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24有人在聽
第24章 24有人在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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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清側身躺着,腦中讓各種亂七八糟的想法攪動的一團漿糊,這樣肯定是睡不着的,林州行在一旁靠坐,鄧清翻了個身平躺,主動破冰說:“我也想學。”
“什麽?”
鄧清指了指桌面上的紙牌。
林州行伸手拿了過來,順手又玩了一個 Buzzsaw花切手法,将紙牌扇狀拉開逐張落下,形成漂亮的鋸齒狀,開口說道:“通常用 52 張牌,拿掉兩張鬼牌和廣告牌。”他遞給鄧清。
手感和普通的紙牌不同,鄧清握在手裏,感受到紙面光滑挺括,有一種漂亮的、優雅的冷肅氣息,認真提問:“普通的紙牌也可以玩花切嗎?”
“手感不好。”
“那好吧,那你教我一個簡單的。”
“就剛剛那個吧。”林州行示意鄧清用雙手握牌,很耐心地講了第一步的動作,右手食指抵住牌面,左手打開一小疊牌……
“不要太厚。”林州行說道,她不得要領,他不得不用手調整,觸到女孩子柔軟而細嫩的手指,她仰起臉看他,勾魂奪魄的眼睛,睫毛纖長,真誠又專注地問道,“我這樣對嗎?”
林州行垂下眼睛,低聲道:“對。”
第二步,用左手的食指和右手的中指再分一疊牌出來,要更少一些,懸在兩側之中,這一步更難,林州行不敢整個握住她的手,錯手之間,紙牌灑落,鄧清“哎呀”一聲,大部分牌其實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她今天穿了一件絲綢光澤的襯衫長裙,兩側綢帶系在領口打了個蝴蝶結,綴在白皙胸口,紙牌零亂散落在曲線優美的身體,甚至有一張的尖角淺淺插進領口,随着胸口的呼吸起伏而輕輕抖動,林州行匆忙移開視線,彎腰下去撿地面上那些,呼吸發顫,他咬了咬牙平複心情,撿完後再次坐好。
鄧清已經整理好身上那些,接過剩餘紙牌重新收攏練習,又掉了三四次之後失去耐心,用自嘲掩飾:“我手太笨。”
“練習次數太少。”林州行說,“你鋼琴都能彈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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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點難以辨別這句話是揶揄還是安慰,因此說:“怎麽就很好了?你又沒聽過。”
他們之間特有的那種句尾的小鈎子又刺出來了,鄧清等着林州行的回擊,他卻靜靜沉默着,她突然反應過來,坐起來:“是不是你?”
“什麽?”
“花。”
“是我。”
他承認了,鄧清心裏是高興的,原來林州行真的去看她演奏了,演奏結束的繡球花,也真的是他送的,她笑了起來:“你真有意思林州行,為什麽不落款?”
他很擅長破壞掉一個人的好心情,淡淡回複:“因為我覺得不用。”
鄧清立刻皺眉:“什麽意思。”
他側臉看了過來:“不用落款,你不用知道是我,我只是想告訴你,有人在聽。”
“那不就是你嗎?”
“不止是我。”林州行說,“鄧清,總有人在聽。”
認真投入的人,應當得到欣賞和目光,也總會得到,他送她一束花,不是送出一份追求、一份愛意,是送出一份回應。
辛苦的練習是有意義的,深夜的努力是有意義的,糟糕的環境和錯誤的時機都不會是阻礙,觀衆之中,總有聽懂你的人。
心房震顫,鄧清聽明白他說的話,屏住了呼吸,在微茫的暗光中盯住他的側臉。
為什麽總是這樣呢,只要靠近,就忍不住好奇,就像一扇緊閉的門,又值得警惕又想要推開,如果他這樣細心,這樣在乎,那 Gabi 怎麽辦,蔡璇又怎麽辦,他是怎麽想的?
心緒亂而急迫,她想要問個清楚,鄧清突兀地換了話題:“你躲在這幹嘛。”
“沒躲。”林州行道,“出來透氣。”
“透了這麽久了,那你回去啊。”
又是這個感覺了,這種理直氣壯的感覺,林州行反而笑了起來:“你怎麽不回去?”
鄧清加快了節奏,心一橫:“有人在裏面。”
“那是你在躲。”
鄧清反問:“誰說的,我要躲誰?”
話說的含糊,她就等林州行怎麽回複,你猜我說的是秦謙,還是蔡璇?
你要裝傻嗎?還是說不知道?又或者吃醋講出秦謙的好感,讓我保持距離,這就是在乎了,對不對?你要證明嗎?你要解釋蔡璇嗎?向我。
可是林州行全都沒有,林州行清晰的越過她表面的掩飾,直接回答了她完全沒問出來的那些問題,而且極為可惡,因為他也同樣模糊,擋了回來,他說:“鄧清,既然你現在也在這裏,所以,我們的解決方式是一樣的。”
如果你在躲秦謙,那麽我就在躲蔡璇,我們都不想激烈的給人難堪,我們的解決方式是一樣的。又或者,如果你在躲蔡璇,那麽我就在躲秦謙,我們都不喜歡站出來和人争,我們的解決方式是一樣的。
這句話怎麽理解都行,又或者兩者都有,密不透風,鄧清停了半晌,在這個回合敗下陣來,她接不出下一句話來,哪怕只是單純的回擊。
林州行看透她的想法,讓她的試探顯得生澀又拙劣,他有一種又冷又透的聰明,也許僅僅只是針對她而已。
鄧清有一種脊背發涼的感覺,她害怕被人看破和拆招,因此立刻豎起防禦,起身要去關門:“困了,我要睡了。”
已經合上,廊燈全部被隔絕,林州行突然提高聲調出聲:“把門打開!”
鄧清愣了一下,下意識照做,拉開門,蔡璇正站在門口,偏頭看了一下,神色探究和警惕:“你們在幹嘛?”
林州行快速走了過來,站在鄧清身邊用力把門推到最大,急切地說:“太晚了,找個空房間休息而已。”
在鄧清聽來,這是一個她從來沒有得到過的解釋語氣。
蔡璇指了指:“就……你們兩個?”
“剛好遇到。”林州行說,“你要是累了也可以一起。”
蔡璇立刻說:“好啊!”
廊燈太亮,她也要随手關門,林州行再次使力撐開:“別關。”
蔡璇也一愣,但仍然笑盈盈地搭話:“這屋好暖和。”
沒人回應。
鄧清什麽話也不想說了,自顧自走回沙發躺下,李晟也摸了進來,他在外面晃了很久,實在冷得要命,抱怨道:“那兩個人唱個沒完。”
蔡璇挨着林州行坐下,話還沒說上,林州行起身去找鄧清,伸手道:“衣服,我要睡了。”
鄧清一聲不吭的把外套甩回他臉上,可惜扔得力氣不夠,只到胸口,林州行一把接過,神色自若的穿好,走到房間另一個角落的單人沙發上靠坐着合上眼,他真的睡了。
李晟一邊搓小臂一邊感嘆:“這屋确實暖和……真就這麽睡了?等會來人怎麽辦。”
“不會。”鄧清說,“林少付了錢包夜。”
“哦,那行。”
進了後半夜,陸續又有一些人困得支撐不住,也跑到這屋來睡覺,沙發上或蜷或卧躺了一堆。
當然也有精力王者,麥霸整晚還在點《死了都要愛》,但是再撕心裂肺也吵不醒隔壁這間屋子,偶爾有人醒了,跑過去唱兩首,鬧完了,又回來睡覺。
可是鄧清有點不安穩,她睡覺畏光,只好拿手遮住臉,但燈光還是從指縫中滑入,她努力閉住眼睛,忽然光芒漸漸消失,有人從角落起身,輕輕關上了門。
借着一片黑沉,那個人安靜地看了她一會兒。
終于是徹底而安心的無光環境了,偶爾有人發出夢中的呓語,又或者調整姿勢衣物的摩擦聲,模糊朦胧的聲響之中,鄧清真的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