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32下陷的沙地
第32章 32下陷的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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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唯沒想到的是,她點頭答應塗亮亮表白後的第一件事是被拉去籃球隊慶祝,一進飯店到處都是拉花和彩條,不知道的以為是訂婚呢!
兩個人一進來,隊長帶着隊員砰砰砰地放禮花,把柳唯吓了一跳,縮了一下,塗亮亮趁機把人摟了一把,一群大一隊員傻呵呵地一起叫:“嫂子好!”
柳唯有點恍惚,感覺自己置身在成龍電影裏頭,塗亮亮看了看她的表情,趕緊把手一揮:“去去去,都一邊去。”然後小心翼翼地問,“你不喜歡?”
“那倒沒有。”柳唯只是感慨,“你怎麽準備的這麽多?”
表白現場的氣球、玫瑰和禮物已經很齊全了,她也是完全沒想到還有個慶祝現場。
塗亮亮摸摸後腦勺,嘿嘿一笑:“我不打無準備之仗。”
“那萬一我今晚不答應呢?”
“那也吃也喝,就借酒消愁呗。”塗亮亮說,“但是我不會放棄的,我第一眼見你就喜歡你了,這是怎麽都不會改變的。”
一米九的傻大個握着她的手,快樂地說:“唯唯,我覺得我現在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柳唯一笑,卻端起姿态說:“做我男朋友,要求可是很高的哦!”
塗亮亮一拍胸脯:“我不怕!”
林州行來的很晚,踏進飯店的時候全場都被新嫂子喝趴下了,少數幾個清醒的也直往後躲,塗亮亮對自己的女朋友有了新的認識:“唯唯,你也太能喝了。”
“是嗎?”柳唯氣定神閑,“我也就剛開了個頭吧。”
她發現了新目标,立刻提着酒瓶迎了上去:“林少!怎麽這麽晚,自罰三杯沒問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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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喝一杯。”林州行對着柳唯還是很客氣得,“我喝酒不行。”
塗亮亮補充道:“唯唯答應做我女朋友了!”
林州行笑了笑:“恭喜。”
“你好沒意思,當我第一天上酒桌?這樣,你三杯我陪一杯,行吧?”
“州行是真的不能喝,幾杯就醉。”塗亮亮攔了一下,“別欺負他了。”
柳唯傲然道:“那林少也別欺負我們家小清了,不上不下的,到底是什麽意思,不如早點明說。”
林州行臉色一變,冷道:“鄧清接了李觀彥的花,那要不要先問問她是什麽意思?!”
柳唯一愣:“你看見了?”
林州行沒有回答。
他看見了,親眼見證,看見心形的燭火搖曳中,鄧清輕輕笑着接過玫瑰,坦然大方地接受着歡呼聲和祝福,他和她的目光甚至越過人群對視,林州行十分确定鄧清看見他了,他轉身走了。
口袋裏有一個小小的絲絨盒子,上面紮着黃色綢帶,林州行把盒子拽出來,直接扔進了垃圾桶。
原本是想要道歉的,那天在店裏是他情緒糟糕,何況認識了這麽久,也沒送過禮物,節日是一個很好的時機,他挑了一只細項鏈,因為鄧清常常帶這個牌子的耳墜。
天鵝般的長頸,墜上這枚細鏈,應該會非常好看。
可惜已經不再有機會。
捧着花等到人群散去,鄧清讓劉薇先回去,臉色很平靜地要求李觀彥陪她走一走,李觀彥點點頭,有些不安。
他剛剛只是在衆目睽睽之下送了花,但是并沒有正式表白,因為鄧清臉上的表情他認識且熟悉,他知道自己如果開口,一定是自找難堪。
滿腔自信被澆滅,本以為在健身房她的态度積極,是良好的信號,沒想到到頭來還是他會錯了意,我本将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
他們也曾在一起過,雖然只有短短數月,但是李觀彥還是發現鄧清的實際內裏和外表看起來大相徑庭,她看起來是漂亮且學習好的優等生,性格随和開朗,很容易相處,卻有着極其冷酷的一面。
被家長介入而分手後,他實打實的傷心了一陣兒,但鄧清平靜而迅速的接受,此後再也沒有主動聯系過他。
其他兄弟抱怨女朋友黏人愛撒嬌,天天吃醋愛鬧,但李觀彥沒有這個煩惱,鄧清很“懂事”,當時他們都只有十五六歲,李觀彥還傻呵呵的炫耀,後來陸續相處過幾任之後,他後知後覺地發現鄧清應當是不太在乎他。
“你沒有喜歡過我吧?”李觀彥提起舊事,他原本不想聊,但不吐不快,“你只是和我談過戀愛。”
鄧清冷靜地回答:“那要看你怎麽定義所謂的喜歡。”
“起碼得像我喜歡你那樣喜歡吧?分手之後我還找過你好幾次,你一次都沒找過我!”
“那時候你已經有新女朋友。”鄧清想了想說,“我們沒必要糾纏,那對那個女生也更公平。”
“你理性,你冷靜,是因為你不在乎。”
“你怎麽想都行。”
“那現在?這一次?”李觀彥說,“我沒有女朋友。”
“可是你只是不甘心。”
“對。”李觀彥幹脆承認,“鄧清,你如果要拒絕我,也千萬不要和林州行在一起。”
“幹嘛?”鄧清笑了一下,“和他有什麽關系?”
“現在說這些,就當是朋友吧,反正情侶是做不成了,我不會和不喜歡我的人在一起,沒什麽意思,林州行這個人心機太深,你應付不來的,我是為了你好。”
李觀彥神色誠懇,鄧清一時無言,她抱着懷裏的玫瑰花,聞到上面淡淡的香味。
玫瑰本身是沒什麽濃烈香氣的,芬芳只是花店刻意噴上去的香水,可人們仍然總是一廂情願地認為玫瑰應該是有香味的,因為玫瑰那麽美,就應該有香味,人很難逃脫自己的期許,即使事實并非如此。
鄧清抱着花默默走着,她感覺到自己逐漸在某個地方下沉,像站在緩慢下陷的沙地當中似的,她發現自己正在想林州行。
即使走在身邊的是李觀彥,在被提及之前,她就在想他,想他們在店裏的争吵,林州行終于露出的銳利樣子,想他剛剛轉身就走,臨走前失落的、柔軟的眼神,好像被傷害了一樣。
想他們之間,明明什麽都沒有發生,卻又好像發生過什麽一樣。
“小清不會答應李觀彥的。”柳唯肯定地說,“只是公開場合,她不想讓李觀彥下不來臺而已。”
林州行冷淡地說:“你又知道了。”
“我們天天睡在一起,我當然知道她在想什麽啦。”柳唯眼珠一轉,态度捏得剛剛好,那笑聲像一串銀鈴,“林少,你想不想知道嘛。”
林州行還是沒有說話,但是依承諾喝了一杯酒,柳唯乘勝追擊:“三杯,我也不欺負你,你三杯我三杯,行不行?”
塗亮亮想要伸手,被柳唯一掌拍開,目光灼灼盯着林州行,心想有個詞叫酒後吐真言,姐就不信撬不開,又加了一句:“我可是小清最好的朋友。”
林州行終于接過酒杯,塗亮亮像個老媽子似的在旁邊勸:“哎州行,慢點喝。”
開了個頭就容易了,柳唯嫌啤酒太慢,直接換了白酒,兩杯灌下去效果就出來了,白酒喝急了入口就辣,林州行捂着嘴咳嗽兩聲:“柳唯,你自己喝。”
“這麽生分?”柳唯笑吟吟地問,“林少,要是你真成了我妹夫,你得管我叫什麽呀?”
這個問題好像很難,林州行扶着窗邊慢慢坐下來,輕輕擰起眉毛,好像陷入某種思考一樣,仰着臉愣了一會兒,緩慢地眨眼,忽然說:“姐姐。”
柳唯吓得跳起來,随即非常興奮,對着塗亮亮直嚷:“哇!這可是林州行啊!”
“是啊。”塗亮亮見怪不怪,“沒騙你嘛,都說了不能喝,不過州行酒品不錯,醉了以後還挺聽話的。”
“那你怎麽不問他的銀行卡密碼。”
“啊?”塗亮亮喝了口酒,說,“是變聽話了,不是變成白癡。”
“是不是我問什麽他答什麽。”
“可能吧?你試試。”
“林州行。”柳唯像那種童話故事裏的後媽一樣,露出詭異又興奮的笑容,圍着他循循善誘,“你好好想一想,說句真心話,你到底喜不喜歡小清?”
他有點暈,徒勞地睜了睜眼睛:“誰?”
“鄧清!”
林州行垂下眼睛:“她沒有選我。”
柳唯服氣了,都這樣了嘴還這麽嚴,沒好氣道:“那你就等着小清被別人追走吧。”
這話說的好像他什麽也不做似的,是只會等在原地的人,可是他也用心了,但是多數時候的結果都不太好,也許喜歡一個人就是這樣無望,他确實積累了很多灰心,還有一點,難以啓齒的,陰霾的怨怼。
林州行擡眼:“我做的那些,好像都沒有用。”語氣綿軟,他輕聲問,“姐姐,怎麽辦?”
“哎呦,這麽可憐啊。”柳唯不想承認她有點心軟了,脫口而出,“其實小清也……”
她趕緊捂住嘴,差點替人表白了,換了個說法道:“你去追嘛,保證能成功。”
視線一偏,林州行側開臉,又繞回來了,還是那句話:“她沒有選我。”
柳唯氣得要翻白眼了。
“都說了小清會拒絕李觀彥的,還有什麽秦謙,周明祎,通通沒可能,林州行,你懂不懂?!”
“就算她拒絕所有人,她也不在乎我。”林州行安靜地、低聲地呢喃,“她不在乎我。”
她看見他在人群裏,卻還是要當着他的面接下別人的花。
有一說一,從旁觀者角度來說,有時柳唯也難免覺得鄧清太自我了一些,她捂着臉嘆氣,愁得自己又倒了一滿杯。
“這兩個人,能耗到天荒地老。”
塗亮亮滿臉贊同,力挺女友:“我早就看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