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29下雨是一個理由
第29章 29下雨是一個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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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錦女士的電話打過來,舊話重提,跟女兒講:“跟小李有沒有聊一聊?”
“哪個小李?”
“我前天啊,還和他媽媽遇到,一起跳了一會兒舞,聊得蠻好的,他媽媽也很喜歡你。”
畢竟是陳錦女士親手養大的,裝傻這一招是沒用的,鄧清只好試圖用吐槽來轉移話題:“媽你這人脈也太廣了,怎麽還認識他媽媽!”
“我們有電話的呀,也見過,哦,你是忘記了,我可忘不了,高一的時候你們班主任把我喊到學校去,因為什麽,因為你早戀吶!”
“你們那個老師哦,還諷刺我,陰陽怪氣地說果然是俊男靓女,登對的咧,給我氣得,回去就把他投訴掉了!”
鄧清嗯嗯啊啊心不在焉,電話那邊态度一轉:“除了小李有沒有其他人追你啊?”
“也算……也算有吧。”
“女孩子矜持一點,但是也不要太拘束了,要大膽。”陳錦女士完全不覺得自己前後矛盾,老鄧遙遠地在電話那邊說,“哪有你這麽當媽的,勸女兒談戀愛,搞什麽啊,這個年紀的小男生一肚子壞水!”
陳錦女士立刻轉頭罵老公:“我們談朋友的時候不也是這麽大,怎麽啦,你占到便宜了要把後生的路全堵死是伐?”
老鄧碎碎念的聲音遙遙的傳來:“談戀愛不要急,急什麽,把書讀好念好。”
陳錦不耐煩道:“你要說話自己給清清打電話去,我在聊!”
“好了好了,少說兩句。”離家遠了,聽他們這樣吵架反而親切,鄧清捂着嘴笑,“媽我知道了知道了。”
于是最後,陳錦女士照例以重點句結束對話:“不管怎麽說,哪家的男孩都好,最後你保證把他帶回林川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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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我怎麽保證?”
“看你本事!”
我有這個本事嗎?鄧清心想,百樂的小公子,會跟着她回林川嗎?
胡思亂想!
鄧清立刻唾棄自己,亂想,亂想,她未來的男朋友,誰說一定和林州行有關系?
柳唯一直堅定的認為自己将會打擾鄧清和林州行的約會,因此反複表忠心——小清,你們可以把我當做空氣,完全不用理我,把狗糧塞給我吧,我愛吃!
鄧清嗔她誇張,而且她內心深處是有些疑慮的——林州行從頭到尾都沒有确認過他會去,他只是把票給了她們。
二姐胸有成竹,說:“怎麽會不去呢?傲嬌也要有個限度,他要真對你有意思就一定會去的,蔡璇現在都不是問題了,他還等什麽,還不主動?”
鄧清笑了笑說:“不好說。”
當然不好說。
林州行心裏在想什麽,永遠也沒人知道。
但是鄧清知道的是,林州行總能在人的意料之外。
“你們好,我是州行的朋友,是打籃球認識的,我叫塗亮亮,大二,大你們一屆。”說話的男生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露出小白牙笑得很陽光,看來已經等了一陣子了,“他說你們五點就下課的。”
“不好意思。”鄧清說,“我們輔導員後來進來安排了點事情,就拖堂了。”
“沒事沒事,我就是怕我記錯了。”
二姐懵了,而且懵的火氣很大:“林州行怎麽不來?”
“呃……因為我,我比較喜歡……他讓給我。”
二姐皺眉道:“喜歡什麽?”
“就那個韓國……明星。”塗亮亮趕緊轉移話題,用深厚的籌備功底打敗尴尬,開始很靠譜的安排行程,貼心地提出了一些吃飯的地點和建議,還說演唱會結束之後已經很晚了,他估計是不好打車的,已經提前約了司機,到時候送到宿舍樓下。
“我籃球隊的,絕對保護好你們。”塗亮亮拍拍胸脯,又說,“你們等一會兒,我去買飲料,路上喝。”他走了兩步又折回來,“你們女生是不是不愛喝太甜的?要減肥什麽的?”
鄧清說對的,茶和礦泉水都可以,不要碳酸飲料,謝謝,二姐沒搭腔,持續着憤怒:“林州行怎麽不來?”
鄧清攤手說:“我怎麽知道。”
其實她心裏想,少爺要是來了等在這裏喝飲料的就是三個人了。
二姐氣憤一路,不過踏進內場之後發現位置很好之後又改口,誇了句林少很不錯,燈光一亮音樂一響更是把什麽都扔到腦後,大喊道:“歐巴,撒浪嘿!”
雖然聽不懂韓文歌詞,但氣氛超好,舞臺效果也是頂級的,鄧清抽空拍了兩張照片發出來炫耀,站起來揮舞熒光棒,塗亮亮大驚失色,說啊原來還能站起來看嗎?!
那不然呢?環顧四周都是跳起來吶喊應援的女孩們,二姐差點要站在凳子上了。
這樣一場下來也累人,二姐依靠着對老公的熱愛神采奕奕,不斷翻動着手機照片,但鄧清整個人已經快要散架,塗亮亮跑到一邊打了一會兒電話,回來後垂頭喪氣欲言又止。
“那個……不好意思啊,我約的那個司機說這附近又堵又偏不願意來,除非雙倍價格。”
“那算了。”鄧清趕緊說,“本來車費就夠貴的,你別破費。”
二姐終于從手機中擡頭,幹脆地建議:“找林州行啊,他不是有車嗎?”
鄧清說:“你可真敢想。”
“你要是不好意思說。”二姐捅了塗亮亮一指頭,“亮哥你打個電話?”
塗亮亮抓了抓臉,想到上次少爺讓他“走回來”,略帶為難地尴尬一笑。
鄧清咬了咬牙,心一橫:“沒事,我們走去地鐵站。”
塗亮亮嘆了口氣:“不好意思。”
“你這話說的。”二姐反而笑了,“已經安排的很好了,突發狀況,沒辦法的。”
這個晚上本來很普通的,程岩還是在圖書館,劉可還是在打游戲,曾生光還是在門外打電話,一打打上兩個小時,但是林州行坐在寝室裏猶豫,面前的屏幕光标閃爍,已經許久沒有打上一個字。
他做事時專注,不常分心,決定下好後往往也幹脆,糾結也屬罕見,判斷邏輯也簡單——做不了的事不做,不願意的事不做,想做的事就去做,有意義的事必須做。
但目前的情況是,他有一件想做但是不願意做的事,而且他分不清到底有沒有意義。
算了算時間已經差不多了,林州行知道演唱會已經結束了,他在想如果他開車去接,會不會顯得過于殷勤。
暧昧是一件“只緣身在此山中”的事情,無論上帝視角多麽清晰,當事人始終霧裏看花,就像站在河的兩岸,對岸總是影影綽綽。
他們就站在河的兩岸,等待着對方率先涉水而來。
林州行不是不能當先下水的那個人,他只是害怕看到鄧清無動于衷。
曾生光終于打完熱戀電話回來,通報了一下最新的天氣情況:“外面下雨了。”
“啊?”劉可一把拉開窗簾,外面黑黝黝的,但窗上尚無水痕,“看不出來啊?”
“毛毛雨,不大。”
下雨了,林州行想,這是個很好的理由,他抓起車鑰匙出了門。
劉可把窗簾重新拉好,一扭頭發現人沒了,奇怪道:“林少這麽晚了幹嘛去?”
曾生光作為“過來人”,神秘的一笑。
下雨了,這是個很好的理由,周明祎想,立刻給鄧清打了電話,關心地問帶沒帶傘,他連連點頭:“嗯,我知道的,今天演唱會,你們在外面嘛,看見你發的照片了。”
鄧清小小的抱怨說:“雨不大,就是得走去地鐵站。”
“這麽晚了還坐地鐵?”
鄧清輕笑着開玩笑,苦中作樂:“打不到車啊,難道飛回來?”
周明祎順着她的話笑道:“我帶你們飛吧,我剛好在附近辦事,要回了,順路。”
鄧清有點遲疑:“不是我一個人。”
“幾個?”周明祎問,“四個以內就行了,我這車還行,坐得下。”
鄧清捂住聽筒,好像在和周圍人商量着什麽,過了一會兒用抱歉的語氣問:“你過來遠嗎?”
“不遠。”周明祎樂呵呵地說,“趕緊找個地方避雨吧,我馬上就到。”
他當然能馬上就到,他提前了半個小時開車出門。
塗亮亮帶着兩個女生進了一家水吧,點了熱飲坐着等,柳唯仍然對林州行耿耿于懷,沖着塗亮亮也很不客氣:“怎麽連問一下都不行,林州行這麽大牌?”
塗亮亮不敢正面反駁,賠笑道:“小清,你開口的話一定可以。”
鄧清垂了下眼睛,搖頭:“我不問。”
柳唯急了,伸手要手機:“你不敢我來問嘛!”
“不。”鄧清摁住柳唯的手,“二姐,我不是老大,我不是不敢。”
“那你……”
鄧清淡淡重複一遍:“我不問。”
柳唯明白了,收回了手,似笑非笑地說了一句:“我說什麽來着,都又傲又冷。”
塗亮亮聽不懂,真誠發問:“什麽意思?”
柳唯看他這個呆樣子就沒好氣:“你去問林州行什麽意思!”
“問……問什麽?”
“算了。”鄧清一笑,“你別欺負學長了,人家今天跑前跑後,你這麽兇幹嘛?”
柳唯一想也對:“哎,主要是想到林州行我就生氣,波及到你,不好意思啊,愛屋及烏的反義詞是什麽來着……”
塗亮亮接話:“殃及池魚。”
柳唯噗嗤一笑:“很對。”
塗亮亮自得道:“我也是有一點文化的。”
“你學什麽的?”
“計算機。”先下手為強,塗亮亮說,”我知道你要說什麽,對的,我可以修電腦。”
柳唯大笑起來。
“還能當網管。”
“那你怎麽評價江大的網速。”
“嗯……”塗亮亮陷入思考,柳唯含笑說,“再用一個成語。”
“一塌糊塗!”
“行。”柳唯笑得彎腰,直拍手,“太厲害了!”
塗亮亮跟着嘿嘿兩聲,兩個人話題扯開,又聊了兩句。
氣氛融洽,仿佛旁邊第三個人不存在似的,鄧清一打眼就心知肚明,看柳唯渾然不覺,心想有些事果然總是“當局者迷,旁觀者鄧清”——這裏有個諧音梗,她被自己的想法逗了一下,偷偷摸摸的笑了起來。
塗亮亮正聊到漸入佳境,手機一聲脆響,他掏出來掃了一眼,臉色立刻一變,幾乎是同時,他聽見鄧清輕輕笑了一聲:“周老板來了啊。”
他看見一輛可可愛愛的奧拓閃着燈慢騰騰地停下,車燈像大眼睛似的一眨一眨,鄧清先走了出去,塗亮亮心裏突突跳,只好悄聲跟柳唯說:“州行說,下雨了,他過來接我們。”
“那他晚了。”柳唯心平氣和地一攤手,“這沒辦法,奔馳和奧拓都是四個輪子,誰能先到取決于誰先出發。”
“這個道理,你有空可以轉告給林少。”柳唯轉念一想,又說,“算了,不用說,我不信他不懂。”
“那就算他活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