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江晚
江晚
一大一小,兩人對着吵架,沈笙尴尬得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周易斯文,一張臉漲得通紅,看着江不言,袖中雙手狠狠攥住,江不言不甘示弱,“我說錯了嗎?你要臉就趕緊走,我阿娘回來打斷你的腿。”
“周易,大庭廣衆之下吵吵鬧鬧對周府對沈家都不好,你趕緊走。”沈笙顧全沈家名聲,如今的沈家風雨缥缈,沒有父兄的支撐,她走得很是艱難。
她與周家也不想再有瓜葛,大庭廣衆下稍失了分寸就會被推到風口浪尖上。
周易握住了拳頭,“我與你什麽都沒有發生,為何說我與你生下一孩子,玷污我的名聲。”
沈笙又是一臉茫然,江不言眨了眨眼睛,小嘴巴張了張,最後一頭紮進沈笙的懷裏,罵不了了。
“你說的是這個孩子嗎?”沈笙指着懷中的孩子,“她、她是國師的女兒,不是我的女兒。”
懷中的孩子不肯答應了,擡首看着她:“你說錯了……”
話沒說完,沈笙捂住她的嘴巴,直接抱起,丢上馬背。
接着,自己翻身上了馬背,她勒住缰繩,望向周易:“本将軍與周驸馬清清白白,我沈笙幹幹淨淨立于天地間,你周家私事,與我沈家無關。下回見面,望周驸馬繞開三丈。”
言罷,她猛地抽鞭,馬蹄疾馳,踏過虛空,直接離開。
周易站在原地,面色陰沉得厲害,他看清楚了,方才那個孩子與沈笙極為相似,若不是沈家的種,他斷然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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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沈家,沈笙憋了一肚子氣,江不言趴在她的肩頭上,小心地建議:“我們去偷偷打他一頓。”
“不行,不能這麽做。”沈笙嚴厲制止,“這樣是不對的,我們應該要講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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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不言理直氣壯,“講不通道理的時候,打架就很好呀。阿娘就是這麽做的。”
“上梁不正下梁歪,閉嘴。”沈笙說道,沒被周易氣死就要被這個孩子神奇的理論氣死。
突然動手,周易肯定知曉是她幹的,逃都逃不掉,上趕着送把柄。
回到自己的院子裏,婢女引路,将江不言帶去了暖閣,沈笙匆匆去找母親。
周易說的話,究竟是何意思,不言不語是國師的孩子,怎麽成了她與周易的孩子。
氣沖沖地來到上房,沈夫人歪倒在軟榻上,長發垂在肩膀上,第一句話便是:“你的名聲是你心上人毀的,與我無關。”
沈笙:“……”
沈夫人将今早的事情從頭至尾說了一遍,很是憐憫地看着幺女,“你自己看着辦吧。”
沈笙信了才有鬼,“您都不解釋,安樂怎麽想,您想害死我。”
“我沒想到國師會這麽說,但你得想想孩子在國師府,由國師養大的,你也算有了靠山,日後不必那麽辛苦,找棵大樹好乘涼呀。”沈夫人苦口婆心的解釋,其實她只想促進劇情快速發展。
早點回家。她又說道:“國師美貌無雙,位高丞相,只在陛下之下,是很好的靠山呀。”
“靠山……”沈笙被這麽一提醒後,心底壓抑的喜歡躍上腦子裏,可周易陰鸷的眼神無法從腦海裏抹去,一時間又是心堵,“國師想做什麽?”
“大概是想要公主驸馬離心,順勢毀了你的名聲,讓你嫁不了人。”沈夫人揣測一句,一箭雙雕,多好呀。
江晚的性子早就變了,再也不是千年前顧全大局的人。
“阿娘,其實不是一個孩子,是一雙,我接來沈府了,住一夜,明日送回去。”沈笙愁得不知如何是好,她并不在意名聲,更不想去嫁某個郎君,着實是不想與周易牽扯關系。
沈夫人點點頭,“随你,小五,記得離周易遠一些。”
書中的周易斯文儒雅,克己複禮,确實算個正人君子,但抵不住被安樂猜疑,夫妻感情崩塌,黑化了。
她歪了歪頭,再度叮囑:“你自己掂量一番,周易不再是以前的周家公子,他如今是皇家女婿,他要的東西,遠比你想的複雜。”
“我曉得了。”沈笙點點頭,可她的神情中依舊存着淺淺的茫然。
眼前的沈笙依舊是一個熱血愛國的少年将軍,她有一顆正直的心。
沈笙什麽都沒問出來,離開母親的上房,回到院子裏的時候,她又覺得母親通透了許多。
以前母親只會讓她去讨好周易,去做勞什子賢妻良母,如今竟主動叫她小心周易,離周易遠一些。
沈笙憂心忡忡,前途迷茫,阿奴身份成謎,不言不語的身世更是一團迷霧。
回到院子裏,兩大一小坐在門檻上吃熱乎的包子,朱璠坐在屋內做針線,不時擡頭看着三人。
“小五回來了,我們該回去了。”朱璠似見到救命稻草一般,“吵得我頭疼,你上哪裏弄出來這麽大一對孩子,長得與你挺像,要不是你四哥死得早,我都以為是四哥的孩兒。”
婢女上前收拾針線,放進竹簍裏,抱着就要走。
臺階上的珠珠不肯了,一個勁搖頭:“不走、不走、不走……”
沈笙深吸一口氣,揉着眉眼說道:“我也覺得是阿兄們的孩子,可阿娘說我不是沈家的孩子。”
一聽這話,朱璠直接笑了出來,“回頭問問你三個嫂嫂,或許是你前面三個阿兄的呢。”
“你若這麽說了,沈家得天翻地覆。”沈笙吓得不行。
不料朱璠苦笑一聲,“未必會鬧,指不定就歡喜呢。你阿兄們去得早,一下子都沒了,她們豈會在意他們生前的桃花事兒呢,念的都是生前的好。”
沈笙聽得鼻子酸酸的,勉強笑了一聲:“我知道了,後日就回來了,我去迎接她們。四嫂,珠珠還想玩兒,待會我給你送過去。”
“好。”朱璠也沒堅持,眼眶紅紅的,似不想被人看見,低頭匆匆走了。
望着門口三個孩子,沈笙坐了下來,自己的事情一團亂麻,還不如在戰場上痛快殺敵。
日落黃昏,珠珠被送了回去,不言不語搶占了沈笙的床。
沈笙被迫在地上打地鋪,床上兩人嘀嘀咕咕,像是嗡子哼哼似的,她忍不住喊了一句:“該睡覺了。”
話說完,床上就沒了動靜。
沈笙扭頭一看,哦豁,都閉上眼睛睡覺了,乖巧得有些過分。
翌日一早,沈笙沒起,沈珠珠來了,直接爬上床,三只鴨子又開始喋喋不休的吵了起來。
沈笙被迫離開家裏,去宮裏找阿奴,順勢去藏書閣查一查南河的事情。
入宮後在丹巒殿找到阿奴。
皇帝也在,不少大臣圍着阿奴詢問政事,沈笙便在一側等。
等了半日,才見到阿奴出來,她立即湊上前,“去藏書閣嗎?”
阿奴面色發白,氣血不足,餘光瞥她一眼,“你倒是積極。”
“不是我積極,實在是……”沈笙沒好意思說,家裏三只鴨子太吵了,昨天吵,今天吵,也不知道她們為什麽那麽高興。
阿奴擡腳走了,道袍微曳,裙擺繡的水墨畫跟着漂浮,飄逸無雙。
沈笙跟上她的腳步,“你晚上要不要去接她們回家?”
“你覺得她們吵?”
“不是,你不接也可以,但把她們的衣裳送去沈家。”沈笙吃癟,其實,她們特別會吵。
明日大嫂她們也回來了,沈府裏外都是孩子了。
沈家原本就有四個孩子,珠珠最小,如今又添兩個,多半走到哪裏都是‘歡聲笑語’,想想就特別‘歡樂’。
兩人并肩走着,阿奴眼中映着白雪,神色柔和,沈笙幾度開口都吞了回去。
來到藏書閣,閣前重兵把守,刀劍煌煌。
沈笙奇怪,“這裏怎麽那麽多兵啊。”
“陛下喜歡研究古籍,鎖了藏書閣,輕易不讓人靠近。”阿奴說着,卻直接跨上臺階。
兩側守衛莫說是阻攔,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進入藏書閣,數排書架如平地大樹拔起,書卷香氣飄散而來。
阿奴尋了一處坐下,微阖眼眸,臉色白得厲害。
沈笙沒有打擾她,而是脫下大氅給她蓋上,蒼白的面容顯得人軟弱無力,軟軟的,總想上前捏一捏。
沈笙忍住了,放輕腳步去找書。
皇帝喜歡研究古籍,靠前的書架上放着的都是古籍,尤其是關于南河過往的幾載,幾乎一眼就能看到。
翻開一本泛黃的書籍,上面是一些奇怪的文字,有人在下面用本朝文字作了翻譯。
南邊之河,衆神修複之地,那時候有無數飛升成神的神仙們用南河水塑造仙骨。
看到這裏,沈笙看向一側的阿奴,她是神?
可此刻的她面容蒼白,哪裏像是強大的神。
繼續去看,南河河下數百丈有一處宮殿,那裏住着一位邪魔。
衆神費盡心思殺了邪魔,傾盡全力,最後與邪魔一道消失了。
因此,南河水枯竭,再無神再無仙尊。
沈笙又翻開一本,似是反對南河。上面寫南河水由一位邪魔變化,喝下南河水便可孕育子嗣,有違天道。
衆神設法毀了南河,邪魔跟着身歸混沌。
沈笙托腮,簡單來說,南河水可以孕育子嗣,這位邪魔活着,南河便存在。
邪魔死了,南河就沒有了。
看了等于沒看,南河早就沒了,不言不語哪裏來的?
看了一本又一本,她終于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江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