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chapter26
chapter 26
心猿意馬過後,邵天藝還是吃驚的。
兩家動物園隔了挺遠,對方分走了相當一部分客源,這種強弱對立的關系,持續的時間得以年來計算,為何對方早不來收購,晚不來收購,他剛接手,就來了?
他客客氣氣地送走了對方,答應好好考慮。
等人走遠,他才關了門,跟“羅成文”說出自己的顧慮。
“太奇怪了,”邵天藝道,“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薛啓倒是鼓勵他:“不用想太多,他們出的價,正好覆蓋了你朋友欠你的債,你還能小賺一筆,不虧。”
邵天藝皺了皺眉,沒說話。
按理說,“羅成文”不管說什麽,他都會覺得有道理,無腦跟着對方的思路做。可這件事,他卻有不同的想法。
他不想賣動物園。
但動物園現在開一天就賠一天錢。
游客稀少,動物們的喂養和護理卻需要大量投入,加上工作人員的辛苦勞動……
邵天藝還把動物表演的項目停了。
他每天都忍不住看一看自己的賬戶,那串數字在肉眼可見的縮水。
雖然邵天藝愁得掉頭發,薛啓卻悠然自得。
只要他在動物園的日子,他就到處找人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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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知道他是園長的朋友,加上他帥又有親和力,沒過多久,所有人都成了薛啓的“熟人”。
邵天藝對于這種情況,倒是“樂見其成”。
李岩作為邵天藝為數不多的朋友,不僅在這段時間獨自承擔了醫院的工作,還能三頭六臂般分出一部分精力,來支援動物園的建設。
比如給動物們檢查身體。
“我萬萬沒想到,我還能給鹿驗孕。”
園裏有一片梅花鹿園,十幾只梅花鹿有大有小,有公有母,邵天藝和李岩每一只都檢查一遍,還意外發現有一頭母鹿懷孕了。
“多好,”邵天藝笑道,“你現在也算很有經驗的獸醫了。”
園裏本來有個獸醫,但是邵天藝看過對方履歷後,才知道原來是個半吊子。
目前動物園的經營還沒穩定,他沒有貿然辭掉對方,而是把李岩叫來“幫忙”。
“切。”李岩直起腰,遙看偌大的鹿園。
“說真的,”李岩道,“你幹脆賣了得了,幹嘛給自己找累受?”
邵天藝也直起腰,擦擦汗,目視遠方,笑道:“因為我不相信天上掉餡餅呗。”
收購的事情他告訴李岩了,李岩的建議跟薛啓一致。
可邵天藝就是覺得有坑。
“還有點理智呢?”李岩側眸看向邵天藝,調侃,“魂兒都被勾沒啦!”
邵天藝“噌”得看向李岩。
兩人對視,李岩往薛啓所站的方向揚了揚下巴:“你那眼神都要貼上去了,真當我看不出來?”
李岩最初還覺得,既然邵天藝跟薛啓不是親兄弟,邵天藝也未免過于關心對方了。
後來随着相處時間的增加,李岩才後知後覺地品出“真相”來。
邵天藝的心跳快速蹦了記下。
之後索性看開。
多年好友,他沒什麽不能告訴李岩的。
所以他沒吭聲,默認了。
但李岩卻不打算轉移話題。
陽光普照,李岩舉手在眉骨搭了個掌篷,意味深長道:“不過兄弟啊,你看他那長相,那談吐,那氣質,那學歷……”
邵天藝疑惑地再次看向李岩。
李岩卻沒有扭頭,而是繼續遙遙盯着薛啓,慢悠悠道:“他也不像自甘堕落了啊。”
這是懷疑對方來路了。
邵天藝也随着轉移視線,目光重新落到遠處的人。
幽幽嘆道:“也許遇到什麽困難了吧。”
“不是吧?”李岩這下驚訝了,“你連他為什麽下海都不知道?都住你那去了,你沒問過?”
邵天藝豈止沒問過。
連想都不願意想。
沒得到答案的李岩,比剛才更加驚訝:“你就這麽不明不白的把人領回來?陪吃陪喝陪睡覺?!”
“胡說什麽!”
邵天藝只聽了最後一句,當即反駁。
他跟“羅成文”的相處可以說“相敬如賓”。
就算是晚上,也是一起吃飯,然後各自上網,各自睡覺。
“!!!”李岩這時到了震驚的最高級,捂着太陽穴道:“別告訴我,你們還什麽發展都沒有。”
邵天藝不說話,李岩也明白了。
李岩深呼吸了兩下,拍着邵天藝的肩膀:“別怪我沒提醒你,戀愛腦不可取。而且退一步說,如果他真有什麽困難不好講呢?你還是找機會問清楚吧。”
自從跟李岩對話後,邵天藝就開始更加注意“羅成文”。
他當然也好奇,這些年對方到底經歷了什麽?當年走的那麽突然,是發生了嗎?
然後他就發現,對方經常看手機,打字,接電話也會可以避開別人。
邵天藝想不通,越發不敢輕易問出口。
薛啓對邵天藝的心理活動渾然不覺,跟邵天藝在一起的日子太舒坦了,給他養了一身懶骨頭,接到薛萍電話時,都比以前更排斥。
但排斥歸排斥,他還是端正态度,接了電話。
薛萍約他見面。
薛萍這個姑姑,當年也算是用聯姻給家族做了貢獻。
薛啓小時候,還曾覺得姑姑可憐過,事事都被薛勝強壓一頭,尤其姑父出事,不怎麽現身後。姑姑一個人,既要管理龐大的産業,還要撫養表弟任航長大,着實辛苦。
只是他越來越大,漸漸明白了其中的彎彎繞繞,也親眼看着自己表弟,差點被姑姑逼瘋。
薛啓找個借口,傍晚時離開邵天藝的住處,去了薛萍的別墅。
進門沒看到任航,他就笑着叫薛萍:“姑姑,您單獨約我呀?”
電話裏,對方也沒說是什麽事。薛啓也沉得住氣,自來熟般走到薛萍身後,給薛萍按摩肩膀。
薛萍就坐在餐桌旁邊,還在電腦辦公。
薛啓來了,她便合上了屏幕。
“怎麽,”她反問,“任航不在,你就不能來看看我?”
薛啓“呵呵”一笑,坐到薛萍身邊的位置:“當然能啦!最近忙嘛!”
“忙也要常回家坐坐。”薛萍看似是對薛啓說,卻又仿佛意有所指。
薛啓聽出來了,卻沒戳破,而是轉移話題道:“姑姑我都餓了,不如我們邊吃邊聊吧。”
跟薛勝強一樣,薛萍也愛好偏生的牛排。
薛啓面不改色地一口一口吃着,還能跟薛萍說說笑笑。
薛萍長相豔麗,身居高位太久,表情寡淡,氣質嚴厲,但也被薛啓逗笑了好幾次。
等到吃的差不多了,薛萍才終于說出意圖。
“薛啓,”她一向直呼薛啓的姓名,“有機會幫我勸勸任航,整天跟個小明星混,像什麽樣子。”
薛啓是知道表弟有個前男友的,當年被薛萍強行攪和了。不過表弟是死心眼,認準的事就不回頭,這麽多年過去,還是跟對方在一起。
對方是不是自願的,薛啓不得而知,但他知道,薛萍是萬分看不上對方的。
沒家世、沒背景、還是在娛樂圈混飯吃的,樣樣都讓薛家無法接受。
“姑姑啊,”薛啓笑道,“任航也大了,您要不別管他,他撞了南牆,就知道回來了。”
薛萍嘆息:“他有你這麽懂事就好了。你呀,也沒事多回家陪陪你爸。”
從別墅出來,薛啓就看見了自家的車。
司機千篇一律地對薛啓彎腰,為他打開車門。
薛啓也自然地坐進去,沒有多問。
司機帶着薛啓回了薛家,已經晚上八點了。
下車前,薛啓給邵天藝發信息:
【晚上有事,不回去了。】
之後他關了機,下車,在保镖的領路下,進了門。
薛勝強年紀大了後,不像以前那般夜夜笙歌,倒是時常獨自看看書,聽聽音樂。
薛啓到時,薛勝強穿着睡袍,正在書房翻書架。
書房裏沒有保安,薛啓進去以後,保安就從外面關上門。
薛啓聞到一股肉香。
“跟你姑聊到這麽晚?”薛勝強似乎終于找到要找的書,轉身坐到桌後,擡眸看向薛啓。
“姑姑找我,讓我幫她勸勸任航。”薛啓不用薛勝強敲打,就一五一十地說了他跟薛萍的對話。
這之間,他坐到薛勝強對面,拿過桌面的湯盅。
一打開,是還熱得冒氣的炖牛肉。
“吃吧。”薛勝強道,“特意給你留的。”
“謝謝爸。”薛啓沒有拒絕,拿起勺子,小口小口地吃。
然後聽薛勝強說:“你姑姑是叫你去了解情況呢,最近她在給任航物色聯姻對象了,在董事會之前,你注意些。”
薛啓喝着湯道:“知道了。”
薛勝強一心想要吞并薛萍手裏的任氏,這些年也部署了不少,很多事都是薛啓出面促成的。
薛勝強點點頭,他還是放心薛啓的。
接着他話鋒一轉,道:“你歲數也到了,差不多也該成家了。外面那些關系斷幹淨吧,你很久沒有回去住了吧。”
薛啓動作一頓。
他的住處,果然是在薛勝強的監視下。
“我知道了,爸。”薛啓還是順從地應下,放下勺子道,“今晚我就回去。”
“別回了,家裏又不是沒你睡覺的地方。”薛勝強道,“吃完了就上樓休息吧。”
薛勝強既然提起了聯姻的話題,就是已經找好對象了。
他給薛啓說了幾個人選,才放薛啓上樓。
薛啓連吃了兩頓肉,鼻腔裏都是油膩的味道,回到房間坐了一會兒,就飛奔到衛生間吐起來。
常吃素的人,一般吃不得膻腥味,但薛啓隐藏得一直不錯,也很久沒有這麽吐過了。
他把胃徹底清空,又喘着粗氣,用漱口水狂漱口。
接着他又洗了個澡,直到自己聞不到一點腥味,才停了下來,回到卧室。
布置精致奢華的房間,此時就像個金色的牢籠,他躺在床上緩了緩,才拿起手機,給任航發信息:
【你媽要有動作,小心。】
任航給他回複了一個【OK】,他便放下手機。
這個時候,他應該聯系的人很多,可他只是仰面躺着,盯着水晶燈發呆。
他睡了二十多年的房間,為什麽到現在,還是讓他這麽讨厭呢?
薛啓又想起那肉味兒,胃裏再次翻江倒海起來。
在薛啓剛上小學時,他媽媽名義上還跟薛勝強生活。
那年生日,他媽媽送了他一只小狗。
那是薛啓夢寐以求的禮物,因此他興高采烈,在院子裏跟小狗不停玩耍,去晚了自己的生日宴。
薛啓的生日宴,請了很多很多人,薛啓并不認識。他只知道,當他遲到了幾分鐘時,薛勝強的臉色不太好看。
薛啓最怕薛勝強,喜怒無常,會打人,他心裏忐忑,更加賣力地扮好薛家大少爺,整個晚宴,都表現得非常成熟懂事又招人喜愛。
等到晚宴結束,衆人散去,他才松了口氣。
薛勝強讓他跟媽媽先去換衣服,他聽話地去了,然後趁着沒人管他的空檔,跑到院子裏,想看兩眼小狗。
可小狗怎麽找也找不到。
已經很晚了,他媽媽不一會兒就來找他睡覺。
失望的薛啓,跟着媽媽走到客廳,就看到同樣半天不見的薛勝強。
“薛啓,過來。”薛勝強道。
薛啓小孩子心性,這會兒又想起薛勝強之前的不悅,害怕地抓着媽媽的手。
他媽媽便領着他去了餐廳。
餐桌上還擺着客人剩下的殘羹冷炙,只不過保姆收拾出一塊空地,放了一碗肉。
不知道是什麽肉,剛出鍋似的,還冒着絲絲熱氣。
“吃了。”薛勝強命令。
薛啓平時在家,是被禁止吃夜宵的,這會兒不明就裏,只能聽話地坐下,拿勺子吃。
味道很奇怪,薛啓不喜歡。
但他害怕薛勝強,只能勉強嚼着,不願下咽。
也許是他嚼的次數太多,薛勝強在旁邊冷冰冰道:“畜生就是用來吃的,味道怎麽樣?”
薛啓反應了一會兒,才驚覺薛勝強說了什麽。
他正在吃的,就是白天剛得到的那只小狗!
強烈的惡心感讓薛啓當即要吐,可薛勝強卻突然發怒,厲呵一聲:“敢吐就給我滾出去!”
薛啓害怕極了,他惶恐地扭向媽媽,企圖尋求幫助,卻感覺到腰側一痛,他媽媽狠狠地掐了他一把。
“乖,”媽媽溫柔至極地說,“好阿啓,別惹爸爸生氣。”
薛啓很想放聲大哭,但他不敢,會挨打。
抽噎了好幾下,他也沒能忍住狂奔的淚水,可他還是坐正了,用小手捧着碗,就着眼淚,把肉吃掉了。
“啊——”
薛啓猛地睜開眼睛,從噩夢中驚醒。
低呼哽在喉嚨,他沒有真正出聲。
但心跳很快,他躺着緩了一會兒,窗外月色明亮,他才發覺自己是睡着了。
成年之後,他很久都沒有夢到過小時候的事。
想不到突然夢到,竟然還是讓他心煩意亂。
睡意全無,他撈過手機看了下時間:
淩晨一點半。
很晚了,可他此時此刻,急需一份鎮定。
邵天藝很晚回家,雖然知道薛啓不回來,可家裏靜悄悄的,他總覺得莫名的寂寥。
所以他早早洗澡,早早地睡覺。
然後在淩晨被手機鈴聲吵醒。
“喂。”
黑暗中,邵天藝都沒看見是誰的來電,迷迷糊糊就接了。
“天藝,我吵醒你啦。”薛啓沒心沒肺的聲音想起來。
“沒有!”邵天藝急忙否認,費勁地睜開眼,又閉上,“哥,你還沒睡呀?”
他盡量讓聲音聽起來精神點。
“睡了。”薛啓道,“天藝,我想問你個問題。”
深更半夜的,打電話問問題,若是放在別人,邵天藝肯定挂電話。
可面對薛啓,邵天藝有無窮無盡的耐心。
“你問吧。”
聽筒裏沉默了兩秒,接着才有聲音:“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
邵天藝:“……”
心髒砰砰直跳,困倦都被跳沒了。
這個問題,邵天藝也沒想好。
然而今天被問了,他卻驚覺,答案只有一個。
邵天藝立馬用被子捂住嘴巴,怕他的心意不翼而飛。
半天沒等到回應,對面也不着急,兩人沉默了半天,就在邵天藝絞盡腦汁想說點什麽時,聽筒裏有了聲音:“謝謝你啊。天藝,你是我的小天使吧。”
你才是我的天使。
邵天藝在心裏對了一句。
可他說不出這麽肉麻的話,剛才就沒接茬,這時再不接,就有點說不過去了,張了張嘴,他僵硬地說:“哥你在哪裏?什麽時候回來?”
“現在吧。”薛啓道,“我想吃菌菇湯,你昨晚做的那個,還有嗎?”
“你餓了?”邵天藝一下從床上坐起,“還有還有,你回來吧,要我接你嗎?”
“不用,等會兒見。”
挂了電話,邵天藝手忙腳亂地沖進廚房,昨天的剩菜當然是沒有的,今天也因為沒在家吃而沒有做飯。
他趕緊刷鍋淘米,從冰箱裏翻出蘑菇,索性食材都有,現做也來得及。
淩晨十分,全世界都在沉睡蟄伏,只有邵天藝在廚房忙碌,毫無困意。
薛啓到時,打開門,就是撲鼻的菜香。
來自菌類和蔬菜的清爽仿佛瞬間掃出了疲憊和油膩,他到家了。
邵天藝剛摘了圍裙,聽見開門聲,立刻喜上眉梢。
“哥。”他叫了一句。
“好香。”薛啓這時候才覺得餓,晚飯讓他吐個幹淨,之後就喝了點水,這會兒“空城計”唱不下去,肚子咕咕叫。
他賓至如歸,洗了手就坐到餐桌邊。
邵天藝都擺好了筷子,桌上有蘑菇湯,還有清炒菜心,和一碗南瓜粥。
“這個時間,吃米飯不好消化,喝點粥行嗎?”邵天藝問。
“怎麽不行,”薛啓提起筷子,笑着說:“你給我吃毒藥都行。”
邵天藝抿唇一笑,看着薛啓吃,滿足感和幸福感同時沖擊着他。
兩人不再說話,邵天藝沒問薛啓幹什麽去了、餓成這樣,薛啓也沒有主動交代,只埋頭吃飯。
等薛啓吃飽了,兩人才對上視線。
薛啓優雅地擦了擦嘴,道:“我最近有點忙,可能來不了了。”
邵天藝:???
頂着滿腦子問號,他聽對方接着說:
“等我忙完,好好陪你。”
“等等!”邵天藝見對方起身,突然意識到不對,急切道,“哥你……你是遇到什麽麻煩了嗎?”
上一次薛啓莫名其妙地離開,他們就分開若幹年,這次又要走,邵天藝心慌。
他迫切地想向對方證明,他長大了,是個大人了,可以做很多事。
所以他拿起手機,邊解鎖邊問:“哥,你如果欠債了,就告訴我吧,我可以幫你,你不用一個人……”
薛啓一把按住邵天藝的手機界面。
“這次我一定回來。”他站着,居高臨下地凝視邵天藝,眼神和笑容都溫暖如春。
連聲音也是:“相信我,我還想繼續吃軟飯呢。”
邵天藝依舊對薛啓毫無抵抗力,對方太神秘了,他無論如何靠近,都似乎觸摸不到。
可他又無法停止相信對方,仰望對方。
他點點頭:“那我等着你。”
薛啓再次笑笑,還揉了揉邵天藝的頭發,小孩兒肯定是被他吵醒後,就忙着給他做飯,頭發還支棱着。
真舍不得離開啊。
可他還是要走。
為了長長久久的自由,他必須做出選擇。
告別了邵天藝,薛啓下樓。
夜幕漸消,天空開始有了光。
只是城市還未蘇醒,薛啓沒碰到任何行人。
他一路走出小區,路邊停了一輛黑車,他徑直上了車。
任航正坐在裏面閉目養神。
“你還知道出來。”任航睜開眼,冷冰冰道。
“我也不想出來。”薛啓打開車載音樂,戲谑道,“開車吧,我的好司機。”
任航白眼都懶得翻,緩緩轉動方向盤,車子平穩地開上了主路。
薛啓把副駕的椅子調低,閉上眼睛,沒頭沒尾地說道:“我最多撐到你們董事會結束。”
任航微微蹙眉:“你要幹什麽嗎?”
薛啓笑了笑,卻一句話都沒說,連呼吸都變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