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不速之客和巴西柔術
不速之客和巴西柔術
第二天早上,張永安醒過來的時候,沈迦已經在吃早飯,陸揚還沒起來。
張永安在餐桌邊桌下,拿起牛奶杯,看着對面的沈迦,太久沒有和沈迦這樣坐在一起吃早飯了,當這一幕重現的時候,他既激動又很心痛。
原來他比自己想象中更離不開沈迦。
沈迦喝完牛奶,看了下表:“我跟皮埃爾約了十一點在花園飯店,等一下開車過去,
“好。還有時間,沈迦,我們聊聊好嗎?昨天我媽是不是跟你說了什麽,對不起,我——”
張永安話沒說完,次卧的門開了,陸揚走了過來。
陸揚身上的家居服刺得張永安一陣心煩,沈迦為什麽要和這小子合租房子,這件事簡直荒謬絕頂,他很想現在就把臭小子趕出去,但知道自己沒有立場,這是沈迦的房子。
張永安吞下一口悶氣,往窗外看了看。
“我沒帶衣服,回去換來不及了,我穿你的吧。”張永安在沙發上睡了一晚,襯衫和西褲都是皺皺巴巴的。
張永安葫蘆裏賣的什麽藥,沈迦還不清楚嗎。他們倆身高沒差太多,以前是會混着穿衣服的,但現在已經分手了,不能再制造穿同一件襯衫的暧昧。
沈迦正皺眉不說話,陸揚突然發話了。
“你多高。”他打量着張永安:“一八七有嗎?”
“我一八八”張永安狠道。
“那正好,和我一樣,你穿我的吧,沈迦比你矮一點,你穿我的正合适。”
張永安一愣,陸揚已經從房間裏取出了幹幹淨淨、質地很好的襯衫和西褲,扔在沙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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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穿走,不用還。”
“什麽意思?那我內褲也穿你的?”張永安氣不打一處來,跟陸揚杠上了。
“行了,我那裏有新的。你趕緊換。”沈迦受不了了,打斷他。
陸揚冷冷地看了張永安一眼,若無其事地走回房間。
張永安瞪大了眼睛,簡直要被這小子氣瘋。
張永安開車從小桃源去花園飯店,一上車,他就再也忍不住了。
“那小孩多大?”他問。
“二十一。”
“他這是對你有意思吧,沈迦?”
沈迦不回答,張永安更急了:“你看他剛才對我那态度,他肯定是喜歡你。才二十一,那不是還在上大學嗎,他哪個學校的,好好的學生宿舍不住,怎麽會跑到這裏租房子,沈迦,你這是引狼入室!”
“這跟你有關系嗎張永安,我們已經分手了。你有沒有搞清楚狀況?”沈迦也生氣了。
張永安啞然。他的确是慌了,陸揚的出現令他心慌,雖然以他對沈迦的了解,他不覺得沈迦會喜歡一個比自己小一輪的小屁孩,但這個臭小子在沈迦身邊晃來晃去,已經讓他感到威脅。他的節奏被攪亂了。
他本來以為他還掌控着節奏,完全可以讓沈迦回來,只是需要時間而已。而現在,問題變得複雜、棘手了。
張永安解開了襯衫領子。看到皺巴巴的襯衫袖子,腦子浮現臭小孩把襯衫甩在沙發上戲弄他的表情,他更加煩躁。
汽車開上通往市區的高架路,周六的高架上車子不多,看着車窗外郊區的綠地、零星的墅區和輕軌站邊上的新公寓,張永安突然想起一些事情。“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來這裏看房子的時候嗎?”張永安看了沈迦一眼。
“嗯。”
“這裏變化很大。”張永安往沈迦那邊指了指,“那時候輕軌還沒通,我記得那個地方,原來還是工地,旁邊是很大一片農田,是種葡萄的,這附近都種葡萄。沈迦,你看那裏——”
沈迦沒有往旁邊看,但腦子裏清楚地浮現那天的情景,他當時還問農民那是什麽品種的葡萄,對方說叫玫瑰香,很好聽的名字。
“你還記不記得那天?是春天,4月末的時候。”
“太久了,記不清了。”沈迦冷淡地說。
兩個人再沒說話,之後沈迦電話響了,墨印的同事打來電話,說些工作的事情,沈迦把注意力轉到別處,剛才心裏泛起的難忍的酸澀感,終于平息下去。
中午沈迦和張永安在花園飯店的西餐廳請皮埃爾吃飯。飯店位于舊租界核心區,在今日寸土寸金的位置上,仍保留了大片私人花園,主建築就在花園邊上,是20年代的巴洛克風格建築,最早是租界法國人休閑娛樂之所,後來幾易其主,本世紀80年代末由一家大的酒店集團接管,修繕開放時曾引發全城轟動。
西餐廳一角還有當時法國人留下的老鋼琴,牆上櫥窗裏是一張泛黃的樂譜,皮埃爾饒有興趣地看了一會兒,告訴沈迦和張永安,這是一首南法鄉村民歌。他看着看着竟然唱了出來。皮埃爾老家在尼斯,他說,這是他外婆教給他的。
張永安看到皮埃爾随身帶着相機,便問他要不要等會拍點東西,皮埃爾想了想,卻搖了搖頭。
“這家飯店的花園和建築我以前拍過,至于展出來給公衆看的陳列品”他指了指身後的老鋼琴:“我再去拍,也發現不了新的價值。”
“我想拍一點,別人的眼睛看不到東西,就比如別人都只看到巴黎豪華酒店的桌布多麽幹淨餐食多麽精美,只有喬治奧威爾告訴我們後廚有多麽肮髒等級有多嚴密。”
“唔,巴黎倫敦落魄記,讀了之後再也不相信豪華飯店的鬼話!”張永安用叉子戳了戳盤子裏的鵝肝,眨了眨眼睛:“這樣說來,我們的鵝肝——”
“我雖然不是美食鑒賞家,但至少我知道這塊小型髒器的确是從鵝而不是豬的腹部取出的,而且我可以肯定,這裏面并沒有塞塑料。”皮埃爾指着鵝肝,一本正經。
三個人一起笑了起來。
午飯氣氛融洽。吃完飯,張永安帶着皮埃爾去四處逛逛,三個人去了好幾個地方,皮埃爾都興趣缺缺,連相機都沒舉起來。
張永安有點郁悶,皮埃爾這個人真難讨好,投其所好,前提是這個人的愛好明确,但皮埃爾并不清楚自己想要什麽,他只知道自己不想要什麽。
帶他去S市市中心的老街、外國人聚居的公寓大樓、歷史建築改建的新街區,皮埃爾說那都是殖民遺跡+全球化時代的複制品,并不是他想要的在地化的東西。
沈迦平常就喜歡悶在辦公室和家裏,所以帶皮埃爾去的這些地方,都是張永安的日常行動路線,不出差的時候,他的行動範圍就是S城城中心這方圓兩三公裏的地方,他的社交圈,那些作家、藝術家、文藝界的人,都在這個範圍內活動,他其實看不到這個小圈子之外的世界和人。
“看來是我們的視野太窄了。”在丹琪公寓底座的咖啡館坐下休息的時候,沈迦笑着感嘆。
“你也許應該在這裏住上幾個月,而且不要住在花園飯店那種地方,應該去一個普通的小區租一個小房子,像本地人一樣生活一段時間。”沈迦對皮埃爾說。
“下次我可以試試。”皮埃爾笑了,這時他看向旁邊空地上玩滑板的年輕人,突然問沈迦:“你的朋友今天在做什麽?”
沈迦一愣,突然意識到他指的是陸揚。
“你是說Chase”
皮埃爾點點頭:“這裏年輕人都是怎麽過周末的?我倒是有點好奇”
皮埃爾旗幟鮮明地把在座三人劃出了年輕人的範圍,但無法反駁。
“我問問他。”沈迦不顧張永安氣悶的目光,拿起手機給陸揚發信。
“Chase是沈先生的好朋友,一個很有趣的男孩。”皮埃爾還對張永安介紹,張永安只能點頭笑了笑,笑容極為僵硬。
“他在練習巴西柔術,”沈迦對皮埃爾說,“就在這附近。”
皮埃爾一下子露出很感興趣的樣子。
“我可以現在過去看看嗎?”他問沈迦。
“那我先問一下,看他方不方便。”
張永安心裏哼了一聲,沈迦都問了,臭小孩能不方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