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愛笑的（捉蟲）
愛笑的（捉蟲）
事實證明，話不能說太滿。
羅嬸前腳拿程蔓周日不休息，當成她對陸平洲有意思的證據，後腳程蔓就調了周日的休息。
而且她拉住程蔓一問，才知道她調休時說的有事其實是相親。
羅嬸聽得一怔：“怎麽突然就要去相親了？”她不由懷疑起自己的判斷。
說起這事，程蔓也很無奈，她也不想去相親啊，可人是她嫂子領導介紹的，兩邊都談好了才通知她見面時間。
她要是不去，她嫂子會得罪單位領導，她們姑嫂之間也容易産生隔閡。
雖然她跟嫂子的關系本來也算不上親密，不怕繼續差下去，可她們關系不好，她爸媽夾在其中肯定會左右為難。
因此，再三權衡後，程蔓決定去跟人見一面，把這事應付過去。
只是話雖這麽說，這個插曲一出，羅嬸還真拿不定主意要不要繼續撮合兩個年輕人。
別看程蔓這親相得心不甘情不願，她是過來人，見過太多年輕人見面前心裏老大不樂意，見面後王八看綠豆對上眼了。
萬一程蔓是這種情況，她操心那麽多幹嘛呀！
可要是不撮合，看着兩個年輕人就這樣錯過，羅嬸又覺得可惜。
要不還是再等等，等周一程蔓上班，她打聽出相親結果後再考慮下一步怎麽辦？
羅嬸心裏盤算着，卻沒想到她等得了，有人卻等不及了。
……
那天跟羅嬸聊過後，陳小蓮回去越想越覺得陸平洲是個好對象。
雖然他們這國營飯店常有各單位領導來吃飯，可廠長副廠長級別的，她還真沒見過幾回。就算見了，那些人也都四五十歲了，跟她妹妹從年齡上就不合适，更何況那些領導大多已婚，就算離異喪偶，孩子也老大不小了。
哪像陸平洲，年輕有為，未婚單身。
要是她再年輕幾歲，沒結婚沒孩子，她根本不會想把這樣的對象介紹給妹妹。
但沒關系，她跟妹妹關系好，再說人是她介紹的，他們要是成了，還能少得了她這個大姐的好處？
陳小萍越想越激動，一周還沒過半，就急不可耐地找妹妹陳小蓮要了相片。
給相片的時候陳小蓮還很不好意思，等聽姐姐說完情況，就也跟着興奮了起來，羞澀又大膽地問：“姐，周日我去你們國營飯店找你怎麽樣？”
剛開始陳小萍沒轉過彎來，問：“找我幹啥？”
“我……”陳小蓮雙手絞着衣服，不好意思地說，“我是覺得照片沒有真人好。”
陳小萍拿着手裏照片，一對比還真是，照片是她妹前兩年拍的，當時她有點嬰兒肥，擠得眼睛有點小。這兩年上班瘦了點，眼睛看着大一些，整體看着就比照片更順眼。
陳小萍說：“那行，到時候你打扮好看點，就穿……前兩天新做的那件襯衣，上身好看。”
“成，”陳小蓮高興得抱住陳小萍胳膊，“姐你放心，我到時候肯定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等到了周日這天，國營飯店剛開門，陳小蓮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上門了。
看得飯店其他人一頭霧水，連關建國這樣不關注八卦的中年男人都跟羅嬸嘀咕起來：“小陳妹妹這是幹啥？”
“我哪知道啊，不過陳小萍這妹子也真是有趣，一來就挑了最靠窗的位置坐下，這坐姿還與衆不同，是這樣的，”羅嬸學着陳小蓮的坐姿，挺起胸，擡起頭，唇角微微翹起，“跟年畫上的明星似的，她也不嫌難受。”
關建國琢磨道：“她……是不是來相親的？”
“很有可能！”羅嬸附和點頭，又走到窗口看了看外面天色，“可相親……沒必要來這麽早吧？”
這年頭相親分兩種形式，一是男方去女方家裏，為了求表現掙印象分，男方通常會去得比較早，二是約在外面飯店見面，因為飯店大多不供應早飯，所以通常會約在十一二點的時候見面。
這才九點，陳小蓮來得也太早了。
關建國猜測說：“興許這對象他們家比較滿意。”
作為國營飯店唯一的中年大媽，去年羅嬸就被陳小萍托付過給她妹找對象的事，她也想辦法給人介紹了兩個家庭條件不錯的男孩子。
只是吃力不讨好，相親沒成就算了，陳小萍還到她面前，話裏話外說她狗眼看人低。
天地良心！她給陳小蓮介紹的對象可都是人脈圈裏各方面條件都比較好的，一個是百貨商店售貨員，一個是國營廠正式工，後者雖然是一線崗位，但幹的是質檢，工作輕松得很。
兩人家庭條件也都不錯，其他的不說，住房肯定不缺，而且都跟陳小蓮年齡相當，是一般人搶都搶不來的績優股。
如果相親不成的原因是他們性格不合沒看對眼，羅嬸也不會說什麽，畢竟緣分這東西玄得很。
可陳小萍說她狗眼看人低，她心裏就很不平衡了，從此再沒給陳小蓮介紹過一個對象。
這會聽到關建國的話，羅嬸就沒忍住冷哼：“是條件比較好吧。”
……
上午十一點半，“條件比較好”的某人準時來到了國營飯店。
來之前，他在心裏斟酌了幾版套近乎的措辭，只是當他走進國營飯店大門，卻發現站在櫃臺後面的不是他熟悉的人，眉毛不自覺攏起。
櫃臺後面站着的陳小萍并沒有發現陸平洲的情緒變化，她用熟稔的語氣招呼道：“陸同志，來吃飯啊？”
“嗯。”陸平洲應聲，轉過頭在大廳裏逡巡着。
注意到他的動作，坐在窗邊凹着姿勢的陳小蓮更加用力地擡起了下巴。
如果說見到陸平洲以前，她心裏對這次相親只有七分期待，那麽現在，期待早已暴漲超過十分。
但很可惜，陸平洲的視線并沒有在她身上多做停留，而是落在了前廳通往後廚的門上，假裝不經意問道：“今天只有你一個人上班？”
陳小萍回答說：“前廳就我一個，後廚的人都在。”
陸平洲知道程蔓是前廳服務員，聞言有些意興闌珊，可來都來了，馬上要到飯點，總不能餓着肚子回去，就随便點了兩道菜。
點好菜，陸平洲拿着單子送到窗口，羅嬸看到他愣了下才笑道：“來啦。”
陸平洲應聲，轉身找了個桌子坐下。
那位置，離陳小蓮坐的那桌不說最遠，中間也隔了有好幾桌。
陳小萍看得着急，走過去對陳小蓮說：“你別坐這裏啊，待會其他顧客來了看到有人都不敢坐。”拉着妹妹走到陸平洲面前，笑着問，“陸同志，我妹子等我有點事，讓她坐其他桌怕影響生意，跟您搭夥坐一桌你看成不？”
這話聽着好像合情合理，但陸平洲沒那麽好忽悠。
首先這年頭在國營飯店吃飯沒那麽講究，生意好的時候，不認識的人随便湊桌是常有的事；
其次他進來之前，面前這姑娘單獨坐一桌不怕影響生意，怎麽他來之後就影響了？更何況前廳顧客不是只有他一個，陳小蓮之前坐的那桌旁邊的中年人也是獨身一人，可陳小萍偏要拉着妹妹繞到他面前。
陸平洲說道：“抱歉，我喜歡一個人坐。”
陳小萍表情僵住，又不敢太得罪陸平洲，勉強笑道：“這樣，那你先在這桌坐着，等人來了你再讓開？”
後面的話是跟陳小蓮說的，邊說邊把她帶到了旁邊一桌坐下。
陳小蓮心裏委屈極了，可擡眼看看對面神色冷漠的青年，到底還是忍住了脾氣，紅着眼睛坐在他對面。
陸平洲來了過後，飯店裏顧客漸漸多了起來，羅嬸來了外面幫忙，陳小萍也忙得團團轉。
她想反正陸平洲吃飯慢，等她忙完再找他談介紹對象的事也不着急。卻沒想到半小時不到，他就吃完準備撤了。
當時她剛從窗口拿到菜，一轉頭就看到陸平洲站了起來，而坐在他對面的陳小蓮正扭着身子，一臉着急地給她使眼色。
陳小萍心道不好，端着菜迅速送到相應的桌子，然後加快腳步追上陸平洲，在門口攔住他說：“陸同志，等等。”
陸平洲停住腳步，轉頭問道：“有事。”
“是有點事。”陳小萍沖他笑了笑，搓了搓手看看外面，又往裏看看，遲疑問，“咱們借一步說話？”
陸平洲猶豫片刻，跟着陳小萍走到通往二樓的樓梯口站定。
剛站定，陳小萍就開口了：“陸同志，我聽羅嬸說你還沒有對象？”
聞言陸平洲心裏并不覺得意外，他告訴羅嬸個人情況時并沒有避着人，陳小萍是飯店員工，知道這事很正常。
他只是疑惑陳小萍為什麽攔着他問這件事。
陳小萍不是什麽耐得住性子的人，再加上這會顧客多，她沒那麽多時間磨蹭，不等陸平洲回答就說：“是這樣的，我認識幾個年輕姑娘，條件都挺不錯的，就是不知道你喜歡什麽樣的，考不考慮相親？”
兩人站的位置離前廳吃飯的食客有點距離，但互相能看得到，羅嬸上完菜看到兩人站在一起，再一掃坐在食客中間一臉紅暈的陳小蓮，頓時恍然大悟，什麽都想明白了。
她就說男方什麽樣的條件能讓陳小蓮打扮成這樣，坐這凹這麽久的姿勢，原來是相中了陸平洲。
羅嬸邊琢磨，邊踱步走到出菜窗口。
樓梯口旁邊就是通往後廚的門，而出菜窗口就在門旁邊，站在這既不顯眼又能偷聽。
聽到陳小萍說認識幾個年輕姑娘，羅嬸忍不住冷哼一聲，還幾個，不就是想把人介紹給你妹子嘛！
豎起耳朵聽陸平洲的回答。
陸平洲不動聲色地掃了眼偷聽的羅嬸，說道：“我喜歡愛笑的。”
陳小萍心想愛笑算啥要求啊，伸手指向食客中間的陳小蓮：“陸同志你看我妹子咋樣？她就挺愛笑的，而且她年紀小，今年剛滿十八。”
陸平洲卻頭都沒擡，看都沒看食客中笑容羞澀的陳小蓮一眼：“哦，她可能不行。”
陳小萍先是一喜，聽完後又愣住：“為什麽不行啊？”
“我不想找太小的。”
“她今年都十八成年了，怎麽就小了。”
“對我來說太小了。”
陳小萍不死心地問：“那你想找多大的？”
“比我小四五歲正好，差不多二十一。”說完，陸平洲特意補充道，“我能接受的最低年齡是二十一歲，小一天都不行。。”
陳小萍吐血，她就不明白了，男人不都喜歡年紀小的嗎？怎麽面前這個男人不按常理出牌？
羅嬸則目光幽幽地瞥了眼表情看起來一本正經的陸平洲，愛笑年齡還剛好卡在二十一歲的姑娘……你不如直接報程蔓名字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