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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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火天爐是不周之巅的重地,四處設有陣法禁制。
劍氣想要在此間來去自如,幾乎沒有可能。能在不周山頭這般出沒的,師無方想不到其他的可能。
低頭看着那黑糊糊一團的小太歲,八成是那些不堪入耳的污言穢語驚動了劍氣。
遇到了這樣的事,衛雲疏有些不好意思再去問桑不為的過往了。同師無方告罪了一身,她便攜着小太歲離開了地火天爐。
洞府中。
衛雲疏運轉着心法,自身氣意時時刻刻都在侵染這具傀儡造身,不到兩個時辰,這副身軀已經運轉如意了。一個大周天後,衛雲疏聽見了一陣細微的聲響,她轉過視線,凝視着醒轉過來的小太歲。這黑家夥氣鼓鼓的,想也不想就朝着衛雲疏一頭撞來。衛雲疏哪能由着它靠近?用拂塵輕輕地将小太歲一撥,又從袖中取出了雲砂和丹藥,從容道:“雖法契出現了變化,但是之前應你的事情還作數,我不會強迫你做什麽。”
小太歲“啾啾”亂叫了幾聲,将雲砂、丹藥之流收起。它飛到了衛雲疏頭頂,居高臨下地看着對方,不高興道:“你那是什麽妖法?”
衛雲疏搖頭:“我也不知為何會出現這樣的變化。”思忖片刻後,她轉了個話題,又問,“上清神域是什麽地方?”
小太歲眼中茫然:“這兒不就是嗎?”雖然故人一個都沒瞧見,可它要是沒有睡糊塗的話,這裏就是上清神域吧?它斂起翅膀落在了衛雲疏的肩膀,歪着腦袋“啾”了一聲,“我就記得我跟一個壞家夥打架,然後……睡着了,醒了就在這裏。”
衛雲疏從沒聽過浮黎仙域有“上清神域”這個異名,典籍上也沒有任何記載。是被人刻意抹去的?那人為什麽要抹去那段歷史?衛雲疏想不明白。除了那個秘境,唯有眼前的小太歲能給出答案了。擡手将肩膀的小太歲撈了下來,沒等她詢問,就聽見“啾啾”兩聲,小太歲像連珠炮般開口了。
“這裏是桑不為的宗派?我不要待在這裏,我要趕緊離開!有桑不為在的地方準沒有好事情,她只會欺負啾。要是主人——”意識到自己的話語引來了衛雲疏探尋的視線,小太歲不由得噤聲。它沒繼續說下去,而是跳到了衛雲疏膝上,無賴似的打滾,非要衛雲疏早日離開不周之巅。
衛雲疏自然不可能離開不周,可瞧着撒潑的小太歲,她也有些頭疼。輕輕地擡起手按壓着眉心,她溫聲道:“不周祖師已經飛升了。”
小太歲不鬧了,它瞪着眼道:“死了?”
衛雲疏:“……”她心想,小太歲對“飛升”的理解還真是特別。只是它如此?還是說那個時代的人都是這樣以為的?那時候沒有“飛升”嗎?戳了戳渾身僵硬的小太歲,衛雲疏好奇道,“上清神域是怎麽樣的?”
小太歲:“……”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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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糊塗了?”衛雲疏眉頭蹙了蹙,萬年大妖修為跌至築基期,想來是受到重創,丢失些記憶也是很可能的。衛雲疏有些遺憾,沒有繼續詢問。
可小太歲仍舊沉浸在桑不為“飛升”中,它那雙流轉着璀璨金芒的眼睛變得呆滞無神,尾羽耷拉着,渾身上下透着一股頹喪的氣息。它蔫頭耷腦地趴在衛雲疏腿上,有氣無力道:“桑不為真的死了?”
“沒有。”衛雲疏搖頭,“只是不在這個大陸了。”修士入道唯一的目标就是摘取道果,飛升成仙。過往飛升的修士破開關門後,便杳無音訊了。都道飛升去了上界,可上界又在哪裏?是什麽樣的地方?
聽了這樣的解釋,小太歲才重新煥發着光彩,它興高采烈地跳躍着,口中則道:“我就說,禍害遺千年,怎麽可能那麽容易死?”
衛雲疏垂眸看着小太歲啞然失笑,想來它跟不周祖師關系匪淺,可不管是哪方,打招呼的方法都很別致。
三日後,衛雲疏接到了來自冉秀雲的飛書,不周弟子已經準備妥當,要在今日前往尋找那個神秘的秘境入口。這幾日,小太歲除了吸攝靈力就是呼呼大睡,衛雲疏想着它的出現跟秘境可能有那麽點關系,便将昏睡的它丢入了靈獸袋中,一并帶了過去。
破廟還是人跡罕至的老樣子,在荒野呼嘯的風中,破敗的窗戶墜下的橫木拍打着牆壁,留下了一串咚咚的聲響。
謝知潮提着刀,站在了某一個方位,與不周弟子隐隐結成一個陣勢。秘境是個靈機充沛的異度空間,當內外失衡時,那原本隐沒的入口則是現出痕跡,仙域的人對付秘境有一手,如今不周弟子要做的,就是徹底地攪亂這個地方的靈機。只聽得一聲清脆的劍鳴,緊接着千萬道燦燦的光芒宛如靈機墜下。那座早被遺忘在時間裏的破廟中傳出轟隆爆響,便徹底地坍塌。以破廟為圓心,燦燦的劍光宛如波浪向着四面蕩開。仿佛一泓平靜的池水中丢入了一把雷珠,很快的,靈機便出現了錯亂,隐約形成一個漩渦模樣。
這只是一個開端,不周想要将秘境徹底掘出來的動靜可不會少。
不到半日的時間,便引來了一些無門無派的散修。緊接着,這消息好似長了翅膀,眨眼間便傳至浮黎仙域各處。
秘境出現在不周地界不是什麽奇事,怪的是不周弟子親自去發掘它。
不周那群劍瘋子有自家劍道真傳,對于旁門功法,壓根懶得看一眼,尋常東西怎麽值得他們動手?難不成秘境裏有道器這般的天材地寶?那幾個大勢力免不了朝着這個方向想,一時間緊張了起來,紛紛派遣弟子出去打聽。
按照浮黎仙域約定俗成的規矩,不管秘境出現在哪兒,只要不是別人祖師留下的,都是可以分一杯羹的。
東洲雲中城,浴蘭殿。
六道玄氣飄渺的清光化影依次而坐,燦爛明亮的神光沖起,将天穹照得透亮。
坐在首座的正是洛泠風,她的面貌隐沒在朦胧玄妙的水霧中,只聽得一陣潺潺的水流聲響起,如無相妙音。在她下方的則是雲家、宿家的主事,這兩家乃雲中城的巨室,都出過雲中君。譬如前代雲中君,便是雲家出身的。緊依着他們的則是楚、吳、越三家主事,同樣為雲中城大族。坐在最末的則是一個年輕的道人,此人姓顏,名丹渥。過去是越家某位真人的道侶,後來因一些事情和離了。世家的人瞧她不大順眼,時不時給她下絆子。只不過沒多久,她便被衛雲疏調到北洲去鎮守邊界了,直到兩年前,她一舉邁入洞天之中才回轉宗門。
“聽聞不周地界出現了一個秘境,此事原本沒什麽大不了的,可我聽說了,那秘境是六千年前的。”
“秘境無主,我等也該分一杯羹。”
“浮黎仙域三千年前未出飛升之人,興許那秘境中藏着奧秘呢?”有一長老異想天開。
殿中的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許久之後,他們才轉向洛泠風,問道:“洛真人,覺得該如何?”雲中君之位空懸,這五家之間暗潮洶湧,字裏行間都帶有機鋒。因着洛泠風在,他們才勉強形成一個微妙的平衡。去那秘境已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他們要争的是去秘境中的“名額”。
前往北洲駐地從不見他們如此積極,碰到了秘境之後就想着去謀些好處了。洛泠風心中冷笑,她漫不經心道:“我親自去。”
話音落下,那幾家的主事面色不太好看。別說是洞天真人了,就連元嬰修士,也頗為愛惜自家靈機和神意。關于放出化身之事自然是警惕再警惕,萬一不小心被打散了,損失的可是自身精氣。像洛泠風,落日墳丘一行,不就是損了元嬰化身嗎?他們其實巴不得洛泠風精氣一損再損,但是秘境之事——他們不願意放手,同時也怕自家子弟無緣無故死在洛泠風手裏。
當初被列為叛徒打殺的可都是他們世家的人啊!甚至還有幾尊洞天。譬如楚家、吳家洞天就被殺死,沒了洞天大能坐鎮,如今不過是面上和諧而已。
“真人為封鎮混沌樹已經損了不少精氣,理當留在雲中城清修。”
“邪魔能對南洲下手,保不準也會拿我東洲開刀。我輩需養精蓄銳,不可擅動。”
“雲師兄說得是,真人需要坐鎮雲中城駕馭道器。”又有一道人笑說道。只是這話一出,殿中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寂靜中。
作為仙域四宗之首,雲中城是有一件極為厲害的鎮道之器的。此物名喚“天地混同”,一旦禁制抹去,會将整個天地化為混沌,是一種玉石俱焚之法。雲中城安定數千年,這道器除了震懾沒什麽用。它歷來是雲中君保管的,有一套祭煉的秘法。可在為衛雲疏死後,哪家都沒有讨得便宜,這道器莫名其妙落入洛泠風手中!世家們氣得仰倒,以為是衛雲疏教的,暗暗将她罵了千百遍。
洛泠風這瘋子無所顧忌,對親人、對枕邊人都能下死手,保不準會将道器祭出。他們可不能拿數千年的家業去賭。
洛泠風笑吟吟開口:“我若非要去呢?”
殿中寂靜了片刻,諸真都噤聲不語。洛泠風要去,攔得住嗎?就像洛泠風非要找尋衛雲疏遺物,拉回一堆跟衛雲疏長相相似的人惡心他們,除了随她去,他們有什麽辦法?只是這麽一來,一些嫡脈的天資出衆的弟子倒不好去那邊歷練了。
洛泠風懶得理會這些長老,她垂着眼睫,思索出現在不周的秘境,以及那半本《上清密錄》中所載的內容。她靜默無言,殿中那幾家的長老也瞧出她無心議事,最後紛紛起身行了禮後,化作流光離去,只餘下從始至終都一言不發的顏丹渥在。
洛泠風道:“顏真人還有事麽?”此人從世家出走後,便背負了一個“狼心狗肺”“薄情寡義”的罵名,她借着越家的勢力上位,到最後又背棄道侶,破為人不齒。洛泠風過去沒跟她打過交道,倒是三年前通過水鏡見了一面。她将雲中城中少數親近衛雲疏的弟子以及一些下屬宗派勢力都送到了北洲去。那些人正是由顏丹渥接管。
顏丹渥朝着洛泠風行了一禮,面無表情道:“雲中城裏,那些酷似雲中君的人我都已經送走了。”
洛泠風又問:“然後呢?”
顏丹渥默然,她擡頭,奇異地望了洛泠風一眼。她才回雲中城時,就聽說這位洛真人因雲中君的死發了瘋,直接将勸阻的長老打得半死,顯然容不得旁人說半個“不”。她以為在自己說出将人送走之事後,這位會大發雷霆。哪知她沒有半點怒容,仿佛在她看來,這只是一件無關緊要的事。隔着那茫茫的水霧,她看不清洛泠風的神情,也無從揣測她的真實想法。停頓了片刻,顏丹渥又繼續道:“我有意前往北洲鎮守。”
按照雲中城的規矩,修到了洞天之後便可回轉宗門了。她大可在雲中城再辟一脈,若是幸運的話,千百年後雲中城的世族裏必有顏姓的一席之地。她起先也是這樣想的,可在雲中城留了兩年後,不由索然無味,座下的真傳弟子都是昔年在北洲那邊收下的。雲中城這邊,唯有越家有意送幾個靈秀童子來,估計是抱着修複關系的念頭。可她最後還是拒絕了,她脫離了越家,不願意再回到那片泥淖中。這回跟洛泠風開口,是經過深思熟慮的。自南洲靈穴之事便可知,罪惡長廊的邪修并不安分,世族的弟子早已經失去了直面妖魔的銳利之氣,可雲中城的劍鋒卻不能鈍。
洛泠風深深地望着顏丹渥,道:“顏真人決定了就好。”她不會阻攔顏丹渥,至于世族的洞天——巴不得她這個讨厭的人離開。思忖片刻,她又笑道,“若是我沒有記錯,沖虛宗、北辰宗、太清宗等宗派勢力幾乎都在防線那邊吧?昔年雲中君在時,便對他們多有照應,如今也該按照舊例才是。”
這幾個宗派都是東洲的,他們沒有洞天真人坐鎮,便依附了雲中城生存。他們只要年年送上供奉,其實能保自身無憂,可要想進一步,卻沒有什麽可能了。然而這幾個宗派的掌教都是有志氣的主,直接棄了靜坐修道的太平日子,令弟子替雲中城一些世家子上北洲防線——一方面從世家手中讨得了好處,另一方面則是磨砺自身道行。
顏丹渥心中一凜,她認真道:“自然。”她勾唇笑了笑,“在回雲中城前,我還碰到了沖虛宗的大弟子,她聲稱此生以清剿罪惡長廊的邪魔為志,替雲中君報仇雪恨。”
半晌,洛泠風才低笑了一聲,輕輕道:“是嗎?”
顏丹渥沒察覺洛泠風的異樣,她素來沉默寡言,嚴肅板正,一時間也找不到其他的話題。斂起了笑容,她朝着洛泠風打了個稽首,也化作了一道流光離開了。
待到殿中完全地寂靜了下來,座上那道朦胧如霧的身形才凝實了幾分。潺潺的水流聲漸漸消失,随之響起的是清悅的金鈴環佩聲。洛泠風的身形顯現,一身紅色衣裳,罩着一件金線繡鶴的黑色外袍,白發如雪,膚白如玉。紅黑白三色在她的身上交融,有一種觸目驚心的詭豔。她擡起手,取出了一枚禁制玉符,一道波紋在她的腳下生出,片刻後整個人消失在了殿中。
那枚禁制玉符通往的是雲中城的禁地。
這是一個偌大的地下洞穴,無數寒峻的天池生出,波光粼粼宛如鏡面。在洞穴的上方,各色寶石點綴在上,綻放出猶如白晝般的明亮光華,浮光躍影,煞是好看。在三年前,這處只是一處清冷幽寂之地。是洛泠風将衛雲疏的屍身封入其中時,才找來無數靈珠珊瑚靈貝,将洞穴一一裝點,顯得別有一番氣象。
洛泠風沿着山道往前,越過了錯落的水池,最後在一間偌大的石室前止步。此處水池升着袅袅的寒氣,石壁上凝結着冰棱和霜花,除此之外便無他物為飾。在水池的最中央,則是一具寶棺,裏頭正躺着衛雲疏的軀殼。洛泠風負手瞧了許久,才朝着棺木邁出了一步,只是跟過往一般,尚未真正走出,便又将步子縮了回來,只扔出一只蒲團在水池邊打坐。
衛雲疏在不周之巅。
她還活着,她什麽時候會回雲中城取回這具軀殼?
她會來報仇雪恨嗎?過往的種種欺騙與背叛,她真的甘心嗎?
已經死了一次,她還會像當初那樣懷着天真的仁慈嗎?
石室中是刺骨的冷,無數自靈穴中奔湧的靈機經過真器的洗禮後,彙入了那一具軀殼,維持着肉/身的活性,而溢出的靈氣則是轉化成了凍結一切的冰棱,将四面裝點成慘淡的白。不過是小坐了片刻,洛泠風的衣上蒙上了一層薄薄的霜。
洛泠風沒有動彈,她的思緒像是跌進了一個莫名的漩渦裏,一些扭曲的畫面變得支離破碎。她只能從零星中捕捉舊日的記憶。她曾以為幼年卧病在床是自身先天不足,需要無數靈丹妙藥吊着,哪能知是她那好父親剖開心室取出心髒造成的呢?關于那些畫面已經很模糊了,可經年的舊傷帶來的痛意越發明晰。
“如果不是你那朋友,為父還發現不了你懷有聖人心呢。”
“恨吧,恨我,也恨她吧。再過一會兒,這些記憶就要消了。”
“泠風,你以後還是為父的乖女兒。”
那隔着漫長歲月的話語有些空靈飄渺,它們不住地飄入了耳中。
冰寒的石室中光影退去,她的身軀也慢慢地縮小,仿佛時間倒退回了一百多年前。
父親不知所蹤,虛弱的母親依靠在榻上。
“這道典是我推演天機修改過的,你日後可以修煉。但你要記着,不許在旁人跟前使洞淵之水!”
“洛水宮……天命符……”
“泠風,是他要害你,是他刓走了你的心。”
他?是哪個他?
八歲的孩子在流浪半年後已知曉死生之事,一張因病而蒼白的面頰上滿是驚恐和不安。在聽到了那三個字的時候,眼眸一下子瞪大了。那天真稚氣的一面被無情地粉碎,念着“洛衡君”三個字走入了沒有回頭路的深淵。
她的生,是死。
砰一聲響,破碎的冰棱墜地,寒冷的水池中蕩開了一圈圈的漣漪。
洛泠風倏然間睜開眼,一雙烏黑幽邃的眼眸中沉着濃重的郁色,那被她刻意掩埋的舊事,她很少再想起了。
朋友?是誰?她怎麽不記得?
“誰?”
不周地界中,伴随着咔擦一聲響,弟子莫名地少了一個,餘下的人不由得提高了警惕。
“應該是進了秘境了。”冉秀雲輕聲道。随着周邊靈機被攪動,那漩渦出現的次數更多了,而且維系的時間也越來越久。她的視線轉動,觑見了早已經隐藏在周邊的散修,只不過她沒有再理會,而是指揮着弟子打出了一道道劍氣,勢必讓秘境的入口徹底顯化出來。
“現在是秘境入口最不穩定的時刻,若是被卷入其中,可要自己小心了。”冉秀雲關切道。來此間的不周弟子各個摩拳擦掌,對那進入秘境的弟子,恨不得以身相代替,聽得冉秀雲的話語,齊齊地應了一聲好。
衛雲疏瞧着他們洋溢着熱情的面龐,唇角不由勾起了幾分笑意。感知着周邊的靈機變動,等到漩渦再度出現時,她擡手打出了一道星光,混跡在茫茫劍氣中。漩渦劇烈地抖動着,似是有什麽東西噴薄欲出。如此維持了一刻鐘,只聽得一道聲震九霄的炸響傳出,這個足有兩丈長寬的漩渦向外塌陷,無數流光如虹傾瀉而出,散發着赫赫的威勢。不周弟子早有準備,将劍芒一催,斬向了這些虹光。等到異氣消失了,他們才轉眸看前方——秘境的入口已經穩固了下來,仿佛滾動的煙雲團在半空。
雖然說秘境誰都能進,可不周還沒大方到那個地步。冉秀雲朝着外頭瞧了一眼,扔下了一個陣盤,才對着同門低聲道:“走。”
等到不周弟子身影消失,散修們才探出頭來。
“他們都進去了。”
“秘境中除了機緣還有危機,他們進入探探路,也是好的。”
“你現在想進去還不成呢,沒瞧見剛才那位真人扔下的陣盤啊?得将陣盤破解了才能摸到入口。”
一臉羨慕的散修頓時一默,以他們的本領,懶得去浪費力氣破開陣盤了。
“等吧,雲中城、無塵海那邊不可能不來人的。”
秘境中。
雖然是同時進入的,可身邊已經沒了不周的弟子。
衛雲疏一擡眸,入眼的是一片紫色的宛如星辰點綴的花海,雲煙缭繞,朦胧好似一場迷離的幻夢。
清風徐動,異香撲面而來。
衛雲疏心中驟然浮現了三個字。
幻神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