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065
衛雲疏聞言放寬了心。
浩大的氣機滾蕩翻湧,無數璀璨的華光在半空中旋舞,呼嘯而來的幽羅罡風中,萬雷滾過的動靜極為宏大,好似海潮奔來。衛雲疏穩住了自己的氣機,提着劍站定在虛空中,她定睛看着前方圍攏過來的人,平靜地念出了他們的名字。
雲寬、宿金鈴、越成源,還有楚卞、吳鈎。雲中城五大世家各出一位長老,俱是來到此處了。這五人對衛雲疏還是頗為忌憚的,從她的表現上看她修為只是元嬰,可誰也不知道會不會有變動,畢竟在三年前,衛雲疏已經修成洞天了。五人之中,雲寬率先一步走出,他并沒有喊出對方的名號,只是将法劍一祭,打了個稽首道:“請了。”
越成源道:“太一劍是我雲中城重器,需帶回雲中城去。”
雲寬掃了越成源一眼,默然不言。
衛雲疏輕笑了一聲,自三年前那一劫數臨身,縱然她想要放下過往,可一旦遇上了五姓修士,都只能是不死不休的結局。畢竟他們也畏懼自己報仇,不是嗎?她輕嘆了一口氣,周身劍光一轉,群星流轉,驟然崩裂,化作了無數若隐若現的光焰,向着前方散開。雲寬衆人不敢大意,催動靈力化成了一團護佑着身軀的靈光,祭着法器朝着衛雲疏身上打去。
五人雖聯手對敵,可也是各懷心思。雲寬、宿金鈴二人深知雲中君的本事,動手狠辣不留一絲餘地,而楚卞、吳鈎二人則是頗為審慎,以護佑自身為主。畢竟這兩族已經沒有洞天修士坐鎮了,元嬰道人是家族的頂尖戰力,也是未來登洞天的希望,絕不容有失。至于越成源,先前被池風潮挫敗,內心深處憋着一口氣,想要借此機會重揚自身的威名,故而動起手來只求快。這麽一來,五人一同出手,卻沒有太好的配合,以衛雲疏之眼望去,那攻勢有快有慢。
衛雲疏冷哂,放出了兩道劍光直取楚卞、吳鈎的面門,那兩人大驚失色,忙不疊将法器一轉,回護自身。那看似轟烈的攻勢頓時只剩下三道。衛雲疏沒管雲寬、宿金鈴,擡手祭出三光擒龍印朝着越成源的身上拍去,三光垂象,光華燦爛,威勢兇猛。這一印落下,那團九幽風霎時間就被撕裂,而法印餘勢不絕,只取越成源正身。越成源心中大驚,将靈力運起,一掐法訣再度起招,哪知靈力運轉到一半,耳畔便傳來一個冷漠的“鎮”字!越成源閃避不及,身軀頓時一僵,硬吃了一招三光擒龍印,口中吐出了鮮血。
這一切看似緩慢,其實也不過是瞬間事。劍鳴聲嗡嗡大作,不絕于耳。在雲寬、宿金鈴的攻勢到來時,太一劍上光華一閃,卻是縱出了萬丈明光,騰飛旋轉,将前方的攻勢一一殺破。這樣的結局也在雲寬的預料之中。只是——他一扭頭看楚卞、吳鈎二人,拔高聲道:“二位在擔憂什麽?剛才為何不進攻?”
楚卞、吳鈎都沒有回答,只是不動聲色地觑了眼越成源,眸中掠過了幾分憂色。
“多謝道友相助。”衛雲疏扭頭,輕輕開口。
池風潮朝着衛雲疏一颔首,算作是回禮。她已經擺脫了先前的敵手,如今正騰出空來針對雲中城的修士,尤其是越成源。
而不遠處,擡袖擦去唇角血跡的越成源面色難看至極。
此刻的幽羅山,罡風激蕩。雖然山峰被衛雲疏斬破一座,可那處幽羅罡風極為猛烈,尋常人難以穿渡逃遁,要說出口,仍舊是只有“一線天”那一處。然而那邊,此時正被無塵海妖兵牢牢地把持着,擺明了不放任何人過。
水渦旋動,原本澄澈清幽的大澤中緩緩地映照出了一片血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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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一線天之外,數道劍芒縱橫往來,驟然閃爍,一去就帶起了大片的鮮血,并發出了雷霆爆響,隆隆聲不絕于耳。因各家修士皆聚集在了幽羅山,湘君便将各方妖兵也調了過來,準備先将道念不同的群修料理了。他們堵住了一線天唯一的出入口,就像是一柄插入幽羅山的長戟。這會兒乍然遭到攻襲,一時間反應不過來。等到妖将掠向了後方,水澤之上,一片浮屍,将江水染得透紅。
“來得倒是比我等想象得快。”妖将的神色不好看,觑着前方數道身影,冷笑一聲道:“只是就憑借你們幾人,也想斬殺我無塵海千軍萬馬麽?”他将八面旗幟往各個方向一擲,拔高了聲音,大吼道,“來人,列陣!”一聲令下,那尚未進入幽羅山中的妖兵們頓時轉過頭,結成了龐大的陣勢。衆多妖兵妖将的氣息聯結在了一處,頓時氣焰催生,直沖九霄。
“無塵海還是有兩把刷子的。”一位持着劍的玄衣高馬尾劍修贊嘆道,他眸光沉暗,仰頭大笑了一聲,“好久沒有那樣痛快的厮殺了!就讓我看看無塵海的陣勢有多厲害吧!”
“寧師弟,別亂來。”為首的女修輕輕一撥發絲,笑吟吟道,“幸好來時大師姐替咱們講了無塵海的軍陣,要不然撞上了還不知道幾時能夠殺入其中。”
無塵海中,修士要麽各據一島清修,要麽就是投在龍宮或者其他幾位洞天門下。妖族跟人族不同,沒有修氣道的天賦就走寶藥灌身的力道,可天資不夠,終究尋不得大道的,那些妖族就變成了力士,成為無塵海的兵卒。當大批量的兵卒借着陣勢聚合在一起,就算是修為精湛的修道人,若是不得門道,也會被困死在陣中的。
“知道了,知道了。”那劍修滿口應下。
來到此間的修士正是以冉秀雲為首的不周弟子,縱然只得五人在,那也是能滅一山頭的力量。
北州邊界,萬裏長城。
顏丹渥本在靜坐清修,乍然聽到了幽羅山中鬥劍法會大亂的消息,頓時眉頭緊緊地皺起。她知道各宗派将鬥劍地點定在了幽羅山,雖然很反感這等行為,可到底沒有出言反駁,也沒有去約束門下的弟子。若是鬥劍正常舉行,一般來說,對邊界的影響可以忽略不計。但要是真進行一個死鬥,保不準罪惡長廊的邪修會趁此機會越界。心思一轉再轉,她最後卻是傳令吩咐道:“衆人守住各處關口,不得管顧幽羅山中事。”頓了頓,她又朝着虛空打了個稽首,溫聲道:“真人,此處勞你看顧了。”
屋中靜了片刻,傳出一道稚嫩的聲音:“這本是我的職責。”
顏丹渥點了點頭,她準備親自去一趟幽羅山,可正待出門時,忽地感知到了洞天修士散出來的氣機,神色一動,不得不将幽羅山之事暫時放下,而是朝着那數道洞天氣息并起的方向掠去。這幾家是覺得仙域中鬥起來還不夠,将戰火蔓延到北洲了?顏丹渥暗想道,面色頓時變得冷峻幽沉。
關口城牆邊。
姜九霄長身玉立,平靜地看着那一道遁光遠去。她帶着洛水宮諸長老成功抵達北洲時,人已經減少了四分之一,到了北洲與邪修厮殺,又少了四分之一,那群養尊處優的長老空有一身修為,一個個鬥戰的本事極差。好在北洲中尚有洛姓子弟在,雖然無法收攏他們的勢力,可至少能夠聯合在一起對敵了。
她的計劃一開始便是壯大自己的人馬,光複洛水宮,最後一舉奪得洛水神宮的掌控權。但是在宿雲天出現在了邊界時,她便開始動搖了。靠着對洛泠風的仇恨,她很快就與宿雲天打成了一片,還從他的口中得知了秘境中有關上清神域的事情,她正想着立場是不是錯了,無塵海那邊,回去後就久無音訊的湘君忽然主動聯系上了她,意圖拿下北洲邊界。可一個從來不涉足邊界與邪修厮殺的,想要站穩腳跟都難,更別說是直接奪權了,想要平和地達成目的根本不可能。如果僅僅是湘君,姜九霄是不願意幫忙的,可這一次龍君親自動身了,對北洲邊界定然是勢在必得。
現在幽羅山那處果然亂了,洞天修士又都來到了邊界,她要如何從中謀取更大的利益呢?姜九霄蹙着眉思忖,忽然間,她無由地心悸起來。修到了這等地步,眼跳心顫俱是警兆。她毫不遲疑,腳步一動,身上驟然間浮現出一個宛如琉璃的流光氣罩。她擡手一拍,數道玄光順勢打出!只聽得悶雷般的一道震響,玄光頃刻間破碎,那琉璃氣罩也出現了一道道裂痕,一滴暗沉的洞淵重水懸浮在姜九霄的跟前,散發着一股危險的氣息。
姜九霄暗道了一聲“晦氣”,扭動着僵硬的脖頸,轉向了那從虛空中一步踏出的人,扯出了一抹難看的笑容,擡袖行了一禮道:“洛真人。”
洛泠風勾唇笑道:“這在北洲經營數月,比在洛水宮忙碌百年都有成果。”
姜九霄聽不出她話語中的喜怒,十分為自己的性命擔憂,一時間也顧不得想之後要做的事情,一門心思應付洛泠風。她答道:“到了北洲後,我才知道,想要聚集一番同道者,能付出的唯有真心。”
“嗯。”洛泠風一點頭,漫不經心道,“你的真心就是将宿雲天的消息賣給無塵海、把洛元殊在北洲的訊息遞給溫丹華,一方面引得幽羅山鬥劍大會破滅,一方面又借勢擒住溫丹華,将溫顯仁引到邊界,同龍君會面共商投靠邪魔之事。”
姜九霄:“……”她感覺洛泠風這話說得不對,可又不知如何去反駁,畢竟那兩件事情就是她做的。至于如今的結果——明明跟她沒什麽關系。蹙着眉思考了一陣,姜九霄正準備辯駁,一擡眸就撞入了洛泠風那雙幽邃詭谲的眼中,像是堕入了深淵裏,整個人冷得厲害。先前構造的言語轟然暴散,殘碎的思緒游動着,她只抓到了一個如電光火石般快速掠過的念頭,驚聲道:“你知道?其實是你?”
洛泠風好整以暇地望着姜九霄,慢悠悠道:“我知道什麽?”
“你——”在那冷浸浸的視線中,姜九霄頓時失了繼續說下去的膽氣。她深呼吸了一口氣,避開了洛泠風的視線正色道,“幽羅山中正亂着呢,真人來邊界做什麽?”
洛泠風笑了起來,她挑了挑眉,慢條斯理道:“聽聞我那小姨兼小娘因勾結邪魔被囚禁了,怎麽能不來看看呢。”
姜九霄聞言流露出了一抹憐憫之色來。洛水宮中,他們姐妹兄弟鬥争不休,可理由說白了就是“權勢”二字,但是洛泠風不同,她的身上背負的是恨意,是血海深仇。她與溫丹華本該是互相親近的,可現狀并不是,在洛水宮中,恐怕找不到第二個像洛泠風那樣恨着溫丹華的人了。比起外人的背叛而言,至親紮刀,那才是最痛苦的。
姜九霄正心想着往事,洞淵重水忽地如驟雨般砸來,激蕩起大片的靈潮。姜九霄神色大驚,連拍了數道玄光,可在洞淵重水轟轟烈烈的來勢中,玄光破散,她整個人也被剛猛的氣勁沖撞得倒飛了出去,從城牆上墜落,在地面砸出一個凹陷的深坑。姜九霄神魂搖晃、頭暈目眩,在恍惚間,她聽到了一道輕蔑的帶着嘲弄的冷嗤聲在耳畔響起。
“姜九霄,你是不是該可憐你自己呢?”
姜九霄咬了咬唇,還沒答話,人就被一股力量提起,口中驀地被塞入了一枚靈丹。
洛泠風也不想跟她廢話了,冷冷地說道:“帶路,去見溫丹華!”
北州邊界有一處囚臺,名曰“離塵獄”,是采盤渦深淵的離塵石打造而成的。除了縛靈陣外,尚有“明心陣”“真如一念法陣”等多個陣法在,一面壓制獄中修士的修為,一面以咒術、陣法洗心,絕去邪念。這裏畢竟是與罪惡長廊接壤之地,過了長城就是充斥着邪氛的絕地,修道士在此間行走,自然也有被邪氣沾染的。這些堕魔的修士若是沒有行惡事,就暫時羁押在“離塵獄”中,等到邪性盡數退卻,才能被釋放出。
離塵獄前把守的修道士不少,其中領頭的便是顏丹渥的真傳弟子。尋常人是靠近不得離塵獄的,可洛泠風如今暫代“雲中君”之位,弟子們在驗明她的身份後,自然不會阻攔。
牢獄之中,囚徒不少,不過精神氣倒是比洛泠風想象得要好。
姜九霄跟在了洛泠風身後,沒忍住開口道:“能堅持在北洲歷練還活下來的,縱使修為沒能提升太多,心性也是不差的,他們不甘心自己堕入魔道中,故而也會努力斬滅心魔。”
洛泠風懶聲道:“你這是在誇自己嗎?”
姜九霄立馬閉上了嘴。
噠噠的腳步聲在幽峻的牢獄之中回蕩,一直快走到了盡頭,才抵達溫丹華所在的囚室。雖然她的身份不低,可到了離塵獄中跟大家都是一樣的,甚至因為她不知悔改,四肢還多套了刑具,動起來便是沉重的鐵鏈摩擦聲。
洛泠風笑吟吟地觑着牢獄中的溫丹華:“多年不見,小姨怎麽這樣落魄了?”
溫丹華面容扭曲,恨得厲害。她已經從溫顯仁的口中猜測到洛泠風知曉過去的真相了,也不再僞裝成善解人意的長輩,而是嫉恨地瞪着洛泠風,尖聲道:“那也總比你現在這人不人、魔不魔、鬼不鬼的樣子好!”
洛泠風沒有生氣,笑道:“看來小姨是想跟洛元鲲一樣做鬼啊。我那可憐的弟弟,臨死前還在苦苦求饒呢,可誰讓他有那麽一個娘呢?”
聽洛泠風提到了亡子,溫丹華頓時變得歇斯底裏起來,她大叫道:“是你!是你!我說洛元殊怎麽會動手!他跟他娘一樣都是孬種!是你指使他的!”
洛泠風沒有反駁。
姜九霄見狀詫異地望了洛泠風一眼,要知道洛泠風想殺洛元鲲,那就形同摁死一只螞蟻那樣簡單。她有必要指使洛元殊麽?她這樣大費周章有什麽目的?如果是她親自打死了洛元鲲,以溫丹華的本事,恐怕不敢上雲中城找她報仇。洛泠風繞了一圈,其實就是想将溫丹華引出?或者她只是單純地欣賞兄弟阋牆?
溫丹華大笑了起來,尖銳的聲音打斷了姜九霄的思緒。
“你不敢殺我,溫顯仁不會讓你們殺我!”
洛泠風能有什麽不敢的?回過神來的姜九霄對溫丹華的話語嗤之以鼻,一個沒心的瘋子能夠有什麽顧忌?想做的事事情全憑喜好而已。能夠讓洛泠風愉悅的,除了一個人的死亡,大概只有一群人的死亡了。
洛泠風微笑道:“讓我猜猜,小姨這般有底氣,是因為洛水神宮的道器麽?”
道器二字一出,溫丹華臉上的瘋态頓時收斂,她面無表情地看着洛泠風,眼神冷冰冰的。姜九霄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既緊張又恐懼。她沒能從洛衡君那處得到道器相關的訊息,或許此刻能夠聽出些什麽。但是以她現在的狀況,知道這些事情有弊無利。心思如電轉,姜九霄很快就壓下了那股貪婪之意,做出了決斷。
“二位久未相見,我便不打擾你們敘舊了。”姜九霄随便找了個借口,可沒等到她離開,肩膀上就落在了一只手。姜九霄眼角的餘光只瞥見了那蔥白的手指。
洛泠風輕飄飄道:“走什麽?不想聽嗎?”
到了這時候,姜九霄一顆心反而落了回去。什麽“敘舊”,傻子才能想出這樣的說辭。她誠懇地說道:“不是不想,是不能。”
“你很識相。”洛泠風贊嘆了一聲,緊接着又道,“可我為何要讓你如意?”
姜九霄抿了抿唇,過往那些不好的記憶又浮了上來,那對洛泠風的驚懼簡直刻在了骨子裏,她整個人就像是一只可笑又可憐的驚弓之鳥。洛泠風說得不錯,她怎麽去可憐一個沒有心的人?在對方的眼裏,可憐的反而是她自己。
“溫顯仁已經來到北洲邊界了。”洛泠風抛出了一個讓溫丹華露出笑意的“好消息”,緊接着她又道,“外公偏疼你,将道器運使的功法口訣教了你,指望着你日後與溫顯仁兄妹同心是嗎?但是很可惜,什麽血緣情意,都比不上滔天權勢。你心甘情願依附洛衡君,是不是想着,你們兩人聯手,相當于占了一半道器的掌禦權?”
“有一件事情你肯定不知道。”
溫丹華死死地咬着唇不答話。
姜九霄嘴快,張口就是:“什麽?”
洛泠風觑了讪笑不已的姜九霄一眼,答道:“溫家老家主可能在臨終前靈臺清明了一瞬吧,便将道法口訣告訴了我母親。巧得很,洛家老家主也知道洛衡君就是個廢物東西,早早将道器的掌禦辦法傳給母親。”她笑吟吟地凝視着溫丹華,又吐出了一句,“你說,我想要你死,溫顯仁會怎麽選擇?”
“你、你——”溫丹華心神震蕩,許久之後才擠出了一句,“不可能!”
洛泠風笑說:“試一試不就知道了?”她旁若無人地将道訣念出。
溫丹華神色驟變,将鎖鏈拖得嘩嘩響。她紅着眼瞪向了洛泠風,大聲道:“住口!你住口!”她顯然是憤怒到了極點,胸腔劇烈地起伏着,只想着嘶吼,蓋過洛泠風的聲音。情緒激蕩之下,她沒有察覺自身氣機的流動,等到她反應過來時,她的眉心已經彙聚出一團金色的光芒。溫丹華感知到了尖銳的疼痛,伸手去抓那團不知道是什麽的光芒。洛泠風冷眼瞧着她,口訣已經念到了最後一句。她的語調陡然一冷,宛如寒冰。
溫丹華怪叫了一聲:“不對,最後兩句不是這樣的,不是馭使道器的道訣。”
洛泠風伸手一抓,便将那團剝離出來的金芒抓到了掌中,看着它化作了一張“天命符”,洛泠風一拂袖,好心情道:“當然不是。你以為道訣才是最重要的嗎?你的道訣催動的其實是這張天命符罷了。”四家運使道器的法門不同,“天命符”所在也不同。洛家将它整個兒煉入洛水宮,而溫家——那老家主将它打入了幺女的軀殼裏。
看着溫丹華崩潰的神色,洛泠風無情地嘲弄道:“要不是洛元鲲的死,還真找不着機會見小姨一面呢。”
“溫顯仁來北洲邊界救你,怕是真的要與邪魔合作了。等他發現救出去的是一具沒用的軀體,也不知如何作想啊。”
溫丹華氣極,嘔出了一口鮮血來。
洛泠風轉向了姜九霄,笑眯眯道:“我的好妹妹,你要不要将這個消息告訴無塵海?畢竟洛水神宮的鎮道之器只是個空架子呢。”
姜九霄背後莫名一寒,一股危險之感驟然升起。
洛泠風的聲音不輕不重,她的笑容很平淡,神寧氣靜的,像極了多年前得人盛贊的洛水神女。
可姜九霄更害怕了。
與洛泠風有仇的何止是小寒山?無塵海也是一個。她算計了小寒山,難道不會算計無塵海嗎?
腦子嗡的一聲,姜九霄立即做出決定,斬釘截鐵道:“我與無塵海并無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