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最好的朋友
最好的朋友
柳葉魂不守舍地解開威壓扣，被導演叫到鏡頭後面。
“柳葉，你這次威壓效果不錯，可表演怎麽回事？表情全崩了。你是追殺別人，不是被追殺！”
導演又說：“男主角正常發揮，要是剛剛風吹起來，劉海沒有擋住臉就好了。”
宗聽霜站在一旁，淡淡的。
導演看着她，表情似乎想挑刺。可畫面裏宗聽霜的部分完美極了，讓導演不知道從何處開始嘴，最後道：“……小宗還可以，要是表情再多一點就好了。”
南夢安站在不遠處，望着這邊，面色晦暗不明。
宗聽霜，真的變了。
導演注意到南夢安，說：“夢安，你已經準備好了？那拍吧。”
柳葉說：“導演，我剛剛表情不好，再來一條吧。”
導演：“時間緊，夢安已經準備好了。你那條沒關系的。”
柳葉：“到時候播的時候，我就不好看了。”
導演：“把威壓撤了吧。”
柳葉咬着嘴唇，心中憤懑。
她的戲份不多，自然希望每一幕都是好看的。可剛剛以為宗聽霜威壓扣解開了，一下子沒有控制住表情。
而南夢安，想來幾遍就可以來幾遍。
柳葉看着南夢安，最開始，她就是因為一樣的事情跟南夢安結下梁子的。
算了，威壓戲好看也行，到時候買個熱搜營銷一下。
這麽想着，柳葉來到了宗聽霜身邊，來回看她腰間。
那個扣子，到底解開了沒有？
宗聽霜沒有躲開柳葉，她看得出來，柳葉沒有惡意。
而在這個時候，南夢安卻說：“我不太舒服，待會兒再來。”
導演便對柳葉說：“那行，再拍一次，這次你可都好好表現。”
柳葉盯着南夢安看，她知道在劇組裏，自己永遠是低于南夢安的。南夢安有家人。
南夢安仿佛是整個娛樂圈的幻夢，美麗、優雅、溫柔、大方。
粉絲都說，她天真爛漫，是從未經歷過挫折的大小姐和公主。
柳葉看不慣南夢安，只是出于單純的仇富心理。
憑什麽南夢安生來就能打easy模式，無需面對演藝生涯中的大部分危機？憑什麽自己就要汲汲營營，為了一個鏡頭這樣刁鑽算計？
從容，是錢權帶來附加品。
柳葉幾乎就是這樣，單方面跟南夢安結下梁子的。她知道自己在南夢安眼裏什麽也不是，畢竟南夢安一句話，就能夠讓她屏息許久拍出的美貌片段被删掉。
可柳葉現在看着南夢安，不知為何發現了某種害怕擔憂。
順着南夢安的視線，柳葉看到了宗聽霜。
她忽然意識到了一件事情：
南夢安不是真正的南家人。
她的錢權也是偷來的。
她的從容正在瓦解！
柳葉昨天看到熱搜，早就知道了這個八卦。
但她直到此刻，才意識到這究竟代表着什麽。
宗聽霜注意到柳葉的視線，微微便過頭來，問她：“怎麽了？”
宗聽霜的眼神沒什麽波動，好像能看透一切，又好像什麽都不在意。
柳葉生出一種自己完全被看透的錯覺。
但，宗聽霜的眼神太平靜了，沒有一絲評判的意味。
所以柳葉的心态也詭異地平靜下來。
“你……要系好威壓。”柳葉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說。
不管自己是不是看錯了，總歸是要提醒一下。
宗聽霜愣了愣。
在無限流副本裏待了那麽久，倒是很少這樣關心自己的安危。
“嗯。”
三人再度吊上威壓，重新拍這一段劇情。
柳葉這次有了準備，姿态和表情都發揮穩定。下來的時候，柳葉笑着說：“這個片段說不定能紅！”
系統在腦海裏說：【這個片段的确會上熱搜。】
不過是因為宗聽霜。
宗聽霜反問：【你能測算未來走勢？】
系統也愣住了：【诶？我可以測算未來嗎？】
身為無限流世界的輔助系統，系統幾乎無法預測未來。
一來，無限流玩家總是會做出一些奇怪的事情，完全無法預測；二來，能夠預測未來的系統，在某種程度上可以劇透，影響無限流的觀賞性。
但現在。
系統還在震驚的時候，宗聽霜反而淡定極了：【無事。】
導演也笑吟吟的，對柳葉說：“把這段剪進預告裏去。”
柳葉立刻歡呼雀躍：“謝謝導演！”
這廂裏其樂融融，那邊南夢安坐在專屬的化妝間裏，表情不太好。
南夢安的經紀人說：“夢安，你想吃水果嗎？我點了個外賣，馬上就要到了。”
化妝間的門沒關，南夢安看了一眼門外，導演和工作人員都為了這一條而高興。
宗聽霜被簇擁在中間，柳葉挽着宗聽霜的手臂，大聲說：“都是因為霜霜，她飛得比我好看多了！”
南夢安的表情變得很凝重。
經紀人走過去，把門給關上了，然後說：“宗聽霜就是個鄉裏來的，南家人都不喜歡她，不足為懼。夢安你人美，觀衆緣也好，不用擔心。實在不行……我們找人換掉她！這部戲到現在，她還沒拍多少。”
“不。”經紀人卻沒想到，南夢安毫不猶豫地拒絕了這個提議。
南夢安眨了眨眼，說：“你覺得，我和宗聽霜誰比較好看？”
經紀人愣了一下，沒想到南夢安會問這種問題。
“當然是夢安你好看！”經紀人說：“宗聽霜的眼神太黑了，一點兒也不親切，這樣在娛樂圈是沒法吸粉的。而且她太高了，跟哪個男明星都搭不出cp感來。況且，她性格太差，網上有很多她的黑粉和黑bot……”
經紀人一直在列舉，宗聽霜不如南夢安的原因。
南夢安聽着，心裏卻逐漸地明白了。
“你覺得她更好看？”南夢安說：“你挑的都是無關痛癢的毛病。”
“這個……”經紀人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說：“你和她是不一樣的風格。現在肯定是你比較流行。”
“以後就說不好了……”南夢安聲音很輕，經紀人都沒聽清她說了什麽。
“夢安，你說什麽？”
南夢安站了起來，說：“沒什麽，給全劇組訂奶茶吧，今天我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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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葉把宗聽霜拉到一旁，舉着手機自拍。
宗聽霜說：“不要拿那個對着我。”
眼中的抗拒相當明顯。
柳葉愣了愣，有些失落地問：“為什麽？”
宗聽霜的思緒，不由自主地回到那個副本——所有能照出影子的東西都能夠抽取靈魂，宗聽霜自己也差點兒被吸進鏡中世界，最後九死一生逃出來，失去了一些記憶和力量。
宗聽霜說：“想到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宗聽霜臉上淡淡的，幾乎沒什麽表情。
但柳葉還是愣住了。
她不由得想起來，那些跟蹤、怼臉的記者，更甚至還有一次，黑粉跟着宗聽霜到了洗手間，不知道想要拍下什麽……
想到這裏，柳葉頓時愧疚不已，說：“對不起，我……不知道你讨厭拍照。”
她只是難得在娛樂圈遇到這麽投緣的人，想要留下痕跡。
沒想到下一秒，宗聽霜拿起了手機，主動要跟柳葉合照。
柳葉愣了一下。
宗聽霜說：“只是不喜歡而已，不是不能拍。”
否則，她也不會去參加那個綜藝錄制了。
從無限流活到現在的人，是不配有心理陰影的。
柳葉吃驚地看着宗聽霜。雖然宗聽霜臉上的表情依然淡淡的，仿佛有拒人于千裏之外的冷豔。
但，柳葉卻看出了某些不一樣的東西。
“咔嚓”
柳葉看着手機裏的照片，滿意地笑了起來，然後低頭開始P圖。
“霜霜你也太壞了，把自己拍得這麽好看，我要怎麽P才能配得上你啊。”柳葉小聲嘀咕着。
正在這時，劇組門口傳來了喧鬧聲。
“咖啡！奶茶！小蛋糕！想要的都來拿啊！是夢安請大家的！ ”
柳葉探頭看了兩眼，繼續P自己手裏的圖。
旁邊有人說：“你不去拍照？”
這人顯然是懂柳葉的。
柳葉橫了對方一眼，說：“不去，我已經想好今天要發什麽了。”
說話間，柳葉的微博已經編輯好，發出去了。
柳葉欣賞着，說：“真好看。”
宗聽霜沒有動，微博的內容就已經被系統播報到了腦海中。
系統：【柳葉确實很會P圖，這張照片比您本人還要好看。】
宗聽霜：【哦？比我本人？】
系統立刻改口：【只是還原了您的美貌！只有百分之八……百分之九十而已！】
宗聽霜若有所思，問：【你很怕我？】
記得在無限流世界裏，她也沒有對這些系統怎麽樣啊。
系統連連搖那并不存在的腦袋，說：【沒有沒有，您骁勇善戰，一直都是我們重點關注……哦不，敬畏的對象！】
宗聽霜：……
算了。
這個系統好像腦子不好。
柳葉搖着宗聽霜的手臂，說：“我都發了，你快轉發一下。不然豈不是顯得我自作多情？”
跟之前在無限流世界遇到的所有人相比，柳葉都顯得任性。
……但鮮活。
不知為何，宗聽霜竟然莫名其妙地拿出手機，打開了微博。
“你是不是還沒有關注我？先互粉吧。”
宗聽霜脫離這個世界太久，已經有些忘記怎麽上網沖浪了。
柳葉手指翻飛，不一會兒就完成了關注、轉發這一系列行為。
宗聽霜指着屏幕上的字，哭笑不得：“‘最好的朋友’？”
柳葉理直氣壯：“你之前被黑成那樣，也沒有誰幫你說話。你難道有圈內朋友嗎？我不是你圈內最好的朋友嗎？”
宗聽霜：“胡攪蠻纏。”
系統：【……宿主，你笑了哎……】
系統這麽多年，還是第一次看見宗聽霜露出這樣溫柔的情緒。
宗聽霜立刻收起唇角。
剛剛發出去幾分鐘，宗聽霜的微博下就已經有很多評論了。
【夢夢在發零食，你不去吃嗎？】
【全劇組都在開心，只有你不合群。哦，還有本來就不讨喜的柳葉，你們倆真是讨厭到一起去了。】
【故意發這種東西，是想要攪亂夢安的好心情嗎？壞女人。】
【別以為你真的是千金大小姐了，這麽多年的熏陶和培養，不是你能碰瓷的。】
……
評論多種多樣。
有些評論是真的不做人，專挑宗聽霜可能會傷心的話說，說她被人抛棄、一輩子比不上南夢安雲雲。
宗聽霜面無表情地看着這些評論，內心甚至覺得有一些好笑。
以前的自己……會被這些評論打敗嗎？
大概會吧。
反倒是柳葉，看着這些評論氣不打一處來，說：“這些人怎麽罵這麽髒啊！”
宗聽霜說：“大概是，微博上的我真的很讨厭？”
說着，宗聽霜打開自己的主頁，把其中經紀人幫她發的那些“營業微博”給柳葉看。
柳葉：……
不得不說，宗聽霜的經紀人在招黑方面，或許真的天賦異禀。每句話都踩在網友的雷點上蹦迪，哪怕是故意賣萌，言辭中也有一種揮之不去的油膩和冒犯感。
“要不是我先認識你，還真的會讨厭你。”柳葉中肯評價。
宗聽霜指着評論：“所以，除去水軍的那部分，她們也都讨厭我。”
柳葉：“你心态怎麽這麽好，跟我之前聽說的完全不一樣。”
宗聽霜變了。
哪怕是柳葉這種只聽過傳聞的人，也能夠清晰地知道這一點。
——更遑論南夢安。
南夢安手裏拎着奶茶和零食，遞給宗聽霜，說：“聽霜，又見面了。”
宗聽霜沒接，看着南夢安說：“有什麽事？ ”
常年在無限流世界，宗聽霜對惡意格外敏銳。
南夢安身上……并沒有昨天那樣明顯的惡意。
反而像是，來尋求合作的。
南夢安說：“這是我特地買的奶茶，劇組裏每個人都有。這個是我覺得最好喝的口味。”
柳葉早看不慣南夢安這幅千金做派——有錢就能買奶茶讨好全劇組，她自己也想啊！這不是不夠紅，沒錢麽。
柳葉冷冷地說：“減肥。”
南夢安臉上依然帶着笑容，完美、夢幻、甜美。
南夢安說：“這樣啊，那吃水果嗎？水果馬上就到，不胖的。”
柳葉不禁坐直了身體。
她在劇組這麽久，還沒見南夢安對誰陪過這麽長時間的笑臉。
有詐！
柳葉正想要說話，忽然被宗聽霜截斷了話頭。
宗聽霜用仿佛能夠看透一切的眼神，看着南夢安問：“你想說什麽？”
南夢安不由得渾身一震，生出一種自己被徹底看透的錯覺。
這種感覺太詭異了，好像自己想什麽對方都能知道——也因此，所有的套路都不再有效。
南夢安硬着頭皮說：“雖然有些陰差陽錯，但我們應該也能算是姐妹。”
宗聽霜挑了挑眉。
南夢安便知道，話術是完全沒有用的。
南夢安牙一咬，說：“你願意談一談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