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八聲
第八聲
餘勍柃一個人站在盡頭吹了好半會的冷風，眼睫上的淚水一碰都還是涼的，他掏出手機取下手機殼拿出後面藏着的那張拍立得。
照片上是他和殷姿第一次一起去參加奧數錦賽拍的，拇指不住地摩挲着照片上笑的嬌媚的少女。
他扯了一下嘴角看了眼殷姿身邊站着吊兒郎當的自己自嘲一笑。
……
高中競賽比賽現場。
何時光知道餘勍柃玩暗戀殷姿那套後勾着他脖子。
“給你倆拍張照片呗，要不要。”
何時光最近新買了一個富士山相機，到處拍來拍去的，甚至連李虞安上臺解題他也要偷偷拿出來拍一張。
餘勍柃正倚着領獎臺手指撥弄他身邊的一盆假花，聞言擡頭。
“一會上臺拍一張。”
那時候殷姿還沒有和餘勍柃在一起，他看了眼不遠處布置會場的少女悄咪咪地湊到何時光耳邊低聲說。
“多留一張給我。” “當然啦哥懂！”
何時光懶散地走到殷姿身邊揮一揮相機。
“姐，拍一張？”
殷姿早上起的遲了又突然被老師叫來布置頒獎儀式，此刻潦草紮上的發圈已經搖搖欲墜，她一個扭頭，發絲散開，不甚在意地笑着看何時光。
“行啊。”
餘勍柃蹲坐在角落裏看到這一幕默然掏出手機拍下，直到很多年後這張照片依然是他的屏保。
何時光扭頭拉起餘勍柃推到殷姿旁邊。
“你倆今天一起領獎站一塊拍張！”
說罷舉起相機對着他們，相機屏幕裏映着一身清爽校服站的端正的嬌媚少女，她身邊的少年眉間桀骜，校服拉鏈沒規規整整地拉上，只是眼神一直飄向他身邊的少女。
何時光的相機是拍立得，他捂住第一張照片看了眼。
“啧，你倆要不再拍一張吧，這張沒拍好。”
餘勍柃剛想離開的腳步頓下，伸手拉上敞着的校服拉鏈，手背在身後，乖巧地站在殷姿旁邊。
殷姿還覺得奇怪扭頭看了他一眼，卻只看見了少年明顯的下颚線和棱角分明的側臉。
“成了成了這張可以。”
何時光拉過餘勍柃将第一張照片塞到他手裏咋舌。
“男帥女美，郎貌女才！”
餘勍柃睨了他一眼淡淡開口。
“那叫郎才女貌，語文學哪去了？”
說完不管跳腳的何時光，把那張照片藏進褲兜深處，直到晚上回到宿舍才拿了出來 。
看着眉眼帶笑的殷姿他從喉嚨裏發出一聲悶笑，同一宿舍的舍友聽見從床上伸出頭來好奇。
“哥？笑啥呢？”
唯一知道內情的何時光搖頭晃腦地走進門，一臉高深莫測。
“咱京哥啊，我估摸是發春了。”
餘勍柃額角青筋微跳，最後忍無可忍，撈起桌子上的輔導書砸了過去。
……
餘勍柃垂眉将照片重新收回去掏出兜裏的煙盒咬出一根點燃，煙霧缭繞着，模糊了他的眉眼，手臂向後着欄杆肩頸線越發明顯，仰頭嘆氣。
何時光出來時就看見這一幕，走到他身邊。
“咋了你。”
餘勍柃将煙盒遞給他一擡下巴。
“不抽了，備孕呢。”
他站直身叼着煙一身痞氣，勾上何時光的脖子往下壓。
“現在就備孕了，我記得才結婚半個月吧？”
何時光無奈攤手。
“沒辦法啊，最近有點太勤了，沒帶那個。”
餘勍柃笑了笑像是沒骨頭一樣癱在何時光身上，兩個半只腳伸進二十五歲大關的男人站在外面有病一樣吹了幾個小時的風。
“那你一會送她嗎？這可是個好機會。”
他搖搖頭，和何時光走到一樓要了罐啤酒用修長的指骨單手打開坐到大廳座椅上，酒罐晃了晃。
“我借酒澆愁，送不了。”
何時光走到他身邊坐下要了杯蔬果汁。
“不是我說，你倆到底怎麽個情況。”
幾口啤酒下肚，餘勍柃感覺胃裏像是有火在燒，剛想回答胳膊就被人碰了一下。
他擡眉看向來人。
“有事？”
一個穿着性感黑皮美人走到他面前，舉了一下手中的酒杯。
“Puedo conocerte”
餘勍柃默默躲開女郎湊上來的身軀撩了一把頭發煩躁道。
“No puede ni puede ser。”
女郎一臉尴尬地離開，他擡起頭卻跟不遠處的殷姿對上了目光，頓時有點慌，即使沒有做什麽。
何時光也看到了殷姿和李虞安他們，走上前。
“你們倆怎麽下來了？”
李虞安沒說話偏頭靜靜地看着殷姿，何時光斟酌着字眼跟她們解釋。
“餘勍柃這人帥臉多招風對吧咱也不是不知道，他剛剛還拒絕了呢——”
李虞安扭過頭狠狠瞪了他一眼，用口型對他說。
“閉嘴吧！”
然後扭過頭摟着殷姿的胳膊就近把她拉到沙發上。
“你倆該幹什麽幹什麽，去去去。”
何時光讪讪摸着後頸回到餘勍柃旁邊，而他的眼神一直盯着前面坐在沙發上的殷姿。
李虞安點了兩杯果汁遞給殷姿瞥她的臉色。
“你不會生氣了吧？”
殷姿嗤笑着舉起杯子喝了一口潤潤幹燥的嗓子，“都分手了關我屁事。”
李虞安撇嘴，她可是第一個看出來他們在一起的人，那天餘勍柃親手給殷姿擦碗筷的神情她至今都還記得。
“真不複合了？”
殷姿窩在沙發上低垂着眉眼。
“安安，你知道我家裏的事情對嗎。”
李虞安張了張嘴沒說話，默默地挨着她。
殷姿緩緩開口。
“我知道，我都知道，我知道他高考有多拼命，我知道他考上了A大天文系，但是，你知道我對他說的有多傷人嗎……我當時連玩玩都說出口了，是，我承認我對餘勍柃還有感覺，可是我們之間……”
她擡起頭眼睫微濕。
“需要橫跨的東西太多了……”
李虞安握着杯子怔然，摸上殷姿垂在兩邊的手，“可他等了你好些年。”
“我不是勸你，我只是想告訴你，因為我始終覺得，他一直在你身後默默守護着你。”
餘勍柃看着李虞安拉着殷姿的手兩人不知道在說些什麽，聲音有些失真，他搗了一下何時光。
“能聽到嗎？”
何時光心想，我千裏耳嗎？沒好氣地開口。
“聽不見。”
突然殷姿起身走到他面前，餘勍柃渾身繃緊，手指不自覺地扣着桌子上的凹陷。
殷姿語氣平靜，問他。
“你是不是還留着我們的照片？”
餘勍柃微愣，手捏了把脖頸，瞥了她一眼又移開視線。
“沒有。”
殷姿沒信，伸手扯着他衣袋。
“不信。”
何時光和李虞安面面相觑，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麽照片。
“行了。” 餘勍柃自暴自棄地梗着脖子。
“有，留着呢。”
他有些無奈，舔了舔發幹的嘴角俯下身眼神委屈，低聲道。
“但是別叫我掏出來給你了行嗎殷小姿，我只剩這個了。”
筆記本，對戒，拍的合照通通被殷姿收回去了，她聞言睫毛顫動。
“那你留着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