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番外二
番外二
後來，顧梨總是喜歡和他打招呼。
無論是在去操場做課間操的路上，還是去小賣部買零食的間隙，她總會伸出手對他說“嗨”。
但聞屹揚每次，也只是看着她點一下頭，幅度很輕，輕的都讓人以為他是沒聽到。
有的時候，顧梨也會陷入看小說的倦怠期，日子就會變得相當無聊。
她想找人聊聊天，但是周圍的人不是在睡覺就是在玩游戲，根本沒人有空理她。
只有那麽一個鬼——啊，不神人。
是清醒的，雖然依舊在畫符，但至少是個活的。
這個時候，她就會和地理課代表換個位置。
地理課代表表示無所謂，反正在哪裏睡都一樣。
顧梨就坐過去，看着聞屹揚說來說去，其實更像是自言自語。只不過身邊有個人，她說話時，便也不會覺得那樣奇怪。
“沒有好的小說看了。”
“怎麽還沒有人開新啊……”
“我要怎麽度過這漫長的春天啊……”
“劇也好像都看完了，天吶……”
顧梨将頭抵在桌邊，“好無聊啊，你能不能別鬼畫符了。”
她趴了幾秒鐘，也沒指望着得到什麽回應。她發現聞屹揚在鬼畫符的時候，真的像是被某種神奇力量俯身一樣，外界的一切對他來說都跟不存在一樣。
這樣趴着，還真有點困了。
顧梨又換了個更舒服一點的姿勢，将胳膊抵在脖子下，縮成了一團。
昨晚她找書找劇，刷到了大半夜都沒找到一個想看的，總共沒睡幾個小時。她有打了個哈欠，困意席卷着。
春日的午後，陽光曬在背上，耳邊又是沙沙的筆尖劃過紙張的聲音，寫字的人不急不躁帶着十分舒緩的節奏。
遠處老師的聲音也起伏适中。
沒有比這更好睡的了。
就在耳邊的聲音越來越輕，即将要進入夢鄉的下一秒，她身上忽然一沉，有什麽輕輕落在了自己的背上。
她本想就這樣睡下去，但奈何好奇心實在是太強，還是掙紮的睜開了眼睛。
便見身上披着一件黑色薄絨衛衣，寬寬大大的，能将她整個人包裹進去。
她下意識側頭，只見一只修長白皙的手拿着衣服，還沒徹底放下去。
黑色的衣服在他指尖，顯得他的手指給外的幹淨。
顧梨愣了愣，打着哈欠問：“你畫完符啦？”
聞屹揚已經放棄糾正她，但忍不住提醒她，“不是你讓我別畫了？”
他說完都沒意識到，自己已經被她帶跑偏。
顧梨眨了眨眼睛，“我不讓你畫你就不畫啦？”
“……”聞屹揚被她看的心髒劇烈的跳動着，像是有什麽秘密就要被當場拆穿。
而他無處遁形，一時間有些慌亂。
剛要說些什麽，就見她臉上的笑容放大，連帶着那點困意都好似沒了。
像是還挂着露珠的綻放的睡蓮，讓人喉嚨有些發癢。
他好不容易反應過來，微微錯開視線。
顧梨只覺得，這人還是挺好說話的，就很開心。
即使錯開了視線，聞屹揚還是能察覺到她的目光，他明明将外套脫下蓋到了她的身上，自己只穿着一件薄校服，這會兒卻覺得有些熱。
他聲音有些不自在的說：“所以你不讓我繼續畫，你想幹什麽？”
顧梨聽他這樣問，更開心了，将臉伸過來了一點，帶着一點點的請求的說：“你陪我聊天吧好不好，真的好無聊啊。”
她的人已經快占據他整個桌子，撓人的橙香酸酸甜甜的往人鼻息中鑽，讓人的心尖都跟着發癢。
聞屹揚喉結微動，聲音卻很淡，“你想聊什麽？”
“什麽都行啊。”
顧梨說着，又随便開了個話題，“你每天鬼——嗯，寫公式，是在幹嘛啊？”
聞屹揚對于她能自己改了說法，有些驚詫，微怔後說：“是物理競賽的題。”
“物理競賽？”顧梨有些茫然的眨了下眼睛，“那是什麽？”
她怎麽不知道學校裏有過什麽競賽。
“自己報名就可以了。”
別的學校會更重點組織一下，跳出幾個種子選手參加。畢竟可以保送，或者減分，多條路子多個希望。
可國際學校，出路千千萬，這樣又苦又累的路，自然入不了這些養尊處優少爺小姐的眼。
“哦。”顧梨應了聲，果然沒了興趣，又問，“那你是怎麽會這些公式的啊？”
“自己學的。”聞屹揚說。
他從初中時，便開始參加一些個競賽。
那時，他也确實不用走這條又難又苦的路，只是覺得有意思有挑戰，便參加着玩的，沒想到竟然也成了他的退路。
聞屹揚無聲輕笑了下。
“你學這些幹什麽呀？”顧梨很不解的問。
大概她的認知裏，在這裏上學的同學們，未來都是在天南海北的不知道什麽國家中相遇，再次成為同學的。
實在想不懂，為何要學這鬼畫符。
聞屹揚看着她，笑了下，他眼睫輕垂，看不出是否達到了眼底，說：“好玩。”
顧梨被這個回答搞得，嘴巴微張，半天沒說出話來，過了會兒才幽幽的說：“你的愛好還真特別。”
特別的不像人啊。
兩個之間的關系也就這樣一直不鹹不淡的，不過等顧梨找到好看的小說以後，也沒換回去。
她覺得在這裏曬着太陽很舒服，而且旁邊筆滑動紙張的聲音形成天然的白噪，就還挺适合看小說發呆的。
但也畢竟算同桌了，關系也比之前近了些。
更近一些，是因為她要去看演唱會，拜托他幫自己做值日。
而她給他帶一個月的零食。
那天她早早地逃課出去，快樂了一個晚上。
在朋友圈各種刷屏，恨不得化身成為演唱會直播間。
直到演唱會結束回到家，她都興奮的睡不着。
還是幾天後，顧梨無意間聽別人說，那天有人打了架，把黑板弄得好難打掃。
顧梨聽完覺得好愧疚，當即跑去小賣部幾乎将半個店的東西都買了回來，她采購般的采貨還被後面的同學哀嚎抱怨——喂，你也是給我們留點啊！還有好幾節課呢啊啊啊啊！
顧梨抱着一大袋子邊跑邊說，我早上沒吃飯啦，讓給我啦，愛你們哦。
她一路小跑，生怕被哪個饑不擇食的把自己這一大包搶走，甚至進教室時，都是走的離他們現在座位更近的後門進去的。
她一路護着，直到到了他們的座位坐下才松了口氣。
聞屹揚不在，等快上課時才回來。
這幾分鐘，顧梨像是守護家園的狼，聚精會神的觀察着周圍的環境，但凡有靠近不軌者，便會提高警惕緊緊抓住自己的購物袋。
直到聞屹揚回來回來，她才放松了警惕，把一個大購物袋往他懷裏一放，“你吃。”
聞屹揚看着，有些怔愣，“你是，把整個超市買回來了麽？”
“沒有，還有一小半，被他們拿在手裏太緊了，我沒搶過。”顧梨說，“不過沒關系，等明天，我第一節課快下課就請假出去，就能買完一整個超市了。”
一切都在她的計劃之中。
“不是……”聞屹揚有些欲言又止的疑惑，“你把整個超市買回來幹嘛？”
顧梨說的特別理直氣壯，“給你吃啊。”
像是有什麽滾燙的東西在喉嚨中滾了滾，氤氲着水霧，讓聞屹揚半天沒說出話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才聲音微啞的問：“為什麽……”
“嗯？”顧梨奇怪的看着他，“不是說好了，你幫我做值日，這個月你的零食都歸我嘛。而且，你都沒和我那天的黑板好難弄。”
不然，她前兩天就不會給他買那麽少了。
不把整個店裏的東西買下來，都對不起他的勞動。
“真不用。”聞屹揚說，“擦個黑板而已，廢不了什麽事。”
“你還要刷題的啊。”
見他還要說些什麽，顧梨堅持，“反正我就要買，你愛吃不吃。”
說到後面，多少帶了些脾氣。
聞屹揚深吸了一口氣，最後只妥協說了聲，“謝謝。”
見他送了口，顧梨再次變成之前笑盈盈好說話的樣子，笑着糾正他，“不用謝。”
上到第三節課，顧梨看小說累了，還有點餓。
她看了眼聞屹揚腳底下那一大袋子食物，輕輕扯了扯他的衣袖。
聞屹揚剛好停下筆，将新算出的數據寫上去，就感覺衣袖動了動。
他下意識側頭，便見一只纖細白皙的小手，在拉着他的衣服。
“你看看，袋子裏有沒有一包草莓味的乖乖啊。”
聞屹揚拿給她。
又過了十分鐘。
他才寫上公式，還未帶進數據，衣袖再次動了動。
“原味薯片。”
又十分鐘。
“旺仔小饅頭。”
直到快下課。
滿滿的一大袋子零食，被顧梨消滅了一半。
等到放學。
顧梨的前同桌叫她來去吃飯時，顧梨揉了揉肚子，挺疲憊的說：“沒胃口，我不吃了。”
前同桌有些擔心的問：“啊？沒事吧？”
顧梨擺了擺手。
正在收拾桌面的聞屹揚手微頓，看着自己桌兜裏幾乎被塞滿的食品袋，覺得她确實很難再有胃口吃飯。
為什麽食品袋放進了他的桌兜裏？
因為顧大小姐的桌兜裏放着專輯。
專輯不可以被玷污。
之後，兩個人甚至都形成了默契。
只要他的衣袖被拉了拉，他就會從袋子裏拿出零食來。
甚至都不需要她說要吃什麽，他都能記住她吃東西時的前後搭配習慣。
吃辣的多了，便會喝些酸奶，或者是些甜食。
偶爾也會改一改口味。
比如吃完小面包後，聞屹揚下意識給她了個麻辣小魚幹。
但顧梨有些口渴，要了抹茶牛奶。
顧梨覺得，他們應該可以算是朋友了。
所以身為朋友的她，在發現，他最近忙到黑眼圈都出來，還是要去給人去上補習班時，她決定将自己的零花錢給他。
但是被他拒絕了。
顧梨很生氣。
“為什麽？”她不高興的問，朋友不就是應該互幫互助的麽。
聞屹揚看着她，那一刻，她覺得他的目光很深，好像藏着一些她看不懂的情緒。
過了幾秒後，才聽他淡聲說：“不為什麽。”
顧梨被他這種淡淡的油鹽不進甚至還有那麽拒人于千裏的态度徹底氣到，“所以你就是願意每天教都不夠睡的去給人講課，也不願意要我的錢麽？”
“對。”聞屹揚忽然十分堅定的說，似乎還帶着幾分怨氣。
“好！”
顧梨覺得自己氣的肺都要炸了，“那你就這樣去競賽吧，你考不考的上關我什麽事，我真是吃飽了閑的！”
說完，她猛地站了起來，“起開，讓我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