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頁
“你要幹什麽,你要對他做什麽!”
“阿諾,”謝西然盯着同樣受了驚的傅語諾,他甩開宋玉,對她說,“你過來,過來。”
傅語諾很乖地點了點頭,向他走過去,卻在半途出乎意料地回頭看了宋桀一眼,只那一眼,天旋地轉,潛藏在深處的某種獨一無二的信念毫無預兆地塌陷,她從沒有用那樣信賴的眼神看過除他以外的人,即使是陳姨,即使是她真正的親人們。
謝西然勃然變色,視線死死釘在宋桀身上,像要把他釘穿,像要把他剖開,看看他內裏到底藏了什麽詭計,可以在短短幾日內讓傅語諾對他繳械投誠。
眼見着傅語諾就要走到謝西然身邊,宋桀突然上前拉了她一把。
“你放開她!”謝西然失控地怒吼。
他是受傷的豹,強悍的外表下隐藏着血淋淋的致命傷口,看似威風凜凜,實則虛弱不堪。
滿屋人馬都被震住,唯有宋玉同樣失控,她沖上去撲打他,你在吼誰!你在吼誰!你憑什麽吼我兒子!她的兒子是她的一塊寶,喪偶式的婚姻使她與他相依為命,他就是她的唯一,她的一切,誰也不能在她面前傷害她的兒子!
宋玉歇斯底裏,她太絕望了,她太憤怒了,孫戴安的絕情,孫戴安的癡情,他們糾糾纏纏的二十五年,她的大好韶華,她的不負光陰,她終于徹底死心,她認清了他不會為她改,他永遠不會為她改,她的情深似海,她的刻骨銘心早在多年前他背叛她的第一夜就全都喂給了狗。
廣播裏已經沒了孫戴安的聲音,取而代之的是CA1522航班的催機提醒,宋玉終于不再撲打謝西然,她倉皇地抹着淚,轉身去找行李箱,她要登機,她要立刻離開這裏,她要永世逃離故國故土,與故人。
行李箱在謝西然的腳邊,她沖他咆哮,讓開!
謝西然冷酷地看着她,宋桀連忙拉住又要失控的宋玉,傅語諾擋在謝西然面前被着急的宋玉在臉上也抓出了一道印子。
“叔叔,”她顧不上自己的疼,捧着他的手和臉檢查,“叔叔,你沒事吧?”
“你們在幹什麽?!”姍姍來遲的孫戴安踉跄着出現在貴賓室門口,屋內一片混亂,宋玉倒在宋桀懷裏嚎啕大哭,他顧不上詢問面色難看的好友,直沖向對面的宋玉,宋桀輕巧地背身一擋,不讓他碰母親。
“你幹什麽!你讓我看看她!阿玉,阿玉,你聽到廣播了嗎,你聽到我的話了嗎?我知道錯了,我知道錯了!”自他進來,宋玉的哭聲便小了許多,她藏在兒子堅毅的胸膛,抓着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似的攥緊他的手臂,白色的襯衫揉成一團。
宋桀把宋玉護得嚴嚴實實,他扶起她準備送她出去,孫戴安無法靠近,急得滿頭是汗,他求助地望向周圍,可謝西然帶來的人馬并不動作,謝西然也只顧着傅語諾,并不理睬這邊,他赤着眼命令宋桀:“你放開她,我是你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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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宋桀回頭冷漠地看他,他們長着相似的眉眼,任誰看都是一對英俊匹配的父子,可他們彼此仇視,他看向他時攜槍帶棒,充滿了不似對待長輩的輕蔑,“我沒有爸爸,我四歲的時候就沒有爸爸了。”
孫戴安啞口無言,他向來是治不住他的,他這個強勢淩人鋒芒畢露的兒子從來不把這位失職荒謬的父親放在眼裏,他缺席太多他的人生,他早就不配為人父。
CA1522航班的催機提醒仍在繼續,孫戴安眼睜睜地看着宋桀摟着瘦弱渺小的宋玉走出貴賓室,眼睜睜地看着他們一同消失在廊橋的入口。
時光仿佛倒轉,他看到二十多年前那個晴朗的下午,他也是如此眼睜睜地望着宋玉牽着不足一米的小宋桀消失在登機口,一切似乎沒有變化,他還是那個風流成性的孫戴安,她還是那個傷心欲絕的宋玉。
只是那一次他仍心存僥幸,他知道他還有機會找回她。
只是這一次他已然明白他徹底傷透了她的心,他再沒有希望,從此以後,她宋玉不再為孫戴安而活。
二十多年艱辛歲月,二十多年風雨寡助,他們母子相依相互扶持,唯有他從始至終孤家寡人,霓虹燈火獨自走過。
孫戴安失魂落魄地跪倒在地,他抱着頭死死地抵住冰涼的地板,胸口撕心裂肺地痛,痛到無法呼吸,痛到泣不成聲,他辜負了妻子,弄丢了兒子,他活該受罪,活該痛苦,可他不年輕了,他已經年近四十,他再等不到了,他再沒有希望了。
直到這一刻孫戴安才真切感受到痛徹心扉的悔恨,原來萬丈紅塵再美,美不過妻賢子孝家庭圓滿,十方煉獄再苦,苦不過愛人恩斷親人離散。
第30章
宋玉與孫戴安的決裂叫旁邊者觸目驚心, 再深重的愛意也經不起愛人的蹉跎與作踐, 他們之間已走向無可挽回的不歸路。
孫戴安失魂落魄,連家也不肯回,怕觸景傷情, 他已經經不起任何一點刺激, 謝西然将他帶回家,陳姨悉心地照顧他。
傅語諾拉着謝西然上樓, 她才不擔心什麽孫戴安, 他今日所受之罪都是他咎由自取, 只是這罪無辜波及到叔叔身上,叫她心疼。
“叔叔,我給你上藥。”
傅語諾把謝西然按進沙發, 轉身去找棉簽和藥水,謝西然無法放松地倚靠在沙發裏, 他的視線緊緊地跟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