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8 章
“什麽？！”與平靜吐出這句話的茹邈相反，林昭衍驚訝地睜大了眼。
“你不回去的話，你住哪裏？你和大毅......咳，你搬到鎮上了？”
“對。”茹邈不想過多解釋，“你回雨河村後別說見過我。”
“我......我，我不一定什麽時候回去呢。”
林昭衍扭捏地咳嗽了聲。
他本來準備回村也是因為想見當初那個和他一起挖土豆的小女孩，現在既然什麽都明确了，他還回去幹嘛？！
“那，先吃飯吧，吃飯吃飯！”林昭衍連忙招呼服務員，“你好，把那斤豬肉白菜餃子去掉吧。”
既然邈邈在以後就在鎮上了，他送吃的就很方便！沒必要吃這些剩的。
“再去掉兩個。”茹邈開口。
林昭衍本想掙紮一下，但最後還是沒敢反駁，默默地對服務員說：“那把糖醋裏脊和風味茄子去掉吧。”
......
三菜一湯很快就上來了。
在盤子裏堆得滿滿的醬紅肥美色澤油亮的紅燒肉，點綴着鮮紅辣椒碎的麻辣鮮香拌牛肉，清爽水嫩的清炒菜心，酸香味美令人口中津液狂流的西紅柿雞蛋湯，外加兩碗米飯。
令人食指大動！
茹邈已經很久沒吃到這樣色香味俱全的美味飯菜了，一塊紅嘟嘟油汪汪的紅燒肉進口，好吃得茹邈險些流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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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輩子在私人療養院的日子裏，根本不光是要經受十指插鐵簽、花樣電.擊、被和瘋子一起關地下室......等等折磨，還吃不飽飯。
而這輩子這具身體，也是太久太久沒有吃到肉了。
“你看你，怎麽光夾眼前那點兒？”
林昭衍怎麽可能看不出茹邈的狀态，心疼得不得了，瘋狂地給茹邈夾菜，轉眼間就把茹邈碗裏壘出了一個小山包。
茹邈除了在父母去世前或者在趙姨家有過這樣的待遇，已經很久沒被人夾菜過了，心裏控制不住地滑過一股暖流。
不過她還是警惕地把那暖流壓了下去：“你對我這麽好幹什麽？”
“我不是說了麽，賠罪嘛，賠罪不得心誠一點麽。”林昭衍打哈哈地道。
茹邈狐疑地瞄了他兩眼。
林昭衍背後莫名毛毛的，有點緊張，他的心思應該不明顯吧？！
“其實......其，其實有事想讓你幫忙！對！”
林昭衍大腦極速運轉，非常機智地找到了一個借口。
“什麽忙？”茹邈更狐疑了。
“那......那不是我高考後這些天去擺攤了麽，然後我姑姑家所在的安平市區已經被我摸得差不多了，我就想着能不能去其他地方擺攤看看。”
茹邈眉毛微微擰起：“你既然在安平市區擺攤成功了，就繼續在那擺不好麽？”
“就......四處多看看，多積累經驗嘛！”林昭衍說着，又往茹邈碗裏夾了一筷子牛肉，“除了安平市區，就雨河村這邊我比較熟了，所以我準備來雨河村上面的鎮子看看情況。”
“ 那我覺得我可能幫不上你什麽忙。”茹邈一筷一筷地吃着飯，“你也看到了吧，這邊的私營經濟個體經濟幾乎為零，我怕被抓。”
林昭衍哽住。
茹邈繼續不緊不慢地道：“雖然改革的春風從79年就開始從東南沿海往四周吹，但是我們這個地方，還是太落後了，大部分人心裏還是覺得做買賣是投機倒把，除了極個別......領導身邊的人，相信現在政策的确已經變了天。”
“那......這邊完全也可以說是風險和機遇并存啊！人們思想還有待開發，也算是宣傳的不到位，但政策畢竟已經變了，這個時候如果我們搶先......利益還是很可觀的！”
看着興奮的林昭衍，茹邈抿了抿唇角。
林昭衍說的何嘗不是她所考慮的。
但，于她而言，問題和挑戰遠遠不只是這些。
她太清楚了，在這個以《八零第一嬌嬌女》書中劇情為核心的世界，她作為一個極品炮灰，做任何事情都更容易受到曲解、阻攔、和迫害。
萬一孟阮柔又掉兩滴淚，亦或是說幾句似是而非的話，她都很可能要遭遇到一些她意想不到的坑害。
可——
也不代表她就因此認命認輸。
“你說的是有道理。”茹邈喝了口湯水。
“是吧是吧？！”林昭衍一雙邪氣漂亮的丹鳳眼晶晶亮。
茹邈覺得林昭衍長大後的模樣和性格挺不符的。
“但是，我不參與你的生意。”茹邈毫不拖泥帶水地道。
林昭衍整個人好似被放了氣的氣球，癟了。
但很快又重振旗鼓，笑眯眯地說：“行，那我先幹。”邈邈看起來也很想做生意的樣子，不然不會懂那麽多，根本不像完全封閉在一個小村莊的女孩。
那他就先給邈邈趟趟路！
兩人吃飯吃了快一個小時，其實林昭衍還想吃得慢點再慢點，但茹邈可是還有很多事兒做的人，怎麽可能悠閑地在這兒一直閑聊。
“謝謝你這次請我吃飯，我還有事要忙，得走了。”茹邈道謝完，便背着自己的大布包準備走。
“mi......ao咳咳，你住在哪兒？”情急之下，林昭衍差點喊出心裏的昵稱，吓得舌頭一哆嗦。
“我......我就住城南那邊。”茹邈随口一說。
“城南哪兒啊？”林昭衍也跟着站了起來，“城南離這裏可不近呢，我送你吧，我騎車快！”
“不用，我自己走過去就行。”
“我送你吧，我送你！”林昭衍飛快地喝完碗裏的湯，擡手示意服務員，“你好，剩下的麻辣牛肉打包。”
眼看着林昭衍一副誓要送她的樣子，茹邈在心底擰了擰眉，終是想到了一個法子。
“你送我的話，我坐前面還是後面啊？”
林昭衍立刻說：“前面後面都行啊！”
“坐後面要抱着你的腰，坐前面相當于坐你懷裏了。”茹邈看着林昭衍的眼睛，“男女授受不親，這樣不太好吧。”
仿佛是立刻想到了茹邈抱着他的腰或者被他環繞在懷裏的樣子，剛滿十八的林昭衍臉“嗡”地一下爆紅！
他舌頭都繞了起來：“我我我.......你你，我只是......”
“我知道你只是想幫我，沒有別的意思，但是這樣不太好，所以真的不用了，我走了哈。”茹邈見自己目的達到，非常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後拔腿就走。
林昭衍很想繼續跟上去，可又被剛剛的對話弄得面紅耳赤，整個人害羞不已又懊悔緊張，完全沒有任何和女孩子交往經驗的他整個人都傻了。
完全不知道這個時候應該怎麽辦啊怎麽辦......
而等他拿着打包好的牛肉決定先追出去再說，茹邈已經飛快地鑽進一條小路，然後七拐八拐地遠遠離開了國營大飯店。
現在她除了尋月和趙姨，誰也無法信任。
她暫時還不想讓任何雨河村的人知道她現在住在哪裏，即便是已經離開了雨河村三四年的林昭衍也不行。
她不敢賭，不敢賭作為孟阮柔支持者大本營之一的雨河村，還能冒出一個意外。
拐了幾拐，十分鐘後，茹邈居然又來到了當鋪在的那條街。
在路過街尾的時候，她鬼使神差地看了一眼，結果竟發現裏面的櫃員換人了，不是中午那個描眉的女人了，變成了一個老年人！
等茹邈完全反應過來，她已經又站在了那個櫃臺前。
她還想再試一次。
“你好，我想當這個玉手镯。”
她将裝着手镯的盒子再次從背包裏拿了出來。
“好，閨女你等等啊。”老爺子一聽是玉手镯，連忙戴上了眼鏡，還從抽屜裏取出一只手套戴在了左手上。
茹邈打開了那裝着玉镯的盒子。
老爺子本來溫和平淡的眼神一下子變得淩厲起來，他小心翼翼地用左手捏起手镯放在陽光下，胡子顫巍巍地抖：“是好東西啊，這是好東西！”
看着老爺子這反應，茹邈莫名放心了很多。
老爺子在陽光下看完，又拿了放大鏡繼續看，最後還拿出手電筒照了又照，大概過了兩三分鐘，他小心翼翼地将镯子放回了盒子。
“閨女兒，你是活當還是死當啊？”
“活當。”
“活當啊？”老爺子有些遺憾地捋了捋胡子，“活當的話肯定沒有死當值錢，所以我只能給你八十五，多了就沒有了。”
八十五！
居然比上輩子他在那個男店員手裏問到的價更多，當時那個男店員說給她七十！
“爺爺，還能再多一點嗎，我現在真的很需要錢，家裏已經很久沒米下鍋了。”
茹邈無比慶幸自己吃完紅燒肉後把嘴巴擦得幹幹淨淨，現在她看起來就是一個面黃肌瘦營養不良難民一樣的農村少女，過年都不一定能吃到一口肉的那種。
雖然實際情況也的确差不多了。
老爺子看着眼前女孩那瘦得凹進去的臉和單薄得一折就斷的身子骨，閉了閉眼。
“唉......這樣吧，最多給你九十三，真不能多了，如果你還想多要，就死當吧。”
“九十三就九十三，我當，現在就當！”
哪能想到山窮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紅燒肉真是她的幸運星。
茹邈迫不及待地當了，她也不在乎剛剛那個女員工和這個老爺子到底誰的官兒更大，反正她合法合規地當了！
她相信，只要開店順利，很快就能把镯子掙回來！
**
五分鐘後，茹邈将當票和錢小心地收進了布包，加上從顧明沖那拿回來的四塊九毛，她原本還剩下的八分，以及尋月聽到她要搬去鎮上而硬塞給她的一塊兩毛，她現在一共有了九十九塊一毛八分錢！
這在八十年代初的落後小鎮，絕對算得上是一筆巨款。
鎮上那些職工一個月工資也就三十塊左右而已。
茹邈回想着上輩子在鎮上積累的經驗，心中很快就有了成算，一路往城北奔去。
按理說城中才是做生意開店的最佳位置，但是城西南臨近雨河村，城東南臨近孟家村，城北吃喝玩樂的地方少，很少有村裏人往那邊逛。
對她而言，城北就是絕佳位置。
而且雖然城北吃喝玩樂的地方少，但是有很多土着居民，她開個小餐館的話，也是能有不少消費人群的。
等茹邈一路從城南走到城北，已經是兩個多小時過去了，茹邈累得雙腿仿佛灌了鉛。
她依次往記憶中城北适合開店的街道一個一個地看過去，最終看中了三四個要出租的房子，只是幾個房東一聽說她要做生意，都連忙擺手說不租了。
就在茹邈為了租房而忙得焦頭爛額之時，雨河村茹家小院裏，孟阮柔悠悠地醒了過來。
剛睜開眼，她就看到了滿臉欣喜又小心翼翼心疼不已的顧明沖。
“小柔，你終于醒了。”
顧明沖的桃花眼依舊那樣深情，讓孟阮柔下意識羞澀地垂下了眸，可突然想到什麽，她臉色一白。
茹邈！！！
茹邈她當着那麽多人的面故意使壞，說那個痰盂是她......
“小柔，你現在感覺怎麽樣？”一直守着的孫成也連忙刷了下存在感。
對了，當時茹邈使壞的時候除了顧明沖，孫成也在，還有、還有一個老太太。
想到這一切，極度的憤怒和羞恥讓孟阮柔整個人搖搖欲墜，簡直要再暈過去。
“小柔，我們知道你是無辜的，茹邈說的那些話，我們只當她是心思不正。”看出孟阮柔的窘迫和難過，顧明沖連忙開口安撫，同時在茹邈頭上狠狠記了一筆。
“對對！”孫成也急忙點頭。
在守着孟阮柔的這幾個小時，他徹底陷入了深深的癡迷，滿腦子都是如果能和小柔在一起，命都給她。
“可、可是孫奶奶......”
“孫奶奶老眼昏花，耳朵也不好使，她如果到處亂說，我和孫成會幫小柔澄清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