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章
第 20 章
第二天梁可醒得很晚,倒不是生物鐘失靈了,而是她睡得不好。
除去傷口的疼痛外,她的精神也很緊繃。
書青辰的态度雖然淡漠,然而人家說的每句話都是對的,強行反駁只會讓自己像個小無賴。
再說該有的同情人家也給了,比如現在,梁可面對鏡子,驚訝地發現傷口被人重新包紮,紗布纏繞得松緊适度,最後的收尾也處理得很完美,她稻草般飛揚跋扈的短發都被束在一起,遠看就好像半個剛出鍋的巨無霸饅頭,渾圓而妥帖。
“還算有良心。”梁可喃喃:“不枉我前半夜僵硬如木乃伊,一動不動只怕吵到她。”
她不知道自己是為了別的什麽事情緊張,當然知道了也不承認,承認了也不敢對別人說,再說這麽荒誕的想法應該是說了也白說。
梁可走回卧室,拿起手機看看,消息不少,但沒什麽要緊事,下面壓着大佬手跡:定時換藥。
多餘一個字都沒有。
“哼。”
梁可不滿其态度但仍乖乖挂了下午的號,梗着脖子更換和清洗了被血跡污染的衣物床品。
潇灑地甩着手出門時,梁可才想起如今她是孤君寡人了,肖笑笑忙着打理或者颠覆她爹的商業帝國,趙普則報了學習班要進修新聞學,并且揚言說人工智能的課程不适合他,如若非要強行傳授的話就別怪他要離家出走了。
梁可走出單元門才看到昨夜下雪了,她呼吸着雪後的新鮮空氣,梗着脖子伸一個大大的懶腰。仰望湛藍蒼穹,內心感慨萬分。
新的一年,朋友們各自豬突猛進,追逐自己想要的,而她似乎被留在了原地,就連前幾天剛剛在心中破土而出的嫩綠新芽也因為得不到營養快枯死了。
“呦,梁可呀,好幾天沒見你了,頭怎麽啦?”掃雪的鄰居大聲問她。
“摔的。”梁可把帽子拉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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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雪路多滑呀,可得小心。你跟趙普,定的哪天啊,怎麽沒消息了。”
梁可疑惑地問什麽哪天。
“哪天領證呗。他都跟大夥說了,你也不用不好意思,挺好的啊,阿姨祝福你們,青梅竹馬的,兩家知根知底。”
另一人說:“對對,他爸跟你一個系統,幫忙那是少不了的,你也少奮鬥幾年。”
梁可回想昨天在醫院的場景,醫生只說她輕微腦震蕩,一般不會引起失憶。
于是她嘗試聯系趙普,但對方裝作死了,就像隔絕了時空,交錯了次元,消失得非常完美。
不過梁可是誰呀,她是被梁霁月養大的,梁老教授是真正的戰士,在前線經受過炮火的洗禮,曾致力于将梁可也培養成擁有鋼鐵般意志的特種兵。
教授的育兒理念,成不成功不知道,反正面前的幾位爺奶在看到梁可的表情之後全線退縮了。
她微笑,爺叔們也微笑,大家換了話題,相談甚歡,只有趙普在世界的不知哪個角落瑟瑟發抖地思考着無望的人生。
風緊雪冷,街上行人稀疏,梁可邁開長腿走着,但發現走快了頭疼,于是只好慢一陣,快一陣,直到眉毛上結了冰,頭上則熱氣騰騰,反正就是看起來更像貍花大饅頭了。
傷口麻木而有些癢,迷迷糊糊的特種兵貍花有心回避感情問題,等等将情緒消耗得差不多了,才發現已經在不知不覺間走回了就讀過的高中。
此間中學非比尋常,生源都是周邊縣市的尖子,升學率逐年攀高,被部分市民視為聖地,最大的心願就是讓孩子進去讀書。
梁可當年憑借單獨的招考成績進入重點班,趙普中考差了十幾分但勝在背景強大,肖笑笑雖然夠得上分數線,但肖老板依然熱衷施展超能力,強行将女兒送進梁可的班裏享受門門倒數的快感,直到後來分班。
學校的裝潢日漸華麗,大門十分氣派,門口有人堆了個雪人,身姿比例都很完美,甚至會眨眼睛。
梁可忍不住伸手摸它眼睛。
“幹嘛,你幹嘛。”雪人急了。
“霍。”梁可吓一跳,後仰觀察雪人,半晌才說:“小A?”
“沒禮貌。叫姐姐。”A很顯然心情不好。
貍花想到什麽,忘記了自己的煩惱,揣着手坐在她身邊,笑意融融問:“姐姐,你怎麽自己一個人在這兒COS馴鹿啊。”
“誰馴鹿了,會不會講話。”
“那是狍子?”貍花恢複了北京人說的欠兒登狀。
小A伸手要拍打貓頭,看到紗布趕緊停了下來,拎着梁可的領子問:“被人打了?”
“嗯。”
梁可心想不愧是藝術系的,洞察力真的超敏銳的。又問小A你幹嘛坐這兒。
“心煩呗。”
梁可猜到應該與小B有關,因為她自己也是為這些事煩。
貍花和狍子兩人心照不宣,岔開話題,還聊梁可的紗布腦袋。
“誰這麽大膽子呀,法治社會說着玩呢,”小
A停了下又補充:“對着你這張臉都下得了手,不會是梁教授吧?那我愛莫能助。”
“胡說。”梁可說:“我姥姥二十年沒打過我了,哪壺不開提哪壺。”
小A說你得了吧,我又不是沒見過你挨揍,跟姐姐還有什麽秘密呢。
她是梁教授從小帶大的學生,啓蒙到出師,所以偶爾見梁可拉琴的時候被教育,音符節奏都對,然而感情沒對過一次,每拉一段就被梁霁月敲一下手肘。
小A模仿梁霁月的語氣:繃着臉問:“柔和一點是犯法嗎,好好的松生空谷,霞映澄塘,你在這兒吹什麽沖鋒號呢。”
梁可噎住,只能憤憤不平地往她身上扔雪:“都過了幾百年了能別鞭屍嗎。姥姥早就不用戒尺了,再說誰家外婆把孫女打成這樣啊。”
小A脖子裏進了雪,冰冷刺骨,奈何梁可這貍花身手敏捷,她反抗不了,翻出手機找到救兵。
“看見沒。”她舉着手機,那是同書青辰的聊天頁面,然後威脅說:“再鬧,我就打給你領導。”
梁可冷笑說你知道她每天有多忙嗎,怎麽有閑心管我,又說諒你也不敢上達天聽,乖乖受死吧。說着繼續扔雪。
小A尖叫着趕緊用手去擋,梁可則對其趕盡殺絕,混亂中門衛氣沖沖跑來拉架,并怒斥他們:“你倆哪個班的,今天班級學號不留下不能走,或者讓班主任來領人。”
“X叔,我是梁可。”貍花揣起手做規規矩矩狀。
X叔先是震驚,然後驚喜,最後熱情地問:“放假啦,現在是博士了吧。”
“嗯。”
“冷不冷啊在外頭,走去我的屋。”X叔說。
梁可和小A婉拒了,後者也學着梁可的樣子揣起手,甜甜地問候:“X叔,我是小A。”
“哦哦。小A啊,哦哦,挺好。”X叔假裝認出來了。
小A臉都綠了,梁可趕緊提議到操場走走,X叔爽快地放行了。
“雖然比你高兩屆,但我也是這學校畢業的。”
“你不懂了吧,這就是知名校友的魅力,看到那邊那棵樹沒,底下寫了禁止攀爬的。”
“嗯。”
“我畢業那年立的,夏天中午,老師找不着我,發現我在上面睡覺。”
“你真是屬貓的嗎。”小A一臉鄙夷,擡起手機看時間,一看之下大驚失色,對着梁可不斷噓噓噓噓。
“怎麽了。”梁可不明其意,問:”你緊張什麽,手機要炸了?“
小A轉過屏幕,梁可看到是書青辰打來的視頻電話。
“怎麽辦,接不接,你領導找我幹嘛。”小A慌了:“你是不是曠工了,回去自首吧。”說着把炸彈扔進梁可懷裏。
梁可切了一聲,說我這是正經病假,又說原來你也怕冰山,能不能有一點骨氣。然後哆哆嗦嗦按了接聽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