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坑死人不償命
坑死人不償命
有位哲人說過，對于女人來說最受打擊的，莫過于在最狼狽的時候，卻遇上了你的前男友。
顏晏不知道這位哲人姓甚名誰，否則真想請教一下，如果不幸遭遇了這樣的事件，接下來她該怎麽辦？
“把手伸直點，回頭傷口發炎了別找我啊！”顧蔓一邊把棉簽塞進碘酒瓶，邊啧啧有聲：“真該把你現在的樣子拍下來傳到朋友圈去，讓同事和客戶都看看。鐵娘子顏經理也有落難的時候。”
廢話，虎落平陽還被犬欺呢！顏晏乖乖地把胳膊伸過去上藥，嘴上卻不肯饒人：“你發呀，發完我給你點贊，叫整個公司的人都知道我們倆同居的事！”
“呸呸呸……誰要跟你個矬子同居！本姑娘就算要搞蕾絲邊，也要找個腿長腰細的。你瞧瞧你，光看臉倒能算個清秀佳人，可惜從頭平到腳。”顧蔓翻了個白眼，擡頭挺胸顯擺着自己的傲人身材：“是我可憐你一個人供房子，給你增加點收入好不好？”
她倒不知道，什麽時候蹭住的也這麽有理了，竟然還敢嫌棄她。顏晏堆着一臉假笑，連連點頭：“是啊，真是委屈顧大美人了。放着前夫家五百多平米的別墅不住，硬跟我擠這六十多平米的小兩室，叫我怎麽過意得去！”
話音剛落，顧蔓氣得丢了碘酒就要掐她：“你個死鹽巴，吃槍藥啦！”
誰讓你先嘲笑我來着？雖然頂着一頭亂七八糟的濕發，顏晏的氣勢倒是一點不弱。
兩人就這樣跟烏眼雞一樣互瞪了一陣，顧蔓先結束了這個幼稚的游戲：“說說吧，碰上什麽倒黴事了，把你禍害成這樣。”
“李傲原，我剛跟他分手了！”顏晏沒好氣道：“他在公司隔壁那家酒店開房，被我撞個正着。”
顧蔓真是恨鐵不成鋼，一指頭戳了過去：“那個渣渣有什麽好說的，滿臉桃花相，早就勸你拗斷了！我是問你還見了誰？”
有時候顏晏不得不佩服顧蔓，雖說工作能力平平，但當真是個戀愛腦，只要跟感情沾邊的都異常敏銳：“沒誰……”
對面一記眼刀飛過來，顏晏投降了：“行了行了，就是PK完出門，看見了前男友…現在……應該算前前男友了！”
唐淨川，那個連鄙視都表現得如此優雅的男人。
她抱着膝蓋，把整個身體埋進沙發，聲音聽起來悶悶的：“好幾年沒見，一出現就在他面前跪了個五體投地，丢臉丢到家了……”
鬼才信呢！顧蔓心想，別看顏晏平時怼人厲害，轉個身就忘得差不多了。能叫她這樣挂心的，恐怕不只是“前男友”那麽簡單：“那然後呢，你那位前任什麽反應？”
“反應……”提起此事，顏晏又是一陣胸悶：“看了我一眼，然後轉身走了。”
準确地說，應該是像看垃圾一樣地看了她一眼，還是沒有回收價值的那一種。
“喲，那他還算厚道，至少沒雪上加霜奚落你兩句。”顧蔓想象了一下那個場景，對方光鮮亮麗，自個搞得一身濘泥，确實有夠尴尬的。“哎呀……不就摔了一跤麽，姿态是難看了點，自怨自艾就沒必要了。”
把那塊頑固的鹽巴從沙發裏扒出來，顧蔓繼續上碘酒。
然後一邊欣賞龇牙咧嘴的表情，一邊給她洗腦：“怎麽說你也是個現代職業女性，背得了名牌，供得了車房，換得了燈管，打得死小強。如今把那個渣男丢了，正好開始找下任，還管什麽前任！”
道理确實是這麽個道理，看看手上腳上一堆創可貼，顏晏長嘆了一口氣。可那個人是唐淨川啊！
不客氣的說，那曾是她的神。一切喜怒哀樂，雲散雨收都是因為他。在逃離時，她曾經想過，總有一天要堂堂正正地站在他面前。告訴他，沒有他的日子，自己一樣過得很好。不……應該是過得更好。
事到臨頭，她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只能怔怔地仰望着。多年的努力，在這一刻粉碎，潰不成軍。
這天晚上，顏晏做了一個很長的夢，醒來時已經不記得內容了，只餘枕畔的微濕。
該忘的還是趁早忘了好，對着鏡子裏那張蒼白的面孔，顏小姐硬是扯起一個笑容。這就是現代人，不管遭遇了什麽。哪怕頭一天晚上痛到要死要活，錐心刺骨，第二天還是要打起精神上班。
換上及膝套裝，遮住一身可笑的傷痕。塗上唇膏，拎起手包，職場就是戰場。
燈火通明的格子間內，美式咖啡散發着袅袅熱氣。顏晏匆匆呷了兩口，便開始一天的工作：“Linda，公休計劃記得要提前發給客戶，用公函形式。預算會議下個月召開，本周內确認所有客戶明年度成長率。還有，財務報表裏面虧損的品牌我标了紅色，讓Lily和Jason明天下班前把分析報告給我。”
“好的，我待會就去跟進。”助理一邊奮筆疾書，一邊頻頻點頭。
“另外記得提醒我，冠群的蔡總……”幾下清脆的叩門聲中，顏晏的工作計劃暫時中斷。一身耀眼紅裙的顧蔓正站在門口揮動着纖纖玉指，引得無數男士矚目。
“顏經理早！”
誰敢相信這位尤物的女兒已經四歲了呢！顏晏一邊感慨，一邊露出個公式化的笑容：“顧秘書早，有什麽事嗎？”
“十點，在大會議室開會。”顧蔓遞過一份文件，趁擦肩時又小聲補了一句：“好像要宣布新的人事任命，小心點……”
又有人事令？顏晏不自覺地蹙了下眉頭。集團這兩年動作很多，一直保持着高速擴張。并購一家公司就得調整一次架構，好不容易安穩了小半年，沒想到又要動了。
算起來顏晏進T&T也有五六年了，從小職員開始，一步步做到了如今市場部經理的位子，實力毋庸置疑。按理不管怎麽調整，都有她的一席之地。可畢竟一朝天子一朝臣，若是抽走她得用的人，或者來個明升暗降，也未可知。
“經理……”小助理輕喚一聲，努力指了指牆上的挂鐘。
很好，十分鐘後就能知道結果了。顏晏聳了聳肩膀，開始收拾筆記本：“剛才的工作先交代下去，剩下的等我回來再說！”
九點五十五分，T&T所有的中層幹部不管是忙是閑，都已經到齊了。看來大家的消息都頗靈通啊，顏晏默默挑了個角落坐下。
人事部的劉經理剛好在她旁邊，有意無意地搭話道：“踩着點才到，你倒是穩坐釣魚臺。聽說了麽，總經理要換人了。”
這不是明擺着的，否則哪至于這樣大動幹戈。不過劉纨通一貫不見兔子不撒鷹，顏晏琢磨着他手裏應該有幹貨，便順着往下問：“是啊，張總今年也六十了，有繼任者也是理所應當的。老劉你消息靈通，知道新總經理是什麽來頭嗎？”
“GM的人選一向是總公司定，誰會跟我這個小人物商量啊！”話是這樣說，劉經理眉梢眼角仍是露出一抹得色：“不過你也知道的，我跟郭部長是老交情了，他倒是透了點風聲。這次接班的可是位青年俊傑，家裏頗有幾分背景。”
這一下，左右長了耳朵的可都靠過來了。財務部的胡總監一向自诩總經理親信，不禁酸道：“到底是老劉根基深厚，總公司調過來的就是不一樣。哪像我們，開會前才給打了個措手不及！”
“哪裏哪裏，這塵埃還沒落地呢，誰知道真假。我随便一說，你随便一聽。”劉經理捧着茶杯，圓潤的胖臉上笑得一團和氣，直把胡總監噎了個夠嗆。
法務部的Rob程亦不甘示弱，順勢加入了讨論：“哎哎……我也收到了點風聲，新老板據說是劍橋商學院畢業的，有名的高材生。學院派的經營理念肯定跟張總不一樣，我看T&T怕是要變天了！”
看着這幫面和心不和的老狐貍你來我往，顏晏倒很是過瘾。橫豎她是沒什麽靠山的，憑手藝吃飯而已。頭上這片天，變與不變，與她也沒太大關系。
然而她不找事，事卻偏要來找她。說着說着，Rob就感慨了一句：“還是市場部好啊，手握公司命脈，顏經理又一向受張總器重。不管哪個老板來，都得給幾分薄面。”
莫名其妙就成了衆望所歸，顏晏的小肩膀可擔不起如此重責，當即打起太極：“不敢當，我們那裏是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有什麽器重不器重的。倒是法務部，少了誰都少不了你們。否則以後有官司，難道讓老板自己上嗎？”
“那也不一定！”行政部的何科長神神秘秘地掃了下周圍，低聲道：“聽說集團讨論過，要把T&T的法律相關業務都外包給律所的。”
事關飯碗，Rob的臉色當場就泛青了：“當真？”
何科長這樣積年的老鬼，怎麽會憑空落下把柄，只瞄了眼窗外打了個哈哈：“誰知道呢，多事之秋，咱們都自求多福吧！”
一語雙關，說得衆人面色都有些變幻。警惕之餘，顏晏沉寂許久的好奇心也活泛起來了，傳得如此神乎其神，這位新老板究竟是怎樣的人物呢？
時鐘敲了十下，出現在門口的是一個穿着鐵灰色西裝的男子。會議室內明明燈光璀璨，在他進來的那一瞬都顯得黯淡了。他就像個天然的發光體，吸引着每個人的視線。
“大家好，我是唐淨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