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斷章之一
斷章之一
那只貓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就出現在了游馬的身邊，姿容端麗，一看就是名貴品種的貓咪，足夠惹人憐愛。但看上去身體很弱，總是喜歡睡覺，在家的時候喜歡趴在游馬的床上睡覺，或者是衣櫃裏，因為在那些地方能聞到令它感到安心的氣息。我實在擔心游馬這個粗神經的笨蛋會把貓養死，畢竟他完全不是照顧人或者動物的那塊料。而游馬本人對那只貓又看得很死，一般人根本不會讓摸。表現出了一種無從知曉的占有欲……以及更深層次的欲.望。
“這兩天我好像沒怎麽看見快鬥來找你啊。”放學路上，我對他說道。
游馬的動作可疑地停頓了下，我疑心他幹了什麽壞事，自那場最終的大戰結束後，我覺得游馬好像變了，當然，他最根本的本質還沒有變，但一些處事方式發生了變化。這也許是那些事情對他造成很大精神刺激的緣故。我并沒有親眼注視過那一切的發生，之後也僅僅是從Astral那裏知曉了一些隐晦的暗示。一般人是很難想象的，精神世界要強大到何種地步才能忍受多次的死亡輪回。
那只姿容端麗的貓在游馬的包裏昏昏欲睡，自從這貓出現後，游馬換了個書包來背——他為了能帶貓一起上學，甚至換了個包。
“快鬥有別的事情要忙……呃……出差……對，就是出差。”
游馬依舊是像往常那樣笑着，但他的笑容已經出現了一絲異變。
“小鳥你今天還打算來我家寫作業嗎？”
“游馬你這笨蛋也不會自己寫的吧。”
“哎嘿嘿嘿……”
“別傻笑。”
等來到游馬家，和春奶奶還有明理姐姐打了聲招呼後，我們便上了閣樓，開始寫今天的作業，游馬把貓從包裏抱出來，貓那雙灰藍色的眼睛恹恹地看了我一下。我總覺得那雙眼睛很熟悉，像是在哪見過。它乖巧地趴在游馬的腿上，把自己團成一團。尾巴總會不自然地顫抖一下。
我突然有了一種古怪的預感。
“游馬。”
“嗯？怎麽啦？小鳥？”
我問他：“貓是真的貓，對吧？”
游馬只是笑，但在那叢明豔靡麗的瑪瑙紅色裏已經開始不時閃過流動的、燃燒的金色。他沒有正面回答我的問題，反而問我：“那你覺得這只貓是誰呢？小鳥？”我不敢回答。在我面前的游馬變得陌生，随着他眼睛裏的那叢金色越來越顯眼，我唯一能察覺到的事實是：某種殘酷的、不言而明的神性出現在了游馬的身上，那或許也是曾經的Astral未曾展現給我們的一面。
游馬的閣樓裏還放着一個箱子，那個箱子灰撲撲的，外表其貌不揚，像是早就存在于那裏。游馬放下手裏的圓珠筆，抱着貓走到了那個箱子面前，他把貓放了進去。
“先把今天的作業寫完吧。”
他這樣說道。
但我卻有些寫不下去了，驀地想起了那日與Astral的對話。
“假如，我是說假如，你把這個故事當成一個虛構的故事來聽。”
“有一個人為了拯救命中注定要死去的朋友，經歷了無數次時間輪回，規則注定他不可以改變一周目時的某些事情發展，這其中就包括朋友的死亡，一旦他想要改變，就會受到懲罰。”
“什麽樣的懲罰？”我那時問道。
“時間會倒流回事情發生之前，他還什麽都沒做的那一刻，以及被閃電劈這種程度很輕的懲罰。”
我的心因為Astral這句輕飄飄的話語而顫抖。
“但對于那個人而言，最恐怖的事情不是遭雷劈，而是看着朋友在自己眼前一次次死去，像是跨越無數條世界線那樣，他見證了朋友的各種死亡結局，無一例外都是為他而死，把所有的希望寄托給他，而他被現實拷打着內心——你什麽都做不到，你不過是個無能之人，不過是個被命運玩弄的愚蠢之輩。”
“那他救活了他的朋友嗎？”
“他做到了。”
Astral的故事完整地解釋了發生在游馬身上的異變。
“那個人——”
我接着說下去。
“他是不是一個自己受傷也無所謂，第一時間會去拯救他人的人？”
人、人類……人類。
“我想他的性質已經很難再稱得上人類了。”
Astral回答。
唉，一走神就會這樣，寫出來的字也有點不像話了。
我把寫完的本子收到一邊，再看向游馬的方向，那個家夥又進入了一種旁若無人的狀态。我跟過去，想要看看那箱子到底是什麽情況，雖說我的心裏有個荒謬的猜測，但真當我親眼看到的那一刻，還是會難免感到一種恐懼與恐懼——不同的恐懼情緒之間疊加起來的心悸。被放在灰撲撲的、其貌不揚的箱子裏的貓已經不見了。蜷縮在箱子裏的是多日不見的快鬥，他就像是一份被包裝好的禮物，用以獎勵跨越了無數死線的游馬。
十八歲的年輕人臉色蒼白，神情病恹恹的。這種極端不健康的狀态似乎持續了很久。
我有預感，接下來的事情就不該是我去看的了。
我能注視到現在，全憑我與游馬之間的友人關系。
****
他感覺到自己似乎被抱到了床上，安心的氣息順着感官傳導到大腦。
但記憶裏游馬的痛哭似乎持續了很久。
“快鬥……快鬥？”
“你是只會說一句話的笨蛋嗎？”
“不怪我嗎？”
快鬥沒回答，只是擡起手彈了少年一個腦瓜嘣，似乎因為長久沒有使用肢體，力度也軟綿綿的。他聽見自己喉嚨裏溢出來的聲音同樣也是軟綿綿的……那一定不是他會發出來的聲音。非人的存在以一種欣喜的目光巴望着快鬥。
“沒辦法，因為不這樣的話……不把你裝到箱子裏的話……你又會以某種方式離開我了。”
“我知道，誰都會迎來分別。”
“嗯。”
“我只是沒辦法接受而已。”
“嗯。”
“你忏悔嗎？”
面對着那雙猶如熔化黃金的眼睛，快鬥依舊平靜地述說了那個回答。
“絕不，我所做的選擇是正确的，也是那時必須要去做的，而那件事也只有我能去做。”
“你真是大混蛋一個。”
聽到游馬這麽評價，快鬥反而笑出聲。
“雖然這麽說有些不太合适……反正你會來救我的。”
“所以說你真的是大混蛋一個。”
“你還有什麽想要在我身上實現的欲.望嗎？我不會拒絕。”
“拽上鯊魚，一起約個會吧。當然……我還有些別的要求。”
****
“那是游馬和鯊魚吧？”在游樂園，德之助偶然看到了那三個人，他戳了下身旁的武田鐵男。
“旁邊那個高個子女孩是誰？”德之助的目光都快黏在了那個身影上。鐵男觀望着游馬身邊的女孩，年輕女性的身上穿着一襲剪裁優雅的白色長裙，還戴着一頂寬檐太陽帽，由于是略微背對着他們，鐵男和德之助看不清女孩的具體容貌，只看見了漂亮利落的下颌線切割下的陽光，還有……令人驚嘆的好身材。
但三個人的約會怎麽看怎麽奇怪。
“好豐滿哩……”
“游馬這小子的桃花運還真是讓人羨慕啊……”
八卦的兩人悄悄跟上了他們的腳步。
突然，白裙的少女停了下來，略微彎腰，一個輕吻落在了游馬的臉龐上。他們好像在交談什麽，游馬看上去很高興，他又大笑着親了身旁的淩牙一口。
“所以說三個人的約會真的怎麽看怎麽奇怪啊。”鐵男抓狂。
德之助則是在偷聽三個人的對話，他想要打聽到那名白裙少女的消息。
カ……（カイト）
哦！名字是カレン（卡蓮）！
沒把名字發音聽全的德之助擅自給白裙少女腦補了一個名字。
原來這麽漂亮的姑娘叫作卡蓮！
德之助高興地想到。
——【懺悔の箱】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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