手帶大,脾性和他也最合,比親閨女還合。見白萌過得還不錯,比他想象中的還好,榮王很高興,又很擔憂。
伴君如伴虎,以前以為懦弱的小皇帝現在如今君威與日俱增,之前的容忍和退讓現在證明不過是城府深沉,韬光養晦。
自己外孫女那麽單純善良,遇上那大灰狼皇帝,會不會被啃得骨頭都不剩?
大白兔卿昱:不,我不是我沒有!
大灰狼白萌:嗯,是我。
聽着榮王的絮絮叨叨,看着榮王妃剛還在感傷,現在被榮王囧的感傷不下去,很想揍人的樣子,白萌笑道:“外祖父,你放心,萌兒心裏有數。萌兒現在不是做得很好嗎?”
榮王唉聲嘆氣道:“你心裏有數就好。我們家的閨女,就是太容易動感情了。”
白萌悄悄瞟了白耘一眼,發現白耘的尴尬已經止不住了。
當着女婿的面說這種話,榮王……還真是不愧于他老頑童的稱呼呢。
最終還是榮王妃出面,拉着榮王坐到一邊,似乎還暗地裏揪了榮王腰間的軟肉一下。
榮王這才将談話的機會讓給其他人。
白耘道:“娘娘,近日身體可好?”
看着白耘眼底的紅血絲和眼下的陰影,白萌做心疼悲傷狀,道:“女兒很好。爹爹怎麽這麽憔悴?可是有什麽心事?有女兒能幫忙的地方嗎?”
“沒事,最近政務太繁忙了。”白耘笑道,“現在過年,能輕松一陣子了。”
白萌裝作相信,道:“爹爹是在忙邊疆戰事嗎?雖然邊疆戰事重要,爹爹也要注意身體。女兒不在爹爹身邊,不能照顧爹爹,爹爹千萬要自己保重自己。”
白耘點頭笑道:“臣會保證身體。娘娘放心。”
白萌繼續問道:“大哥今年為何過年都不在家?他不是馬上要成親了嗎?我還想借着年節,将未來嫂子叫進宮,讓大哥躲在簾子後面偷偷看一眼呢。”
白耘搖搖頭,道:“胡鬧。要相看,自有岳母出面,哪能讓你做這些事?你只要操心好你自己就是。你大哥……突然有朋友邀約,雖然年節重要,但他明年要參加秋試,還是先顧着這個吧。”
今年白耘就在外地游學備考,若不是白萌被指為皇後,他還不會回京。現在又出去游學,也說得過去。
榮王妃對此事倒是很有些抱怨:“秋試再重要,年也改過。大冬天的把意遠趕出家門,你這當爹的也太狠心了。”
白耘連忙告饒,說此事是白思自己決定,他這個做父親的只是表示支持,并不是故意将兒子趕出門。
世子妃勸道:“母親,意遠明年趕考,或許是心中有些急躁了。他們讀書人的事,還是看他自己吧。”
榮王妃還是憤憤不平:“以你的身份,意遠哪需要辛苦科舉?他現在可是國舅爺,什麽官不能當?非要受這些苦。”
白耘賠笑:“正是成了國舅爺,意遠才更緊張了些。他心高氣傲,定不願意讓人認為他是借着萌兒的關系做官,肯定是要自己考上去的。自己考上去,底氣也足了些。意遠作為大哥,肯定是希望能幫助萌兒,而不是被萌兒提攜。”
榮王妃冷哼:“是是是,這一點學你,真不愧是父子。不過明年開春的婚事可別耽誤了,人家小姑娘還眼巴巴的等着呢,荷包帕子都送了一匣子了。”
白耘笑道:“這是肯定的。開春之前,綁也要把他綁回來,婚事不能耽誤。”
這個話題就此岔過,他們繼續和白萌聊着宮外的事,讓白萌不用操心家裏。
白萌微笑着一一應答,直到天色變暗,才依依不舍将人送走。
送走之後,白萌面帶為難道:“哎呀,我怎麽忘記大哥明年要秋試的事了,合該待他秋試後再将此事告訴他們的。我這記性,該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