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食為天
食為天
作者有話要說:仙劍奇俠傳三游戲向+私設向舊文搬運求評論
【重飛重】食為天
起·決戰之約
精疲力盡躺在白玉天門的壁階上,神将飛蓬無意識半睜着眼眸,一眨不眨看着灰蒙蒙的神魔之井通道,平日白皙的面容多了幾分汗津津的紅潤。
瞧着就很可口的樣子,尤其是修長的脖頸,隔着肌膚都能聞到神族之血的香氣,一如戰時從自己腕刃上滑落的氣息。魔尊重樓心裏天馬行空地想着,不記得自己是第幾次撇開眼神。
說起來也奇怪,自己殺過的神将可不少,別魔眼裏再香甜的鮮血,也激不起自己任何食欲,怎麽就只有飛蓬例外呢?
難道,是因為飛蓬和自己一樣強大嗎?
或許吧,神魔之井的守将來來去去,全死在魔族手裏,直到飛蓬這個神界最強戰力來到此處。妄想加餐的魔族一個接一個去,一個接一個死,這才驚動自己。
想到初遇時那一戰,重樓又無法遏制的想到了飛濺的神魔之血,那是自己首次知曉饑餓的滋味。
他的眼神不自覺又飄了過去,飛蓬真的很香,看着就很好吃,好想嘗一口啊,就一口!
自己可不像是那些有食癖的低等魔,總是控制不住對血肉的欲念。要是飛蓬願意的話,自己絕對能控制住,只嘗一口,就一口,絕不會對飛蓬有什麽傷害!
重樓無意識用指腹擦拭了一下腕刃,上面的神血早已幹涸,但那股子香甜依舊撲鼻,讓他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就在這時,飛蓬忽然擡眸看了過來:“重樓。”
被那雙寒徹清澄的眸子一盯,重樓一個激靈,心虛之餘不小心加重了點兒力道,咬破了自己的嘴角。
他怔了一下,在飛蓬一瞬間複雜的眼神裏,幹咳着“哼”了一聲:“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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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次了。”飛蓬淡淡說道:“我本以為,你不會有普通魔族渴求血肉、喜好吞噬的惡習。原來,哪怕強如魔尊,也還是避免不了魔的本能。既如此,新仙界之戰,便如你所願吧,本将應了。”
被戳破心思的重樓沉默一會兒,驀地從地上坐起身來:“你什麽意思?!以為我熱衷和你比武,就為了…”
他一字一頓間滿含憤然,還有幾分微不可察的,被冤枉了的委屈:“就為了…吃了你?”
“不然呢?”飛蓬垂下眼眸,掩飾住瞳中一閃而逝的流光,語氣卻越發淡漠了:“神血香甜,魔血醇辣,兩族本質皆是靈氣,實力越相近,吞噬的效果就越好,本能會自然而然提醒吾等。最初那一戰,魔尊和本将不都發覺了嗎?”
重樓的血,同樣點燃了自己的欲望,想将對方打散成精純靈氣吸收,正如神族對戰敗魔族的一貫處置。
但想要無堅不摧,便要戰勝自己。
是故,飛蓬自誕生起便從未吞噬過任何生靈,修煉全靠自己,未曾走過捷徑。
他至今都堅信,重樓必然也是如此。
只是,重樓你這三番五次投過來的眼神,盡數落在致命的血脈贲張之處,偏偏從未真正做過什麽,偶爾恍惚着還會閃過不舍,自己卻一無所覺,未免太遲鈍了。
遲鈍到我早已發現,遲鈍到神界再也容不下我,也還是未能開竅。
“飛蓬!”耳畔傳來了怒吼聲,是那個魔一貫的恣意,從不曾掩飾情緒,那般的自由自在,正是最吸引自己的地方,飛蓬好笑的聽見了重樓強壓怒火的解釋:“我是發現了,可我才不屑走捷徑,更不想唯一的對手就此消失!”
飛蓬擡起頭,眼睛裏已沒了适才的溫柔和掙紮,只有一片坦然的淡漠:“那又如何?”
重樓愣住,有些無措,又有些不解:“是因為我提出決戰嗎?可是,你不也覺得,你我現在只能比招式,出五分力就會砸了神魔之井,實在是太束手束腳,讓人不痛快嗎?”
這一回,是飛蓬沉默了。
是的,重樓從來都不懂,他不懂自己擅離職守要付出的代價,因為他已是魔界的最強者。
在魔尊的眼裏,自己完全無須顧忌,因為自己有實力鏟除所有反對,包括寶殿上端坐的那位看自己一向不順眼的天帝。
但是,解決掉所有阻礙容易,結果卻非是自己想要的。
一旦成為下一任天帝,就必須離開神魔之井,離開吸引自己的重樓,也離開這段難得自由潇灑的歲月,這不是自己想要的結局:“只是我膩了罷了,你無需廢話。”
膩了天帝無休止的提防試探,也膩了明明互有情愫,卻始終隔閡不消的相處。飛蓬如此想着,唇角溢出一抹淺淡的笑。
這抹笑含着重樓此刻還讀不懂的釋然和決絕,仿若訣別,深深印在了重樓心裏,直至後來天各一方,依舊無法忘懷。
“魔尊一直想吃了本将,本将就給你這個機會。此次決戰,你我當分出勝負。”而飛蓬接下來的話語,更是像一把尖刀,深深紮進了重樓心裏:“你勝,本将願賭服輸,不會自爆,你想怎麽吃都随你。你敗,魔尊亡,魔族不值一提,本将功德圓滿,正好返回神界。”
重樓猛然握緊拳頭,一句怒訴險些脫口而出:我沒想吃你,我怎麽舍得吃你,我只是…只是忍不住想嘗一口罷了,你竟這麽誤會?!
情誼被踐踏的怒火沖昏了頭腦,又在同時有自內而外的冰冷油然而發,凍結了那份怒意,重樓聽見自己用相當冰冷的聲音,回答了飛蓬的邀戰:“好,神将都這麽說了,本座當然不會避戰!”
“那好,三日後新仙界,不見不散!”飛蓬淡淡說道,結束了這場談話。
一肚子火氣的重樓猛地轉過身,頭也不回飛入神魔之井通道,将巍峨的天門甩在身後,胸中餘下的是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揪心感。
很久之後,流連人間的他才明白過來,那是即将失去的痛楚和不甘。
承·輪回已盡
美麗的畫面無法久留,如鏡中花、水中月,流波輕輕一蕩,便似雲煙消散無影。
“咚!”手中酒觞墜落下去,醉酒的重樓從噩夢中驚醒,下意識擡手攏向身畔,輕喚一聲:“飛蓬。”
話音已落,卻再無回應,只有那抹相似又決然不同的身影,正伏在對面睡得香甜。
重樓這才反應過來,已過去足足千年了。
他在外人面前,一貫除了傲只有冷的面容上,浮現一抹真切的苦笑。
為什麽呢?明知神界容不下你,明知天帝有意陷害于你,為何還要應下決戰?你為什麽……為什麽要給他們借口,為什麽不反抗?為什麽要……離開我?!
看着那張熟睡的熟悉的面容,千年來無法休止的憤怒和不甘,在重樓心中爆發開來。
他嘴角冷不丁一勾,露出一抹不懷好意的笑,伸手一推令景天一頭栽下了桌子。
“诶呦!”經歷過各種磨難的少年,撫着被閃到的頸痛呼,像極了飛蓬的眼眸閃爍淚光,言語親近而委屈:“紅毛,你又發什麽瘋?”
重樓斂去那抹笑,冷冷說道:“天亮了,你再不收拾桌子,這滿屋酒香不散,你等着迎接河東獅吼吧。”
“啊!”景天這才想到,幾乎跳腳的蹦起來,飛快收拾屋子,順帶推開窗戶散味。
瞧着他忙碌的身影,也瞧着他對妻子的在意,重樓眸色幽暗,一言不發。良久,他驀地起身。
“咳,紅毛,你夢裏喚飛蓬的事,我不會和任何人說的。”背後,景天吞吞吐吐的招呼聲傳了過來:“雖然我不是飛蓬,可你下次要是還想找人陪你喝酒,不妨再來找我。”
重樓腳步一頓,淡淡說道:“一時失态,不會再有下一次了。”
景天微微一怔,他身影卻消失在屋內,徒留一聲嘆息:“你不是他,我不願自欺欺人。”
飛蓬,千年之前,你放任天帝利用決戰私放魔族入境,以擅離職守罪名陷害你,但在知曉神族損失慘重時,還是因這本是心知肚明之事,于最後關頭分了心。
是了,我也有錯。我只知道舞劍弄刀,不辨自己心意,不懂如何挽留。只出于本能不想讓你死,才笨拙的以分心不算輸贏為由,再三推脫不認那場決戰結果。
你卻似乎生了死志,堅定自己是輸家,也堅持回神界受罰,再履行賭約,正應了你先前那句“膩了”。
可事到如今,我還是不相信,驕傲強大如你,會那樣心甘情願的邁入死局。我多希望,這輪回是你早已料到、留下後手的生路。
只因神無欲無求,魔無情無理。我因你生了情,又因不自知而錯失,以致于如今只能抱着那點兒回憶,徜徉于苦海無法上岸。
那你呢,我能否奢求,你為我而生出一份對生的欲求?
餘下多年,重樓再未踏足人間。
直到景天壽終正寝,他趕到人間,卻瞧見了那抹熟悉的身影。
神将一身白衣,姿勢随意的坐在樹幹延伸的枝條上。
在他背後,一輪彎月高升,為之灑上一層柔和月光,飄然正如仙人,眼神亦是清淡平靜、不染凡塵:“你來了。”
“飛蓬?”近鄉情更怯,不敢問來人,重樓從未想過,自己也會有這一天。
但事實如此,他站在樹下凝望那個神,一時間竟有些懷疑自己的眼睛。
飛蓬從枝頭一躍而下,身影輕盈而敏捷,一如在戰場之上:“你對景天說,我還欠你一場決戰。”
他走上前:“可我也早就說過,那一戰是我敗了,我敢戰就敢認。”
“本座知道,神将從拿起鎮妖劍起,便從未怕過死。”重樓移開視線,凝視着明月:“但如果我說,我所求,非你如今所想呢。”
飛蓬眸中閃動幾分驚訝,他和重樓并肩靜站了許久,忽然笑了起來:“魔尊。”
他定定看着重樓,很認真的問道:“你确定嗎?确定不要我的鮮血和靈氣,而是換成別的?”
重樓微微一怔,瞧着飛蓬清淡而鄭重的眸光,千年前那突如其來的饑餓口渴,再次從心底湧了上來。
他沉默片刻,竟也跟着笑了:“本座若沒記錯,神将當年所言,是戰敗就任本座處置吧?”
飛蓬的手指無意識一緊,本能觸上了鎮妖劍的劍柄:“是。”然後,又慢慢松開了。
時隔多年,飛蓬頭一次摸不準重樓的心,也看不明白重樓這個笑意味着什麽——
當年,是重樓不想,而他逼着對方決戰;現在,重樓依舊沒有殺意,卻偏偏提出了他親口承認之言。
“那麽,随我來。”重樓擡臂攥住飛蓬的手腕,一瞬間将人拖曳到了空間裂縫裏。
暈眩感讓飛蓬不适的蹙起眉峰,重樓下意識松手上移,指腹輕輕抹平褶皺。
但那溫熱的觸感像是一點火星,點燃了他胸中的烈焰。
越發暗沉的血眸令飛蓬一驚,被向前一扯時,他下意識想要還手:“重樓?”
“現在不叫魔尊了?”重樓挑了挑眉,松開了手。
這時,飛蓬向後倒了下去,臉色和衣衫一樣白。
這裏是魔尊的寝宮,卻不似一般人所想的華麗。
反而是粗犷大氣而分外樸實,就如飛蓬身下的木床,什麽床褥都沒有,空蕩蕩的,只有可憐巴巴的一個軟枕。
四周也不是金碧輝煌,而是黑色的山壁和清新的草香,正如山壁上冒頭的青青翠翠,簡單卻自然。
但濃厚的魔氣徹底壓制了神息,被克制的飛蓬只覺得渾身無力。
若他全盛時期來此當是無恙,偏偏輪回将他的氣息磨滅壓制。如今的神将空有一身靈氣充沛的鮮血骨肉,卻是最虛弱不過的狀态了。
“在人間,神将尚有一戰之力。”重樓看着飛蓬,輕輕嘆了口氣:“可現在,這股力,你已經沒了。”
飛蓬淡淡說道:“其實,魔尊犯不着煞費苦心,将我帶到魔界。只因我答應了,就不會反悔,不論在哪裏,都一樣。”
轉·否極泰來
“是嗎?”聽見飛蓬清淡卻決絕的話語,重樓狀似不置可否。
但他靜了一會兒,突然傾下身子,捏住了飛蓬的下颚:“我一直想問你一句,這千年,你可曾覺醒過?”
飛蓬瞥了他一眼,實話實說:“在鬼界,我的魂魄是醒着的,是你從未前來。”
“是我沒來嗎?”重樓反問了一句:“當年,是誰攔着我說,鬼界掌控輪回,神魔皆不可擅入的?”
飛蓬一愣:“你…”他驀地又笑了,這個笑輕輕淺淺,轉瞬即逝:“竟還記得?”
“你的話,我什麽時候沒有記得?”重樓緩緩用力,将飛蓬的頭歪了歪,唇輕輕觸上了皮肉。
相觸的肌膚是溫熱的,皮下香甜的血味兒清晰可聞,時時刻刻考驗着他的耐力。
要害之處的觸碰,讓飛蓬緊繃了起來。他拳頭無意識握緊,又清醒的強迫自己放松。
而後,重樓另一只手落了下來,扯開了飛蓬的腰帶。
上身衣衫淩亂散開,飛蓬心裏卻不合時宜想到了別的——
自己領命去神魔之井,才落腳便看見前一任神将的屍骨。
他倒在天門外,屍體和衣服因血黏在一起,零碎散了一地。散落的屍骨上,到處都是被撕咬啃噬而皮開肉綻的傷口,渾身的靈氣血脈,更是早就被行兇者盡數吞噬。
那個場景,瞬間把自己對魔族的感官降到最低。
若非重樓的出現起到了洗眼睛的作用,飛蓬心想,當時氣炸的自己怕是能一路殺到魔界,把所有幹過生吞活剝自己族人的魔全宰了。
但今天重樓搞出這麽一出……頸間傳來細微的刺痛,引回了飛蓬的注意,那是齒尖刺破肌膚的預兆。
他忽然就覺得心塞,為什麽重樓也不能免俗呢,就不能讓自己死的好看一點?不說別的,留個全屍也好。可千萬不要像前任神将那樣,屍骨零零散散的散了一地,太難看了也太凄涼了,險些連個收屍的沒有。
尖銳的痛席卷而來,連帶着是失血的暈眩。飛蓬蹙起眉頭,如果是別人,自己絕不會願意以這種違背美學的方式死去。
但重樓是不一樣的,哪怕人間這一遭,重樓依舊不懂,自己也願賭服輸、絕不強求。想到這裏,飛蓬伸手推了重樓一把。
“嗯?”重樓沒動彈,反而傳音了一個單音節詞。
飛蓬面無表情:“這種死法一點兒都沒有美感。”見重樓微微擡眸,牙齒沒抽出來,反而露出迷茫的表情,飛蓬的額角突突直跳。
他加重語氣道:“不要學我還沒鎮守神魔之井的時期,那些膽敢在天門放肆的低劣魔族,吃過不收屍不清盤。”不然,我怕我氣得死不瞑目。
“……”就是忍不住咬了一口,只是報複性多用了點兒勁,重樓深吸了一口氣,壓制住了想和飛蓬吵架的沖動。
胡說八道,我是那麽不講究的魔嗎?還有,你真以為我舍得吞噬你?重樓憤憤的下嘴,咬得又重了一些。
可瞧着傷口進一步擴大,連帶更多的血湧入咽喉,帶來讓自己無比回味的甘甜,他又不自覺皺起眉頭,用舌頭來回舔舐着傷口,意圖令之自愈。
但這麽來回一折騰,飛蓬只覺得脖子上酥酥麻麻,還有些黏黏糊糊,饒是臉色蒼白、渾身無力,也忍無可忍的爆發了:“你咬就咬了,能不能快點,不要來來回回換花樣?!”
重樓眨了眨眼睛,眸底滑過笑意。他聽話的再次下嘴,這一回換了地方,咬在了飛蓬的手臂上,正中神印。
“嘶!”飛蓬的身體猛地繃緊,又被強行按壓下來,既像是拉緊的琴弦崩斷,又像是脫水的魚在岸上無力的掙動。
重樓沒給他反應過來的時間,便已再次行動。這一回,是在柔韌有力的腰腹,隔着一層白衣,咬得不輕不重卻令人猝不及防。
“!”飛蓬失神的睜大眼睛,鼻息一下子急促起來:“你…什麽…意思?!”
重樓擡起頭,落下一個極其輕柔的吻,在飛蓬唇邊,語氣含着顯而易見的戲谑:“不是你說任憑處置嘛,這才到哪裏?”
飛蓬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徹底意識到自己被耍了。他不顧無力支撐的身體,把重樓狠狠掀了下去。
“是我遲鈍。”重樓也不動氣,爬起來若無其事的坐好:“但你也有不對,賭氣不應該比你的命更重要。這個賭,你從開始就不該打。”
瞧着重樓盯着自己,左眼寫着“你該惜命”,右眼寫着“別亂打賭”,飛蓬忽而一笑:“我知道了,我不會再和自己過不去的。”
“我信你。”重樓相信飛蓬既然答應自己,就不會違背承諾:“你的魂魄本來就因為輪回,受了不輕的傷害。留在魔界雖然氣息讓人不舒服,可這裏很安全,也方便我去找幫你恢複靈力的靈植。”
想到飛蓬一貫的清冷,重樓說完之後,又鄭重其事加了一句:“人界終究是六界底層,沒什麽有用的靈植。等你傷好,我不介意你再找一些還我。”
見飛蓬笑而不語,并未反駁自己的話,重樓微凝的眉心舒展開來,眸中有柔和之色:“如果你真喜歡人間煙火氣,我們以後就定居人間。”
“那魔界呢?你這個魔尊就一走了之了?”飛蓬頗為好笑,他至今都還記得,與自己相交的那些年,溪風時常抱着一摞公文跑來,而重樓有機會就躲。
重樓理所當然說道:“有那些魔将呢,該怎麽處理怎麽處理,不然本座要他們作甚!”
他摸了摸下巴,笑道:“魔界沒那麽多規矩,本座早就說過,誰不服本座行事的,那就過來挑戰。打贏了可以當魔尊,自己決定魔界規則。打輸了,就老老實實為本座幹活。”
“原來如此。”飛蓬微微一笑,捅了重樓一刀:“難怪溪風寧願和水碧私奔後死在外頭,也不肯再回來給你當魔将了。”
重樓無言以對:“……”
笑鬧過一陣,飛蓬蒼白的臉上露出幾分疲憊。
重樓關切的蹙起眉頭,立即拿來軟枕。然後,他又出了寝宮一趟,不知上哪裏抱回一床柔軟舒适的被褥,還有一黑一白兩件絲質極佳的嶄新亵衣。
重樓把白色那件給了飛蓬,又指了去浴池的路。
“呵呵。”看着重樓鋪床,飛蓬并未急着去浴池,反而輕笑着搖了搖頭:“這裏太簡陋了,若非深知你性格,我還以為,這裏只是你一個落腳處。”
重樓正利落的抖開被褥,聞聽此言,他動作微微一動,忽然說道:“飛蓬,認識你之前,我只為戰而生。唯有誕生不久之時,尚且年少弱小,受不了寒風冷雨,才會想辦法弄些外物。”
“然後,我慢慢變強,就再也用不上這等東西。”重樓回過頭來,展顏一笑:“或許,別的魔喜好享受。可于我而言,一屋一床一桌一枕,遮風避雨、安枕而眠,足以。”
這個魔,因不想依賴外物而追逐強大,又因強大而過分單純。
于是,他不以吞噬來增補修為,也無需用金碧輝煌的宮殿來彰顯威嚴。
他之存在,便是對至強的完美栓釋。
種種念頭在心底而過,飛蓬眸色溫軟,卻是越發理解重樓的性情,以致于再無隔閡。
他擡手拍了拍重樓的肩膀,轉身走向浴池的方向。
等飛蓬回來,重樓早已鋪好了床褥。桌子上還煮了一壺靈氣充足的茶水,茶味并不濃重,正是飛蓬喜歡的口味。
含笑将靈茶一飲而盡,飛蓬躺在床上,呼吸聲漸漸平穩。
重樓猶豫一下,沐浴更衣過後,也上床躺下,伸手握住飛蓬的手掌。
飛蓬的嘴角緩緩上揚,反手五指與對方相扣。
房間內的燈火不知何時熄滅,星夜無月,一夜好眠。
合·花好月圓
第二日,重樓開始頻繁外出,魔界能找到的有用靈植,被他拿了一大堆過來,無一不是稀世奇珍。
可惜,對于飛蓬來說,輪回造成的傷勢更多還是需要自己恢複,天材地寶效果實在一般。
這一來二去,瞧着重樓為自己奔波,他心裏隐隐有了另一種想法。
于是,這一天重樓剛回來,便因飛蓬之言而微微一怔:“你說…雙修?”
“怎麽,你不願意?”飛蓬的臉上有着淡淡的笑意。
重樓赤眸中閃過幾分戲谑:“不,我只是在想,你之前說任我處置,承諾至今都還沒兌現,現在倒是變卦了,嗯?”
被心念之人這麽調侃,饒是飛蓬平日裏冷靜到淡漠的地步,也有些惱了:“你不願意就算!”
“怎麽可能。”重樓攥住飛蓬的手,緊緊握住,眼睛裏除了情意,還有屬于魔的侵略性:“我很樂意。”
飛蓬的臉色重新緩和,沒有甩脫重樓的手。他只是端起桌邊的杯盞,輕輕抿了一口茶。
重樓掃過飛蓬微紅的耳垂,笑而不語沒拆穿對方這個抉擇的羞赧。
其實,自己和飛蓬認識這麽多年,因戰而一見如故,因許多想法不約而同一致而無話不談,關系确實親近。
但自己極少看見飛蓬像人的一面,因為更多時候,飛蓬的堅韌冷靜都讓他像是一把雪亮的長劍,無堅不摧、無物不破。
魔随心所欲,神無欲無求,比起自己七情六欲甚重、嬉笑怒罵俱全,飛蓬身上的人性确實少。
他哪怕是心有所愛,也表達的無比含蓄,若非輪回讓自己看見了太多意外,只怕至今都無法理解。
不得不說,這實在是別扭的緊。
正如重樓所想,飛蓬的含蓄別扭,導致了一神一魔在床上的小糾結——以重樓和飛蓬相近的心神境界,哪怕飛蓬靈力大失,雙修也并不困難,可飛蓬的緊繃實在是讓重樓難以突破。
說起來,魔無所不欲,重樓身經百戰,堪稱什麽功法都研究過,自然不會沒見識過雙修之法。但了解雙修功法中花樣的調情手段,不代表他對人用過。
……
重樓的心就更軟了。他寧願多花時間讓對方放松,也不想将那些亂七八糟手段,用在自己的心上人身上。
尤其,妖魔兩族雙修功法的前奏,是以各種手段取悅對方,兩情相悅會偏向于本能對歡愉與繁衍的追求。若只是錢貨兩清的交易,那便偏向于讓上位者滿意的侍奉,以交換令下位者受益匪淺的靈力。
可不管是哪一種,妖魔兩族雙修功法中的大部分調,情手段,對生性保守的種族而言,都往往過于羞恥了,并不是什麽令人稱道的做法。
……
這讓飛蓬極快的意識到,那份克制無疑是重樓未曾言明的溫柔體貼,一點兒都不像是往日那個兇名赫赫、性烈如火的魔尊了。
飛蓬擡眸定定看着重樓,忽然擡臂環住對方的脖頸,帶着幾分難得的爽朗笑意:“不必如此。”
重樓一愣:“怎麽了?”
“我受得住。”飛蓬吻上重樓臉上凸顯出的魔紋,吻一點點下滑,從臉側到下颚,含笑的聲音帶着驕傲:“便如之前的承諾,随時可以兌現。”
重樓的微小而克制的動作一頓,眸中的壓抑隐忍再也遮掩不了。
他沙啞着嗓子,做了最後的确認:“任我處置?”
“是。”飛蓬的語氣裏多了一抹嘆息:“甘之如饴。”
……
伴随着魔力悄無聲息的轉換和輸出,他的臉色越來越紅潤,氣息也越發穩定,只是風屬性的靈力越來越盛,漸漸滿溢而出,随着汗水的蒸發遍布在空氣中。而重樓周身魔力雖多有轉化,可氣勢也越來越強,足見這場風火雙修效果極佳。
驚濤駭浪有時盡,雪白的浪花拍打在礁石上,碎成一滴滴水珠,重新彙聚在大海中。
極致的歡愉中,重樓和飛蓬卻是清醒的。在狂風巨浪般的波濤洶湧而來之時,他們交換了第二個深吻,獻上彼此所能給予的全部呼吸,也令全身上下能動用的所有靈力合而為一。
那一霎,他們擁抱着看見了山間清澗、天外明月,也聽見了潮漲潮落、泉湧江流。
一切平息之後,重樓靠在浴池的池壁上,輕輕理順飛蓬被溫水浸濕的發絲。他的神色是奇異的慵懶而溫和,不帶有絲毫攻擊性。倒是頸間,多了一個傷口,那形狀像極了牙印。
飛蓬難得沒有動彈,靜靜靠入重樓懷裏,任由對方清洗打理自己的身體。只是眼神時常掃過牙印般的傷口,眸中有着回味的笑意。
“你的魂魄和靈力,應該都恢複了。”徹底理順了飛蓬的發絲,重樓終于放下手。期間,他按了按微微還有點兒發疼的傷口,竟什麽都沒說,反而眸中蒙上一層笑意。
飛蓬也跟着笑,那笑容帶着幾分彼此心知肚明的捉狹:“當然,要是沒恢複,我也沒心情品烈酒啊。”
“烈酒?什麽味道的烈酒?”重樓挑起眉頭。
飛蓬的笑容再也抑制不住:“哈哈!”他笑了兩聲,才道:“香醇如陳年佳釀,可惜只能偶爾品嘗,我可舍不得喝完。”
“哼!”重樓還算滿意,眉峰舒緩開來。
然後,他語氣清淡的問道:“接下來,你是打算回神界救夕瑤,還是定居人界?”
飛蓬斂起笑容:“先救夕瑤。”
他眸色不偏不倚,看着重樓的眼睛:“我會和她說清楚,然後再回來。不過,魔界的氣息确實不适合我久留。”
“那就人間再會。”重樓再次笑了起來:“我便不問,你打算去哪裏了。”
神界一行,他不能跟去,不然有不信之嫌。
人界一行,他為魔尊,必要先打理好此方事務,最好能一勞永逸。
聽懂重樓言下之意,飛蓬跟着笑了。
他站直身子,水霧凝結成形,瞬間便披上一件白衣,溫聲道:“好,人間再見。逢君一杯酒,再無離殇。”
重樓目送他離開的身影,眸中有着淡然笑意。
飛蓬如風,擁之入懷也改變不了風之自由,那便任其飛翔。天下之大,壽命無盡,何必拘泥于一時的分離?
後有歷載,自人間大劫後,神魔兩族蹤跡越發稀少,再不履凡塵。魔尊重樓更是行蹤隐秘,連魔界都漸漸再無人知曉他之蹤跡。
往日種種繁華,盡皆落幕。
殊不知,有神魔悄悄降臨人間,大隐隐于市,過平凡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