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0
可不放心歸不放心,我有必要為了這件事這麽煩惱嗎?我們非親非故,僅僅是救了他一命而已,要煩惱也應該是他煩惱才對。
但是他不像會為了這件事煩惱的人。
或者,換個思路,他不能留下來,我可以跟他一起走。整天呆在同一個地方,那些丢失的回憶也恢複不了。
我或許應該跳出舒适圈去外面闖一闖。
這是個很好的契機。
如果我跟封硯說我想跟他一起走的話,他會是什麽反應呢?
只在這邊想也不會得到真實的回答。
再次看了眼被毀得亂七八糟的家,我嘆口氣,認命地往回走去。
今夜的月色格外亮,想清楚後,心中的陰霾像遮擋月亮的雲一般漸漸被驅散。
我回到沙灘時,大老遠就看見帳篷外站着個修長的身影。
是封硯。
他本就白的皮膚在月光映襯下顯得更加蒼白,給我種冰冷、不近人情的感覺。我腦子裏突然蹦出個想法,要是他配上紅色雙眸肯定比我更像喪屍。
他又叼着根煙,半邊臉朝着大海,眼睛很空,似乎在發呆,也似乎正在和大海告別。
我沒有着急走到他身邊,而是隔着段距離給自己壯了壯膽,喊:“封硯!”
封硯聽到我的聲音後轉身看過來。
海風吹散了他的碎發,将他眼睛遮住,我看不到他的神态,但是看見他的唇微微勾着。
剛剛不近人情,有些漠視的表情消失不見了。
我接着喊,心中惴惴不安:“你缺隊友嗎?”
封硯聽到這句話,夾着煙往嘴裏送的動作頓住,他慢慢收手,竟然朝我走了過來。
我猶豫地站在原地,有些退縮。
或許我不該這麽沖動。
他走到離我很近的位置才停下,近到我能聞到濃厚的煙草味。
他眼神專注地看着我,問:“什麽意思?”
我不知道他是否會同意我纏着他,語氣低了不少:“你要一個人走嗎?”
封硯輕笑了聲,突然道:“有個人曾經經常護着我,可我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機會得到他的庇佑,你覺得呢?”
他的話意有所指,還帶着開玩笑的語氣,成功讓我放下忐忑不安的心。
我也想回他個微笑,但條件現實不允許,于是我學他的動作幫他彈了彈額前擋着眼睛的碎發,提高聲音:“準了。”
雙方談妥後,封硯收回淡淡的笑容,扯着我的袖子将我拉到帳篷裏。突然嚴肅地說:“既然這樣,我也想将這次外出的目的告訴你。”
我制止他:“不用這樣,我也是因為你才想出門冒險的,跟你的目的沒關系。”
說到這裏,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我似乎看到封硯的眼睛裏參了絲溫柔:“你不怕我把你賣了嗎?”
我看着他:“你會嗎?”
封硯淡淡道:“說不定。”
我:“......”
封硯:“言歸正傳,我去B市是因為有人告訴我,B市的派山研究所有病毒疫苗的初步研究成果。”
我驚訝:“這麽重要的任務你準備一個人完成?”
封硯輕輕點了點頭。
我:“好吧,既然都決定一起走了,你就不是一個人,正好我也想順便找一找自己丢失的記憶。咱們結盟,怎麽樣?”說着我朝封研伸出拳頭。
他也将手握成拳跟我輕輕碰了下。
伴随着“啊啊嗚嗚”的叫聲,我們回到別墅收拾了行李。
真是個漫長的夜晚。
······
太陽被厚厚的雲層遮着,透不出光。
一輛黑色低調的SUV穿梭在城市之間,路過D市後朝E市的方向開去。
車內。
後備箱裏擺着滿當當的罐頭和蔬菜饅頭,汽車後座下方擺着幾桶汽油,上方擺着兩個背包和一個棕色塑料花盆。
花盆裏長出三四枝植物的莖,莖的最上頭還長着五六個花苞,其中有個花苞已經冒出幾片白色的花瓣兒,形狀參差但能想象出開出來後會有多漂亮,車內還充斥着淡淡的花香。
帶着墨鏡,舉着地圖的封硯坐在副駕駛指路。
而我則握着方向盤,帶着封硯的同款墨鏡,肆意開着車:“哎,你選的這輛還挺穩,我這破車技開着都合适。”
封硯:“合适有什麽用,不是照樣不認識路。”
已經走錯三條路的我:“......”
“還有多久到E市?”我問。
距離我們上路已經過了三四天,離昔日住的小別墅也越來越遠了。
走之前我們有将那裏仔細打掃幹淨,留下個美好的回憶,還多留了個看門人。
種了這麽久的蔬菜,我已經養成了習慣,有些割舍不掉它,但在車上也沒有供我大展身手的地方,于是我只帶了那一盆不知叫什麽的植物。
“剛過完橋,還有十幾公裏。”
我看了看陰沉沉的天:“希望不要下雨。”我最讨厭下雨天。
但是剛說完這句話沒一會就刮起了強風,閃電雷鳴也接踵而至。
封硯提醒我不要走神,還不忘記吐槽:“果然是烏鴉嘴,你不知道自己名字,要不就叫烏鴉吧。”
我反抗:“這也太難聽了,不行。”
不過,經封硯這麽一提,我還真發現自己沒有思考過名字的問題:“我确實不記得自己叫什麽,是不是應該給自己起個名字,萬一以後用得上呢。”
封硯翻了翻地圖,問:“想叫什麽?”
我開玩笑:“我喜歡蔬菜,要不就叫“舒蔡”怎麽樣?”
封硯:“......”
我們此時開到了郊外公路上,周圍全是光禿禿的黃土地,一絲雜草都沒有,搭配灰蒙蒙的天跟人一種詭異空曠且不真實的感受。
随着距離的縮短,一開始空曠的公路上漸漸出現了其他車輛。
這就預示着,我們快要到達E市了。
就在這時,淅淅瀝瀝的雨滴落下來砸到車子前窗上,視線也慢慢被雨霧阻擋,有些看不真切,我吞了吞口水,不忘囑咐封硯:“抓緊安全帶。”
天光大亮的時候我開車都不一定開得清楚,這天色一暗,我更是開不明白了。
封硯将地圖折好放下:“換我來開。”
我:“你行不行?”雖然他的傷口已經愈合,身體差不多恢複,但是頭疼的後遺症一點都沒有好轉的跡象。
封硯:“行不行試試就知道了。”
我:“......好吧。”
我将車開到路邊,下車給封硯讓開位置,讓他方便跨過來。
一下車,外面潮濕的空氣伴着熟悉的泥土味傳進鼻子,這麽一看我已經很久沒見過下雨了。由于之前一直是晴天,下雨天偶爾只有那麽一兩次,導致我完全沒有将它放在心上。
但是這次的架勢似乎跟我見過的雨不一樣。
我下車的空隙,将周圍和前方的環境大致浏覽一遍。
城市就在不遠處,但是那裏的雲層比這邊厚了不少,昏暗又陰森,給人毛骨悚然的感覺。
高樓大廈的半個“身軀”都被雲遮擋着,叫人看不清晰,還有就是熟悉的喪屍味道更加濃烈。
直到車子的喇叭被按響,我才發覺自己在雨中呆的時間有些長,衣服都快淋透了。
我趕忙打開副駕駛車門,坐了上去。
剛坐好,封硯就将一條毛巾扔到了我頭上:“看風景看上瘾了?”
我用毛巾使勁揉了兩下頭發,之後将濕噠噠的外套脫下來,擦了擦身上的水。
但是,擦着擦着,我感覺旁邊投來了熾熱的眼神。
扭過頭時,發現是封硯正盯着我看。
由于我很喜歡在外套裏面穿背心,所以我現在只穿着一個背心,而封硯的眼神則一直盯着我露着的皮膚。
我以為我身上還有沒擦幹淨的地方,便問他:“幹淨了嗎?”
封硯擡手指着我脖子的位置:“這裏怎麽有血?”
我擡手摸了把脖子後面,果然摸到一些些淡淡的血跡,我突然想到:“或許是上次的傷口碰到水流下來的,因為我的傷口沒辦法愈合。”
封硯雙手按着我的肩膀将我轉過去,背對他,然後撩開我的頭發看了看我的傷口:“還有其它傷嗎?”
我:“沒有,這是第一個。”
封硯的語氣沉了些:“你沒被咬?”
我回答:“沒有啊。”
封硯沉默下來,他從工具箱裏拿出東西幫我重新包紮了傷口。
之後開着車朝E市開去。
我從背包裏找出幹淨衣服換好,順便跟封硯解釋:“我也挺莫名其妙的,剛醒來的時候我身上就沒有任何傷口,但是我的心髒不跳了,皮膚和眼睛都變得跟喪屍一模一樣。”
封硯:“目前為止還沒見過像你一樣的,喪屍。”
我:“真是挺神奇的。”
封硯:“說不定......”
我:“什麽?”
封硯:“沒什麽。”
到達E市後,雨下的更大了。前面車窗像是被石頭敲打般,響聲不斷,還變得很模糊。
我好幾次都想讓封硯找個地方停車,但是通過身旁的玻璃看到喪屍的身影後,還是閉嘴了,因為他們的身影逐漸在向我們的車靠攏。
我:“咱們得先躲掉這些喪屍。”
我剛說完,豈料封硯直接将自己身旁的窗戶打開了。他探出頭往外看了一眼,然後關窗戶、踩油門一氣呵成,之後車子以極快的速度飛了出去,把還沒來得及撲上來的喪屍甩在了身後。
太刺激了,他剛才開窗戶的時候,三五個喪屍就在旁邊徘徊,要是再晚一秒鐘,都有被咬傷的風險。
封硯似乎已經将地圖記在了腦海中,到那裏轉彎,到哪裏直行他記得清清楚楚。
我以為我們會很順利離開這裏,但是一個不注意,封硯踩了急剎車。
我抓穩安全帶後,立刻往前看去,然後就看到眼前的路完全坍塌了,我們過不去,就這麽被堵在了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