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問題
問題
回到住所,織田作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雙手交叉抵在額前。回憶禮手臂的傷口,他還是覺得不對勁。那個傷口就好像,好像剛受傷沒多久才愈合一會的樣子。
腦海中閃過這個想法,織田作不由得屏住呼吸。兩只手用力緊握,指尖充血卻渾然不知。
“可是她說是昨天下午受的傷。”
嘎吱——
“我回來啦~”太宰治雀躍地說,轉過頭卻看到織田作的身體在顫抖。
擡起頭,織田作的臉色有些蒼白。他的背後出了汗,衣服都濕潤了起來。看到是太宰治回來了,他嘴角扯出一個笑容,“歡迎回來。”
“織田作?”睜大雙眼,太宰治收斂起嘻嘻哈哈的笑臉,緊張地問,“你怎麽了?!”
“小禮的事,你是知道的吧。”從沙發上起身,織田作走到他的身前,眼神受傷,“為什麽當時沒和我說?”
聽着他的質問,太宰治非常冷靜淡定地說,“你知道了啊。”
“即使告訴你,也不能改變任何事。”頓了頓,太宰治繼續說,“既然如此,還有說的必要嗎?”
織田作緊握拳頭,砸向身側的牆壁,“就算是這樣,你也應該告訴我啊!”
“這件事,她也不願意告訴你。”太宰治淡漠地說,不帶一絲情緒。
“所以就都瞞着我一個人?!”織田作氣到雙手發顫,聲音梗咽,“作為她的監護人,我想我還是有資格知道她的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麽啊?”他神色哀傷,眼中滿是迷茫。
“能告訴我,她的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麽嗎?”
沉默了一會,太宰治緩緩道來,“第一次聽你說起禮醬的時候,我懷疑她是被派來對付我們的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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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是!”織田作想也不想,立刻否定他說的這個可能性。
“織田作,你先冷靜下來。你聽我說。”太宰治停了下來,安撫着織田作。
愣了一下,織田作發現自己的情緒太過激動。他轉身去倒了一杯水喝下,舒緩自己的情緒,讓自己不要那麽激動。靠在沙發上,他做了幾個深呼吸,終于有些冷靜了。
跟着他走過來,太宰治也坐到沙發上,側過頭看着他說道,“冷靜下來了嗎?”
“嗯。”
“那我繼續了。”
“好。”
看着他失去焦距的雙眼,太宰治沒有多說什麽,只是繼續述說他知道的事和對禮的猜測。
“我和安吾說過這個想法,後來安吾把他查到的資料給了我一份。”想到後來發生的事,太宰治的聲音下降了一個度,變得冰冷,“就在他失蹤的前一個晚上。”
沒有打斷他的話,織田作繼續聽着,沒問為什麽當時那個資料沒有給自己一份。
把禮的身世和自己的猜測告知給織田作,太宰治繼續說:“因為她失蹤了将近十年才突然出現,無法确認她的來歷。所以安吾把資料給了我,讓我選擇是否要告知你這件事。”
“最初是想等到抓獲她的把柄再和你說。可是後來出現了mimic事件,擱淺了。”說到這裏,太宰治哀怨地看了他一眼。
“自禮醬昏迷之後,你就一直對她很緊張,情緒持續低迷,那時候也不适合對你說。再後來她清醒了,你的情緒才有所好轉。我并不打算說這件事讓你憂心,只是沒想到你那麽快就察覺到了。”
“而且這件事說了又能如何?不也是什麽都改變不了嗎。她變成異能體的事已經成為事實,誰都改變不了。”
想到禮曾經被當成實驗體研究了十年的時間,織田作很痛心。他真的好心疼她。
“原來是這樣嗎?”他喃喃自語。知道這些事,他對禮身上的疑惑,也都明白了。
她身上與世隔絕的氣息,是因為她從沒有好好地看過這個世界。她會對這個世界感到陌生,是因為沒出過實驗室。她掩飾自己的不同,是因為想融入這個世界。她不懂感情,是因為沒有人教過她感情。
明明并不是在密閉空間中,織田作卻感覺周圍的空氣突然稀薄起來。他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感覺到了窒息。汗珠從他的額頭滑下,他的聲音輕到飄渺,“所以她身上的傷好得那麽慢,也是因為這個?”
“大概是。”第一次聽到這件事的太宰治頓了一下,看來她的身體狀況比我想的要更糟糕。看着眼前心緒不定的織田作,他還是隐去一些事沒說出口。
閉上雙眼,織田作任由自己思緒放空。過了好長一段時間,他掀開眼簾,“我先回房間了。”慢慢從沙發上起身,他步伐沉重地走回房間。
“好。”
看着他的背影,太宰治應了一聲。
面對着空空蕩蕩的客廳,那種恐懼又向太宰治襲來。他失神地看着自己幹淨的雙手。一眨眼,他又好像看見上面充滿了血跡。手指微微一動,血跡像幻影一般,失去蹤跡。
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太宰治的眼神空洞,身上剝離了剛剛織田作還在時的生動氣息。
“該回房間了。”
……
深夜。
太宰治坐在窗邊,房間內漆黑一片。只有微弱的月光灑入屋內,照亮了他的臉龐。他無神地望向窗外,放空大腦,只是安靜地看着被燈點亮的街道。等着時間緩慢地流逝,等着太陽從東方升起。
突然,他聽到屋外傳來響聲。動了動身體,他感覺有點冷。打開房門走出去,他看到織田作正坐在玄關穿鞋,一副要出去的模樣。
“這麽晚了,你要去哪裏?”
聽到聲音,織田作擡頭看去。發現太宰治還沒睡,織田作問道:“打算出去喝一杯,一起來嗎?太宰。”
“好啊~我也要去~”被邀請一起去喝酒,太宰治歡快地答應了。迅速穿上鞋,跟着他一起出去。
清冷的街道只有零星幾個人。太宰治哼着不成調的歌,心情很不錯的樣子。
側過頭看着身邊哼着歌的太宰治,織田作神情認真,語氣裏帶着歉意和自責,“太宰,剛剛遷怒了你,對不起。我沒有生你的氣,我只是在生自己的氣。”
愣了一下,太宰治閉上眼睛,很輕很輕地笑了一下。
“沒關系的,織田作。我都知道。”
月光下的織田作格外地溫柔,他輕聲說道,“正如你所說的,過去無法改變。可是我們還可以彌補,彌補曾經的傷害。”
“我不會再繼續糾結之前發生過的事。”
“那就好。”看到他已經想開,不再為禮的事而自責。太宰治斂眉,感到欣慰。
走着走着,織田作停下腳步,“太宰。”
“怎麽了?”太宰治轉過身看向落後他一兩步的織田作,他的臉上是輕松的、惬意的笑。
“安吾的事,你是怎麽想的?”
對上織田作的如湖水一般讓人感到寧靜的雙眼,太宰治沉默着沒有說話。他拒絕回答這個問題。
“我知道了。但是,太宰,安吾沒有對不起我們。他不是背叛者。”
“他也只是身不由己。”
太宰治嘆息一聲,臉上的笑淡了一些,“我知道。”這樣的事,我當然明白啊。
燈光照向地面。浮塵在光中飛舞,像是雨點,又像是一片片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