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說不出口的那句話
說不出口的那句話
在一起後的我們,沒有太多的相處上面的變化。每天晚上我們會牽着手,在校園各處走走,我啰啰嗦嗦說一堆今天的經歷,他不說話也不嫌無聊,偶爾捏捏我的手,安靜地聽我分享。
在我看來,這就是最好的相處方式。
第一次正經的約會,是他生日那天。
他,1997年12月7日,大雪節氣出生。在他和我說他在大雪出生,我就翻遍了日歷,找到了真正對應的那天。
如大雪這個節氣一樣,那天下了很大一場雪。他沒叫別人,只有我們倆。他笑着跟我說那是他我二十多年來過的最開心的生日。
我看他開心,也笑。
虛歲二十而已,還二十多年。
我的系統在我戀愛後瘋狂出現,提醒我不要忘記自己的任務,偶爾還調侃我。我每次都會用心寫下我的想法回複它。它偶爾貧嘴,我也調侃它。
它說和我混熟了,不用顧及形象了,貧幾句也無所謂。
燈火照人,一年将盡。我們在一起之後,共同達成了一個約定。他在某天晚上和我說我們以後每個重要的節日都一起過,我覺得很有意義,于是爽快答應。
和去年不同,今年我們終于也可以在煙火下擁抱,在星星下承諾。
也可以在彼此心裏,種下一顆名為未來的種子。
我們大概商量了一下。
從他家的城市到我家的城市坐火車需要四個小時,我們約在了大年初五,那時我們大概把親戚都走訪的差不多了。
從寒假分別開始,我就滿懷期待的等着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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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夜,和去年一樣,我窩在沙發上看春晚。春晚的內容實在是沒新意,再加上我曾經看過一遍,覺得無聊至極。
白天在家裏裝飾,下午又幫着做年夜飯。現在晚上十點,我确實渾身乏力,想睡覺。
和爸媽打了個招呼說不想看春晚了,我自己回到房間鑽進被窩,打開手機和我的□□聊聊天。
這一年發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
先是邵南陽和陳夢琪,然後我和陸裴卿。我們四個人,現在變成了兩兩一對。
群裏還算熱鬧,我點開,消息早已爆炸,我一條一條的往上翻,看看他們在聊什麽。
主要是邵南陽和陳夢琪在聊,陸裴卿偶爾差倆句嘴。我打了個“大家新年快樂”發出去,然後發了個小紅包表示心意。
陳夢琪和邵南陽領了紅包,發信息謝謝我。我回了一個可愛的表情包示意不客氣。
然後我發現,陸裴卿剛剛還在說話,現在我發了紅包,他又開始裝死。
疑惑之時,微信新消息彈框出來,發現陸裴卿單獨給我發了個紅包。我沒點開時不知道是多少,一點開才知道是兩百塊錢。
剛領了紅包,這邊手機鈴聲響了起來。備注是“陸”,我迅速接了起來。
陸裴卿那邊明顯的嘈雜聲,他應該是為了讓自己的聲音大一點舉着手機對着聽筒說了一句:“新年快樂!”
我也說新年快樂,然後問他在幹嘛。
他說他在陪小侄子放鞭炮。
我笑他童真,又問他:“紅包怎麽發這麽大啊?”
他好像有些不高興了,壓低聲音和我說:“唐璃,給女朋友錢花不就是男朋友該做的嗎?況且我的女朋友還那麽知書達理、溫順可愛、亭亭玉立。”
後面三個詞,他是一字一頓強調的語氣說出來的。
我忙讓他打住,說他賺錢也不容易不用給我這麽多。
他又開口了:“我就不明白了,別的女孩都是大幾百要一點都不覺得有什麽,怎麽我過年給你兩百你還計較半天嫌多啊。”
我弱了氣勢,小聲說:“沒有。”
“沒有就收着,我以後親你就不愧疚了。”
我高興收下,又跟他說親我不用愧疚。他又笑,說讓我等着。
切,誰怕你啊。
大年初五下午兩點,我在高鐵站接他。他本來說讓我多睡會不用管他,可我想他一下車我就能立刻見到他的臉,他也見到我,還是不管他的想法去火車站接他。
他的行李很簡單,只背了一個包。見到我的時候也沒有很驚喜,像是早就料到我肯定會不聽他的話出現在這裏一樣,立刻在人群中鎖定我,然後跑了過來。
“不是叫你多睡會兒,怎麽來了?”
他伸手揉我的臉,我把他的手拍下去,然後拉起,往前面走。
“你下午兩點來,你是想讓我睡到一點啊。我是豬嗎?”
聽了我說的話他笑了,問我:“你難道不是嗎?”
痞帥的一張臉安在你頭上,咋這麽欠揍。
我一拳向他人中打去,他忙退後幾步求饒說他錯了,我才作罷。
走過一段距離,他又問我去哪。
我做了功課,對于剛在一起的情侶,有很多人說可以去寺廟,在佛的膝下虔誠一拜,保佑另一半無災無難。
又想了想,我決定要去。陸裴卿倒是沒意見,他說都聽我的。
因為新年,寺廟人不算少。大多都是來為子孫、為自己、為事業求好運的。沒有平日裏的清淨,不過還算有秩序,大家都排隊,一個一個去上香。
燒香的人多,我們決定先逛一逛旁邊的鋪子。
擺着佛像的正殿旁有幾個偏殿,裏面大多講述着這座寺廟的歷史什麽。
了解完這些,我們逛到了離正殿最近的偏殿,裏面零七零八買着一些紀念品。寶塔,寶劍,銅錢,還有吊墜和手鏈。
有一條手鏈由翠綠的珠子和白珠子共同組合穿成,我一眼便相中了這串,駐足停下,目光也停在它身上,再無閑情挑選其他物件。
陸裴卿像是注意到了,問我是不是喜歡。
“嗯。像是命中注定一樣,我一定買它一樣。”
“這裏很靈的。你一眼相中,就說明它和你真的有緣,買回去可以為你擋災。”
他叫住工作人員,把那手鏈拿出來戴到我手上欣賞了一下,然後笑着說就買這條。他定定看着我,說:“我為你買了,我也可以為你擋災了。”
為你擋下風風雨雨,為你獻出我的生命。
我有些擔心,搖搖頭:“我不想你為我擋災,我只想你平安在我身邊。”
“也好。那就這樣陪在你身邊。”
燒香的人實在有些多,我們買完手鏈又等了一會兒還是沒排到。于是我們點了香,站在正殿的外面,正對着佛的大香爐前,鞠躬拜了拜。
我在心底許願,望他平安順遂,望他健康快樂。
晚些,我叫他一起去城郊看煙花。他都依我,什麽都沒說,只是照做。
今年的确與去年不同,增加了些許煙火氣,讓新年更加熱鬧開心。市政府居然為了慶祝,帶頭在城郊放起了煙花,吸引了不少市民去看。
放煙花的地方在城北,從我們所在地過去要一個多小時。等我們去了,人群三兩成堆地分散着。我們覺得無比激動。
第一次,以女朋友的身份,陪我愛的人,看一場煙花表演。
我們早到了半小時。八點半整,煙花正式開始表演。
廣場的大喇叭裏,不知道是誰喊着“祝大家新年快樂!”
圍觀煙花表演的市民們附和着,也齊齊高喊回複着“新年快樂!”
我真的覺得這一刻太幸福了。
煙花盛開在空中,像劃過天際的流星一樣閃耀,發出轟鳴聲,絢爛的叫人挪不開眼。我聽到陸裴卿叫我,我轉頭看他,發現他好像沒怎麽看煙花,都是在看我。
“不許個願嗎?”
這才想起來許願這茬。我忙雙手合十,緊閉雙眼,對着煙火真誠許下心願:
願:“所愛之人在心尖,所向之人在身側。”
停頓兩三秒,睜開眼睛,我看陸裴卿。他一臉淡漠,不知在想什麽。
我不明所以,拉起他的手想要別過頭,他卻突然使了勁,另一只手捏住我的臉,唇輕輕附了上來。冰涼的觸感,讓我一時間忘記了心跳。
但是到底,他也只是輕輕親了下我的嘴,沒再怎麽樣。
親完之後他倒像沒事人一樣緊了緊我拉着的手,轉頭看向煙花,說:“這是我看過最美的煙花啦!”
好啊你,原來在這等着我呢。
在一起兩個月了。
親一下沒什麽吧。
我安慰自己,突然發現自己沒了氣勢,居然讓他先入為主了。
不行,我才不服輸。
往他那邊挪了挪,我踮起腳,親了一下他的臉頰。确實沒想到,臉還挺軟乎。
這回輪到他愣了。他轉頭看我,然後噗嗤一聲笑了,說:“唐璃,你偷親我?”
我才不服氣:“誰先親誰的。”
“你長那麽高幹什麽,還得我踮起腳親你。”
他還是笑着,漫不經心回着:“那你還偷親我?”
還在這裏過不去,我有些生氣了,明明我沒占他便宜,是他先親我占我便宜了!我才沒做錯什麽!
我氣勢一直沒弱下來,也再沒回複他那句話。自顧自冷了下來,不理他了。
大概意識到我生氣了,他彎腰問我怎麽了。我把臉別開,依舊不理他。
他見我不說話,也沒再說什麽,又在我嘴上親了一下。
我頓時紅了臉:“陸裴卿!你又親我!”
他認真看我,眼底都是珍視:“以後都我彎腰好不好。”
“能不能不生氣了。”
氣頓時消了一半。
“好好好,不氣了。”
“我不是故意偷親你,只是你看煙花的樣子太可愛了,我沒忍住。”
嗯,沒忍住。
這算什麽事?
我轉頭不再看他:“那你以後忍住。”
“忍不住怎麽辦?”
“以身相許吧。”
“可我已經以身相許了——”
“那就下輩子也以身相許。”
學期內真的很忙,忙起來才發現時間過的真的很快。
五月,我們一起慶祝了邵南陽陳夢琪在一起一周年,順便慶祝一下陳夢琪20歲生日,他倆做東,帶我們去游樂園好好玩了一通。那天我們都很高興,陸裴卿不喜歡被拍,于是他拿着他就拿了個小相機拍我們,留下了很多照片。
後來我們都洗了出來,一人挑了幾張拿着。
其中有一張,我帶着兔子的發箍,對着鏡頭做鬼臉,陸裴卿淡淡笑着看着鏡頭,單手摟我的肩。
算作是我們的第一張合照。
那是青春記憶裏,珍貴的寶藏。
轉眼七月。
大一的生日草草過了,大二我一定要好好辦我的生日會。本來我打算自己全盤操辦,陸裴卿說他想幫我辦一次,也算作是他為我準備的驚喜。
我拗不過他,也就随他去了。
2018年7月10日下午,陸裴卿早早來接我過去他精心布置的場地。在路上,他還使勁和我炫耀他布置的有多美,我一會兒見了一定會喜歡。
我一個勁兒的應着好好好,看着他背後快翹到腦袋上的尾巴笑了。
到地方了,他牽着我的手,慢慢把我往包間引。
他的氣息全盤繞在我身旁,溫熱的大手細細摩挲着我的手背,他裝作不在意的樣子開口說:“琉璃,這是我給你的第一個驚喜吧。”
我沒說話,只是淡淡應了一聲嗯。
“我一定會讓你度過最快樂的生日。”
我不認同他的說法,輕輕搖搖頭,發出否認的聲音,繼而小聲說道:“不是。”
他聽我反對,轉頭看我,問:“為什麽不是?”
我也看他,心底暗流湧動,目光灼灼,我十分堅定地開口:“我相信你,我以後的每個生日都會很快樂。”
“所以沒有最快樂之分。”
他聽我這麽說,立馬笑出了聲。
“行,小琉璃。以後每一年我都陪你過生日好不好啊。”
我重重點了點頭。
有你的每天都快樂,管什麽生不生日。
走到包間門口,陸裴卿故弄玄虛讓我閉上眼睛。為了防止我悄悄睜眼偷看,他用他一只手擋住我的眼睛,又用另一只手拉着我,以防我不會不慎摔倒。
站在門外面,我突然有種很強的幸福感湧起。就是那種,突然感覺到正在被身邊的人們好好愛着的感覺。
門被陸裴卿推開,他拉着我進去,叫我睜眼的同時,門左右兩邊的邵南陽陳夢琪同時撒了一把彩帶。彩帶緩緩落在我的發梢,落在我的肩頭,我笑着把它們統統挑着撿下,又環視了一圈。
包間正中間的牆壁上,貼着用氣球吹起來的“HAPPY BIRTHDAY”的字樣,顏色是我喜歡的銀白色,周圍全貼着一些我的照片和她們為我籌辦時拍的照片。周圍坐滿了他邀請來的我的好友,我一時竟不知道要怎麽謝他的周全考慮。
我突然覺得我應該好好謝謝他一次。
即使他是我男朋友。
陸裴卿站在我身旁,滿臉驕傲地望向我,想要得到我的表揚一樣地仰着下巴,像打了一場勝仗。
看他的模樣,我有些忍不住,當着所有人的面撲上去抱住了他。
他已經不會像一年前一樣僵硬身子了,卻也疑惑我怎麽突然這麽抱住了他。我一向臉皮薄,從不允許他在人多的地方做出什麽親密舉動。他很聽我話,從不讓我覺得難堪和尴尬,可這次,是我破了自己定下的規矩。
其他人也都紛紛起哄着,我卻已經管不了這麽多了。頭埋在他的胸膛裏,我覺得安穩,小聲和他說謝謝。
陸裴卿有點不理解我的意思,也小聲問:“謝什麽?”
我又覺得有些羞恥了,不說話,蹭了蹭他,從他的懷抱裏抽出身來。
“謝謝大家為我籌備我的生日宴,現在大家放開吃放開玩!”
一陣歡呼聲過後,我落座。陸裴卿不理解我剛剛的意思,坐在我旁邊,又來蹭我的耳朵和我說悄悄話:“小琉璃,你謝什麽?”
我側頭努力聽清他說什麽,也在他耳旁回他:“謝謝你讓我感覺到愛。”
清了清嗓子,我鄭重地說了句:“我愛你。”
這三個字分量實在太重了,這一刻我終于覺得自己能擔起它。
然後我耳邊想起一道機械的,酸溜溜的聲音。
仔細想了想,我覺得應該是系統。在心裏震驚了一下,默默說:“小系統,你能說話了?”
系統好像也萬分激動:“你剛剛說完‘我愛你’之後我好像就能說話了,應該是我被升級了。”
牛逼,一句我愛你,系統也升級了。
生日宴上,我作為主角,自然被朋友們灌了些酒。但是高興嘛,我也沒什麽怨言,只要她們說我就喝。又後來,喝嗨了,我也不用他們勸,就自己喝起來。期間陸裴卿阻止過我,可他一阻止我,我又擺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樣子,讓他也無可奈何。
就這樣,我喝大了。
散局的時候也有幾個喝大的,被同行的同學送回家了。我走一步晃三下,陸裴卿扶着我,我都有點站不穩。
陳夢琪邵南陽最後走,陳夢琪擔心我,囑咐陸裴卿一定把我安全送到家,也離開了。
陸裴卿就這樣扶着我,走在夜晚的路上。
十點半,這個城市其實并不很安靜。路上的店鋪也都沒有關,人群也還都在湧動着,我一手被陸裴卿攙着,另一只手耷拉着。
酒精有些上頭了,我呆呆望着前方,臉頰都是紅暈。
過了一會兒,我又擡頭,呆呆沖陸裴卿笑。我伸手戳他的鼻梁,嘴裏還喃喃說着:“真好看……”
陸裴卿也不惱,只是平靜看着我,不過眼底都是愛意的浪潮。他也戳了戳我泛紅的臉頰,笑着說我:“一會兒不攔着,你就把自己喝成這樣。真的就這麽高興?”
我滿臉得意,用力擠出一個字。
“嗯。”
陸裴卿收回手,低聲說了句:“小酒鬼。”
他讓我坐在旁邊的矮牆上,蹲下詢問我:“背你好不好?”
我腦子犯渾,只覺得他在就好,嘴角向上咧着,開心說好,就一下子跳到了他背上。
在他背上趴着,我覺得有點累了,頭也疼,就閉着眼睛不說話。我還聽見他又在說些什麽,估計是說我喝酒的壞話吧,我也沒聽清。
又過十幾分鐘,見我依舊沉默着,他也不說話了,我們安靜了下來。
被風吹着,我覺得自己清醒了不少,但是頭還疼。
上次覺得這麽幸福,是什麽時候呢?
我是任務者,我應該動情嗎?
頭越來越疼,我也不想思考,就問他:“你相不相信這個世界存在平行時空?”
風盤旋着,像是要把我的問題帶走。系統在我耳邊不停喊着不能說,我沒聽清陸裴卿的答案。
對啊,我不能說。
我怕我回不去,又怕我回去了再也見不到他。
然後我哭着哭着,笑了。
陸裴卿,我最說不出口的,就是有一天,我會毫無征兆的消失。
之後沒人能告訴你,我有多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