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靠山
靠山
這一瞬間，南夢安臉上夢幻般的甜美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直白的目光。
柳葉一愣，她甚至覺得南夢安換了個人。
——雖然不喜歡南夢安，但柳葉也一直覺得，南夢安是被南家養出來的傻白甜千金大小姐。
看着南夢安的眼神，宗聽霜可有可無地點點頭，“行啊。”
她很熟悉這種眼神，在無限流世界中，很多人想抱大腿，也有一些人想爬排行榜——通過幹掉競争者的方式。而往往這兩種人，相互轉化只在一瞬間。
現在，南夢安就像是來談判的其他小隊的代表。
可，在這樣安逸的世界裏縱享天道恩寵的人，怎麽會如此熟悉這一套？
宗聽霜難得的，對南夢安有了些興趣。
南夢安似乎知道演戲沒用，也沒有擺出再微笑，而是直接走向了自己的化妝間。“來吧。”
全劇組的目光都集中了過來。
剛剛還在暗戳戳用眼角餘光關注着這邊的人們，此刻都伸直了脖子。
柳葉甚至聽到了一些竊竊私語。
“怎麽了？宗聽霜對夢安說了什麽，夢安表情這麽嚴肅……”
“要撕逼了嗎？剛剛不是還在發奶茶嗎？”
“不是，我怎麽看着氣氛不太對啊，要不要告訴導演，讓導演來解圍？”
南夢安的經紀人看見這一幕，不知為何心裏一緊。
“夢安，有什麽事情就在這裏說吧……或者我跟你一起進去。”他怕南夢安吃虧。
南夢安面無表情地從經紀人身邊經過：“別跟進來。”
南夢安經紀人：“……？”
他怎麽覺得，南夢安好像不再是自己帶的那個甜美小女孩了？
南夢安和宗聽霜一前一後地走進化妝間。南夢安在前，宗聽霜在後。
明明只是很普通的走路姿勢，但宗聽霜似乎就是更從容一些。
南夢安的經紀人仍然呆滞地站在原地，無法接受自己帶的小白兔有黑化可能。
柳葉坐在座位上，忍不住笑了一下。
“金錢，好像也不一定代表着那些美好品質嘛？”
柳葉心情大好，幹脆伸手把經紀人手裏的零食都拿過來，美滋滋地吃了起來。
減肥什麽的，之後再說。
她可是好久沒有這樣揚眉吐氣了！
·
南夢安把化妝間的門關上了。
宗聽霜懶得站，找了張最舒服的椅子坐下，說：“有什麽事？”
南夢安說：“聽霜，你昨天的表現我很吃驚，沒想到你心裏竟然有那麽多怨氣。其實你有什麽想法，都可以跟我和爸爸媽媽說的。”
宗聽霜說：“嗯，所以我昨天說了。”
南夢安：“……”
南夢安自然也知道，宗聽霜不是之前那個逆來順受的真千金女配了。
只是她沒想清楚，到底是什麽讓宗聽霜在短短一天之內，就有了這麽大轉變。
穿書？重生？或者是別的什麽？
南夢安也是過了一些任務的，雖然也遇到過一些波折，但不見得可以應付目前的狀況。她心裏有種預感：
如果不能現在把宗聽霜按下去，自己或許就直接翻車沒救了。
南夢安試探道：“昨天的你，跟以前很不一樣。”
宗聽霜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論刺探情報，沒有人比她更專業了。
宗聽霜說：“我以為你叫我過來，是想說真話的。”
南夢安心裏一沉，說：“你想要什麽，我們可以商量。之前沒有把事情公之于衆，也是因為尊重你的想法。既然你的想法已經改變了，爸爸媽媽和我，當然還會繼續尊重。我這次過來找你，就是想代表爸爸媽媽問你一句，你到底怎麽想的？”
“你想回到南家嗎？媽媽已經給你收拾了房間，只要你想，随時可以住回來。”
宗聽霜搖了搖頭，說：“還不夠真。”
“……”南夢安咬了咬牙，說：“還是說，你喜歡蔣少寧？”
宗聽霜看着南夢安，并不說話。
“我……我跟少寧是真心相愛的，我們已經走到訂婚了。愛情的事情，是勉強不來的，我覺得你也應該能理解。”南夢安一邊說，一邊觀察宗聽霜表情，見宗聽霜表情依然沒有變化，話鋒一轉，說：“但我也知道，這對你來說不公平。”
“我跟少寧的感情，是青梅竹馬培養起來的。雖然我相信愛情的真摯，但如果不是因為抱錯，我也沒機會認識少寧。或許命運就是這麽陰差陽錯吧。”
“我知道我對不起你，但我還是想為我自己争取。我們，可以公平競争嗎？”
南夢安發揮畢生的演技，執着而堅定地看向宗聽霜。
之前的宗聽霜，對待蔣少寧的感情應該是真的。如果宗聽霜執着于蔣少寧，那說明是重生。反過來，如果宗聽霜對待蔣少寧可有可無，就說明極有可能是跟她一樣的穿書者。
南夢安咬了咬嘴唇，說：“我知道我這樣是不對的，但我也想為了自己争取。既然我們倆都喜歡少寧，那可以把決定權交給少寧嗎？他應該，也有權利決定自己的婚姻……”
南夢安面上淚光盈盈，但她心裏卻知道，蔣少寧是不會放棄她的。
蔣少寧正在吵着鬧着要跟自己私奔了。
這一局，宗聽霜輸定了。
就在南夢安自信滿滿的時候，卻看見宗聽霜似乎面無表情、又似乎有些不屑。
南夢安心裏一緊。
宗聽霜一字一句，好整以暇地說：“他要不要跟宗夢安結婚，是他的自由。不過南家的聯姻，他是沒辦法了。”
南夢安一愣，說：“什麽意思？”
事情好像，超出了她的預計。
“你要跟我聊的，就只有一個男人而已嗎？”宗聽霜甚至覺得有些失望。
她才剛剛覺得南夢安有點意思。
宗聽霜興趣全無，站了起來，說：“那恭喜我們取得共識。你可以找個時間，去改姓了。”
南夢安震驚不已，她似乎知道宗聽霜在說什麽，又似乎不知道。
她瞪大了眼睛，想要去抓宗聽霜的衣袖，卻被輕而易舉地躲開。
“你什麽意思？”南夢安說。
“哦，”宗聽霜說：“我只是看不慣鸠占鵲巢而已。既然你只想要蔣少寧，那就去争取吧。但我要的，也會拿到手。”
“你要……什麽。”南夢安說。
宗聽霜終于露出了進到化妝間來的第一個笑容。
“撥亂反正。”
男人、家族、金錢、乃至親情……宗聽霜都不想要。
但她就是看不慣鸠占鵲巢。
怎麽辦呢。
說完這句話，宗聽霜直接從化妝間出去了。
南夢安想抓住宗聽霜，繼續問些什麽。但宗聽霜總是快她一步，她什麽都做不了。
空曠的化妝間裏，南夢安不可置信地盯着地面發呆。
宗聽霜想把兩人身份交換過來？
開什麽玩笑！那可是這本小說能成立的根本啊！小說世界會崩潰的！
南夢安低下頭，頭發掩蓋下的面孔面目猙獰。
絕不可能讓她得逞！
可宗聽霜既不在乎小說世界崩潰，也對蔣少寧沒有興趣……她到底是什麽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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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化妝室談話之後，南夢安當天就再也沒有出現，而是直接稱病離開了片場。
劇組裏的人傳什麽的都有。
大部分人覺得，一定是宗聽霜說了什麽冒犯的話，讓南夢安生氣了。
但也有人覺得，是不是南夢安有情緒、鑽牛角尖了呀。
畢竟她走進化妝間之前的表情，大家都是看到了的。
對于後一種看法，柳葉表示：很明智！
南夢安請完零食就從劇組裏消失的事情，不知被誰告訴了營銷號，營銷號開始大做文章。
【全劇組請客！不愧是豪門之女！如此飒爽！】
【實錘！南夢安宗聽霜疑似撕逼！】
【真假千金走入現實？盤點豪門恩怨】
不知背後有沒有推波助瀾，總之在營銷號從各個角度解讀這件事情之後，宗聽霜的名字竟然上了熱搜。
是的，只有宗聽霜，沒有南夢安。
看到這個結果，宗聽霜若有所思。
“看來我的‘親生父母’，反應很快啊。”
系統震驚：【？？？什麽？】
“沒什麽。”宗聽霜并不對系統解釋人類的彎彎繞繞。
而就在這時，來到宗聽霜身邊，問她：“晚上投資人請吃飯，聽霜準備一下。”
柳葉立刻說：“投資人？是駱氏總裁嗎？聽說這部劇是他點名要拍的！”
柳葉兩眼泛光，宗聽霜不是很能理解，用一種疑惑的眼神看着柳葉。
導演咳嗽了兩聲，壓低了聲音，對宗聽霜說：“今晚穿好點，如果沒有合适的衣服，可以找劇組造型師，讓她幫你借。”
導演身處娛樂圈，再加上昨天宗聽霜剛剛鬧上了熱搜，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八卦——比如宗聽霜家裏很窮，自己的酬勞也留不下來，統統寄回了家裏，導致有幾次穿山寨衣服，被嘲諷上熱搜。
宗聽霜若有所思。
雖然才來劇組一天不到，但導演已經變臉好幾次了。
剛剛開工的時候，導演對宗聽霜多有忽視，甚至隐隐有些打壓。在南夢安露臉又離開之後，或許是因為那場打戲的确驚豔，導演态度便和煦了不少。
而此刻，導演如此積極熱心……
看來，這頓飯大有玄機。
宗聽霜還沒來得及說話，柳葉立刻說：“我可以借你！但，能不能也帶着我去啊。”
導演說：“你湊什麽熱鬧？你臺詞背了嗎？今天NG了三次。”
柳葉說：“這可是駱氏集團啊！就算不是駱景明過來，來個小喽啰也能抱大腿啊。這年頭，沒點後臺怎麽混娛樂圈。”
導演：“……”
柳葉這人，這是個黑紅的苗子。
說話毫無遮攔，野心也擺在臺面上，頗有些胸大無腦。
但說句實話，應付柳葉，比應付其他人精要來得簡單得多。
見宗聽霜一直沒有說話，導演看向宗聽霜，再次确認道：“今天晚上沒排戲，收工後你先別急着離開，我讓造型師給你借身衣服，再畫個妝。”
導演也在心裏犯嘀咕：這部劇是駱氏集團投的，他記得剛立項的時候，還有營銷號說駱景明跟南夢安有點什麽，誇南夢安是豪門圈的團寵。
駱氏集團大把大把投錢，後來也沒多說什麽，拍戲過程中也沒派人探望南夢安，導演這才打消了八卦之心，只當自己運氣比較好，撈到了給錢大方話不多的優質甲方。
可沒想到，昨天宗聽霜和南夢安鬧上熱搜之後，駱氏集團立刻就有了反應。
制片人說，駱總點名要見宗聽霜。
宗聽霜？！
不應該是南夢安嗎？
導演恍恍惚惚，這才隐約想起來，當年這部劇定下南夢安之後，南夢安力薦宗聽霜進組，在那之後駱氏才投資的。
難道說……？
有些人吶，真是人不可貌相。
于是，導演立刻轉變了态度。調整了今晚的拍攝計劃不說，還提前囑咐化妝師和造型師留下來，務必讓宗聽霜美美地去吃這頓飯。
導演以為宗聽霜和駱景明之間有什麽瓜葛，卻沒想到，宗聽霜竟然拒絕了。
宗聽霜：“不用了。”
導演：“？什麽？你為什麽不去？”
宗聽霜說：“讓柳葉去吧，她想去。”
柳葉連連點頭，眼睛亮晶晶的，“嗯嗯！我想去！聽霜，從此刻起，你就是我真正的好朋友了！”
宗聽霜：？
剛剛發微博的時候，難道不是嗎？
導演：“……不行。柳葉咖位不夠。”
柳葉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我的咖位？比聽霜還低？？”
宗聽霜看柳葉一眼。
柳葉意識到這句話似乎有些不妥，連忙補救道：“聽霜，我不是這個意思……主要是我比較想去參加這個晚宴，說不定我就找到靠山了呢？”
導演：“……”
系統：【這個柳葉，也太不會說話了吧。難怪紅不起來。】
宗聽霜：【哦？我倒是覺得她蠻有意思的。】
在昨天之前，宗聽霜還是在娛樂圈混通告的底層明星。柳葉雖然也是黑紅，但這麽多年勤勤懇懇博出位，終究還是有一些水花的。
柳葉倒也沒說錯。
導演皺着眉頭說：“你想找靠山，我下次給你推薦。這次真不行，是投資商點名要宗聽霜去的。”
柳葉無比震驚：“點名？！駱總不會是看上聽霜了吧！”
柳葉的聲音太大，一下子吸引了片場大部分人的目光。
導演恨不得捂住她的嘴：“你說這麽大聲幹什麽！”
柳葉振振有詞：“如果駱總真的看上聽霜，那不應該讓所有人都知道嗎？那可是駱景明啊！”
導演說：“你可閉嘴吧！我都不知道駱總來不來！”
看着柳葉和導演在面前聊得有來有回，宗聽霜突然笑了一下。
跟無限流世界裏，很不一樣的感覺。
宗聽霜先是問柳葉：“你這麽想去？”
柳葉忙不疊點頭，恨不得點出殘影來。
宗聽霜又看向導演：“是對方點名要我去的？”
導演有些為難，說：“呃……不過制片人讓我保密來着。”
宗聽霜說：“那我去。”
導演松了一口氣，說：“那太好……”
還沒等導演完全放下心來，宗聽霜又說：“不過，要跟柳葉一起去。”
導演：？！
制片人也沒說能帶人啊！
一般來說，被點名的藝人沒有讨價還價的權利。
但看着宗聽霜這樣堅定，又想到制片人電話裏嚴肅的語氣，導演只能妥協：“我打個電話，問一下。”
半分鐘後，導演挂斷電話，比了個OK的手勢。
柳葉愣了一秒鐘，幾乎要蹦到天上去了。
“聽霜，難道你就是我的大靠山？！”柳葉一把抱住宗聽霜。
而宗聽霜沒有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