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環城火車（7）
環城火車（7）
趙湛恩此時沒空思考那麽多問題，立刻就區在那些箱子裏翻找備用光源。昏暗不明的燈光下，她完全不知道規則裏寫的備用光源是什麽樣子的。而此時，警報的聲音越來越響了。
污染源離她越來越近了。
那種周圍有東西在靠近的感覺又回來了，這一次甚至比前幾次更加清晰，可她依然什麽也看不到。
所以她根本沒有去看，依然在拼命找着那個備用光源。
警報聲越來越響，那個東西靠近她的感覺也越來越強了。聲音好像從四面八方一起響了起來，那個東西包裹過來的感覺讓她不自覺地汗毛聳立，她只覺得那個東西好像下一秒就要碰到她了。
就在這一刻，她忽然在箱子底部摸到了一個像是老式燈管那樣的圓柱形長條。周圍強烈的異樣感讓她想也沒想就把那個東西拿了出來，摸到最下面的開關一下子按了下去。
耀眼的白光頃刻間從燈管中亮了起來，瞬間照亮了整節車廂。
有那麽一瞬間她感覺眼前一片白光大亮，什麽也看不見。但與此同時，在白光的邊緣，她也看到了一大片由無數黑色的細小的蟲子一樣的東西聚集而成的黑霧在迅速的後退散開。
黑暗中她看不到的那些攻擊她的東西，難道就是這個？
可那到底是什麽東西？污染源嗎？她從來都不知道污染源還有這樣形态的。
就在轉瞬之間，她的眼睛甚至還沒有來得及适應這裏的光線，那片黑霧就已經完全消散不見了，連一點痕跡都沒有，好像從未出現過一樣。
探測器的警報在燈亮起的一瞬間偃旗息鼓，她的耳朵裏還殘留着那尖銳的聲音，但她知道危機解除了，她現在暫時安全了。
她閉上眼睛深吸了幾口氣，讓自己迅速的平靜下來。随後她睜開眼睛仔細觀察了一下她手裏的這個燈。
這應該是充電的，完全不受列車上電路的控制，确實可以做備用光源。但她不知道這裏面有多少電，能維持多久，能不能維持到列車通過隧道，或者之後更久的時間。
她借着光源觀察了一下這節車廂，和她印象中的差不多，或者說根本就是一模一樣的。除了塵土多一點，好像很久沒有人來過這裏之外，并沒有什麽特別之處。
忽然，她聽到了一陣鈴聲。
這鈴聲來自于普通車廂，起初她還沒有反應過來，還以為是列車出了什麽故障。但她很快意識到，這鈴聲應該是在叫她的。
普通車廂裏的乘客如果在過隧道的時候遇到座位的燈無論如何也打不開的情況，就需要找乘務員拿備用光源。
她現在應該把手裏的這個燈管拿給那個普通車廂按鈴的那位乘客。
意識到這一點，她立刻向第四節車廂跑去。有了燈光把這裏照亮，大半節車廂的距離她轉眼就到了，也沒出現走不出去的情況。
跑到車廂盡頭，她很快就找到了車廂門，車門也很容易就可以打開，她絲毫不費力的開門沖了出去。
此時普通車廂裏到處都亮着耀眼的白光，和她手裏這根燈管發出的光很像。每個乘客都被斜上方的燈照着，所有人的臉都是慘白一片，見她跑過來，都齊刷刷看過來，映着車窗外漆黑一片的天，這場面無比詭異。
趙湛恩被這吓人的場面驚住了，站在車廂前面定了定神才屏住呼吸去找那位打不開燈的乘客。
在一片白光之中，一個身處陰影的人并不顯眼，不過那位乘客因為知道自己違反了規則，驚懼非常，在一片慘白的淡定臉中，倒是非常的突出。
那是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非常恐懼，在座椅上不停地晃動着，張着嘴像是要大喊大叫，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來。
趙湛恩立刻跑過去将燈管的光照在他臉上，她本想安慰那位乘客兩句讓他平靜下來。可當光打在他臉上的時候，趙湛恩清楚地看到他那一雙只有白眼球的眼睛裏，正有一片密密麻麻的黑色點狀物像蟲子一樣從他眼睛的邊緣處迅速的向中間聚集，轉眼間就聚集成了他的黑眼珠。
幾乎只在瞬間，那位乘客的眼睛就恢複了正常，趙湛恩看到的那一切就像是沒發生過一樣。但她清楚的知道，剛才她看到的一切都是真實發生過的，那位乘客眼睛裏的黑點和餐廳裏燈亮起那一刻散開的那片黑霧是同一種東西！
她的手猛地一抖，立刻向後退了一步。但此時那位乘客身體上呈現出的極度緊張在迅速的緩解消散，在短短幾秒內就完全恢複了正常。
這一瞬間她忽然意識到，在這列火車上光是最重要的東西，只要有光照在人的身上，污染就不能靠近。
這個人剛才已經被污染了，現在他真的恢複正常了嗎？
趙湛恩總覺得事情沒有那麽簡單，但按照規則她現在又必須給這位乘客拿着備用光源。她現在手裏光源只有一個，也不能把它給這位乘客，在火車走出隧道之前，她只能站在這裏。
這條隧道到底什麽時候能走完？
好在現實沒有讓她糾結太久，在她緊緊盯着那位乘客，生怕他做出什麽反常的舉動，全身緊繃的都快要抽筋的時候，火車終于走出了隧道。
窗外的天光照進來，車廂座位的燈光随之關閉。陽光驅散了車廂裏冰冷的慘淡，一切好像都複蘇了，變得正常起來。
趙湛恩松了一口氣，那位乘客現在看起來還很正常，那麽應該就不會有什麽問題了吧。她把手裏的燈管關上，向後退了幾步。
可能是因為剛才一系列的經歷太過于緊張，此時忽然放松下來，她感覺頭微微的有點暈，腳下一個踉跄就撞上了另一邊的座椅靠背。
柯景明伸手扶住了她，座椅另一側的駱和暢同時在她手裏塞了一個什麽東西。她才勉強站穩，手裏那個東西就開始滴滴的響了起來。只是聲音并不大，大概三步之外就聽不到了。
她擡手一看，那是一個很小的黑色儀器，上面不停地閃着紅光。這儀器她知道，是用來檢測的人的精神力數值的。不過這儀器算是高端了，只有很少數的地方有，還遠遠沒有普及。
現在她即使不完全會用這個東西也知道她現在的狀況大概是不太好，精神力肯定下降了不少，看這狀況，都警報起來了情況肯定不太妙。
柯景明把她扶到對面的座位上，認真的瞧了瞧她的臉色：“剛才發生什麽了，你的精神力怎麽忽然下降了這麽多？”
駱和暢默不作聲的走過來拿過她手上的儀器看了看，看起來很憨厚的臉上第一次皺起了眉。他将那儀器擺弄了幾下，又放回了趙湛恩手上。
趙湛恩緩了緩，将在餐廳裏發生的事講了一遍。她現在有點懷疑常舟和鄭璇這兩個人，但又不太能說得清到底懷疑他們什麽。可能是因為精神力下降的緣故，她覺得自己的頭腦沒有之前那麽清醒了。
“你去一等車廂找韓以晴，就是我們小組唯一的那個女生。”杜巍奕忽然開口：“她是醫生，有可以提高精神力的藥。”
趙湛恩擡眼看着他們。
“你帶着這些儀器過去，她會給你藥的。”柯景明說：“不過你過去要穿過餐廳，你現在的狀态恐怕有些麻煩。”
趙湛恩這時才慢吞吞的想起來他們說的韓以晴長什麽樣子，還沒反應過來要過餐廳的事情。
駱和暢就把她手裏的那個儀器拿起來看了看，随後拿出另外一個更小的儀器戴在她手腕上：“這個可以随時檢測你的精神力狀況，可以起到一定防護作用，但是作用不大，你還是要自己小心。”
趙湛恩點了點頭，從座位上站了起來，這些事情她都很清楚。現在火車才剛剛經過第一個隧道，還有三分之二的行程沒有走，她無論如何也無法避免要反複經過餐廳，所以這一趟是她必然要冒的險。
在回到餐廳之前她做了盡可能多的準備，但進入餐廳之後她發現只要有燈光，通過餐廳也沒有那麽麻煩。
通過隧道之後餐廳裏也會恢複了原來的樣子，她沿着車廂的四周找了一圈，除了前後兩端之外沒有找到其他的門，在隧道裏的時候出現的兩個車廂好像合并到了一起，看起來和進入隧道之前沒什麽差別。
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她用燈管照過去的時候，發現那些箱子是藍色和紅色的，還有一些箱子是正常的木頭顏色。
她不确定這些箱子是原本就是這樣的顏色還是在經過隧道之後變成這樣的，但可以确定的是，這一切都還是在按照規則上內容在進行着。
不過常舟和鄭璇去哪了？
在當時那節車廂陷入一片漆黑之後，他們是留在那節車廂裏還是已經離開了？他們會不會還在那個空間裏，只是她現在看不到了而已。
這件事她越想越覺得可怕，甚至開始不受控制的想他們現在或許就躲在什麽地方正在看着她。
她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不要想那麽多，這裏什麽都沒有。可當她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忽然從她身後慢慢爬上了她的脊背。
有人在看着她，這不是幻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