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環城火車（15）
環城火車（15）
腦中忽然蹦出的念頭讓她猛然一驚，一陣冰冷瞬間從指尖傳到了全身，她的身體不受控制的顫抖了一下，下意識的向後跳了一步。
那種窸窸窣窣的聲音在那一刻陡然強了起來，好像就在她面前，在她剛才觸到的箱子上。仿佛只要她再慢一點，那些像蟲子一樣的黑霧就會爬到她的手上。
她能感覺到自己的心髒一下子就劇烈地跳了起來，一陣慌亂讓她大腦短暫的一片空白。但她仍然緊緊的閉着眼睛，一點也沒有睜開。
她在自己大腿上狠狠的捏了一把，讓憤怒代替恐懼，用這種方式讓自己的精神值迅速穩定下來。同時一手握住了身上帶的精神值檢測器，平靜的探測器沒有半點警報的意思，這讓她松了一口氣，她的精神值現在應該還在一個正常範圍之內。
感覺到心跳慢慢平複下來之後，她深吸了一口氣，做好了心理準備，再次上前小心地摸上了那個箱子。
箱子冰冷的觸感依舊，她以為她還會摸到那只手，但直到她摸過了上一次的位置，她的手也依然沒有摸到任何東西。
那可能是她的幻覺，也可能不是。但這已經不重要了，她現在需要控制住自己不去想這件事，盡可能的不被周圍的環境牽着走。
她平靜下了心緒，無視仿佛就在耳邊的那陣接連不斷的奇怪聲音，手上也幾乎是在同時摸到了箱子的邊緣，她慢慢的繞過箱子，繼續向前走。
前方的路還算平整，她試着向前走了幾步，沒有遇到任何異樣。就在她走到第五步的時候，她感覺腳下好像踢到了一個有點軟的東西。
在這裏即使她已經将污染對自己影響盡可能地降到了最低，但還是無法避免被周圍的污染影響，産生一些不正常的想法。
她迅速後退了一步，腦中卻不受控制的想到剛才踢到的是一個人。
那一瞬間她仿佛已經看到了那個人躺在地上的樣子，而這種念頭幾乎在一瞬間就鋪天蓋地的占據了她的腦海。同時那種窸窸窣窣的聲音也忽然在她耳邊炸響，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強烈。她的心髒在那一刻再次狂跳不已，身體快于意識的感覺到了強烈的恐懼。
但比那種被污染影響出來的恐懼反應更快的是她在學校練出來的反應。
她迅速蹲下，将自己的身體縮成一圈，把頭也深深地埋了下去。同時一手握緊了的精神值檢測器，專心的感受着儀器運行時微弱的顫動。
這種方法的效果還算不錯，她用了些時間才讓自己平靜下來，但好在沒讓自己被恐懼吞沒，自己把自己吓倒。
她定下了心神，做好了心理準備，才摸索着向前走了幾步。不出預料的，她剛才踢到的東西不見了。
這節車廂裏會時不時的在她面前出現一些會引起恐怖猜想的東西，而她也會在污染的作用下，将這種恐懼在心裏無限的擴大，嚴重的侵蝕着她的精神力。
但盡管如此，她依然沒有睜開眼睛。在這個鬼餐廳裏，誰知道睜開眼睛會看到什麽東西。
她努力的讓自己平靜下來，繼續向前走。
可無論她如何努力的做了盡可能周全的心理準備，走不了幾步還是會被忽然出現的奇怪東西吓到，然後用更長的時間恢複過來。
一遍又一遍，反複的驚吓讓她的恐懼一次又一次的被放到最大，她的精神在這種情況下瀕臨崩潰。精神力檢測器甚至好幾次發出了警報，但每次她都靠用規則筆在手臂上劃道子來讓自己清醒過來。
走到不知道第多少步的時候，她已經幾乎站不直身體，只能佝偻着蜷縮着向前慢慢的挪。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倒下，因為沒有人會救她，只要倒下去她就真的涼了。
她咬着牙往前走，一手向前揮着燈管，一手緊緊的握着規則筆。在第不知道多少次被前方忽然出現的障礙攔住去路之後，她手中揮舞的燈管打在了一個感覺像是鐵制的東西上。
忽然的變化讓她頓時一喜，在這節車廂裏除了木箱子沒有其他東西，像這種金屬的這麽大的一塊平板，那應該就是門了！
意識到這一點她欣喜若狂，她踉踉跄跄的走過去小心的摸索了一遍那塊鐵板，确定那就是車廂門。
她握緊門把手，按照記憶将車門用力一拉。沒有出任何意外的，車門很容易就打開了。
終于穿過餐廳了，在開門的那一刻她甚至已經能感覺到從其他車廂裏吹過來的涼風。她立刻向前跨了一大步，睜開了眼睛。
而就在那一刻，她僵在了原地。
此時出現在她眼前的景象是她從登上這列火車之後看到的最可怕的場景，這不是像在“它”來的時候普通車廂裏黑霧壓頂的恐怖場面，而是一個人。
她看到了常舟。
被凍在冰櫃裏的常舟，全身上下都布滿了冰霜，顯然已經在這裏凍了很久了。
她試探着将燈管探過去照了照，常舟還穿着那身乘務員的制服，身上結的冰霜已經把他和冰櫃的內部凍在了一起。
趙湛恩又用燈管在他身上戳了一下，非常僵硬，凍得死死的，沒有十天半個月不會凍成這個樣子。難怪他的制服看看起來比她們的要舊一些，他說這是他第二次做乘務員，其實是他第一次做乘務員的時候就已經死了！
在這一次，她和冰櫃裏的常舟面對面的時候，從冰櫃裏而來的冷氣卻讓她無比冷靜，也無比清醒。這一刻她忽然意識到在這列火車上沒有人可以做兩次乘務員，乘客或許還有機會再上一次車，但她沒有機會了，所以這一次她必須要查清這列火車上的問題。
然而就在她腦海中飛快的轉動的時候，眼前的常舟卻忽然睜開了眼睛。
那一瞬間她猝不及防的的和常舟目光相對，霎時大腦一片空白，但她的眼睛卻清楚的看到了常舟從冰櫃裏向她撲了過來，那張挂滿白霜的臉瞬間就到了她眼前。
趙湛恩身體快于大腦的立刻向後一躲，堪堪躲過了常舟抓向她手臂的手。她只覺得手臂一陣冷氣劃過，常舟的身體已經跳出了冰櫃，張牙舞爪的向她撲了過來。
她覺得這情況可能就類似于淹死鬼找替身一樣，一直在研究污染的她滿腦子都是這個時代的科學知識，從來沒想過有一天還會遇到這種神鬼的事情。
對這些事情毫無經驗的她想也沒想拔腿就跑，這麽一跑她才發現之前在車廂裏走的時候不知道何時路線出現了偏差，她此時所在的位置并不是車廂的另一端，而是旁邊的一個角落，好在和門口相距不遠。
她看準方向，直接就向門口跑去。可不想常舟身體都凍僵了，行動速度卻并不慢。在她身後緊追不舍，好像下一秒就能追上她。
眼看着就要跑到門口，就在她馬上要抓到車廂門的時候，她忽然感覺手臂猛然一涼。常舟竟然抓到了她的手臂，她只覺得一道冰冷刺骨的寒氣霎時從被抓到的地方蔓延到了整只手臂上，那半邊身體好像都随之被凍僵了。
她回身擡腿踢了過去，踢在常舟腿上如同踢在了一截木樁上，一點作用也沒有，随即她反手掄起手裏的燈管就朝他頭上砸了過去。可沒想到燈管的如此脆弱，這一下上去，燈管砸了個粉碎，常舟卻一點事也沒有。
感覺自己被抓住的手臂漸漸的凍得沒有了只覺，恐怕再晚一會她就徹底無法逃脫了。見常舟探身過來想要抓住她的另一只手臂，她看準時機，拿起另一只手裏握着的規則筆，狠狠地一下子戳在了常舟一邊的太陽穴上。
這一下她幾乎拼盡了全力，只聽“咔嚓”一聲輕響，她覺得手上陡然一松，規則筆竟然一下子戳進了常舟的腦中，将他半邊的腦袋砸進去了一個大坑。
常舟當即身形一僵，立在原地晃了兩下就直挺挺的倒了下去，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了。
趙湛恩推開他搭在自己手臂上的手，就立刻向門口跑去了。
餐廳裏四處彌漫着的黑霧在常舟倒下的那一刻開始迅速的在車廂上方聚集，也許是常舟對它們有一定的壓制作用，現在常舟倒下了，它們就又開始蠢蠢欲動起來。
趙湛恩半邊身體被凍得沒有什麽感覺，嚴重的影響了她的行動速度，但她還是咬着牙盡可能快的向門口跑去。在黑霧充斥餐廳內全部空間的前一刻，她抓住了車廂門，用上所有力氣狠命的将門打開，跑出去反手關上了門。
在關門的那一刻，身後的門裏發出了“嘭”的一聲巨響，連車門都一同震了震。
但也只是這一下，震動過後門內就恢複了平靜。
趙湛恩也是在這個時候才後知後覺的感覺到了手臂在微微顫抖。不過也是在這個時候，她感覺到了車廂裏正常的溫度，被凍僵的手臂也慢慢的恢複了知覺。
餐廳比她之前走過的時候更加危險了，這也就意味着她真的很難再回到普通車廂了。不過既然已經過來了，還是要先把一等車廂的事情解決了再說。
她搓了搓冰冷的手臂，就推開車廂門走進了一等車廂。時間已經過去了太久，即使“它”因為燈光的問題移動的稍微緩了一些，但此時“它”帶來的黑霧仍舊已經聚滿了車廂上部，在車廂裏黑壓壓的堆了一片。
更糟的是，一等車廂現在已經停電了。現在車廂裏漆黑一片，一點光都沒有。
好在所有的乘客都應嚴格按照規則閉上了眼睛，靜靜地坐在座位上。車廂裏的黑霧雖然聚集了很多，而且有向乘客壓下來的趨勢，卻還沒有對乘客造成實際的傷害。
還好，還來得及。
趙湛恩飛快地找到那兩盒被換過的盒飯，本想把飯盒仍回餐廳裏，可車廂門從關上之後就打不開了。她一時想不到其他辦法，只能像在普通車廂裏一樣，把那兩個飯盒放進車向前方的垃圾桶裏。
她把第一節車廂裏的那兩個盒飯也同樣的處理了。第一節車廂比第二節車廂的情況要好一點，可能是和餐廳相距比較遠的緣故，這裏彌漫的黑霧沒有第二節車廂多。
第一節車廂的情況暫時先不用擔心，她認為還是先把第二節車廂的問題解決了比較重要。
她處理好那兩個飯盒，就立刻回到了第二節車廂，可她沒想到的是，第二節車廂的情況一點好轉也沒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