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頁
何筝說,他默默暗戀你媽媽很多年,只可惜你爸媽太相愛,謝叔叔愛而不得,只好把對她的感情傾注在你身上。
陳姨說,我沒見過你媽媽,但謝先生有一本她的相冊,就放在書架上,等閑人碰不得,小時候他總抱着你翻,你忘了?
老羅說,我見過你媽媽,那可真是個好人,長得又漂亮,只可惜……唉!
傅語諾不知道一個知書達禮年輕貌美的女教授對于一個初出茅廬質樸單純的年輕人有多大的沖擊力,但至少絕對足夠他尊敬她,仰慕她,用一生的熱忱來追随她。
江如只是順手幫助了他,就像幫助其他的貧困學子一樣,他卻用他的一生來回報她。
他需要做這麽多嗎?
他給的太多了,江如的母親,江如的弟弟,江如的所有親人,也包括她,江如的女兒……一直以來,受到恩惠的都不止她一個人。
傅語諾一直試圖忽略這一點,但不得不承認,從始至終,他的慷慨饋贈,他的無盡包容,他所給予的一切……最初的出發點都是她的母親,那個對他有着不可忽略的影響力的女人。
可笑的是她受困于這份恩惠,将此看重為不可辜負的情意,再将自己纏絞成了患病的瘋子。
傅語諾咬牙切齒,瀕臨崩潰:“謝西然,我恨你,我恨你!”
*
傅語諾從家裏跑了出去,謝西然連夜找人,這一次比先前的任何一次都叫他心慌,傅語諾離家前的反應太不正常,有什麽匪夷所思的猜想在心底冒頭。
宋桀大半夜接到電話,聽到對方的問話,他懵了一會兒才清醒過來,連忙拿起工作手機:“……沒有,她沒有來找我。”
孫戴安也被攪和得不得安寧,他還從未見過好友如此失态,急忙披上衣服幫忙找人。
“你們吵了一架?”
“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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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她看起來情緒很激動,反應不太正常?”
孫戴安神情凝重地說:“兄弟,我幫你再問問。”
……
謝西然覺得他一定遺漏了什麽東西,一個很重要的東西,他開着車從南城的每一條街道找過去,傅語諾會去哪裏?她喜歡去哪裏?她太乖了,平時除了陪他就是練琴,幾乎不愛和朋友出門,僅有的幾次出門都發生在中學,每一個人都會有一段成長期,他們會在那個時間段漸漸脫離父母的掌控,與朋友産生更深的聯結,就像雛鳥學着張開翅膀,飛離巢穴,擁抱更廣闊的藍天。
但傅語諾似乎并沒有這個階段,她太依賴他,高一的暑假,她和班上的同學約好出去野營,他不願意批準她的申請,擔心她玩太瘋,擔心她影響學習,擔心她遇到危險,傅語諾并不聽從他的指令,還是和同學跑了出去。幾天後的一個晚上,她在營地打電話給他,跟他說叔叔我想你了,你明天來接我吧。
他接到電話,等不及得大半夜就驅車趕到山裏将她接回,傅語諾揉着睡眼從營地出來,沒有責怪他非要大半夜把她帶走,上車後手機響起零點的鬧鐘,她在漆黑的半山路上給他唱生日歌,那天是他的生日,她并不知道在接到她的電話之前他正在家裏獨自想念着她。
此刻穿行在南城大大小小的街道之間的謝西然不禁懷疑,她當時真的不知道嗎?她真的如他所想那般依賴他嗎?為什麽那麽巧的,在他生日的時候打電話給他?這一路走來,到底是她需要他,還是他需要她?
在某一方面居于上風的人常容易将自己誤解為強者,他們不善于示弱,不善于低頭,但其實沒有人是永遠的強者。
人必有弱點,他的弱點就是傅語諾,她很明白這一點,所以她一直在遷就他。
人人都說謝西然疼愛傅語諾,縱容傅語諾,那麽她呢,她難道不是嗎。
她鬧小脾氣是任性,她離家出走是任性,可他愛上她難道就不是任性嗎?
誰都知道這是一個錯誤,誰都知道是他發了瘋,可她還是留在他身邊,即使她并不愛他,她仍然留在他身邊。
在這場背德的困境中,他足夠卑微地愛着她,她又何嘗不是足夠可憐地遷就着他?
他是始作俑者,她是受害者,他的痛苦是活該,可是她呢。
*
南城迎來首場降溫,寒冷的北風穿過身體,在街頭巷尾肆虐咆哮,憔悴的天空在數日無望的尋覓中白了又黑,黑了又白。
孫戴安沒有消息,何筝拒絕接受電話,許知凡一問三不知,尋人啓事已經放出去,老羅帶着人四處搜索,尋遍每一個傅語諾可能出現的地方,墓地、江家、她待過的學校、琴行……她過去接觸過的老師同學,哪怕只用家裏電話聯系過一次的人,他也會回撥過去詢問,
她的活動範圍太小,她的朋友少得可憐,謝西然也是這時才驚覺他竟把她封鎖得如此嚴實,她正值韶華,她才二十一歲,她的生活應該五彩斑斓大放異彩,可她卻只能可憐地圍着一個老男人轉,他值得嗎?她甘心嗎?
在囚徒與囚徒的拉鋸之間,到底是他更痛苦,還是她更痛苦?
謝西然的煙瘾猛然增大,仿佛要在幾日內抽盡一輩子的煙。
陳姨的焦慮和擔憂寫在眼裏,她不明白怎麽會突然鬧成這樣,上一次這麽鬧還是幾年前,也是那個時候,她才震驚地發現叔侄倆之間不正常的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