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癖好
癖好
沈笙出門的時候騎馬,但阿奴喜歡坐車,想着兩人說話,她想都沒想就鑽進了國師府的馬車。
輕車熟路的舉止看得下屬們一頭霧水,趕車的車夫是二門的秋風清,直直的看着沈笙。
“沈少将軍是将國師府的馬車當作她家的嗎?”
馬前檢查馬蹄秋月明聞聲後站起身,一擡眼就只看到微動的車門,“國師一月前不在家,就是去找沈少将軍的。”
“我曉得了,國師是看中了沈少将軍。”秋風清眉梢眼角都帶着笑,眼見時間不早,又催促:“查好了沒?”
秋月明點點頭,“好了,出發。”
二門內有十人,除去趕車的秋風清,齊齊翻身上了馬背。
冬日氣息淩冽,呼出口的氣息都跟着化為了白氣,可見溫度極低。
車內的沈笙注意到跟随的人,眼睛更加明亮,她們都是練家子,武功不低。
沈笙嘴角翹了起來,眨眨眼:“她們是幾門的人?”
“二門秋氏。”阿奴瞥了顏興高采烈的人,“你高興什麽?”
“她們底盤很穩,功夫極好。”沈笙回頭望向阿奴,一轉眼正對上阿奴清冷的眉眼,那眼中如冬雪凜然,一下子凍住了人的心髒。
她立即解釋:“我沒有打探底細的意思,就是好奇她們的功夫。”
阿奴看着沈笙一張清麗面孔憋得通紅,眼神飄忽,那雙圓潤可愛的耳垂都跟着粉了起來。阿奴不覺側過身子,努力往前她含羞的模樣,故作冰冷道:“沒什麽可打探的,她們的事情無人不知。”
話音剛落地,馬車跟着驟然晃動,頃刻間朝□□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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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笙居右,阿奴居左,突如其來的動靜打得兩人措手不及,阿奴更是朝右靠去,沈笙熟練地抱住她。
兩人面對面,鼻尖擦着鼻尖,一剎那,帶着海洋的氣息撲面而來,沈笙沒出息地再度紅了臉。
兩人間的距離忽而就拉近了,若無外間刀劍碰撞的聲音,也是一場溫柔的對視。
秋月明領着人扶着馬車,避免摔倒在地,車前的秋風清跳下馬車,登時抽出腰間軟劍,高喝一聲:“國師馬車也敢劫。”
“殺的就是江不晚這個妖孽。”對方嚣張地回應一句。
車內的沈笙聽到“妖孽”二字就想到了阿娘的話,國師手段陰狠,殺人不眨眼。
車穩後,阿奴自顧自坐直了身子,周身冰潤,顯然沒有将外面的話放進心裏。
馬車徐徐動了起來,速度不快,随着冷風飄進來一陣血腥味,沈笙聞出來了,不放心問道:“他們為何殺你。”
“宋家為何做局害你,林中的人為何殺你?”阿奴不答,反問她。
沈笙答不上來,沒有人是十全十美的,做不到像銀錢那般得到所有人的喜歡。
馬車突然快了起來,車夫說了一句話:“刺客被抛在後面了,國師請放心。”
沈笙掀開車簾朝後看去,道上刀劍晃眼,刀光劍影下,不少人都倒了下去,分不清是誰的人。
而車內的阿奴,鎮定從容,絲毫不覺得害怕。
更像是經歷過很多回了。
思考間,馬車入宮門,并沒有停下接受檢查,可見國師在朝的勢力。
三年間,一個女人的崛起,當真讓人感覺可怕。
沈笙埋頭苦想,別說給她三年,就算是三十年,也做不到阿奴這般。
她試探道:“安樂公主昨日調兵一事,你知道嗎?”
“知道。”阿奴語氣淡淡。
沈笙有些生氣了,“你怎麽不攔着點,她要殺我。”
阿奴瞥她一眼,回道:“你又不會死,為何要攔她。”
沈笙:“……”
“萬一她成功殺了我呢。”
“沒有萬一,壓根不會發生的事情。”阿奴阖眸,似聽到了弱智般的問題,懶怠言語。
沈笙熱臉貼了冰塊,氣得自己幹瞪眼,什麽叫壓根不會發生,刀劍無眼,‘壓根’二字是怎麽得出來的?
她氣呼呼地往車門處坐了坐,離國師遠遠的。
馬車行駛半個時辰,在一座宮殿前停了下來,內侍拿來車凳,請貴人下車。
國師位尊,先下車。
輪到沈笙的時候,她自己跳了下去。
待看清殿宇的名字後,她有些不可置信,“丹巒殿,陛下在裏面練丹藥?”
阿奴沒有回答,而是領着她,如常走進去。
門口的侍衛是三門雲氏的人,雲間月上前行禮,小聲說道:“陛下不在殿內,被安樂公主請去看冰嬉了。”
國師點頭,依舊領着沈笙入殿。
剛一邁過殿門就感覺到了撲面而來的熱氣,撲到脖子裏,渾身都跟着顫抖起來。
冷熱交替的瞬間,讓人渾身起了疙瘩。
沈笙入殿後打量殿內擺設,最吸人注意的便是兩人高的大鼎,鼎下大火燃燒,走近去看,鼎身上刻着奇怪的徽記。
細細去看,似雙鳳繞日。她看着雙鳳,心生奇怪,“陛下是真龍,為何用鳳呢。”
“這又不是他打造的鼎,由不得他做主。”阿奴語氣輕快,熱火映照得面容發紅,就連眼睛都跟着是紅的。
沈笙忍着熱火朝前走了兩步,鳳繞着日,下有萬民祭拜。
“他們為何祭拜雙鳳?”
“祭拜是南河之神。”阿奴解釋道。
沈笙回過頭去看她,“你來自南河?”
阿奴沉默,火焰撲騰而出,炙熱的光打在她的身上,光照出了道袍上的紋路,描繪着栩栩如生的鳳。
沈笙看到了了鳳,驚訝不已,而阿奴覺得熱,後退兩步,轉身走了,“去找陛下。”
“阿奴。”沈笙來不及思考就跟着她的腳步離開。
跨過門檻後,她又停了下來,回身去看那只鼎,心中一震,那只鼎似乎在召喚她。
“沈笙?”前面的阿奴見沈笙頓足不動後催促一聲。
這麽一聲,讓沈笙回過神來,奇怪的召喚聲又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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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在上林苑看冰嬉。
天寒地凍,紅梅盛開,冰面上百花盛開,舉着各色花樹的宮娥來回滑動,一幕幕,驚豔不已。
阿奴領着沈笙走來,宮人們卑躬引路,一面說道:“安樂公主領着一隊舞姬正在跳舞,冰上作舞,如輕盈的蝴蝶,極是好看。”
走到一半,阿奴止步,宮人也停了下來,她說道:“告訴陛下,我有些事同沈少将軍請教,走了。”
“好、奴婢這就去傳話。”宮人利落地答應下來,一息都沒有耽擱。
阿奴轉身,笑了一下,看着冰面上作物的伶人,問沈笙:“好看嗎?”
“哪裏好看?”沈笙無法體會到這種樂趣,“國師喜歡?”
“我也是來了京城才知道還有這種有趣的游戲,世人挖空心思享樂,殊不知着實無趣。”阿奴微嘆一聲。
浪費時間罷了。
她擡起手臂,中指輕動,接着,整個冰面塌了下去,尖叫聲連連。
冰面上的人都掉進了水面,領頭的安樂公主在冰河裏撲騰,大喊着救命。
禦座上的皇帝也慌了,疾呼宮娥內侍去救人,看臺上的周易更是脫了衣裳跳進水裏救人。
哭聲、吵鬧聲,響徹雲霄,哪裏還有什麽樂趣。
沈笙轉過頭來看向她,“國師,是你做的嗎?”
“我做的,這樣更有趣啊。”阿奴抿唇笑了,清冷的目光映着沈笙無神的面容,她似被抽去魂魄一般,無聲無息。
“少将軍,怕了嗎?”阿奴好整以暇地打量她惶恐又不知的神态。
沈笙是保家衛國的将軍,是世人口中的小戰神,力挽狂瀾才有我朝今日安穩的局面。
她的心中有善良,有百姓,猶如冬日的小太陽,照射大地萬物,給人帶來生的希望。
沈笙遲緩了一瞬,而後搖首,道:“怕什麽,又沒死人。”
言罷,她自顧自轉身走了。
冰河裏的人陸陸續續都撈了上來,确實沒有死人,但皇帝失了興趣,擺駕回丹巒殿。
看完熱鬧後,阿奴慢悠悠地走向宮車旁,先到的人坐在車上等着她。
宮車緩緩動步,沈笙沒了來時的興趣,臉色有些發白。
馬車回國師府,路過被刺殺之地,地上蜿蜒一大片血跡,血腥味飄散不去。
到了府上,沈笙跳下馬車,打馬就走了。
阿奴慢悠悠的下車,門口兩只腦袋盯着她,紅灰兩色絲縧慢慢地勾在了一起,阿奴上前,解開纏繞的絲縧,慢慢彎了彎唇,“她被吓跑了。”
“你做了什麽”江不語擡首看着大人,冬日陽光将她的臉頰映照出幾分難以言喻的柔和。
阿奴怔了一下,沒說實話,“她嫌棄你們吃得多,怕養不起。”
兩小只對視一眼後,江不言嫌棄道:“別信她的,騙我們呢。”
阿奴便不再言語,負手走了。
兩人正愁苦的時候,門人道沈将軍來了,江不言拔腿就跑,江不語熟練地站在原地,擡起眼前看向門外大步跑來的人。
她先說道:“下次給糖的時候記得要給雙數。”
沈笙跑得急,險些就撞了小小的人,聞聲後,奇怪道:“你是有什麽雙數癖好嗎?”
“我樂意雙數。”江不語漲紅了臉,轉身也跑開了。
留下一臉茫然的沈笙:“……”
自己回來幹什麽?
對了,邀請阿奴去沈家吃飯,感激今日相助的恩情。
她追着跑開的女童,“江不言,你帶我去找國師。”
江不語聞聲停了下來,歪頭看她一眼,不大高興,但還是乖巧的引路去內院。
其實,她想說,她叫江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