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五聲
第五聲
殷姿拿着抱枕蒙住頭仰躺在小陽臺的沙發上，舒磬不知道去幹什麽了。
手機鈴聲驟然響起，她摸索着拿起手機一看，緩緩坐起身來揉了揉發漲的太陽穴。
“喂。”
對面人沒說話，雙方沉默對峙着，最後電話那方的人敗下陣來。
“殷姿，明天回來，有事情找你，就這樣。”
語氣帶有一慣的輕蔑，是殷襄。
殷姿聽着她命令的口氣嗤了聲。
“你誰？”
殷襄頓時破口大罵起來，她像是預知到了将手機扔遠扭頭看了看窗外的天氣，直到殷襄偃旗息鼓才開口。
“我知道了。”
說完就挂掉電話趴在茶幾上長嘆一聲。
她知道殷襄在想什麽，無非就是害怕自己搶那些根本上不來臺面的繼承權和遺産。
殷姿二十歲生日一過父親就娶了殷襄的母親，自己遠在異國他鄉接到電話還有些詫異，可是父親不是來祝自己生日快樂的。
“愔愔，爸爸要結婚了，你方便回來嗎？”
殷姿看着不遠處金發碧眼的美國人和他的父母擁抱在一起，突然覺得他這通電話打的很是諷刺。
扯了扯嘴角靠上校門口的那顆大樹，聲音異常平靜。
“那就祝您新婚燕爾了。”
收起電話後殷姿拎着包獨身一人往公寓走，擡頭眼前是火焰般的夕陽，背後是無盡看不清的黑暗。
殷姿回過神來撈過桌子上的筆記本電腦處理最近接到的一單經濟監督，寫好審計報告和處理意見編成郵件發給舒磬又确認了一遍，伸着腰走下樓，動作間露出一截白皙的腰肢。
“舒磬？”
看見一樓沒人想着舒磬應該是出去了，打着哈欠轉身準備去三樓補覺卻被人叫住。
“你好？”
她扭頭看向門口，事務所是棟小洋樓，門口有着西方式的老舊門鈴，對方象征性摁了幾下自覺地走進來沖她作揖。
殷姿哈欠打到一半被他這個大禮吓了回去，看着眼前穿着牛仔外套卻配了一條西裝褲和皮鞋的男人讪讪一笑。
“你好……”
男人嗯了聲朝她伸手。
“是殷小姐嗎？你好，我叫宋潲。”
殷姿接了杯咖啡遞給他。
“你說你是來找我制定公司總體稅收籌劃方案和監督方案執行情況的？”
宋潲點點頭。
“是的。”
殷姿聽見他肯定沒說什麽，走到桌子旁邊抽出一張報表給他。
“填一下吧。”
直到宋潲走出門口她還是有點懵，拿起宋潲填的報表掃了一眼。
“零星企劃……”
……
宋潲出門上了車之後沖後座的人喊了幾聲。
“餘哥？哥？餘勍柃！”
那人才從小洋樓移開視線看向宋潲。
“嗯？怎麽了？”
你還嗯？？
宋潲噎了一下，脖子快扭成麻花了。
“不是我說，你要是想追何必拿公司去啊？”
餘勍柃睨了他一眼，伸手勾了勾手指。
宋潲看着後座穿着單薄衛衣的餘勍柃氣結，脫下外套給他，拿起司機腿上的西裝外套穿回去。
宋潲覺得他哥有點毛病，讓他去找一個女人做稅收方案就算了，還讓自己穿着他的外套去，不行，宋潲握緊拳頭堅定不移地選擇給他哥找個女朋友來轉移一下注意力。
餘勍柃壓根沒理他那些彎彎繞繞的心思，骨節分明的手指撈起牛仔外套套上，偏頭看着窗外發呆。
心想着，外套進去了，就當人也見到她了吧。
回到公司後宋潲身邊經常跟着的那個小秘書追了上來，餘勍柃瞥了她一眼停下腳步。
“有事？”
宋鴿芃頓住，擡眼看着身形修長的餘勍柃手背到後面，踮起腳尖湊近他。
“你真的不記得我了嗎？”
餘勍柃聲音冷清不帶一絲情緒。
“你是？”
宋鴿芃走上前企圖抱上他胳膊卻被躲開，她也不惱聲音甜膩。
“我啊，宋鴿芃，不記得了？”
餘勍柃握上門把手聞言偏頭看着她輕蔑地笑了一聲。
“我當是誰，原來是鸠占鵲巢的賤人，怎麽，忘記我當時對你說的了？離她遠點也離我遠點，否則我不介意弄死你。”
宋鴿芃臉色發白，一雙眼珠子含着淚看向眼前穿着牛仔棒球服一身清爽檀香看似很好說話的男人。
她咬了咬嘴唇在餘勍柃快要進門後開口。
“殷姿有什麽好值得你喜歡的，明明我們可以先在一起的。”
餘勍柃緩緩轉過身，紅唇輕啓。
“我們？”
男人手邊筆筒裏的手工刀被抽出，深深釘入宋鴿芃臉邊的門框上，門框被紮出裂口，襯的刀尖冷芒刺眼，映出宋鴿芃被吓得發白的臉色。
餘勍柃垂眉指尖摩挲上另一把手工刀倚着桌子。
“再說一遍，我們怎麽了？”
宋鴿芃扁着嘴蹲下哭了出來，聲音斷斷續續的。
“你第一次跟……跟着何何時光的……時候候……我就喜歡歡你了……後後面你不是也看我了嗎……”
餘勍柃依然沒什麽表情，拎起手工刀紮穿果盤中的蘋果，力度極大，蘋果一分四裂，他捏起一塊送進嘴裏嚼着，像是在淩遲。
“滾。”
宋鴿芃不敢待了，生怕那刀下一秒插進她的脖子，狼狽地跑了出去。
餘勍柃癱在椅子上對着落地窗，樓層高，能看見幾只飛鳥，擡頭就是烈陽。
……
高二一次運動會，殷姿被班主任以人手不夠的理由被迫報跑了一千米，餘勍柃陪着她跑完了全程，跑到終點的時候所有人都上來給她遞水遞毛巾。
餘勍柃在所有人的掩護下趴上她的肩頭，嘴輕輕觸碰着，聲音低沉沙啞。
“殷小姿好棒。”
因為腿疼餘勍柃背着她回家，殷姿站在地上默了一瞬果斷拒絕。
結果他直接伸手撈起殷姿将她背了起來，殷姿怕摔，就沒有松開摟着他脖子的手，她望着遠方的天空和晚霞，幾只飛鳥在天上盤旋，餘勍柃的聲音傳來。
“殷小姿，你将來想幹什麽。”
殷姿心想餘勍柃跟她媽媽似的，問的問題都一模一樣，摟緊他的脖子低頭問。
“那你呢？”
“我啊？你猜。”
那時候的殷姿看着餘勍柃不羁張揚的側臉和他上下滑動的喉結笑了笑。
拍拍他的背。
“駕駕駕！快跑快跑！”
餘勍柃笑的無奈。
“女王大人你扶好行不行，別摔着你了。”
那時候的餘勍柃沒有想到未來的他會因為殷姿的一句我喜歡看星星在天上發光發亮，填高考志願的時候選擇了A大天文學。
直到後來分手，他也沒有更改。
“那我，就造個星星讓你看見吧。”
……
餘勍柃咳了幾聲，捏着眉頭撈起手機給宋潲發信息。
京：拿着零星計劃進來。
宋潲老早就聽說了辦公室裏的事情，餘勍柃生平第一次發這麽大脾氣，他站在門口一動也不敢動，收到他信息的時候立馬跑回座位拿着文件進去。
“哥……對不住啊，我立馬給她辭退了。”
餘勍柃翻着文件嗯了聲。
“你知道該怎麽解決，文件留下，你滾出去。”
宋潲出去後餘勍柃拿起手機翻到殷姿的對話框，他現在有點想找她，想和她說說話。
他支着下巴垂眉看着殷姿的頭像，隔空摩挲了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