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頁
悠悠大概是尼采的腦殘粉,本質上,她對超越時代的《削花令》的作者佚名感興趣,是對“敢為天下先”這類人的欣賞。正好我們小周就屬于典範類的對自身要求極高、永遠在追求超越的人類,啊,中國歷史上這類士大夫太多了,數不勝數,所謂歷史,就充斥着閃耀的群星。
第32章 花落去(二) ◇
高木
花落去(二)
第二日曲悠醒來的時候, 雨已經停了。
她睜開眼就看見柏影坐在她面前不遠的地方,沖着她笑得一臉雞賊,似乎是覺察到她醒了,周檀略微用力, 把手從她後腦勺處抽了出來。
看來他早就醒了, 為了不妨礙她的睡眠才沒動。
曲悠有些尴尬地爬起來, 問道:“你好些了嗎?”
不等周檀回答, 柏影便道:“他吃了我喂的藥,已經退燒了, 我說周大人啊,知道自己身子不好還跑出來淋雨,這不是找死嘛,再有兩次就別叫我了, 你刻意糟踐自己身子,大羅神仙都救不了啊。”
周檀的聲音依舊有些啞:“抱歉。”
“你跟我道什麽歉, ”柏影恨鐵不成鋼地搖搖頭,“這次都把我薅出城來治病了,得加錢。”
曲悠揉着眼睛往外走了幾步,才發現山神廟外來了許多帶着面具的侍衛, 他們的銅制面具跟之前那黑衣人的一模一樣, 她湊近了柏影身側,低聲問:“這都是艾老板的人嗎?”
“是啊,”柏影道,“昨日那個黑衣來北街搬救兵, 艾老板便派了一群人, 順便帶上了我, 結果雨那麽大, 京華山上野林子多,我們冒雨尋了許久才找到你們栖身的山神廟,當時天都快亮了。”
曲悠悚然一驚:“你來了怎麽不叫我,你就帶着這群人看着我睡覺?”
柏影怒目而視:“你跟周檀抱得死緊,我走近兩步就把他亂醒了,他不讓我叫,這難道怪我?”
曲悠扶着額頭,這才看見廟門口破舊的臺階上躺了一個着刑部服色的中年男子,那男子被捆得像個粽子一般,腰間簡單纏了幾圈白色紗布,生死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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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昨日中了周檀一箭的梁鞍。
她側頭看去,柏影聳肩解釋道:“昨天在山林裏撿的,剩下的人都死了,就這一個還活着,我想着周大人或許有用,就把他帶回來了。”
似乎是聽見了言語聲,半死不活的梁鞍朝她看了一眼,一張臉白得煞人:“放、放過我……”
周檀披了件柏影帶來的黑色長披風,從曲悠身後緩緩地走了過來。
看見他,梁鞍的面色才真正地變了——他昨日并未看清射箭之人的身份,曲悠扮了男裝,一時也認不出來,可周檀出現在這裏,又是這樣的情形,恐怕、恐怕……
他咽了口唾沫,艱難地道:“是、是你派人追殺彭大人?”
周檀在她面前蹲了下來,面無表情:“你知道彭越手中到底有什麽東西,讓傅慶年如此忌憚嗎?”
梁鞍想勉強擠出個笑來,但沒成功,面色比哭還難看:“你不敢殺我!我是傅大相公派出來的,我是刑部的官員,你、你若越過大胤刑律動手,如如如何對陛下交待?”
周檀往周圍睇了一眼,一個面具人(由于不知道如何稱呼,曲悠只能暫時這麽叫)立刻握着手中的劍柄往他膝蓋上痛擊一下,他下手極為精準,曲悠甚至聽見了骨頭碎裂的聲響。
梁鞍有些功夫,比手無縛雞之力的彭越穩重一些,但此刻也受不住痛,低吼了一聲:“我、我不知道!我只聽見他們二人談過一次……彭越來刑部之前,在吏部待過一段時間,好像、好像是什麽東西的圖紙!”
周檀表情未變:“他藏到哪裏去了?”
“我真不知道!”梁鞍道,“傅大相公也不知道,如果他沒有貼身帶着,必然在很隐晦的地方藏着!這東西是他保命的!怎會輕易告訴我!”
“嗯,”周檀簡單答了一句,他伸手按在了梁鞍的後頸處,忽然又問了一句,“梁大人似乎沒有親眷吧?”
“你不能殺我!”梁鞍一怔,随後揚聲嘶吼,聲音因恐懼而扭曲,“你、你可是刑部的侍郎大人!就算我有罪,也該過了三司,大胤律法昭彰……”
“是嗎?”周檀沖他微微笑了笑,“若是律法昭彰,你怎麽會如此有恃無恐?”
他微微斂目:“梁大人,我重傷未愈時,你帶人闖入我的府中,搜府奪掌印,還想殺我滅口,甚至侮辱我妻,你還記得當時自己說了什麽嗎?”
梁鞍腦中一片空白,嗫嚅道:“我、我……”
果然……周檀到現在還記得當時的仇,今日想必決計不會放過他了。
“我幫你回憶一下,”周檀輕聲道,但他的聲音此時在梁鞍耳中如同催命魔音般,“你說,夫人在同你玩笑,刑部、典刑寺、禦史臺,且不論有無機會去管,一個女子、還是周檀的家眷,不會有人理睬。梁大人,我記得可有錯?”
曲悠在一側怔了一下,梁鞍同她說這話時尚在新霁堂,照理說周檀是沒有機會聽見的,想必是當時耳聞的韻嬷嬷和德叔将這話告訴了他。
周檀站起身來,目光中閃過一絲嫌惡:“正是因為有你這樣的人,那些嘔心瀝血的律法條目,在尋常百姓眼中都成了一紙空文,他們搭上性命,只能換來你一句嘲諷,你既如此,我又憑什麽以法待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