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 38 章
機場VIP室,秦遠手裏拿着紙巾正猶豫要不要遞過去。
任憑誰聽到這樣的消息都會瞬間崩潰,然而宋苓煙也只是兩眼含淚,始終沒讓眼淚落下來,他上高中就注意到她,總是安靜的坐在一角,即便是笑也都是默默的,但宋苓煙就是有那樣的本事,她什麽都不做就可以讓旁人一見傾心。
秦遠對她産生了朦胧的愛戀,可他有自小就訂下的未婚妻,汪舒言是宋苓煙的好朋友,卻從不在她面前提起過,秦遠與宋苓煙說話的次數屈指可數,他會拿着她的作業本,細細撫摸她的字跡,字如其名,當真溫婉動人。
等宋苓煙家中出事,圈內好友多為嘲笑奚落,秦遠仿佛有了借口,一個可以和她好好相處的理由,可惜宋苓煙身邊站着比他強大百倍千倍的男人,還有他從未見過的姐姐秦時雨。
父親曾對秦遠說起,他有一個同父異母的姐姐,說起那位,父親臉上總會有太多惱怒的神情,秦遠看不明白,直到父親出事,秦時雨親自來到秦家老宅。
她站在老宅庭院中環顧一圈,眼裏有莫名的冷意,秦遠站在幾米之外,發現她眼角有水潤潤的痕跡。
秦時雨回頭忽然笑了,“你好,我的弟弟。”
秦遠這時候才會意過來,這不是一場好的開始,家道中落已經是事實,他也被送往國外讀書,父親進去後,母親一病不起,秦時雨像是救世主一樣到來。
秦遠十分明白,秦時雨身後的人是江晏,那個将宋苓煙保護在掌心裏的男人。
他陰鸷的眸子,嘴角溢出的笑,無一不在透露一個秘密。
——他是回來複仇的。
秦遠從父親口中得知過去的故事,錢氏、秦氏、陸氏、宋氏是怎麽聯合起來将江家扳倒,秦遠告訴宋苓煙,也沒想過她會真的相信,只是也由不得她信不信,至少得讓她知道這一切都不是偶然。
“我沒有騙你的理由,宋苓煙,如果你想哭我不會笑話你,我與你一樣,都在承受上一輩的果。”
宋苓煙眼神呆滞,往後退一步似乎站不太穩,秦遠伸出手想要握住她的胳膊,卻被她不動聲色的避開,秦遠的手落在半空,他讪讪地嘆口氣,“我也不明白到底是為什麽。”
宋苓煙擡眸,眼神忽然變得堅定,“那你知道我爸爸的消息嗎?”
Advertisement
秦遠微愣,目光看向別處,他不能說。
“我,我不知道。”
“你知道!”宋苓煙眼裏蘊含水霧,“秦遠,我爸爸是不是,出事了?”
秦遠狠下心,“宋苓煙,你離江晏遠點吧,他,不是什麽好人。”
“你肯定知道我爸爸在哪?他們讓你離開的時候提到過他對不對?”
宋苓煙轉到他跟前,秦遠迫不得已與她面對面,他雙手緊握成拳,狠狠點了頭,宋苓煙腦子轟一聲作響,嘴唇顫抖,“在哪?”
“玉城,我只是偷聽到的消息,秦時雨他們将人帶了回來。”
宋苓煙眼睫動着,艱難的吞了吞口水,“什麽時候?”
“一周前,或許會更久,宋苓煙我知道的就這麽多了,你別信江晏,他真的不是什麽好人,你相信我吧。”
秦遠小心翼翼的從口袋裏掏出一張機票,“如果你願意,可以跟我走。”
宋苓煙愣在原地,神情透着荒涼,秦遠握着她的手将人往懷裏帶,“阿煙,我好不容易弄來的,你就跟我走吧,遠離江晏,我們去別的地方,有人在背後幫我,好嗎?”
宋苓煙呆楞看他,忽然肩上一沉,她驚恐的縮緊身子,熟悉的味道飄在鼻尖,不待回頭就感受到了他的氣息。
男人固執的攬住宋苓煙的腰,緊緊箍住懷裏,身體溫熱,話語卻涼到骨子裏,帶着萬分的諷刺,“秦小少爺,飛機可不等人。”
秦遠往前一步立即被他的人攔住,用強硬的姿态擋住他的步伐,“江晏!”
對方不太領情,冷冷清清的從鼻間“嗯”一句,“我就不送了。”
他不顧宋苓煙是何态度強勢抱起,宋苓煙也沒反抗,乖順的不像話,她早就知道江晏會來,也從沒想過要跟秦遠走。
江晏邁着沉穩的步子走到車前,他将宋苓煙放到後座,自己順勢坐進去,硬聲道:“開車。”
開車的人是姚近,他第一次見江晏這樣任由怒氣浮于表面,心裏咯噔好幾下,然後下意識的按了擋板。
車內空間封閉,宋苓煙能感受到江晏生氣了。
但她沒辦法去關心他,連一個多餘的眼神都懶得放在他臉上,只是看向窗外,等江晏捏上她下巴扭轉過來,才發現她的臉上已經布滿淚痕。
“煙煙,他帶不走你。”
甚至自身難保。
宋苓煙掃過他的薄唇,視線往上移,眼睫顫動,眼淚滑落到嘴邊。
“江晏……”話到了嘴邊卻是什麽都問不出,爸爸是生是死,人在哪裏她統統都問不出來,上一輩的事讓她沒法向他質問,錯在他們,受委屈的是江家,是江晏!
“江晏……哥哥……”宋苓煙的聲音本該婉轉動聽,勝似天籁之音酥入骨髓,可這會聽起來凄厲瘆人,江晏下手重了些,他不要她這樣害怕,也不要她喊他哥哥,什麽哥哥,他要做她唯一的男人!
“宋苓煙。”
江晏可從頭到尾都沒說過自己是好人,他是從地獄爬起來的魔鬼,唯一的愛好就是将天使拽入地獄,那樣的凄厲之美才是他想要見到的絕美之景!
宋苓煙扯出一絲笑,江晏沒做他想,俯下身狠狠攫住她的唇,嘗到的滋味美嗎?他嘗不出來,有苦有甜,有酸有澀,舌尖角逐,他沒有感覺到甜蜜。
江晏來到宋家,宋苓煙還沒出生,他看着她長大,看着她成為嬌嬌女,被迫與她分別那天他許下心願,此生只為她一人而活,故而宋苓煙是他的,誰都搶不走!
“嗚嗚……”宋苓煙的眼淚簌簌落下,停不下來,江晏發了瘋的汲取她的甜美與苦澀,等她哭出聲,他才放開她。
江晏緊緊摟住她,抓住她的手,腦袋擱在她肩上喘着、粗、氣,他是無論如何都舍不得傷害她,“煙煙,我愛你。”
宋苓煙頭一回哭到暈厥,被扯破的愛戀明明白白展示在兩人之間,她沒法躲,只能哭。
可爸爸說過,名門淑女不能輕易在外人面前哭泣,她沒做到,她早已認定江晏。
周言棋從宋苓煙房間出來,姚近與他對視一眼,他要了一支煙。
“人呢?”周言棋吐出煙圈問道,姚近朝外頭努努嘴,“陽臺上吹風。”
周言棋三下兩下抽完一支煙,拿了兩罐啤酒過去。
城市入了夜,站在高處都很難見到純粹的夜景,月亮鑽進雲層,陰沉沉,正如江晏的心情捉摸不透。
周言棋此刻不是以他兄弟、他手下來問話,而是以一個醫生的身份。
他打開一瓶啤酒,遞過去,江晏沒收,只顧着抽煙,煙霧上升,周言棋看到他腳邊的煙蒂,大概半包了。
“我讓蘇迎進去了。”
江晏沒反應,手上燃着的煙頭閃着火光,快燒到指頭了他也不曾動。
周言棋撓撓頭,“你放心,她身體沒什麽異常,估計是被吓到了。”
他沒說蘇迎對他的鄙視,從房間裏出來,蘇迎迎頭給他一頓暴擊,“江晏真是好本事,宋苓煙才18歲,就算成人了也是他這樣下得了手的?他是禽獸嗎?不對,他禽獸不如!”
周言棋也只是簡單的察看,只一眼就愣住,能露出來的地方很明顯的都是吻痕,這還只是明面上的,被蘇迎那樣指着鼻子罵,鐵定是往深了去做了。
周言棋沒在維護江晏,他也覺得他太急了。
江晏手上的煙真的燒到了指頭,他低頭看了一眼,眼神淡然,還燃着的煙蒂被卷入手心,丢在地上的時候他轉身出去。
周言棋跟着出來,姚近看到拿着車鑰匙的江晏連連問起,“你去哪?”
回應他的卻是一聲誇張門響。
秦時雨從卧室裏出來,手上拿着毛巾,她臉色不太好,“我收到老板消息,他讓我們回青菱別墅。”
從哪開始就在哪裏結束。
宋苓煙再次回到青菱別墅,睜開眼以為自己出現幻覺,她生活了十八年的地方,宋氏城堡,真好笑啊,她幾乎是一瞬間醒來,這裏不是她的家,是江晏打造的一座新的牢籠。
她站在窗前,向遠方眺望。
不知呆了多久,房門被敲響,蘇迎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阿煙,你早飯沒吃,午飯總要吃點,我在餐廳等你。”
宋苓煙不是想絕食,她只是沒胃口,算算日子,好像有兩周沒見過江晏了,剛住進來時院子的葉子都是綠的,現在滿樹枯黃。
餐廳的玻璃天窗依舊讓人出神,宋苓煙仰頭看了許久,蘇迎摸摸她手背,“阿煙,吃飯了。”
宋苓煙點頭,特別乖。
餐桌上只有她跟蘇迎兩人,廚房裏做飲食的竟然是之前在宋家的那批人,連管家都是以前的老人,不過他們的态度比起剛來這裏時更低調,不多跟宋苓煙說話,老老實實做事,味道如同在宋家時一樣。
宋苓煙還是沒胃口,幾樣新鮮食材從國外空運過來,珍貴到常人難得一見,她卻味同嚼蠟。
蘇迎說:“你好像瘦了,多吃點。”
宋苓煙又乖乖點頭,強塞了幾口,總是咽不下去。
蘇迎看的也難受,“別吃了,阿煙,別吃了。”
宋苓煙搖頭,“我挺餓的。”
甚至擠出一絲笑來,蘇迎放下筷子,欲言又止。
一頓不太好受的午飯。
宋苓煙在窗前發呆,偶爾換個姿勢就是看着那扇玻璃天窗,如同她在宋家,她忽然站起來走向鋼琴,還沒彈一首傳來“嘎嘎”叫聲。
烏鴉來了。
宋苓煙心髒緊縮,一股不好的念頭湧上心頭,蘇迎手機響起來,尖銳的鈴聲在空檔的房間裏流竄,她猛然回頭看向蘇迎,她眉頭緊皺,回望她一眼又迅速避開。
“嘎嘎……”
叫得越來越凄厲了。
沒開,不是巨輪。
點到為止,自由想象。