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心中開出的花朵
心中開出的花朵
顧蔓要搬家的消息是在吃午飯時不當心漏出來的……
何科長升任人事經理後,還缺個助理。看着Sara還挺機靈,就把她也調了去。這樣升職加薪的大喜事,Sara小妹自然不能吝啬。在餐廳大排筵席,把所有熟人都給叫來了。
飲料過三巡,菜過五味,自然少不得八卦。衆人的矛頭便一致對準了最近炙手可熱的顧秘書,沒法子,連董事千金都叫她擠走了,她不紅誰紅!
Lily率先谄媚地夾了塊糖醋排骨遞過去:“顧秘書,眼看到年底了,有沒有什麽新消息和大家共享一下啊?”
“最近除了開會就是開會,明年的工作計劃我就有一堆,其他就別想了”顧蔓如今可低調得不行,完全一改從前張揚的作風,變得小心謹慎起來。
顏晏看着倒有幾分替她高興,總算是開竅了。唐淨川一向務實,最不喜歡身邊的人惹事生非。安分點,才能活得長久。
“不是吧,”Lily不由哀嚎道:“既然明年的預算都出來了,那年終獎的系數也該定下啊,總得給人點上進的動力吧!”
除了她以外,衆人也紛紛附和。都說年關難過,要是再沒點進項,豈不更是雪上加霜。
也不知是不是剛升職的緣故,Sara倒是難得大氣了一回:“你們這眼光得放長遠一點,集團的福利多着呢!除了年終獎以後,像什麽出國研修,子女課外輔導,父母養老補助。看看顧秘書,這回不就輪到廉租公寓了麽。”
“廉租公寓?”顏晏一下就捕捉到了重點,意有所指地看向顧秘書,直盯到她心虛得垂下了頭:“我怎麽從來沒聽說過!”
這事本來就歸行政部負責,Sara說起來自然如數家珍:“哎呀,這個政策主要是方便外地員工的,顏經理你是本地人,沒聽過很正常。只要是滿足一定工作年限,單身無房的員工都能參與申請。不過僧多粥少,能不能排上就看運氣了。”
單身無房……衆人看着顧秘書的眼光頓時就變了。那天的争吵發生在二十七樓,但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在場的多少掃到了點風尾。
此時埋頭吃飯的吃飯,喝湯的喝湯,看風景的看風景,還有人一腳把Sara踩得嗷嗷直叫,誰叫她亂講話來着。
身為當事人的顧蔓卻已經想通了,坦然道:“對啊,我這個離婚人士也屬于無房戶,當然可以申請。等下周住進去,請大夥來給我暖居。”
凡事最怕看穿,一念通則萬法通達。
大家見她不在意,态度也都自然了不少,Linda還弱弱地說笑道:“顧秘書這婚離得好,不離還享受不了公司福利呢!”
要是換了從前的顧蔓,就算不找她拼命,至少也要啐她一臉。如今的顧蔓卻可以微笑着回道:“嗯,我正在争取女兒的監護權。有了固定居所,把握也更大一點。”
這麽一說,顏晏倒是明白了:“你準備提起訴訟了?”
當初顧蔓幾乎是被掃地出門的,差點流落街頭。一沒精力,二沒錢,自然沒辦法跟前夫搶撫養權。如今,一切都逐漸上了軌道,她想要回女兒的心情也是可以理解的。
“不管怎麽樣,總得争一争才甘心啊!”顧蔓的笑容裏帶着幾分內疚,這整件事裏她唯一對不住的就是顏晏了。當初是她在危難關頭收容了自己,如今自己一甩手,她的貸款壓力可就大了。
別傻了,沒你我還不活了麽!顏晏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要是Sara不叫破,你是不是打算把暖居酒也省了?怎麽說也是公司首席大秘,看你摳門的。”
聽顏晏這麽一說,衆人就更加活躍了,紛紛嚷着請客。菜單理至少要有澳洲龍蝦、石斑、海參。隔着餐桌,顧蔓和顏晏的眼神交彙在一處,盡在不言中。
人生的列車時走時停,有人上車也有人下車,但回首時,慶幸當時有你陪我。
笑過了鬧過了,顏晏開始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盤。她這套房子當初是咬着牙買的,首付已經花完了父母的積蓄,貸款是絕對沒臉再伸手的。這冷不丁每個月少了幾千塊幫補,還真有點捉襟見肘。
看來,是得好好籌劃一下了。她正想得認真,那頭Linda随口來了一句:“經理,聽說明天張總的歡送會定在了華爾道夫。集團的頭頭腦腦都會來,規格特別高,你準備穿什麽呀?”
這……顏晏一下子僵住了,她居然把那封邀請函給忘了。話說,她要是不參加的話,現在提出還來不來得及?
身為市場部經理,顏晏也是有兩套出門的行頭的。但這種集團大佬們雲集的場合,你穿得半新不舊,就算不考慮自己的面子,也得考慮公司的面子吧!
莫非真是天要亡她……
顏晏很誠懇地看着大家:“你們說,我要是去買一件禮服,等晚宴穿完了再退,是不是有點缺德?”
那可不是有點缺德,分明是極其缺德啊,衆人有志一同的目光已經充分說明了他們的想法。
好吧,民意還是要尊重的。痛定思痛之下,顏晏只得去訂了件Valentino的小禮服,買單金額閃耀到簽單的手都忍不住抖了幾抖。
饒是如此,一直到了晚宴這天,顏晏才認識到自己的态度究竟有多麽不端正。放眼望去,凡是夠格參與的人,莫不是一身華服。只恨不夠閃,不夠大牌,簡直要把公司變成秋季發布會的節奏。
這樣也好,顏晏本就沒有什麽争妍比美的意思,真要比也比不過……光是顧秘書,就一個頂倆了。
只可惜,樹欲靜而風不止,她想低調偏有人不放過她。下班前,唐特助一個電話,就把她叫上了二十七樓。
“什麽事啊?”顏晏一想起那封警告信就恨得牙癢,她都已經窮困成這樣了,年底評級再差上一等,還給不給活路了。偏偏話是她自己撂下的,也不能反悔,只得生悶氣而已。
男人也不以為忤,把桌子上一個深藍色的天鵝絨盒子推了過去:“拿去看看……”
看就看,怕你怎的?
然而等打開時,顏晏一下就覺得再怎麽謹慎都不為過了。盒子中光華四溢,直接照亮了半個桌子。神秘如夜空的底座上,靜靜躺着一枚珍珠與鑽石鑲嵌的胸針。
“是借給你去晚宴用的!”唐淨川說道,他也實在了解顏晏,若不是重點突出了那個借字,恐怕她當場就得奪門而逃。
顏晏的手有些抖:“不太好吧?這麽貴重的東西,我怕我會弄丢。”
“碎鑽而已,不值錢的。”唐淨川好整以暇地環着胳膊,一派淡然,好像那件珠寶在他眼裏與魚缸裏的石頭沒什麽兩樣。
等等…也許在他眼裏真是沒什麽區別,顏晏喃喃自語道:“總覺得你的不值錢,和我的不值錢不在一個标準上……”
空曠的辦公室中,唐特助端坐在靠背椅上。态度再明顯不過了,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這不是坑人嘛!萬一真丢了,讓她怎麽賠啊!
都說急中生智,顏晏一着急還真想出來一番說辭:“不是,你怎麽會想起來借給我珠寶的?這個完全不像你的東西啊!”
“對,不是我的。”唐淨川卻露出了孺子可教的神情:“你昨天買衣服的時候是不是遇見蔣子城了?”
蔣子城?顏晏的面皮不自覺抽動了兩下,要是不提她都忘記這件事了:“對啊,我們只是打了個招呼……”
當時她正在試衣服,一扭頭就看見個穿着花俏的男人沖着自己笑。既然認識,免不了寒暄兩句,說起送別會的事。哪裏想到,他竟然聽進去了。
提起這個人,唐淨川似乎也有點頭疼:“他從小就跳脫,除了畫畫以外沒什麽能做好的,所以畢業後幹脆開了個珠寶工作室。”
所以,這胸針是蔣子城設計的?顏晏又驚了一驚,萬沒料到那孔雀男除了細心外,還有這等才華。
“他雖然一貫不正經,但眼光還是不錯的,去換上你的禮服給我看看!”唐淨川直接吩咐道。
牆上的鐘響了幾響,時間挑得正正好……再不換衣服,她就該遲到了。顏晏一咬牙一跺腳,換呗!
黑色的小禮服從正面看不功不過,但後背的大面積蕾絲設計卻極其出彩,端莊中不失妩媚。顏晏第一眼就很喜歡,縱使價格夠她吃上一陣子土,仍然買了下來。
但此時看着唐淨川的眼光,她不大确定這件衣服的效果了,有些局促地撥動着頭發:“怎麽了?不合适嗎?”
要是花了那麽大價錢,還給公司丢了人,她幹脆別活了。
很合适,合适到想讓人就此珍藏,不再被第二個人看見……唐淨川緩步走過去,把胸針別在她心髒上方的位置。果然,蔣子城的眼光是不錯的。
“它叫心花,”唐淨川想起了表弟的話:“以巴洛克珍珠為主體,纏繞黃金和鑽石拼成的荊棘,最外層是鴿血紅寶石。愛情會讓人痛苦,好比人魚把尾巴換成了雙腳,每走一步,都像踏在荊棘上。但心中又是歡喜的,于是從眼淚中開出了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