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成績
成績
舒久微怔，表情從茫然無措變為驚喜。她正了正身姿，站得筆直，盯着那只近在咫尺的骨節分明的手掌，故作矜持問，“真的有用嗎？”
一仰一俯，那雙淺色的眸子很是清澈，含着微不可查的笑意。
嘈雜環境中，少年清冽的嗓音緩緩傳入耳畔，“大概有吧，要試試嗎？”
舒久耳尖無意識抖了下，嘴上很是勉強，“好吧。”但身體卻十分誠實，話音未落，便主動握上程億行的手掌，動作迅疾，生怕他下一秒便會收起來似的。
溫熱體溫，在涼飕飕的空調室內，異常舒适。
舒久不舍松手，刻意多停留了幾秒。與此同時，腦海中冒出一個很不合時宜的想法，她現在算是在占程億行的便宜嗎？
不待她多想，監考老師再次催促，還特意點名‘最後一排站着的那個女生’。舒久不情不願收回手：“那我回位置上了。”
程億行：“考試加油。”
吵鬧的考場漸漸安靜下來，監考老師開始分發試卷。
對于最後一考場的學生，讓他們出去玩，很擅長；讓他們上課搗亂，很擅長；但要他們做題，仿佛在白日說夢。
拿到卷子，填寫卷頭，趴下補覺。幾個步驟一氣呵成。
不到五分鐘，考場內睡倒一片。
認真做題的程億行和試圖認真做題但被無知折磨得咬着筆蓋苦思冥想正确答案的舒久成了最後一考場的異類。
見舒久埋着頭奮筆疾書，楚越晖咂舌，不敢想等成績出來後在兩個老父親的攀比之宴上老楚該是何等心情，但他知道他下個月的零花錢要沒有了。
為了讓他和舒久的差距不至于被拉得太大，也為了未來的日子不那麽殘酷，楚越晖支着腦袋，強撐起精神，筆尖在試卷上劃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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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密麻麻的漢字很快變成萦繞在眼前的瞌睡蟲，催眠效果一絕。
楚越晖腦袋一點一點，眼皮子跟黏了強力膠水一般，在三十分鐘後，他倒下了。
考試時間一晃而過，在最後十五分鐘的提示哨吹響之時，舒久還有半篇作文沒寫完，她心頭一緊，連忙加快寫字速度。
鈴聲響，考試結束。
全體起立，由後至前，傳遞卷子。
卷子遞交到前面同學的手中，舒久不自覺松了口氣。
兩場考試之間有半個小時的休息時間，待監考老師宣布可以離場後，其餘人都紛紛起身陸續朝外面走去，舒久正處于亢奮狀态，她屁颠屁颠跟在程億行身側。
“程億行程億行，你都做完了嗎？時間好緊張，我作文差一點點沒寫完。”
程億行點頭：“嗯。”
“不過，握手會帶來好運是真的！”舒久話音一轉，異常自信道，“我感覺我寫出來的答案一定就是正确答案，我有預感我這次成績會超超超超級好！”
楚越晖落後半步，跟在兩人身側，頗為無語的聽着舒久逼逼。
舒久：“等成績出來，我請你吃飯啊。”
“我呢？”楚越晖插話。
“你什麽你呀。”舒久瞥他一眼，“我能考好都是程億行的原因，跟你有什麽事。”
“……”楚越晖，“呵。”
原來十七年的交情就這麽不堪一擊。
楚越晖擡手摁住舒久腦袋，沒好氣的揉巴了幾下，“聽說考試前不能摸別人腦袋，因為會被對方偷偷吸走好運。舒久，你下一場考試要是能考好，可全都是靠我的好運。”
什麽玩意兒？
舒久懵了瞬，當即把楚越晖的無情鐵手扒拉開，“呸呸呸，你離我遠點！你哪兒有好運，你個學渣，有學渣運還差不多，我不要！我非常拒絕！”
楚越晖：“封建迷信不可取。”
舒久：“你懂個屁！”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拌着嘴，要不是程億行還在旁邊，怕是能直接動起手來。
走到教學樓前，舒久看到和她迎面的謝霁沉，還在笑鬧的表情僵了瞬。自那天她去高三五班和謝霁沉吵了一架，兩人再無聯系。偶爾聯想到謝霁沉，舒久心裏很別扭，覺得那天說的話好像有點過分了。
舒久咬着唇瓣，略有些糾結。
不管怎麽說，不管發生了什麽不愉快，她和謝霁沉都曾是好朋友。
片刻，她擡手準備打招呼。
少年面色陰沉，黑色碎發散落在額前，更顯眉眼的陰鸷，唇角向下彎垂，看得出心情并不怎麽愉悅，他目光冷淡，手插在口袋從人群穿過。
并未注意到舒久擡到一半的手臂，也并未聽到舒久喊出的名字。
舒久尴尬的捏了捏耳垂，唇瓣抿着，臉頰鼓鼓的。
兩天時間一晃而過，随着最後一科考試結束鈴落下，期中考試正式落下帷幕。
而考試後的輕松快樂更是短暫，只能夠維持兩三個小時，因為五中改卷速度是出了名的快，這邊剛考完，下一場考試還沒有結束，剛考完的卷子就已經被改出來了。
晚自習上課，在同學們緊張又期待的心情中，老趙踩着鈴聲進教室，手裏拿的是剛打印出來的成績單，比較簡略，只有每個同學的單科成績和總成績及在班級和年級中的排名。
老趙清清嗓子：“安靜安靜，成績出來了。班長在嗎，嗯，班長過來，你等會兒把成績單貼到後黑板旁邊的牆上，大家都過去看看，我就不挨着念了。另外各科課代表，現在去辦公室幫老師整理試卷。其他人自行自習。”
“對了，全年級的成績單已經被貼到樓下公告欄上面了，感興趣的下課去看看。”
話音落下，教室內是窸窸窣窣的聲音，課代表紛紛從位置上離開，老趙坐在講臺上維持紀律，其他人都不敢亂來，老老實實趴在桌子上看書，等着課代表帶回分發的卷子。
舒久朝講臺上瞄了眼，拽了張草稿紙。
[央央，我好緊張嗚嗚]
許央央皺眉：[？]
舒久咬着筆帽回複：[我怕我考太差，就……沒辦法早戀了:(]
許央央眼神古怪：“……”
她自己什麽水平，心裏沒點數嗎？吊兒郎當學一個月就想從倒一倒二蹦到班級前十，想peach呢！就是超常發揮，也沒這個可能好吧。
[舒久，教室裏沒床給你睡。]
這話明顯是在諷刺舒久白日做夢。
舒久看懂了，忿忿寫。
[你是不知道cyx有多好！學校裏有多少女生窺觑他！就連高三的學姐都快高考了好嗎還不去好好學習還想來和cyx搞戀愛！你說過分不過分！]
這些不足以表達舒久的心情，她另起一段，字跡飛揚：[我再不抓緊，我這近水樓臺都摸不着月了！我這次成績要是夠了，我絕對一秒都不停留就去表白！！！]
許央央很想提醒舒久，其實表白程億行也不一定會答應她……
不過舒久連班級前十這個條件都無法滿足，後面的，算了，也到不了那個地步，她就不必說出來讓舒久不開心了。
“那你加油。”
舒久一直亢奮着，也就導致了她整個晚自習都沒有睡着，最後直接坐起來，從桌兜抽出一本數學習題集開始做。
下課鈴響的第一聲，舒久倏地從椅子上彈起來，如離弦的箭，出現在貼有成績單的地方。
教室裏其他同學都在位置上坐着，看着舒久火急火燎的樣子，好半天才反應過來。
在過道巡視的老趙看清舒久的動作後，不急不緩走到舒久身後，打趣道，“舒久，你什麽時候對考試成績這麽上心了？是開始上進了？”
舒久點頭，臉不紅心不跳，一本正經道，“我感受到學習的快樂，我以後要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老趙很是欣慰：“找到名字沒有？”
他提前看過成績單，知道班裏學生的大概名次，在紙上點出舒久名字的位置，不吝啬的表揚道，“班級39名，總分……，比上次進步十名，最近學習很努力，繼續保持。”
這時，其他同學陸續過來看成績，以老趙和舒久為中心圍了一圈。
舒久保證了句，随即找到許央央那行成績，快速記下後從人群中鑽出去。
“央央，你這次……”舒久見到許央央忙抱住她手臂，趁着記憶消失之前，把那行成績數字念了出來。
許央央在紙上記下：“你考得怎麽樣？”
舒久唇角下垂，露出些許失望的表情，随即唇角瘋狂上揚，堪與太陽比肩，“班級39名！進步十名！啾啾是不是好厲害！雖然這次沒辦法行動，但是我下次再進步十名，下下次十名，要不了多久我就到前十名了！”
許央央比出拇指：“啾啾棒！”
這時，舒久不知想到什麽，突然站直，拉着許央央朝教室外跑，“快快快，我們去看看年級榜。”
公告欄前面早被圍得水洩不通，舒久和許央央在外圍站了好半天，舒久才找到機會，見縫插針鑽了進去。
她都沒來得及細找，便在第一頁第一行上面看到“程億行”三個字，比其他字體要大好幾個字號，格外顯眼。
因為人多，不待舒久多欣賞片刻，她便已經被後來的人群擠了出去。
“找到了？”許央央擠了半天，實在進不去。
“嗯！”舒久下颌微仰，一副驕傲的小表情，“你知道嗎！第一呢！全校第一！我就知道！”她與有榮焉，這神态仿佛是她考了全校第一，不，哪怕是她考了全校第一怕是都沒這麽開心。
分享喜訊後，舒久小聲嘟哝，“不愧是我喜歡的男生。”
“程億行？”
這時，身後突然有人喊程億行的名字。舒久下意識回過頭。
“這誰啊？以前怎麽沒見過？”
“不認識，不過上次考試成績出來，我在最後一張成績單上看到過這個名字，好像是年級倒數第一吧。”
“真的假的？”
“真的，沒記錯。”
“艹，這次可就年級第一了？坐火箭都沒這麽快吧？是不是抄襲的啊。”
“很有可能。太離譜了，找老師舉報應該有用吧。”
“走走走，現在去，趁着老師還沒下班。”
兩個男生邊看成績單邊聊天，并未顧及旁人，用的是正常音量。此時，一字一句無比清晰的傳入舒久耳朵。
最開始舒久還挺開心的，看！別人欣賞到程億行的優秀了！
但聽到後面他們沒什麽證據便認定程億行是抄襲得來的成績，并想要去舉報程億行時，舒久那股子無名怒火噌得冒了出來。
兩個男生轉過身，似是要去年級辦舉報。
舒久一個箭步沖到他倆面前。
“你們說誰抄襲呢！”舒久語氣很沖。
男生愣了下，很快明白舒久的目的，冷冷道，“誰抄襲誰知道。”
另外一個男生帶着厚厚的啤酒瓶底兒似的眼鏡，看起來像是兩耳不聞窗外事的那種學生，他并不認識舒久，眼神輕蔑，“你不會就是程億行吧？說兩句就急了？”
舒久無語，那股子火氣被挑的愈演愈烈。她平時就特別護短，雖然天天欺負楚越晖，但別人說楚越晖一點不好，她都不樂意。
更別說現在被污蔑的人是程億行了，是她很喜歡，恨不得給他看看心的男生。
怕舒久暴脾氣上來，直接動手，許央央在後面拉着她，小聲勸道，“啾啾，冷靜冷靜，我們以理服人。”
想到現在在學校，事情鬧大了對程億行也不太好，舒久深呼吸，壓着火氣道，“程億行在最後一考場考試，他抄誰的能抄到年級第一？你告訴我，下次考試我也試試。”
最後一考場，顧名思義上一次考試時成績單上排名倒數的幾十個人坐的那個考場，是最學渣聚集的考場，大家連卷子都懶得寫，就是想抄都沒答案給抄啊……
戴眼鏡的男生愣住了，顯然沒想到這回事兒。
另一個依舊嘴硬：“手機傳答案，網頁百度答案，提前知道試卷原題。”
就電子設備而言，根本沒辦法輔助作弊。
因為每場考試時監考老師都會帶過來兩個信號屏蔽儀，連他們都沒辦法在監考時玩手機打發時間，其他人就更別說了。
至于試卷原題，難不成程億行還有飛檐走壁開門撬鎖的神通，半夜潛伏到年級主任的辦公室偷偷看一遍各科的考試卷子？
舒久簡直氣樂了，想反駁都忘了從哪兒切入了。
就在這時，一只手掌壓在舒久腦袋上，将她快要炸起的毛撫平。
舒久微怔，她瞬間便知道身後是誰，淡淡的薄荷味将她包裹着，是程億行的味道，頭頂的手掌也格外溫柔，是程億行慣用的動作。
“既然覺得我抄襲，那你們就去舉報吧。”
聲音微涼，平淡，無任何多餘的情緒，帶着他獨有的驕傲。
正主來了，兩個男生臉色微變，豬肝色中透露出些微尴尬。
程億行未給多餘的眼神，手掌落在舒久肩頭，微微用力，半環繞式把舒久轉了個方向，朝着教學樓去，“快上課了，別遲到。”
舒久仰頭看他，眉梢微皺，似是在問他都不生氣的嗎？
程億行唇角挑起微不可見的弧度，再次擡手揉了揉舒久的發頂，頭發細軟溫順，像她這個人一樣很柔軟很乖巧，他輕聲，“謝謝你剛才維護我。”
舒久抿唇，略有些不自在，默默錯開視線。
和程億行一起出現，卻被落下的楚越晖：“……？”
他反應過來後，當即便要追上又一次把程億行勾走的舒久，但剛走兩步，衣擺被人從身後扯住，他回過頭，許央央一臉無語的看着他，“你能不能獨立行走啊？你和程億行是雙胞胎嗎？就不能給彼此一點私人空間。”
楚越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