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
13.
岑致并不知道段如槿在想什麽,她跟溫凜還有店裏另一個叫郝曼的店員忙到了快十一點才結束,五只貓三個人,如果是貓是正常死亡的話不會這麽晚的,問題就在于她們還要将貓咪的身體修複完整。
很難形容那個畫面,岑致其實已經看習慣了,但仍然會感到痛心不已。
店員張林半夜把它們拖去郊區火化,等待他回來的時間裏,岑致她們三人就在大廳沉默地坐着,腦子都有些發懵。
燈光沒開全,有些冷冷的。
岑致的上身前傾,捂着自己的這張臉,她的呼吸做不到平靜,過去了很久,她聽見溫凜開口問:“這種能坐牢嗎?”
“很難。”岑致回答,“現在還沒有出動物保護法,寵物算作是私人財産裏的,之前也有很多相關新聞,到最後也只是賠點錢被行拘了幾天就放出來了而已。”
郝曼痛苦地閉上眼:“溫姐,其實你不問你自己也清楚,這些所謂的處罰都不痛不癢的,不會造成什麽實質性傷害。”
溫凜仰頭看着天花板,沒什麽表情:“我還以為我真的像岑致說的那樣對死亡已經麻木了,原來我沒有。”
“不可能麻木的。”岑致轉頭看着她,“你看着鮮活的生命失去活力,永遠也不可能麻木的。”
這話說完,三人都沉沉地嘆了口氣。
到了快十二點,張林回來了,她們又來到骨灰處理室将那些碎塊給磨碎砸碎最後裝罐放到骨灰存放室,貓咖老板暫時還不能從這件事裏走出來,已經提前交了半年的骨灰存放費用。
懷着沉重的心情,岑致在快淩晨一點的時候回到了家裏。
幹她們這行的就是會有這樣的意外時刻,她自己已經習慣了,可仍然會為這些無辜死去的動物而感到很難過,她洗澡的時候在發呆,吹頭發的時候也在發呆。
興許是下午睡了一覺,她現在沒多少困意。
等擦了臉在床上躺好,她又翻起來了手機搜起來了相關的怎麽判刑的新聞,但得到的答案都不禁讓人心一沉。
Advertisement
想要刑事立案的話,要根據故意毀壞公私財物來判定,但數額不大的話,基本上不會刑事立案,而這也是讓虐殺動物的人肆無忌憚的原因之一。
等到她搜完相關的內容來到微博,在首頁還看見有關注的博主轉發了這個貓咖的現場監控視頻。
大家都表示很悲痛,有的人甚至連視頻都不敢點開。
岑致也不敢點開。
她親手為這幾只可愛的貓貓縫合清理的身體。
于鹿剛忙完也看見了這個新聞,還發了鏈接給岑致,在微信裏表示:【天啊……阿致……】
于鹿:【這是我們雲城本地發生的事情,看得我好想哭。】
于鹿:【這些人能不能去死能不能去死!!!】
于鹿:【那麽可愛的貓貓怎麽下得去手啊我草啊!!!】
岑致的睫毛低了低:【我晚上就在忙這個事情。】
于鹿:【?】
于鹿:【這幾只貓你們店裏處理的嗎?】
【嗯,一點才到家。】
于鹿:【…………】
于鹿:【辛苦了。】
她的這段話剛發完,“毛孩子加油”群裏也有了動靜。
是還沒睡着的段如槿,也在說這件事。
不擇手段:【看得人好氣啊。】
于鹿立馬移到群裏:【我剛還在跟阿致感慨,還以為你睡着了。】
于鹿:【真的很氣,這些人能不能死!!!】
不擇手段:【這些人能不能死!!!】
岑致看着群聊,最終也跟了一句:【這些人能不能死!!!】
都知道不能,但都沒有辦法。
群聊的氛圍都有些低沉,于鹿跳出來說起了別的:【對了,我的視頻要剪好了,等周末流量好點我就發。】
不折手段:【好的。】
不折手段:【我這邊也快出具體的方案了。】
岑致:【晚安。】
于鹿:【晚安。】
于鹿:【你趕緊休息吧,這幾只貓還是你處理的,哎。】
岑致換了個姿勢躺下,又收到了段如槿的私聊。
【你晚上就在為這件事而心情不好嗎?】段如槿很快就把這一切串了起來。
岑致看着這行字,回了消息:【嗯。】
【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否則我也不會逼着你跟我一起吃飯了。】
【這是我的工作。】
岑致一頓,又說:【沒有逼着我。】
不折手段:【能方便打個電話嗎?岑致。】
岑致也不知道段如槿要說什麽,但她沒有拒絕。
就如五年前她沒有拒絕段如槿那一夜的邀請一樣。
也就一個呼吸的時間,兩人又通上了微信電話。
岑致的房間裏只開着一臺暖黃的臺燈,燈光照在她的臉上看不出什麽情緒,她握着手機,聽見對面傳來一聲好聽的女聲:“你知道我跟于鹿怎麽認識的嗎?”
“拍戲。”
“對,後來當朋友了我才知道她還認識你,湊巧在她生日那天遇到了你。”
岑致閉上眼,嘴唇動了動:“嗯,很巧。”
“去年我還參加了一場小型的同學聚會,大部分同學從事的工作都跟我們的專業沒什麽關系,但岑致,你的最讓我意外。”段如槿說,“我也不去評價是不是更有意義,反正你的最讓我感到意外。”
“後來呢?”
“所以我聽于鹿說了以後,我就死皮賴臉地跟着來了啊,再後來就被貓咬了,還要打三針狂犬。”
岑致“嗯”了一聲:“再往後就是我陪打狂犬,最後現在才這裏打電話。”
“對。”
岑致說不上來現在是什麽樣的感覺,她只覺得自己今晚的那些積郁在一點點地被化解和消散。
“謝謝你,段如槿。”岑致抿了下唇。
段如槿失笑:“又謝我什麽?”
“謝謝你一個大明星現在跟我打電話來安慰我疏解我心裏的難受。”這種話沒什麽不好開口的,岑致說得真誠又直接。
那邊沉默了良久,岑致還以為段如槿都睡着了,試探性地喊了一聲她的名字:“段如槿?”
“沒睡。”
段如槿聲音遞過來:“我只是在思考一個事情。”
岑致疑惑:“跟我有關嗎?”
“算是吧。”段如槿悠悠地道,“在想是不是我的工作讓你覺得跟我很有距離感,才會說‘謝謝你一個大明星’這樣的話。”
“有點。”
“又是‘有點’。”在問重逢驚不驚喜時岑致也是這個回答。
岑致轉了個身,沒吭聲了。
她的睡意突然而至,沒幾下就困得意識模糊了很多。
段如槿在手機這端想着措辭,等她重新喊了一聲岑致的名字沒得到回應的時候,才輕嘆一聲:“什麽時候第一個‘有點’可以多點,第二個‘有點’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